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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祭星使

陸明宇呆滯地怵在原地,兩眼發直地看著眯眯眼的背影。這大概是他第一次如此近的接觸死亡,狂揍的心跳還未冷靜下來,呆若木雞的他只是注視著眯眯眼的身影不斷遠去。

他心裡此時亂成一團,倒也不全是因為剛從死亡的邊緣邁回來。還有部分是因為,一個活生生的生命,就在他眼前終結,而終結這個生命的人,此時正若無其事地扛著黑熊的屍體兀自走著。

雖然這個死去的生命,剛才還想把自己撕成兩半。可想到那黑熊在自己身前被穿心而過,嚥氣前那無助的眼神,完全失去了之前的氣勢。如此巨大的反差,還是讓陸明宇一時間接受不了,頭腦一片空白。

“你還要在那站到什麼時候?”眯眯眼轉過身來叫到。

這聲呼喊就像開啟了開關一樣,陸明宇全身抽搐了一下,胡亂抹掉臉上的血跡,接著一路小跑跟了上去。

“這是你第一次親眼目睹生命的流逝嗎?”眯眯眼扛著那黑熊的巨大身軀,樣子顯得有些滑稽。

陸明宇點了點頭。他仔細回想,在原本的世界,他還真就連殺雞都沒親眼看過。

“你是否覺得我太過殘忍了?”眯眯眼的語調很平緩,不像是在發問,更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陸明宇沒有否認。可他也知道,如果剛才不是眯眯眼出手,自己已經沒有機會站在這裡說話了。

“謝謝。”雖然心中矛盾萬分,可最後陸明宇只說出了這兩個字。

“你總會要去習慣這些的,人類其實和動物沒有區別,總是因為資源、地盤互相爭鬥。更不要說我們身上還肩負著的責任了,總有一天,你也要學著去剝奪其他人的生命。”眯眯眼沉聲說道,絲毫沒有以往那樣輕快的語調。“或者……被剝奪。”停了一下後,眯眯眼補充道。

陸明宇嘴角抽搐了一下,這些事情,他不想去想,也不願去想。

剛才的一番對話,似乎讓二人都有些沉默,一路上都沒怎麼繼續交談。眯眯眼只是兀自扛著黑熊在前走著,不知道在想著什麼事情。陸明宇則是不停看著周圍變化的景色,儘量不去思考剛才眯眯眼說過的話。

不多時,二人走出了剛才的林子,一座偌大的山莊出現在眼前。

這山莊依山而建,前有一片竹林,潺潺溪水流於其間,好似仙境。而那山莊的後方,一道瀑布貫地而下,水花濺起,達數人之高,蔚為奇景。

陸明宇看著這世外桃源一般的景色,不由得張大了嘴巴,剛才那些煩心之事,已消散的一乾二淨。

“我們到了。”眯眯眼笑道,似乎這奇景也讓他心情好轉。

陸明宇指了指眼前的山莊,嗔目結舌說道:“這就是你說的根據地?”

眯眯眼朝他比了個大拇指,接著走了進去。

陸明宇張著的嘴一直沒有合攏。他心裡開始覺得,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後,碰到的第一件好事。

跟隨眯眯眼進入到山莊之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偌大的院子。

院子左邊種著幾棵松竹,有大約兩人高度,堅毅挺偉、翠綠橫生。這些松竹之旁,又點綴著幾株草木。陽光灑落之下,竹影搖曳婆沙,令人忘返。

而院子的右邊,則種著一些陸明宇也叫不上名字的花草。這些花朵都開得豔麗無比、朝氣蓬勃。好似爭相鬥豔一般,有一株血紅色的花朵,開得最高,其他花朵就像眾星捧月,在它下方圍繞。

