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只有吃了東西才能活下去,這是本能,為了讓自己的能量迴圈變成一個持續的結界,這是每個生命面臨的基本命題,而這同樣適用於蒼鉉。
“唔……”
飢餓的蒼鉉吃力地睜開眼環顧周圍,看見靜雅正跪在旁邊打盹。
“……”
蒼鉉默默地望著靜雅。如今她是他的主人,是把他變成吸血鬼的當事人,一開始不知道跟她吵過多少次。成了吸血鬼,從此離群索居,和家人徹底斷絕關系,這還叫人生嗎?他無法接受這一切,對靜雅發洩了強烈的不滿和憤怒。還不如死了算了!
當他只能遠遠地看著從清州趕來的媽媽,站在毀得不成樣的出租屋前和房東大聲吵架嚎啕大哭的樣子時,恨不得立刻現身。
‘我的天,你這傢伙!快還我兒子!我兒子啊!’
‘喂,這位大嬸!我也是受害者!你看這被砸爛門,還有窗戶全都砸碎了,您打算怎麼賠償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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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蒼鉉啊,我好端端的兒子去哪兒了呀?我的天……我的天……早知如此就不讓你讀書了,不讓你讀書了……’
悲痛的母親愛極了老來得子的蒼鉉,一直以來,蒼鉉很不喜歡媽媽的溺愛,但他看到母親因為失去兒子而痛哭流涕時,心痛得快窒息。他多麼想立刻跑出去告訴媽媽自己好端端地活著,但他不能這麼做。衝動的代價是,讓家人被那些覬覦他真魔血的傢伙們害死。
‘媽……’
他上面有三個姐姐,父母眼裡只有晚年得來的獨生子,把全部的愛都給了他一個人,這些讓他跟姐姐之間變得疏離。傳統的陋習在他們家得以完整地保留,這樣的家庭對於他來說無疑是地獄。除了助學貸款不足有些拮据之外,首爾的獨立生活讓他呼吸到從沒有過的自由空氣。即便如此,面對跟親人的生離又怎能不悲傷呢?
他到底做錯什麼了?為什麼要遭受這樣不公的命運?他只有把這一切歸咎於靜夜身上。他沒有認清自己必然走向吸血鬼的命運,恨靜夜擅自把自己變成吸血鬼,一度不願搭理靜夜。
“嗯……”
蒼鉉站起來看了看周圍。幾天沒洗澡還露宿在外面,身上和衣服上已經變得骯髒不堪。
他扭動身體做了些伸展運動,等他伸展完開始踢腿時,靜雅睜開了眼睛。
“嗯?你在幹什麼呢?”
“沒什麼,活動筋骨。”
蒼鉉突然問靜雅:“您不餓嗎?”
“呃,是啊,可是你打算客氣到什麼時候?”
“這樣稱呼你比較自在。”蒼鉉嘆氣道。現在最重要的不是稱呼,是填飽肚子的問題,都快餓死了,哪有空想這些?
“我出去找點兒吃的,再弄點錢吧。”
“一起去吧。”
“……”
蒼鉉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講,頓時做賊心虛起來。俗話說,餓了三天,書生也會翻牆,但書生打死也不願帶著女人翻牆吧?
“啊,哈哈哈。”
“怎麼了?要做什麼壞事嗎?”
“可不是,打算出賣我這顛倒眾生的色相,敲有錢大嬸的竹槓呢。”
“……”靜雅驚愕的望著蒼鉉。
蒼鉉將睡覺時蓋著的報紙折起來。“所以呀,幹這種事得我一個人去。”
“不行。”靜雅挽起了蒼鉉的胳膊。
“不管怎樣也不能做壞事,比如殺人。”
“誰說我要殺人了。”蒼鉉羞紅了臉,不爭氣的肚子開始鬧著要吃飯了。靠,身為吸血鬼怎麼還要吃飯呢?難道吸人血不能填飽肚子嗎?蒼鉉不解地嘟囔一句,隨即悄悄離開了公園。
蒼鉉在霓虹燈閃亮的都市的陰暗角落裡,很快就找到賺錢的法子。
“喂,既然借了錢,是不是該按時還呢?你別不識抬舉,嗯?”
耳尖的他遠遠就聽到了這樣的話。蒼鉉立即停下腳步,小心翼翼地側耳傾聽。
“是那兒嗎?”
