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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第一夜 施洗者 4

世乾用嘴叼著手套,雙手並用拉上了賽車手皮夾克的拉鍊。他的臉上還殘留著西爾維斯特毆打的痕跡,只好用創可貼遮住。按理說臉上的小小淤青早該好了,看來,自己果真沒變成吸血鬼,想到此,世乾長舒了一口氣,戴上了手套。

西爾維斯特走時,只是告訴世乾到“阿朱那”找他,但“阿朱那”在何方,是做什麼的卻只字未提。

“阿朱那”是印度神話《摩訶婆羅多》裡的人物,是接受毗溼奴的應身黑天教導的主人公。世乾料想他應該不是讓人找這種抽象的神話世界吧。

毫無頭緒的世乾只好在網上搜尋關於“阿朱那”的線索,但大部分是關於日本動漫《地球少女》的資訊,或者是有關《摩訶婆羅多》的內容。對此,他並沒有灰心,把注意力轉到了電話簿上,終於在大黃頁上查到了經營神秘用品的店鋪“阿朱那”。

“阿朱那”位於一處小公園的對面,佔據著整個一層的寬敞店鋪,門口擺放著巨大的黃銅金字塔雕像,與店鋪的風格十分相襯。更加吸引世乾的注意力的是一輛黑色的克爾維特,那輛黑色跑車曲線流暢,鋥亮的光澤在陽光反射下顯得格外引人注目,為這間充滿異域風情的店鋪增色不少。

世乾將摩托車停在了克爾維特後面,頭盔掛在了摩托車上,徑直走進了店裡頭。店鋪入口的玻璃自動門無聲的拉開,裡面的構造和陳設看起來暗藏玄機,不愧是神秘用品店,氛圍陰森詭異至極……

“噹啷噹啷……”門上拴著的小銅鈴發出了清脆的鈴聲。現在是上午,這家店估計是剛開門,櫃檯上連個人影都見不著。世乾本打算開口叫人,雙眼卻忍不住打量起店鋪,整個店鋪充滿了異域色彩,角落裡安放著一組招待客人的沙發,沙發對面的牆上則掛滿了從世界各地淘換過來的奇形怪狀的面具、中國的符咒,甚至風水堪輿用品、水晶球等應有盡有。

這些琳琅滿目的商品讓世乾目不暇接,他向來對神秘學沒什麼興趣,但這些充滿神秘氣息的東西,彷彿有一種魔力,吸引著人們的視線,就連世乾也不例外。

正當他沉浸在新奇的商品前流連忘返時,背後的大門忽然被開啟,一名頭戴貝雷帽的中年男子走進了店裡。此人的臉龐曬成了粗曠的古銅色,彷彿印證著曾經在陽光下揮汗的歲月,整個人看起來粗糙而堅韌,而他頭頂上的貝雷帽則是隸屬鼎鼎大名的特殊戰司令部——俗稱特戰士所配戴的帽子。譯註:特戰士是韓國軍隊的兵種,可以理解為特種兵。

“啊!”世乾忍不住喊出聲來,那個退役軍人看到他,居然一眼就認了出來。

“是韓世乾君嗎?”

世乾呆了呆,就算他是前陣子離奇殺人事件中的唯一倖存者,可他畢竟不是什麼大明星,能讓人一眼就認出來,只能說明這裡就是他要找的“阿朱那”。

當然,韓國有哪家神秘用品店前會停著最新款的克爾維特呢?看到那輛跑車時,他就斷定這裡便是他的目的地,可當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時,他還是吃了一驚。

“嗯,我就是。”

“你比預期的要早來幾天呢,你先坐這裡等會吧。”說完,退役軍人指了指沙發,自己率先坐到了對面,眼尖的世乾發現他的手在輕輕的顫抖。這時,店鋪裡面的房門開啟,走出來一位年輕女子。

“哎呀,瞧我這記性,來客人了。”

悅耳的女高音稍微誇張了些,卻十分動聽。這是一位模特般高挑的黑髮美女,長長的秀髮修剪成利落整齊的沙宣頭,身上穿著一件利落的男款西裝,看起來頗像賭場的發牌員。

女子的年紀看起來二十剛出頭,渾身散發著神秘的氣質,讓人無法推斷其真實年齡。看到如此與眾不同的大美人,世乾急忙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我來找西爾維斯特神父,請問他在這裡嗎?”

“嗯,他在,不過現在正睡覺,要不要叫醒他呢?”女子說完咯咯笑了。這時,她身後的房門忽然推開,西爾維斯特出現了,剛剛洗漱完畢的臉上還殘留著水滴,他擺著一張臭臉,似乎不希望世乾找到這裡。

“早就起了,用不著你叫起。”他那頭醒目的銀髮隨意地扎在後面,散發著自然柔和的光澤,身上穿了件白襯衫,上面是史奴比趴在地上的經典圖案,頎長的身材,配上俊朗的面孔堪稱完美,根本不像是一位獵殺妖魔的神父,倒像是T臺上走秀的模特。和“阿朱那”的女店員站在一起,宛然一對璧人。

看到反差如此大的神父,世乾開門見山道:“這裡是你家?”