陸明宇不禁有些看得呆了,在眯眯眼的催促之下,才移開腳步。

接著眯眯眼帶著陸明宇穿過了幾間廂房。陸明宇淺淺瞟了幾眼,發現這廂房跟他想象中的差別不大。

穿過廂房之後,二人來到一大殿之前。陸明宇抬頭看去,大殿的橫匾之上,氣勢恢弘地寫著“靜思殿”三個大字。

正當陸明宇在思考這三字是誰人所刻時,一名身穿淡紫色衣裳的少女,從殿內走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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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羽,這次怎麼出去了這麼久。找到‘預言之子’了嗎?”少女的聲音清澈動聽、如水似歌,讓人聽了頓覺心曠神怡。

眯眯眼往身後指了一指,移開了腳步,現出了之前被黑熊擋住的陸明宇。少女看到陸明宇後,頓時怔在原地,雙手捂住嘴巴,眼中竟開始泛出淚光。

陸明宇也看著眼前的少女,一頭垂至腰際的秀髮,面若夾桃又似瑞雪出晴;明眸皓齒,眼神之中帶著盈盈秋水;潔白如雪的肌膚如同凝脂,吹彈即破。好似那悠揚琴音般的淡雅優美,又似溫柔月光般的如夢如幻。

面對這美得不可方物的少女,陸明宇竟然一時間看得痴了。

而那少女眼中轉著淚光,“哇”的一聲衝過來撲到了陸明宇懷中,緊緊地抱住了他。

這一下變故,讓陸明宇的心跳比剛才遭遇黑熊之時還要快了十倍。少女那特有的清新發香飄入陸明宇鼻內,讓他感覺似在仙境。而由於少女此時緊緊抱住了他,陸明宇甚至可以感受到少女身上那溫暖的體溫。

一時間陸明宇完全呆住了。他腦中最後剩餘的一點理智,在感謝著他所知道的全部神明。

“明宇……你終於……終於回來了!”少女把頭埋在陸明宇胸前,啜泣著說道。

眯眯眼把肩上扛著的黑熊放到了地上,乾咳了兩聲,說道:“‘祭星使’,你別嚇著他了。你忘了他才剛來到我們的世界嗎?”

少女聽到眯眯眼所說,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行為,臉上頓時升起一片紅暈。接著少女一下閃退回了剛才所站之地,速度之快,令陸明宇咋舌。

“咳咳……還沒自我介紹。我叫沐語蓉,我想你應該從丁羽那聽了不少情報了。‘祭星使’就是我啦。”少女輕快地說道,好像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陸明宇心裡一怔。他本以為叫‘祭星使’的,應該是個老的牙齒都快要掉光的老婆婆,沒想到竟是眼前這青春可人的少女。

他湊到眯眯眼身邊,耳語道:“原本這個世界的我,跟她是什麼關係啊?”

“戀人。”眯眯眼隨意地說道。

“正確地說,應該是未——婚——妻!”沐語蓉糾正著眯眯眼,一臉的怒容,絲毫找不到剛才對陸明宇時的溫柔賢惠。

“是——是——可是你不覺得這個刺激對他來說太大了嗎?”說罷眯眯眼對著陸明宇擺了擺頭。

陸明宇心臟猛地一跳,呢喃道:“沒想到還真是……”

忽然之間,陸明宇的理智站了出來。他心想,這少女的戀人雖是“自己”,可終究是另一個世界的自己。

於是陸明宇說了一句可能會讓他後悔終生的話。

“沐……沐姑娘。雖然你和……呃,你和陸明宇是戀人關係。可終究我不是這個世界的陸明宇。”陸明宇這句話剛一說完,他就後悔莫及。真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在這時候,還裝什麼正人君子。

只見沐語蓉“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說道:“明宇就是明宇,你是不會變的。”說到最後幾字,竟帶著一絲落寞之感。

陸明宇突然意識到,這少女還能站在這,意味著她在時空倒流之前,還是活著的。而與她相戀的“自己”,卻已死去。

而讓時空倒流這種事,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會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想到此處,陸明宇不禁開始佩服起眼前二人。不知他們到底付出了多少,又是帶著怎樣的心情,使時空發生倒流。

不願讓眼前少女更加傷心,陸明宇點了點頭,用他認為最能鼓舞人心的語氣柔聲說道:“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