他發現一棟建築裡,拉著黑色窗簾的三樓窗戶上寫著‘尚東信貸公司’,看樣子是放高利貸地把借高利貸的人抓來,正在威脅他趕緊還錢呢,聽這口氣是黑社會。
“好吧,反正都是做賊,不如劫不義之財。”
當然了,比起黑社會,無德政治家來得更可惡,但想劫他們的財,沒一般二般的功夫想都別想,這不是蒼鉉這種新手該幹的事。打定主意後,蒼鉉走進了那棟大樓。
“喂?已經結束營業了,你是什麼東西?”
二樓到三樓的拐角有一個鋁製捲簾門,一個大塊頭兒的混混坐在地上玩手機遊戲。發現蒼鉉進來,他大聲喝問道。蒼鉉的手掌輕拍了他的脖子。僅一下,大塊頭的混混隨即倒向後面,擦身而過得蒼鉉適時抓住了他的衣角,不讓其倒下。
“那麼,乖乖躺在這裡吧。”
蒼鉉將男子平躺到地上,翻看他的褲兜。裡面果然有錢包和鑰匙,蒼鉉先開啟錢包拿出了現金三萬現金和十萬元的支票,還有一千七百元的硬幣,這些錢夠二人吃好幾天了。支票沒那麼容易被發現,而且也誰不可能記住十萬元支票的號碼,但蒼鉉似乎還不肯罷手。
“這是捲簾門鑰匙嗎?”
蒼鉉用鑰匙打開門,悄悄地抬起了捲簾門,門聲響起,裡面頓時變得很安靜。蒼鉉的聽出裡面突然停止了毒打,他現在的聽力好得能聽清裡面人的呼吸聲以及骨關節發出的聲音。
“失禮了。”
蒼鉉大搖大擺地開門進去,他本來只是想偷東西,而現在卻變成了強盜。
“你又是什麼東西!”
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這幫人生怕萬一蒼鉉是警察,趕緊把兇器藏到背後,其中一個傢伙出來氣急敗壞地吼起來。
咔嚓!
蒼鉉二話不說一腳踢了說話人的脖子,那個人立馬躺倒地。
“嗚嗚嗚嗚!”
此時,被膠帶堵住嘴被棒球棍好一頓毒打的欠債人,看到蒼鉉戲劇般的突然登場,差一點喜極而泣。而一幫混混見蒼鉉連搜查令也不出示,一上來就開打,氣得七竅生煙。
“你這混蛋!”
說時遲那時快,蒼鉉跳過沙發,兩腿並用瞬間踢倒了兩個,落地同時又像蛇一樣滑向旁邊,來一記側踢腿。
“咳!”
一下子放倒了三名好手,蒼鉉刻意手下留情的,沒想到下手這麼重,他本是跆拳道高手,如今又成了真魔,其威力不同凡響。
“這又是什麼?”
恰好千永厚等得力手下都不在,老大鄭尚東只好抄起高爾夫球杆親自出馬。
“嗯?”
鄭尚東一出來,剛好跟翻口袋的蒼鉉對上眼。蒼鉉被人看到自己正掏現金,立即羞紅臉。做賊也不是隨便誰都可以的,蒼鉉這是頭一次搶東西,難免過不了心裡這一關。而鄭尚東看到眼前一幕感到荒唐至極,尼瑪!搶都搶了,還好意思臉紅?早知如此就不要做了嘛!
“你個小混蛋!”
“呵!”
蒼鉉立即轉身踢了揮動高爾夫球杆的鄭尚東,隨著“啪”的一聲,高爾夫球杆命中了腿,那一剎那鄭尚東滿以為自己贏了,哪有用腿招呼鈦軸制的高爾夫球杆的傻子?哼!等著腿骨折吃苦頭吧……
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鄭尚東眼睜睜的看著鈦軸生生被折斷晃悠著,這下鄭尚東徹底傻眼了。
“怎麼可能?!”
“失禮了!”
蒼鉉揮拳擊中了鄭尚東的腹部,然後慌慌張張地掏出錢包裡的錢。他還看見了金庫,不過他不好意思把整個金庫都取了,這未免狠了點。當然,還輪不到蒼鉉可憐他們,不過看在一百萬現金的份上,他不願再鬧大了。
“嗚嗚!嗚嗚!”
