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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8 第十一夜 眩暈症 1

這是一間常年透不進一絲陽光,漆黑又空蕩的地下密室,雖處在地下60米深處卻異常寬敞。想到建造這所密室花費的金錢和功夫,那簡直是浪費透頂。但這黑暗所象徵的力量,已經超越了賤民資本主義所提倡的效率,甚至給予人莫名的感動。因此,哪怕日程再緊張,戈登也會千方百計抽出時間,常常來這裡的會所待上一陣子。

“對我的質疑聲越來越大了。看來,已經過了萌芽階段,快要開花結果了呢?”

輕微的氣息在血腥味瀰漫的黑暗中漸漸變得粗重。R。戈登——佛雷斯製藥的創始人也是金融界叱吒風雲的點金神手,他在冰冷的水晶杯裡倒上了熱乎乎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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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文明之光從愚昧無知的人們眼前收起了偉大的智慧,照亮地球的那淺薄的電燈反倒成了一種詛咒。雖然愛迪生斷不會同意這個觀點,但正是由於他,人類徹底失去了探索智慧的機會。因此,此時此刻的黑暗對於他來說,是彌足珍貴的。當然,黑暗是無法成為擋住吸血鬼視野的障礙。而這富麗堂皇的會所通體都用‘四面’埃裡什的象徵物——蛇來裝飾。人類的觸感或肉眼根本無法分別出,這裡的地面鋪滿了用無比精細的工藝打造的蛇磷狀地磚,大廳的柱子則是盤旋而上的巨蛇造型,用整塊花崗岩雕成的蛇形樑柱擁有流暢的曲線,一直蜿蜒伸展到天頂上,支撐著大理石的穹隆,並在黑暗中俯視一切。分別位於東西南北四個角落的蛇形樑柱,代表著永生不死,以及其中隱藏的邪惡力量。

這是盜走了原本屬於吉爾格美什的永生秘密的蛇,也是作為撒旦的化身,誘惑夏娃摘下善惡果的那條蛇。千百年來,這邪惡的生物牢牢掌控著關於永生的秘密,與吸血鬼是一脈相通的存在。因此,‘四面’埃裡什才會代表吸血鬼,從人類的智慧中盡力保護著他們。

不如說,是從吸血鬼的手中保護人類更恰當吧。比起那些飽受迫害的基督的信徒,這群傢伙未免過於富有和強大。

所以說,吸血鬼是不祥的。就算有一天吸血鬼滅亡了,也不會多麼令人悲傷,他們可不是揚子江豚或熊貓等珍稀瀕危動物,滅絕了會讓人掉一把傷心淚。應該講,假如他們都死絕了,其實是一種傳染病的消亡,反而是值得拍手稱快的大喜事呢。

“好吧。就讓他們相互猜忌,彼此狗咬狗,一個個死去也好。愚蠢的傢伙們,總以為自己凌駕於人,藐視那些人類。除了無法曬太陽之外,人類的壞毛病一個不少,悉數保留了下來。何談統治和善民?”

R。戈登翻開頁面,在這沒有光的空間,紙依然有效承載著資訊傳達的媒體功能。果然是總管吸血鬼情報的‘四面’埃裡什世族的首領,在他眼前碼放著無數的打印紙,看這一摞一摞的紙張,R。戈登只是隨手扒拉了一下。

“呵呵呵,連阿卡迪亞跟阿斯泰德也蠢蠢欲動了。很好!這幫傢伙終於控制不住慾望,開始挑戰我的權威了。嗚哈哈哈!”

這一幕看起來,彷彿是一位年老的打字員站在昏暗的地下室裡,埋頭處理著一堆急件。忽然,R。戈登蒼老的嗓子發出了豪邁的笑聲。這次沒有露面的那幾個世族首領,紛紛飛往韓國,意圖分一杯新誕生的真魔,靜夜之血。

可以說VT高達一百多萬的靜夜身上濃縮的是整個吸血鬼的歷史,說她簡直就是移動中的真魔血庫也不為過。不過,她空有一身的高VT,卻沒有真魔應具備的實力和資格,極有可能被更加弱小的吸血鬼咬死。實際上,很多吸血鬼不也是死在原本是普通人類的獵人手上嗎?

“此刻,你們是在東方的小國裡享受狩獵的樂趣嗎?血族們?”

說完,R。戈登臉上露出莫測高深的笑容,大口大口將杯子裡的血液喝下去。

B。斯託克筆下描寫的德拉庫拉雖然是受到詛咒才變成吸血鬼的,卻引發了不少人的浪漫情懷。假如吸血鬼都是因失去心愛的妻子而受到可怕詛咒的情聖,那麼,就算從遙遠的羅馬尼亞飛到英國殘害人類,也有幾分令人同情的地方。實際上,作者本人不也是懷著同情,描寫了德拉庫拉這個人物嗎?

然而,真相往往是殘酷的。吸血鬼並非是作家筆下的浪漫主義者,而是遊走於狂月世界的月夜居民,他們是一種可怕的疾病。

擱在現代是艾滋病,追朔到過去,那就是鼠疫類的傳染病。他們只能刻意避開人類的視角,苟活在狂月之下。

他們是身患一種叫做VTF(Vamplis Factor)的傳染病患者。這個能將人類變成吸血鬼的VTF,像細菌似的給予感染者強大的力量和再生能力。

說到底,吸血鬼並非像傳說中那樣是活死人。他們和人類一樣,是有心跳的,他們也流血流汗,也有一定的體溫。但是,唯獨淚腺退化,沒辦法流下防止眼球乾燥以外的淚水。

“實際上沒什麼用。”

西爾維斯特坐在駕駛座上曬著太陽嘟囔了一句。他曾挖出吸血鬼的眼球,解剖其淚腺研究過。遺憾的是,始終找不到他想要的‘吸血鬼之淚’。

“阿科迪亞和愛爾蘭的阿斯泰德也來這裡了,這群傢伙不是號稱不吃有色人種的血嗎?”

