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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5 第五夜 狂犬 3

世乾在阿朱那門前停放了XR-250.落葉紛飛的荒涼秋夜,店裡卻熱鬧非凡。

“……”

若不是赫然擺放在門前的‘大眾餐廳’,‘10點以後禁止未成年人出入’等字樣,世乾沒準依然陶醉在這濃濃秋意中。這是新立的標牌,才幾天功夫店裡就煥然一新,難道店面被轉租了?世乾滿臉疑惑的伸手推門。

噹啷噹啷……

門鈴應聲響起。世乾深呼一口氣踏進店裡,迎接他的是醇厚的咖啡香。

“……”

以前,服務臺前留著好大的一片空地,現在卻擺上了幾組沙發和茶几,而吧檯一側卻變成了開放式。那裡是金聖熙還有身穿襯衫和馬甲的年輕女服務生正在招呼客人。站在吧檯後的金聖熙看到世乾微微揚起嘴角。

“快進來。”

“這些都是……?”

“是想兼營咖啡店呢。以為變更手續很麻煩,沒想到那麼快就許可經營了。看樣子只要不做酒類生意就很容易批准嘛。”

阿朱那明明還在販賣非法物品不是嗎?世乾暗自咋舌,連連搖頭。

“當然,特殊顧客,特殊待遇,貴賓接待室在樓上呢。”

“樓上?”

“嗯。啊,對了世乾,要喝點什麼?給你露一手。”

金聖熙看著世乾驚訝的表情覺得好笑,露出燦爛的笑容。這笑容是如此真摯,世乾無法拒絕,看樣子她很早就憋著露一手。

“西爾維斯特呢?”

“剛才還在睡覺……不知道這會兒起來了沒有。”

“嗯。有事請教呢。”

世乾自言自語,抬頭看著天花板。懸掛在上面的留聲機正在播放冥想音樂。世乾想不通到這種地方的人們到底在想些什麼?但是他們好像很愜意的樣子,人人滿面春風,談笑風生。

“可以去樓上等他嗎?”

世乾開口。

“嗯。喝什麼茶?”

“如果免單就一杯冰拿鐵好了。”

“大冷天要喝這個?”

“沒關係,我能吃辣,卻喝不慣熱的。”

世乾說完便急忙上樓。

西爾維斯特所在房間的牆壁是用《辛普森一家》(美國著名漫畫)裡的主人公畫成的兒童用桌布裝飾的。而更令人噴飯的是,他竟枕著一個骨頭形狀的巨型枕頭呼呼大睡。床頭櫃上放著一本厚厚的拉丁語聖經和默珠(一種天主教的用物,由多個珠子穿在鐵絲上形成圈,再在露出的鐵絲一端掛上十字架),還有一尊面向這兩本書垂首的聖母瑪利亞陶像。

“……”

咔嚓!

如閃電之勢,西爾維斯特從枕頭下拿出手槍對準世乾。世乾卻靜靜看著眼前的一切。

“混賬!小子找死麼?最好改掉亂闖別人臥室的習慣,不然遲早挨槍子兒。”

“哈啊。這房間佈置得也太不搭調了吧……”

“別吵,是她弄成這樣的。”

西爾維斯特站起身,看了一眼世乾,用手摩挲著臉問道。

“嗯哼?找我什麼事?我正煩勞爾·吉布森跑回美國,功虧一簣呢。”

“天啊。您不知道最近媒體正鬧得沸沸揚揚麼?”

世乾瞪圓雙眼驚呼。西爾維斯特走下床,他穿上司祭服並套上風衣。全鋼處理的合成聚合物材質加上銀絲編成的外套,只護住了最脆弱的部位。

‘他穿著這個,居然從沒失過手……’

世乾難以置信地望著西爾維斯特。

“你說是最近?就是那個在公園公然襲擊人類的怪物麼?”

“嗯。您怎麼想呢?”