“啊,對了……”
拿完錢蒼鉉靠近綁在房間一角的欠債人,給他揭了膠帶。
“噗!啊,謝,謝謝你。”
“不用客氣。”
蒼鉉看到此人被五花大綁,皺了下眉頭,給他鬆開繩子,發現被繩子勒住的地方都滲出了血,他又被棒球棍毒打,這也太慘了。
“那麼,我先走了。”
“啊?您就這樣走了呀?不把這些傢伙抓進監獄啊。”
“我又不是警察,你也趕緊跑吧,他們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人還真是,明明看到人掏錢包還以為是警察?弄得蒼鉉哭笑不得。這也難怪,哪有人敢搶黑社會的錢呢?那個人搞不清狀況也在情理之中。蒼鉉能做的也只有這些,弄到了錢,他火速離開大樓跑到外面。
另一邊,史赫拿著風水盤四處搜尋吸血鬼。就算他是企業型吸血鬼獵人,也不敢公然挑釁‘四面’埃裡什或其他正統世族,這無疑是自尋死路。所以,他乾脆將成群結隊活動的吸血鬼排除在目標之外。
‘規模擴大了,收益也減少了。’
為了給底下人發工資只有提高收益,而團隊裡只有史赫擁有找出吸血鬼的本領,韓國的吸血鬼獵人大部分是低素質的惡棍,根本不具備這種核心能力。光靠一堆人行動,是沒辦法抓到更多的吸血鬼。史赫之所以能養活這麼多人,是因為他們飼養吸血鬼。
‘得抓住真魔靜夜才行。’
史赫不由得焦慮起來,繼續向風水盤施咒術,施展這樣的咒術,身心將受到極大的損耗,差不多該收手了。但對此一無所知的吸血鬼獵人們還在那胡說八道,說是多虧投靠了史赫。也難怪,普通的吸血鬼獵人若想抓住一個吸血鬼,需要調查十天半個月,他們一看到史赫一天之內就抓四五個,除了驚歎,還是驚歎。
“咦?”
開向公園的史赫突然停了手,緊跟在後面的車輛也都停下來,大家都等著史赫的反應。
“禁止車輛進入。”
史赫只好開啟車門,下車環顧四周。此時已傍晚,燈光微弱的公園裡有很多年輕人和附近居民聚集。他再往前走過去,一位坐在蹺蹺板上打發時間的女子映入眼簾。
“……”
忽然,女子慢慢地抬頭看了看史赫,然後站起來,緩緩地、非常緩慢地走向公園後面。泰然自若地走過去的樣子,很像是到點回家的學生,但看她衣衫襤褸不像是平常人,而那麼年輕的女子似乎不太可能是街頭流浪兒……
“嗯……”
公園裡人太多了,史赫乾咳一聲回到了車裡。
“怎麼樣?”
開車門的手下察言觀色地問道。史赫明白,如果她是吸血鬼,大概能聽到他們的對話。雖然相隔三十米,而吸血鬼即使硬幣掉在車座上也能聽得到。
“Bingo!是Jackpot。”
Bingo意味著吸血鬼,Jackpot意味著真魔。這種明擺著像暗號的幼稚內容,靜雅一聽就懂了。
啪!
靜雅從混凝土地面上一躍跳起,開始拼命奔跑。圍在外面的車輛這下統統無視禁止進入提示,橫衝直撞的闖進公園,一些人分頭跑到公園外面的馬路上圍追截堵。
“該死!”
“算了,小心堵住,別讓她跑了。”
史赫開啟了導航儀,導航儀上顯示著這一帶的詳細地圖,要把她趕往哪兒一目瞭然。
“好一場獵狐行動。”
史赫透過無線對講機給同夥下命令。此時剛好是下班高峰時間,這不光對他們不利,想必那個女子也不敢在眾目睽睽下現出真容吧。狂月世界的人,最該避諱的就是人類的視線。
“哈,今天真好運。居然能在首爾見到真魔。”
“是啊,怎麼沒跑到別的地方呢?”
“不知道,我們也去追吧。”
史赫隨手把風水盤扔到後座,猛踩了油門。逮住了真魔靜夜,倒手賣給吸血鬼,也是一筆可觀的收入。能一下解決收支困難的現狀,所謂人生逆轉,指的不就是這種嗎?