西爾維斯特瀏覽著Finder網站上的資訊嘆了口氣。雖然,首爾是人口超過千萬的大都市,但作為所有真魔及其家族的宴會場地未免太狹小了。如果是‘四面’埃裡什陣營的世族也許還會有所顧忌,若是反‘四面’埃裡什陣營的,吃起人來可是毫不嘴軟。

“這些資訊真沒什麼用啊。”

西爾維斯特關掉了接入Finder網的手機。Finder上的獵人無一人知曉靜雅的行蹤,反而,給那些遠道而來的吸血鬼當免費講解員呢。這些見錢眼開的獵人,即使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隨便招惹真魔級吸血鬼,保住小命才有機會花錢。

“哼!”

西爾維斯特興致索然的靠在駕駛座上閉目養神。看來,只能等到晚上才能有所行動了,想會會吸血鬼,就只能在他們活動的時間段裡行動。他終究也是月夜世界裡的一員,難逃這個規律。

“啊呀呀呀!”

世乾突然感到一陣刺痛,趕緊停止了刷牙。含著滿嘴的牙膏泡沫刷牙是很爽,可沒想到左邊下顎最裡面的牙齒,突然揪心的痛起來。

“難道是智齒壞掉啦?”

世乾蹲在狹窄的衛生間裡對著鏡子檢視。盥洗池前面的鏡子裡照出的模樣十分的消瘦,才幾天就成這樣了。

“也許……自打高中退學就一直消瘦來著?”

世乾對著鏡子張開了嘴。果然,臼齒那邊爛掉了。

“尼瑪。老子連個戀愛都還沒談,怎麼智齒都長出來了?太冤了我。”

譯註:韓國管智齒叫愛情齒,長了智齒一般都戲稱談戀愛了。

世乾抱怨著舉起了水杯,牙痛讓他忍不住呲牙咧嘴起來,他好歹也是槍林彈雨裡拼殺過的狠角色了,怎麼連這點牙痛都扛不住了呢?

“噗!該死!這味兒實在太難受了!”

世乾立刻從洗手間跑出來,往身上套衣服。如果不馬上去牙科治療,牙神經斷了會讓他瘋掉的。就要開始吸血鬼的狩獵季了,要是因為牙痛分神,十有八九會掛掉的。本來獵人的體力和腕力就不如吸血鬼,這下連集中力也輸給他們,豈不是毫無勝算?

可是,到哪裡去醫治呢?大部分的醫院診所都會確認患者的身份證和其他有效證件。這是為了出現出醫療事故時,分清責任以及向上級報告相關經過。也就是說,登出戶口的人是沒辦法受到正規的醫療服務的。雖然,牙科黑診所遍地都是,但世乾不知道該去哪裡找。

“好通!”

忽然,世乾記起了那個叫索尼亞的俄羅斯女醫生,披上航空夾克立刻跑到了外面。雖然是外科大夫,但她既然從事黑診所生意,必定和其他同行有所聯絡。

第二天,蒼鉉一睜眼便立刻起身穿了衣服。自打轉業以後,他還沒這麼早起過。但是,一想到家裡還有個陌生女子,他覺得自己有必要保持良好的形象。

“啊!又來了。”惱人的頭暈再一次襲來,蒼鉉感到頭昏眼花,只好癱坐在褥子上。

“您還好吧?”房門開啟,昨晚入住的女子,跑過來攙扶他。

‘咦?動作很靈活呀’蒼鉉見女子飛快的奔過來,吃了一驚。

“不發燒啊?”冰涼的手搭在他的額間。霎那間,蒼鉉感到臉色發燙,此刻,靜雅就像母親懷抱著嬰兒一樣,溫柔的抱住自己。而且,她擁有驚人的美貌。毫無瑕疵的白皙皮膚、媲美廣告模特的如絲黑髮、明亮的眼眸清澈無比,還微微發藍、雪白細長的脖頸襯托著巴掌大的小臉,彷彿是天使降臨到人間。真不敢相信,如此的美女,竟然過著顛沛流離的生活!蒼鉉彷彿鬼迷了心竅般,痴痴的望著眼前的佳人。

“我還好。”

“真的嗎?”靜雅緊張的望著推開自己的蒼鉉,神色間滿是擔心。蒼鉉避開她的視線,胡亂向四周掃來掃去,屋內空氣變得有些尷尬。此時,他看到晨光透過乳白色磨砂玻璃,照進這狹小的房間裡。

“雨停了。”靜雅淡淡的說道。

“是啊……”

“麻煩您了。”靜雅向蒼鉉彎腰道謝,她要走嗎?能去哪裡?蒼鉉意識到,如果她就此離開,可能再也見不到了,便急忙挽留她。

“那個……”

“嗯?”

“我把您的衣服放洗衣機裡洗過了,晾乾還得好一會兒呢。”靜雅這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上面印著‘民族H大學體育系’的字樣。寬大的T恤套在她身上,顯得更加嫵媚動人了。

“還真是,這件衣服還給你吧。”

“呃!”

“怎麼了?”

“沒,沒什麼。”蒼鉉尷尬的敲一敲自己的頭笑道,蒼鉉突然想象起她當面脫掉衣服的情景。

“你肚子餓不餓?”

“啊,那個……”靜雅的臉又紅了,之前給麵包的時候也是如此。作為一個流浪者,她的臉皮未免太薄了吧。

“先吃早飯再說。”蒼鉉開啟了冰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