“糟老頭子,糟老頭子——”
一劍龍吟天下驚的老劍神依舊穿著他那破爛大氅,翹著二郎腿坐在一座木橋上,手中沒拿劍,卻拿著一根木製釣竿,身旁放著一盆魚餌。
這世上敢叫劍神糟老頭子的,估計也就那三心兩意,愛好頗多,如今喜歡給人算命的青衣看相先生了。
李仲仙本不想搭理那自來熟的看相先生,畢竟當年竟被他一壺不知從哪弄來的百年東陽老酒騙去了這天下第一的尊嚴。貴為劍神的他,那日竟與一個陌生人把酒相談,真是罪過罪過。
只是那三心兩意的看相先生肚中確實有些墨水,年紀輕輕那一身見識見聞竟然不輸老劍神。當日二人藉著一股酒勁,一種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覺,老劍神竟然破天荒的跟那個年紀差了自己幾百歲的年輕看相先生,拜了把子。
這一拜可不得了,李仲仙年輕時那是何種桀驁不馴,靠著手中一把劍打遍天下無敵手,不說能鬥個平分秋色,就連能接住他九劍的人都寥寥無幾。再後來他不再用劍,卻再也沒人敢與他比劍。
萬幸的是這事沒有傳出去,那個看相先生魏子吟也不是個喜歡張揚的人,這事最後也就你知我知。否則的話,老劍神還不顏面盡失?
他如今雖然年歲已高,早已沒了年輕時那股堅毅銳氣,可畢竟是當了幾百年的天下第一,與一個沒什麼名頭的年輕人拜了把子,傳出去總是不太好。
老劍神十多年前跑去軒轅城,聽說那裡進口了雪聖國的稀有美酒,想不到竟被祝家劍莊的祝展越認了出來。老頭子一生神勇無敵,唯一的弱點便是嗜酒如命,只要請他喝酒,什麼話都好說。
這不,今天魏子吟就抓住了老劍神這個弱點,帶來了兩壺珍釀的松花酒。
李仲仙老遠就嗅到了這酒香味,之後魏子吟那聲“糟老頭子”才傳來。
他撩起了頭上那頂斗笠,原本目光炯炯的雙眼,如今貪婪地看著在身前晃來晃去的那兩壺美酒。
老劍神舔了舔乾燥的嘴唇,露出一臉飢不擇食的表情,一點沒有那“一劍龍吟天下驚”的風采氣勢,急迫說道:“你這臭小子,哪來的本事,每次都能弄到如此好酒。”
說著伸手便要去拿魏子吟帶來的那兩壺松花酒。哪知魏子吟用身體掩住,嬉笑說道:“這酒不急喝,無事不登三寶殿,今日我是有事才來。”
老劍神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啐了一口,繼續釣魚,沒好氣道:“你還能有什麼好事?是不是興趣又換了,還是天要塌下來了?就算是這天真要塌下來,那也跟我無關。”
魏子吟把那面寫著“凡人看相”的幢幡放在地上,坐到老劍神身邊,弓起一腿,背靠著老劍神。這世上敢把一劍可斬大山的劍神當做舒服枕頭的,也就只此一家了。
老劍神年輕時身上氣場若非是頂尖高手,一般人根本不敢靠近十丈以內。如今雖然年紀大了,卻也沒衰落到給人當枕頭的地步。
李仲仙眼內精光一盛,不過隨即褪了去,喃喃道:“為了好酒,忍了忍了。”
魏子吟肆意調整了個舒服姿勢,遞了一壺酒過去,說道:“你可知那十年一次的武評,又要出了?”
老劍神忙著喝酒,哪有空閒去理會,這珍釀的松花酒,果然是人間仙物。
魏子吟早已習慣了老劍神如此,繼續說道:“這次第一估摸著也是你沒跑了。只是那後九名,怕是變化就大了。”
每十年一次的武評皆是根據這十年內各路高人有過什麼驚人之舉;或者更直接的,有直接去挑戰之前武評榜上之人,贏了後取代其位置的。
以往兩屆均是老劍神佔據第一,禪宗寺的淨空大師和淨真教的段玄清分列二三。淨空大師超度萬千戾魂和段玄清斬遍萬千惡鬼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有實實在在的事蹟可尋。可那老劍神就不一樣了,近百年,除了那一次同祝展越比劍打了個平手,就再沒其他事蹟了。就算如此,這每十年一次的武評榜,依舊破例把他放在第一。
由此可見老劍神年輕時給這片大陸留下了多麼深刻的印象。
老劍神不以為意,一手喝酒一手釣魚,享受著對他來說的天倫之樂。
“你覺得這次第二會是佛勝,還是道勝?”魏子吟好奇問道。
老劍神放下美酒,這酒雖極品,還是要慢慢品嚐,一口氣喝完那快樂日子也過得忒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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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禪宗寺的老頭子在蓮花池閉關十年,潛心修佛,怕是修為又進一層;淨真教的那個毛頭小子,這十年怕是又看了不少春宮圖吧。”老劍神一邊掏著耳朵一邊說道。
“那你的意思是佛勝咯?”魏子吟湊近了問道。
老劍神冷哼一聲表示不屑,回道:“你這聰明人怎麼這麼糊塗了,那武評榜根據的是近十年的實績,這次第二斷然是道教那小子了。再說了,誰說喝酒看春宮圖就不能增進武學了。我退隱後還不是日日喝酒,如今修為比年輕時更是精進不少。有些東西,你不去那麼在意,反而容易想通。”
魏子吟眯眼一笑,也喝了一口酒。比年輕時還要精進幾分?怕是這活了幾百年的老頭子信口胡說吧,否則這天塌下來,怕也是奈何不了他了。
老劍神轉過頭來,沒好氣道:“你的那身修為不說跟那倆人比,踏踏實實去乾點事情;要麼就學老夫年輕時候挑戰各路高手,依你的本事,排進前十那也不是問題。你咋就這沒有點上進心?”
魏子吟笑意更濃,沒有答話,只是說道:“喝酒,喝酒!”
老劍神往河裡吐了口痰,憤憤道:“你這臭小子,最早時遊歷大陸,說要寫你那本森羅遊記。後來到了某處深山,碰到一個隱士,聽人撫琴有如天籟,又跑去跟那人學琴,一學就是十年。老夫還當你終於靜下心來,想不到你現在……”老劍神瞟了一眼身後那面“凡人看相”的幢幡,“你現在倒是去給人算命看相了。”
魏子吟擺了擺手,不以為意道:“人多點愛好不好嗎?我可沒那性子,像你一樣,把一切都奉獻給了劍道。”
李老頭子重重哼了一聲,他一生未娶,更沒什麼配得上他的朋友,這個身著青衣的看相先生,算得上是他的至交了。
“你來找我就為了說這事?”老劍神沒忍住拿起身邊酒壺又喝了一口。
魏子吟起身正坐,豪飲了一口,緩緩道:“這河裡的魚都吃草,你用這魚餌,是萬萬釣不起來的。”
見老劍神舉起酒壺要打人,魏子吟乾咳兩聲,正色道:“這次在軒轅城,遇見了一個特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