但靜夜身為真魔,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人類的視線,像是受了驚嚇的小動物似的跳起來,竄進小巷子裡,在人山車流中上躥下跳。一般的吸血鬼為了躲避跟蹤車輛,不得以利用地形逃遁,而堂堂的真魔為了躲避人,竟然是三十六計走為上?
“靠!”
史赫他們好不容易把車開到禁區,卻被前方的車隊堵住。史赫立刻開車倒退,又跟後面趕來的車截住了。而前方的靜夜本來玩命逃跑,逃到一半突然又折回原路,史赫看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尼瑪,她這是吃錯藥了麼?還是?
“嗬……嗬!”
靜雅檢視了四周的動靜,再次回到了公園,公園周圍是禁區,總算甩掉了他們。但回到原地並非是明智的選擇,但她卻不得不回來。
不知是否因為環境汙染,春天的夜晚異常悶熱。也許,春天早已不復存在了吧。她氣喘吁吁的擦了擦額頭上的細汗,驚恐的瞪著周圍。陰暗的公園裡亮著水銀燈,影影綽綽的草叢中閃爍著詭異的影子。幸好,這裡是公共場所,獵人不敢隨便開槍。
這些獵人為了把她趕到外面,兵分兩路行動。即使他們把車扔掉,再追到公園需要一段時間,不知道蒼鉉能不能在此期間趕回這裡?
“唉,怎麼被發現了呢?”
為了躲避‘四面’埃裡什的監視,她總是分散自己的力量,刻意隱藏蹤跡,如此小心還是被發現,難道是因為蒼鉉?要是那樣,蒼鉉此刻應該很危險!
“啊!”
就在此時,蒼鉉出現在公園門口。他手裡提著幾件衣服和兩個大大的運動揹包,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
“蒼鉉!”
她立刻奔向蒼鉉,蒼鉉把一個揹包遞給她,舉起右手中的塑料袋,裡面裝有三明治等食物。
“買了些吃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麼,在便利店隨便買了些,衣服不知道合不合適……”
“現在沒空說這些。”
“怎麼了?”
“跟我來!”
她二話不說拉起蒼鉉就跑,蒼鉉被她牽著挪動了幾步,忽然察覺出她很焦急。
“出什麼事了?難道?”
“沒錯,又有追擊者了。”
“但是,怎麼可能?”
蒼鉉回頭看了一眼,突然發現貼著禁止進入提示的巷口,正有一輛車往這裡倒退過來。
“噓!”
“快點兒!”
“對了,我有好辦法!”
比起靜雅,當兵回來的蒼鉉懂得作戰,還會利用地形隱蔽,而且摸過槍。他拉著靜雅跑到附近的地鐵站,只要上了環線地鐵,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應該不敢亂來。而且,錯開一班地鐵,便很難再追過來,到時候,他們就如同魚入大海,鳥歸山林,能徹底隱藏起來。
“快點兒!”
蒼鉉一口氣跳下了二十級臺階,奔向檢票口,來不及買票,只好直接跳過檢票口。不巧剛好碰上從站臺上來的地鐵工作人員。
“喂!挺大的人了,這是幹嗎呢?”
“啊!”
此時,跳過檢票口的靜夜突然尖叫,連忙抓住吹起來的裙角,如此一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跑到她身上,她趁他們愣神,抬腿踢中了抓住蒼鉉不撒手的地鐵工作人員,好一記漂亮的高踢腿!
“啊!不,不好意思,你沒事嗎?”
“哎呦,怎麼可能沒事?”
蒼鉉看到事情鬧大,連忙抓住另一個工作人員的手,硬塞給他兩萬元。地鐵工作人員沒見過如此荒唐的賄賂,想也不想就推開,買票進站不就行了?幹嘛多此一舉呢?可當蒼鉉鬆手的一剎那,他發現自己的手背已抓得通紅。
“哎呀呀!”
剛才蒼鉉稍微再用力,他這輩子恐怕再也不能拿起筷子了。
“少廢話,拿這些當醫藥費吧!”
蒼鉉威脅完人家,帶著靜雅一起跳到了站臺,隨即上了剛好開過來的乙支路環行線地鐵。
“神馬東西!”
地鐵工作人員罵罵咧咧地扶起了同事。快要下班了,卻被莫名其妙的傢伙打倒在地,真倒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