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農揉了揉眼睛,天已經大亮了。 涅滋與往常一樣,趴在自己的身上,喃喃自語,不知道說著些什麼。 真是越來越沒有危機感了,雖然弗農現在還年輕,但按照這種情況發展下去,早晚有一天會變得很頹廢。
弗農把涅滋從他身上取下來,然後伸了一下懶腰。
不知道今天能不能找到兇手。雖然弗農現在對時間沒什麼概念,但是無期限地被囚禁在這個小鎮上,也不是他能接受的結果。至於無視那些封鎖住道路的士兵,悄悄地走人。這件事弗農從來沒有考慮過。
不是為了突出弗農的道德有多麼的高尚,而是弗農覺得這樣的事情應該是最後再考慮的。
沒錯,這應該是他最後的退路。
涅滋也醒了,揉了揉眼睛,迷茫地看著四周,然後張開嘴打了一個哈欠,又無力地倒了下去。
“弗農。”
涅滋的話有些像是囈語。
弗農看了一眼涅滋,果然閉著眼睛。
“幹什麼?”
“我想吃肉。”涅滋翻了個身,側躺著又睡著了。
果然還沒睡醒。
弗農站了起來,盤算著一天的計劃。雖然從現在來看,呆在阿爾吉斯的時間會比較充裕,但是阿爾吉斯卻沒有什麼好去處——即使想消磨時間也沒有辦法,這個是讓弗農比較討厭的。
對了,不知道能不能遇到昨天的劍士,她也應該出不去才對,只是為什麼沒有看見她呢?
“咚咚咚。”
敲門聲打斷了弗農的思緒。
“弗農先生在嗎?”應該是有些緊張吧,說話的聲音有些顫抖,不過弗農還是聽出來了,這是維吉爾老闆的聲音。
“在,您稍等一下。”
——我還要穿上鞋呢。
但是門外的人似乎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木製的房門“咣噹”一腳,被踹開了。從屋外湧進來幾個士兵,旅店的老闆顫顫巍巍地站在最後面。
涅滋激靈一下坐了起來,一臉迷茫的看著門口。這些人,自己並不認識啊。
“各位兵爺,你們這是……”
“少說廢話,我問你幾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如果說了謊話,就讓你在監獄住幾天。”
說話的士兵年紀大概三十多歲,看樣子像這些士兵的頭領,長得白白胖胖的。留著一頭褐色的短髮,但是跟臉型卻不是很搭配。怎麼說呢,有點像是……梨吧,下寬上窄的那種。但是這個人看起來卻相當的神氣,從進門到坐下,沒有看弗農一眼。
“您說。”
配合士兵工作絕對是一個好習慣。這是弗農在與他們沒有發生衝突之前,一直堅守的準則,雖然這個傢伙看起來還是那麼讓人討厭。
“昨天晚上你在幹什麼?”士兵說話的聲音有些陰陽怪氣。
“我?一直在旅店睡覺啊?要不然還能幹什麼?”
“有證人嗎?”
什麼什麼?睡覺還要個證人?
弗農突然頭痛起來。這樣的事情根本就無從解釋。
“那個……傑利隊長,我能說一句嗎?”站在最後面的維吉爾小聲說道。
說話的士兵回頭看了一眼維吉爾,點了點頭。
維吉爾立刻回敬了一個笑臉,說道:“是這樣,我們店在昨天九點以後就關門了,房客們根本出不去。所以,我覺得兇手應該不是這些房客。”
“你敢對這句話負責嗎?”傑利問道,“你要知道,你要是說謊的話,嘿嘿,你的這間旅店就是我的了。你知道嗎?”