“是Corrupted。會自生自滅的。”

西爾維斯特不以為然地說著將武器放入懷裡。世乾見狀嘆了口氣。

“可是死了很多人呢。還有,那個克……什麼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Corrupted。”

西爾維斯特簡單明瞭地敷衍世乾。

“別來煩我,我可不是你的家教。況且,你弄明白又有什麼用?”

“……”

世乾想起陳柔美和尹美惠,頓時無話可說。是啊,不管是吸血鬼還是人類,只要開始吸血化就要滅掉,這是唯一能夠解救他們的方法,之前不是也殺過這種吸血鬼?

“不值錢吧?”

“Corrupted的血當然一文不值。但是他們卻能引來很多處決者。為了保護自己的家族,平時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高階吸血鬼會上陣。這對於以金錢為目的的吸血鬼獵人來說,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西爾維斯特話雖這麼說,但表情卻異常忐忑。如今,韓國這片地盤對於吸血鬼來說,是炙手可熱的風水寶地。因為最古老的兩大真魔----赤妖和蒼雲在此地交手,結果卻被西爾維斯特雙雙殲滅。

這也導致了赤妖家族----赤妖堂,只好滯留在韓國,動彈不得。若真魔被吸血鬼殺死,那麼,繼承他血液的吸血鬼將成為新的真魔。但是,如果真魔是被人類所殺,他的家族就會成為其他吸血鬼攻擊的物件。最有效提高VT的方法就是吸食高階吸血鬼的血,所以沒有赤妖保護的赤妖堂成為了吸血鬼們的盤中餐。除了自視甚高的幽靈家族,其他家族可不是吃素的。吸血鬼之間的明爭暗鬥、相互獵殺的慘劇即將在韓國上演。

‘區區一個Corrupted,應該不會有真魔出手。’

西爾維斯特閉眼沉思。正如與真魔幽靈間的較量所示,不能與擁有社會影響力的吸血鬼交手。只要對方不願意交戰,自己就拿他們沒辦法。

只有在家族中有威望的強大吸血鬼才能被選中為處決者,只要將處罰者幹掉就能激怒真魔,引蛇出洞。

這時從樓梯處傳來腳步聲,隨即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傳來。

“那個,沒人在嗎?”

“嗯。”

原來是宋德淵。同樣,直覺告訴他此次事件不論是對於吸血鬼還是吸血鬼獵人,都是非比尋常。但是,也不全是因為這個。

“哈,今天我這還挺熱鬧。”

西爾維斯特說著走向樓道,世乾緊隨其後關上房門。

城市如同炸開了鍋般一片狼藉,處處爆發著令人髮指的殺人事件,結果,警隊上上下下都不分晝夜隨時待命。也有人建議出動軍隊,但是國會卻因為執政黨和反對黨的爭鬥而閉會,且總統還在國外訪問中。媒體和輿論熱火朝天,真正能擺平事態的決策人卻不在國內。然而,有警察管事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辛苦了各位。”

不過,實在不敢苟同設關卡逐輛檢查過往車輛的苯辦法。‘它’已不再是人類,排查人類又有何用?這樣看來,吸血鬼平日裝扮成人類的確是明智之舉,不過,拜這些警察所賜,持有武器的獵人卻沒辦法自由行動了。

吹著泡泡糖的年輕男子皺眉望著關卡。他開著一輛巨型冷凍卡車,同樣有警察朝著車子走過來。

“打擾了,車輛檢查。”

“啊……沒問題,您辛苦。”

這個卡車司機過長的前發遮住了右眼,與他的身份極不相符,他對眼前漠不關心,只顧著嚼口香糖,偶爾吹個泡泡。耳朵上穿著許多圓形耳環,顯得這只耳朵的邊緣都是金屬的。這個人雖然臉長得帥氣,語氣卻冷若冰霜。然而警察對這樣不尋常的司機卻不聞不問,只顧檢查車箱。但是除了貨品,別無異常。

“透過。”

“是,是。”

他重新發動車子前進。但是剛一進入首爾,他就摘下帽子,開進停車場。

大型停車場的入口處有‘卡車與特殊車輛禁止入內’的警示牌。由於限高,超過標準的大型車輛是無法進入的。冷凍卡車停在了出口前方不遠處。開車的司機開啟車門走下來,嘀咕道。

“哼哼。冷凍車果然方便,那些警察確實不會上車檢查。知不知道我差點兒被他們嚇死啊。”

“吵死了。東西安然無恙吧?”