“是我在韓國的住處,不算家。”西爾維斯特說完瞄了那位中年男子,頭戴貝雷帽的中年男子連忙從懷裡掏出了一個信封,恭敬的放在了櫃檯上。

“在這裡,那個傢伙好像已經離開了韓國。”

“天天就知道暗地裡跟蹤,這次又讓他給跑掉了,真是的!”西爾維斯特拿起那個信封檢視了一眼,走到沙發前面,他看都不看世乾,直接問道。“喝什麼茶?”

“咖啡。”

“你是說,你要當驅魔人?”西爾維斯特慵懶地靠在沙發上,高仰著下巴問道,世乾一時也無從答起,不過,他打定主意不能白白挨了西爾維斯特的拳頭,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想到此,世乾用力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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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不像話。”西爾維斯特張口便是一通數落。那個自稱是金聖熙的女子收起茶具適時提醒他,臉上不忘掛著迷人的微笑。

“你先告訴他真相嗎,西比?”

“西比?”世乾情不自禁地跟著念了一遍。金聖熙撲哧一笑,輕拍了世乾的肩膀道:“你不覺得西爾維斯特這個名字又長又難聽嗎?而且還是個受洗名。”

“難道真的是天主教神父啊?”世乾驚訝的望著神父,看到他大驚小怪的反應,西比斯特有些不悅的撥弄著頭髮,他冷冷的回答道,“這個問題不勞你掛心,我被開除教籍已經很多年了。不過,告訴你事件始末後,需要刪除你的記憶,你願意嗎?”

“什麼?”世乾聽到要刪除記憶,驚詫地反問。西爾維斯特把他的態度當作是同意,二話不說抓住了一旁的中年男子的手臂。

“那你就好好見識下,對抗黑暗力量的人類需要承受什麼。”

“可是……”中年男子慌張地閃躲著世乾的眼神,彷彿試圖掩蓋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可是西爾維斯特不顧他的顧慮,直接擼起了他的衣袖。

粗壯有力的手臂上現出了無數的針眼痕跡,世乾吃了一驚,呆呆的看著那些烏青的針眼痕跡。他雖是個懵懂少年,可也不是傻子,看出其中必有蹊蹺。

“看得出這些針眼的緣由嗎?”

“不,不知道。”

“嘿嘿。”西爾維斯特聳聳肩又笑了笑。“作為人類,和超能力的怪物作戰,是件極其危險的苦差事,你也經歷過,想必能明白其中的兇險。吸血鬼可以在一瞬間擊碎人類的骨頭和肌肉,面對如此強大的敵人,你怎麼打贏?”

“……”

緊接著他又講道,“疼痛使人萎縮,還有,在肉搏戰中疼痛簡直是催命符,一般為了減輕疼痛使用的麻醉劑,會使肌肉僵硬無法使出力氣,那麼我們只好採用一些特殊的東西來維持戰鬥力了,對吧?”

西爾維斯特回頭對那個戴黑色貝雷帽的中年人問了一句。這位曾經的特戰士尷尬地點了頭。“沒錯,就是這樣。”

“為了和怪物作戰,使用這種高強度藥物會產生許多副作用,這不是人幹的活。一不小心會成為同樣的怪物。這樣的生活並不適合你。一旦踏進這個世界就再也無法回頭,你還小,何必非要趟這渾水?”

說完,西爾維斯特起身了,而世乾卻呆若木雞,變得啞口無言,他默默地低下了頭。的確,這樣的生活,不是他一個高中生所能承受的。雖然,內心仍然充滿了對吸血鬼的憎恨,可聽到西爾維斯特這番忠告,頓時變得垂頭喪氣。

“能……不能給我一點兒時間考慮?”

“當然可以,不過,你要記住,若是四處跟人嚷嚷今天的談話內容,小心讓你去見家人。你將得到的只有精神病患者的標籤,還有打進你腦袋裡的子彈。”

急促的引擎發動聲響起,摩托車匆匆地離開了“阿朱那”,而那名中年男子透過櫥窗默默地注視著世乾離去的背影。

“這會客人該上門了,兩位可否離開?”

金聖熙毫不客氣地對西爾維斯特和退役軍人下了逐客令,作為這家店的店主,她有必要對營業額上心。西爾維斯特聽到後,披著史奴比襯衫徑直走到門口。

“好的。”

“那個……西爾維斯特。”此時,中年男子卻叫住了他。從剛才到現在,他一直惴惴不安,十分介意世乾看到了自己的手臂,神情顯得極不自然。

若世乾跟人提起吸血鬼之類的話題,頂多被人當成是瘋子,若是對他手臂上的針眼說三道四,卻會惹來許多麻煩,萬一讓警察知道了,鐵定認為他是隱君子,而西爾維斯特居然沒採取記憶刪除措施就放走了那個少年。

“為什麼放走這個孩子?你倒不怕什麼,可我怎麼辦?”

“是呀,不過既然你能做這個‘吸血鬼生意’,沒道理不讓那個孩子做吧?若不放心,由你來妥善處理吧,反正那小子還有現實的依靠。”

“如果失去了那個依靠,那小子找上門來,該如何?”人到中年的退役軍人此刻卻恭恭敬敬地請示了看起來不過二十來歲的神父。而這位銀髮的神父想了想,隨口說道:“那就到時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