傑利看了看旅店,但是似乎並不是很滿意:“還要再裝修一下。”
——開什麼玩笑,我怎麼都不會把旅店交給你這個肥豬的。
這些話,維吉爾當然不敢說出來,只能在心裡嘀咕。
弗農卻從維吉爾的話裡找到了關鍵點:昨天夜裡又有人死了。
“它算不算?”弗農抱起了涅滋,舉到了傑利的面前。瞬間,弗農看到了傑利眼睛中的怒火,趕緊把涅滋收了起來。涅滋被撞的頭昏眼花,一動不動地趴在床上。
“其實是這樣,昨天晚上我在吃過晚飯之後就睡覺了。”弗農收起了笑容,臉色變得嚴肅起來,這個時候再嬉皮笑臉,確實不是一件明智的事,“你也知道,這個旅店只有一個出口,所以昨天晚上我是不會出去的。”
傑利輕輕哼了一聲,來到了窗戶邊,三層樓房離地面果然還是有點高,跳窗出去應該是不可能的。但是——
“你依然有嫌疑,在找到兇手之前,你們這些外地人不能擅自離開阿爾吉斯。要不然,被我抓到,我會殺了你。”傑利為這次的審訊做了最後的判決。
在送走這些士兵之後,維吉爾向每個房客進行了道歉,最後,來到了弗農的房間。
“剛才真是對不起,我……他們那樣的人,我也沒有什麼辦法。”維吉爾一臉歉意。
最近維吉爾確實有點倒黴。不知道今天晚些時候,昨天的那幾個士兵會不會過來收取所謂的支援費。
“又有人死了?”相比於昨天的事,弗農更在意的是這個問題。
“嗯,死了。”維吉爾找了一個凳子坐下,臉色變得蒼白。
難道是老闆人認識的人?
弗農有些吃驚,兇手又把魔掌伸向普通村民了嗎?
維吉爾搖了搖頭:“死的人是……是昨天的……三個士兵。”
“什麼?”弗農被嚇了一跳,身後的涅滋也坐了起來。
難怪這些士兵會把維吉爾旅店當作重點審查的地方了。昨天那些士兵才在這裡吃過飯,夜裡就死了。誰敢說老闆與這件事情沒有關係?或許這個時候,老闆寧願掏出那五十枚銅幣吧?
維吉爾神色暗淡,已經不見了昨天的笑容。
弗農和涅滋走到街上的時候,感到氣氛明顯不同了。街道上大量的士兵來回走動,遇見他們認為比較可疑的人,都要上去盤問兩句。一時間,街道上三兩個人扎在一起,被士兵詢問。
有些村民剛開啟了房門,發現了情況不對,立刻關上門。但是——
“你為什麼關門?說,你是不是同黨。”一名士兵發現了有一個村民悄悄地關上了門,走過去一腳把門踹了開,從屋子裡揪出了畏畏縮縮的村民,厲聲呵斥。
“沒……沒,我不是……”
村民嚇得雙腿一軟,癱坐到了地上。
亂了。這些士兵亂了,村民們也亂了。
路上,弗農也被士兵詢問了幾次,最後連涅滋都受不了了,吵著鬧著要回去。弗農只能安慰了一下涅滋,並向涅滋保證,以後再遇見詢問的,他全部擺平。這才打消了涅滋回去的想法。
三名士兵的屍體與昨天一樣,被平放在廣場。由於今天士兵的攪局,所以並沒有多少人圍觀屍體。三三兩兩的人從屍體旁邊走過,稍微停駐一會兒,又匆匆離開。這倒給弗農提供了方便。
弗農蹲下身子,看著屍體。屍體臉色發青,眼睛掙大,眼球幾乎爆了出來,嘴唇張開,舌頭直直地伸了出來。
這些人與昨天的人死亡方式基本一樣,沒有傷口,全部的表情都像是被嚇死的。
到底是怎麼死的呢?
弗農咬著指甲,卻怎麼也沒有頭緒。
但是這樣的死法,弗農的腦海中真的有印象。就像——
弗農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界的名字,背後冒出了涼氣。
還不會是那個人吧?
弗農雖然想不起那個人的名字,但是他的“界”,直到今天弗農還清晰的記得。
但是,那個人應該已經死了。
弗農咬著指甲,想著可能出現的其他情況,卻沒有找到其他的解釋。
真的是“暗之祭司”嗎?依靠吸收和控制靈魂才能發揮作用的“界”。
“弗……弗農。”涅滋拉了拉弗農的衣服。
“怎麼了?”話剛說出口,弗農就注意到屍體上又多了一個人的影子。
弗農抬起頭,看到昨天披著白色披風的女劍士站在屍體的另一側,低著頭看著屍體。也許是發現了弗農也在看她,女劍士的眼睛也在無意中瞟了弗農一眼。
雙眼如同兩顆黑色寶石一般明亮,但是由於女劍士帶著兜帽,弗農的視線只能勉強到達女劍士的眼部。
她究竟是誰?與兇手有關嗎?不,應該說肯定有關係吧。無論是昨天,還是今天,女劍士總是屍體的附近出現。
而且,她的這身裝扮,在這個時候不顯得太可疑了嗎?