應著司機的聲音,從停車場裡走出一群人,司機嗤嗤笑著,繼續吹著泡泡糖。

“哈哈,既然透過了安檢,東西當然毫髮無損。等付清餘款,必然讓你們檢查貨物。”

聽到這句,他們愣了一下,但還是拿了一個大袋子來。

“自己數數。”

“嗯,可以用稱重的吧?”

他瞟一眼這些人,開啟袋子。裡面是些廢舊信封,可以透過開口看見裡面一捆捆面值萬元的紙幣。他到冷凍車邊拿起顏料桶上的電子秤,開始稱重。

“嗯,差不多。開箱拿貨吧。”

“嗯。”

他們開啟冷凍車的車箱,急匆匆地翻出裡面的貨物,將表面的冰塊和海產品統統扔到垃圾桶裡。

譁啦啦!

沒想到藏在這些冰塊裡的,是MP5,M16A1,M4A1卡賓,AUG-STEYR等各種槍支。這些槍支彈藥(包括防彈衣),用來武裝兩支分隊都綽綽有餘。

“嗯,挺有能耐的啊。居然能在韓國弄到這麼些武器……”

看來買主非常滿意這次的合作。能夠把各式軍用武器擺在眼前並順利歸為己用,當然興奮。

“不過話說在前頭,儘量別讓它們見血啊。無論如何都是些危險槍支。”

男子打趣地說著把錢重又裝回包裡放到車上。

咔嚓!後方傳來槍上膛的聲音,卡車司機聞聲停下腳步。

“最好別輕舉妄動。離開了優秀的軍火商,就沒有彈藥供應,到時候你們手上那些就是一堆廢鐵。怎麼就不懂得長遠打算呢?真懷疑你們這些傢伙還有沒有點腦子。”

“……”

空氣彷彿被凝固。好一會兒,四周只有從停車場天花板管道滴落的水滴聲和遠處車輛的轟隆聲。那些人漸漸放下槍,隨後一個稍顯面善的人走上來欠身道歉,看樣子是個管事的。

“開個玩笑而已,別當真。話說回來……‘優秀的軍火商’還真是名不虛傳。這麼多支槍指著後腦勺都面無懼色。”

“別扯了,‘能跟吸血鬼做生意的人’不是更能引起你們的好奇心?”

他冷冷的說著回過頭。果不其然,眼前站著一群眼睛裡閃爍著幽藍光芒的吸血鬼。

“無論如何,用槍口對著武器商人,很讓人反感呢。所以,下回要提價10%,你們看著辦吧。”

“下回?”

他淡定的語氣令吸血鬼們很不爽,更顯無奈,真不知是膽色過人還是愚蠢。

“哼哼,有趣呢。好,記住你了。”

說完,吸血鬼們動身離開。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他才轉身松了一口氣。

“呼……這些傢伙,真沒風度。早聽說赫卡特的‘子孫們’齷齪得可以,百聞不如一見啊。”

他跳上車開始發動。第一次跟吸血鬼交易,難免有些緊張。但是到這份上,錢沒少賺,算是一樁成功的買賣了。

黑幫間的鬥爭,大家開火都有個分寸。而吸血鬼家族間的戰爭則是赤裸裸的廝殺,當然需要大量的槍支。

這個軍火商絲毫沒有把武器賣給吸血鬼的罪惡感,哼著歡快的小曲踩下油門。碩大的冷凍車漸漸駛離停車場。

“什麼?!”

世乾聽到宋德淵的話啞然失色道。

“那家夥叫鄭俊……跟我一樣是特戰士出身,我在軍隊的時候他的軍銜是大尉。自從家人死於火災後,他把心一橫,淌進這渾水,徹底淪落了。”

宋德淵說著,望著電視機畫面。阿朱那二樓客廳電視上正直播一檔特別訪談節目。社會各界的專家齊聚,正在圍繞不久前的慘劇評論,當然,他們的重點依然是那個Corrupted。

“一位市民偶然拍攝到了整個事發過程,這就是他提供的錄影帶。由於拍攝裝置效能的限制,畫質並不理想,望觀眾諒解。”

隨後,畫面上出現了漢江公園。可能是在公寓天台拍攝的,拍攝點距現場很遠且畫面模糊不清。夜晚的拍攝效果很差,但人們依然可以分辨出那個外表與人類有著天壤之別的怪物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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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都是未經處理的真實畫面。

“……”

所有人都沉默了。世乾默默地將茶几上的冰拿鐵送到嘴邊。

“都上電視了……早說過,吸血鬼在這個國家還沒完全站穩腳跟。”

“您說什麼?”

“如果整個社會都在吸血鬼家族的掌控之中,這種報道也就不可能曝光。正因為如此,才會有Corrupted出沒。”

西爾維斯特不鹹不淡地說著起身。

“到這份上,不能再任由它胡鬧了。出發吧?”

“好。”

世乾立馬起身,但宋德淵卻搖頭遲遲不肯動身。

“唉……算了!走就走!若非要殺他,還是由我親手解決他吧!”

宋德淵腳上的厚重軍靴狠狠踩了地板,起身戴上了他那破爛不堪的貝雷帽。

白天睡覺的吸血鬼是無法做夢的。只有晚上睡眠才能進入夢境。對於吸血鬼獵人來說,這習性無關痛癢,但是活了幾千年的吸血鬼,偶爾會為了做夢刻意選擇在黑夜入睡。

鄭俊變成吸血鬼沒多久,但是他卻在做夢。身為Corrupted,無論他喝什麼血都無法提升自身的VT。這樣的命運,就像一隻隨時都可能喪命的蜉蝣。

記得,那場因燃氣洩漏發生的爆炸,將他的妻子和年僅4歲的孩子無情埋在了廢墟中。這幢‘堅固’的水泥建築,看起來就算用火箭筒攻擊也不可能有多大損傷。事實上,區區一些LPG燃氣罐,就把它炸得粉碎。如今去找施工隊的麻煩也為時已晚。

從前,妻子每天都會期盼著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次面的他能常回家。因為早產,兒子的身體異常虛弱,這令這位堅強的特戰士上校灑下了男兒淚。但是現在,他們都已消失在硝煙中。

時隔已久,他今天居然夢到了久違的妻子。年輕的時候,他為了博得岳父的讚許,無視來往路人的異樣視線,穿著預備軍軍裝端坐在妻子家門前。那時,雖然朴正熙總統已過世,但依然是第五共和國時期,軍人的威信並未消退。而他當時是預備軍預備上校並擁有一席之地,岳父顯然對這樣威風凜凜的女婿很是滿意。妻子卻只是害羞的微笑。

記得當初對強行娶過門的妻子滿口甜言蜜語,信誓旦旦說過要給她幸福。但卻未曾好好陪她過日子。兒子呢,除了去醫院,都沒能帶他見見這美好的世界。

但是夢境裡的妻子依然面帶微笑。牽著兒子的小手說:‘爸爸要走了,快打招呼呀?’隨後兒子鞠躬,並稚嫩的學了一句‘爸爸,慢走。’

“啊啊啊啊!”

鄭俊從睡夢中驚醒,多渴望眼角掛著熱淚,哪怕只有一滴,但眼窩裡是乾涸的,什麼都沒有。

“咕嚕嚕嚕……”

‘它’已經無法再用人類語言說話了,只不過是一個嗜血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