但是,這名女劍士在看過屍體之後,轉身消失在人群中,那些士兵似乎都沒有發現她曾經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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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農在旅店的途中,腦子裡亂做了一團。一方面,因為鎮上又有人去世了,所以短時間內不會解除道路的封鎖,弗農不得不考慮是否要偷偷從阿爾吉斯溜走了;另一方面,從目前來看,阿爾吉斯這個地方要比自己想的複雜許多,既有不明身份的兇手,又有目的不明的女劍士,再加上這些士兵的搗亂,所有的事情交織在了一起,阿爾吉斯現在似乎已經成為了是非之地。
就在這個時候,弗農發現又有一名士兵朝著自己走來。
——這已經是第四次了。
涅滋扭過了頭,與弗農劃清了界限。
“你答應的事情,就交給你了。”涅滋小聲嘀咕。
“好吧。”
弗農嘆了口氣,準備再次接受士兵的詢問。
突然,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安靜了下來,行人全部向街道兩邊靠攏,正在對村民進行審問的士兵也收起了囂張的態度,老老實實地站在了街道的兩側。
準備詢問弗農的士兵也小聲地呵斥弗農,讓他靠在路邊。
在街道的盡頭,兩匹高頭大馬迎面走來。馬兒走得並不快,但是拉基斯依舊要擦拭額頭的汗水。身材瘦高的萊米緊緊跟在拉基斯身後。
“都住手!你們在幹什麼?欺負我的子民嗎?”拉基斯洪亮的聲音在街道中迴盪,“傑利呢?過來見我。”
拉基斯的表情卻與他所說的話不怎麼一致——仰著頭,神色不可一世。
士兵頓時騷動起來。
“隊長呢?領主大人在找隊長呢。”
“不知道啊,剛剛還在這兒呢?不會是又去詢問居民了吧。”
“誰知道?趕緊去找吧,要不然,隊長肯定要受到責罵的,我們也……”這名士兵的話沒有接著說下去。
兩三個站在後排的士兵,悄悄地蹲下了身子,偷偷地從人群裡溜走了。
拉基斯的臉色變得鐵青,看向士兵們的眼神也冒出了火氣。
這群畜生,竟敢讓我在這裡等他們!老子從城堡裡出來,還不是因為這群廢物!可惡!可惡!可惡!這群廢物,我要……我果然要……
——要殺了你們。
拉基斯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連站在街道一側的弗農都看得出拉基斯的變化。
“弗農,我有些害怕。”涅滋趴在弗農的耳邊,輕聲的說。
“有我在,沒事的。”弗農安慰著涅滋。周圍的村民的神色也變得有些緊張。
很快,肥胖的士兵隊長連滾帶爬的跑了過來,來到了拉基斯的馬前,單膝跪地。
“偉大的拉基斯大人,屬下不知道今天您回來,所以……所以,沒有迎接您……”
“夠了!”
拉基斯粗魯地打斷了隊長的話,憤怒地看著像肉球一樣顫抖的傑利。
“無故擾民,該死。”
“大人,您之前……不是說……”
拉基斯並沒有給機會讓傑利把話說出來,拔出佩劍,把隊長的人頭砍了下來。“噗通”一聲,無頭屍體倒地,鮮血染紅了地面。
“有些事情,是可以變得。”拉基斯小聲說道,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兩側的村民包括大量的士兵,臉色變得蒼白。雖然這兩天一直在死人,但是那些人是在莫名其面中死亡的,屍體上沒有任何的血跡。哪比得上這樣血腥?更何況死的人,幾乎每個人都清楚,他是拉基斯真正的親信。
這個傢伙絕對不簡單。能做到這一步的人,都有很大的野心。
弗農在心裡對拉基斯作出了評價。
涅滋緊閉上眼,兩隻小爪子緊緊地捂著耳朵,口裡一直在叨咕:“我不怕,我不怕……”
街道上,瞬間鴉雀無聲,沒有一個人敢在這個時候發出任何的噪音。那些士兵更是顫抖起來,這麼多年在這個村子為虎作倀,現在真的開始害怕起來了。
“咳咳,大人,您,咳,嚇到您的子民了。”最終,萊米咳嗽了兩聲,打破了沉寂。
拉基斯的臉上的憤怒突然收斂了起來,長長出了口氣,說道:“我讓你們尋找兇手,並不是讓你們擾民。他們都是我的子民,不要打擾他們的正常生活。否則——”
拉基斯的目光落到了隊長的屍體上:“他就是你們的榜樣。”
所有的士兵都一哆嗦,看著拉基斯漸漸遠去的背影,這個想法幾乎在全部士兵的腦中浮現出來。
——這絕對不是正常的拉基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