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石子從背後劃過，隔著衣服依舊感受到摩擦的感覺。
李睿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一隻粉嫩的手正抓著他的左腳腳腕，拖著他在雪地裡前行。
透過模糊的視線他看到了手的主人，那是一個光著頭的矮個子，全身上下只穿著一個內褲。矮小的身影在前面一蹦一跳的走著，右手像是鐵箍死死地環這他的腿。
感覺到身後有些動靜，前面的人影回頭看了一眼，在那一瞬間，李睿也看清了他的樣子。
出乎李睿預料的，那竟然是個小孩子——而不是什麼侏儒之類的。
“……嘻……嘻嘻……”小孩對著李睿笑著，空靈的聲音在李睿腦中響起。
那孩子全身光滑無毛，嘴唇薄薄的，像是在光滑的雞蛋上開了一個縫，有著一雙不可思議的眼睛，仔細觀察甚至彷彿能看見整個銀河也在其中旋轉、收縮再膨脹開。
李睿與那雙眼睛對視著，逐漸感覺自己整個人也隨著那銀河旋轉著，漸漸地，再失去了意識。
幼小的身影拖著大他兩倍的李睿，一邊哼著小曲一邊蹦蹦跳跳的向前走去。
潔白的雪上拉出一條深深的溝壑。
——————
李睿再次醒來是被一股熱浪烤醒的。
睜眼的時候，他只見到了一片火焰，前面是火，後面是火，頭頂是火，腳下是火。
他在躺著，躺在火焰的世界裡無處可逃。
“醒了。師傅，他醒了。”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醒啦……嘿嘿嘿嘿……”
這是那個小孩子，李睿認出來了這個聲音。
永遠只有一個聲調，無論什麼語氣都是平淡的感覺，聲音像是從另一個世界傳過來的，沒有一絲溫度。
李睿身邊的火焰逐漸稀少，身後的火消失了，身側的火消失了，面前的火焰消失了——全部進入被那小孩子吸入口中，吃掉了。
“你是什麼……”李睿費力的把“東西”兩個字吞下去，眼前的這一幕著實震驚了他。
別看神話故事裡動輒便是吞火吐水，但是事實上，吞掉火焰與用其他的方式滅火的概念截然不同。
簡單來說，“吞火”——無論是技術或者說異能——都不是一個人類能掌握的。
無論他是誰。
“師、師傅叫你。”那小孩這麼說著，根本沒有回答李睿問題的意思。
師傅？
順著那孩子的手勢，李睿的視線移向門口。
李睿這個時候才發現，這座屋子竟然是建在山崖邊，門口對著的就是無盡的深淵，以及一道參天的冰雪山峰。
孩子的師傅就盤腿坐在山崖邊，面前就是無底的深淵，昂著頭盯著對面那山峰，光潔的頭頂上落著些許的雪，而被白雪掩蓋著的是淡紅色的袈裟。
竟然是個和尚？
這一定書中所指的老師，李睿斷定，雖然和尚沒有顯露特異之處，但僅僅是他徒弟的奇異就讓他篤定。
“您……”李睿到那老人身後躬身站定，剛想說話。
“你有所求。”僧人打斷了他的話。
有所求？李睿一愣，他自然有所求。
“但你不知道你要求何物。”老人沒有轉過身的意思，依舊背對著李睿。
“我……”李睿急著想反駁些什麼，但一時間又不知道從何開口。
他想來學能解決他問題的手段，但他的確不知道在這能學到什麼。沒錯，他有所求，但不知道所求為何物。
“去吧，去找吧。”和尚面對著深淵與山峰毫無起身的跡象，對李睿說道，“知道你想要的是什麼之後再回來。”
李睿無奈的躬身後退，回到了房內盯著老和尚的背影，心思閃動。
想要的是什麼？無疑也是這老和尚能教什麼。
教坐禪？唸咒？誦經？定力？……太多種可能讓李睿根本無從猜測天使之書的目的……
不對。
天使之書？
李睿終於想起來他漏了什麼：在原定的計劃中，他應該聽到第一聲鷹鳴下車，向鷹飛來的方向走。在直線走過三千七百二十步的時候，對碰到的那個人說一句話。
“我想去看看那山。”
李睿喃喃的念著這句話，視線投向門外，“那山”就是門外那山？好像是，但是又不確定，李睿不敢就這樣對那和尚答覆。
正在他躊躇間，那孩童走到了他身邊，拽了拽他的衣袖，諾諾地說：“我、我要去找些吃的……你陪我一、一起吧。”
李睿心中一陣思索，不妨從這小和尚身上入手，多瞭解些訊息好了。
“好，我陪你一起去。”李睿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褲子，有些好奇地問，“不過，這裡只有大雪，你們要到哪裡弄東西吃？”
“好、好……你陪我去，我帶你去找吃的。”那孩子完全沒有回應李睿的意思，神情木訥的自說自話，“師傅說人都是要吃東西的……應該要的……”
都是要的？
李睿聽罷心裡一動，有些想法似乎更加的清晰了。
“沒錯，人都是要吃東西的。”李睿用哄孩子的口吻哄著那孩子：“走吧，帶我去那地方帶回些吃的吧。”
那孩子用力地點了點頭，嘴上扯出一個僵硬的笑：“走、走吧。”
說罷便扯著李睿的衣袖往門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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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雪山中能找到什麼吃的？
李睿也考慮過很多遍，是埋在雪堆裡的動物？還是某些生命力強的植物？又或者是乾脆找人以物易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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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方法他都考慮過，但是他唯獨沒有料到會出現眼前的場景。
百里冰封的雪山中竟然有著熱帶原始森林一樣的地方？
開什麼玩笑！
李睿不止一次的用咒術來喚醒自身，生怕是深處幻境之中。
可是靈力的波動告訴他這就是現實……
好吧，一個隱藏著的福地洞天，他只能這樣理解。
那麼師徒二人的食物來源就有了解釋，守著這樣一個水果含量豐富的雨林寶地，總不會缺少食物的。
“啊對了，小朋友怎麼稱呼？”李睿突然想起一直都沒有問那孩子的姓名，不由得有些尷尬。
“稱呼……？什麼是稱呼？”那小男孩依舊喃喃的低聲問著。
“呃……稱呼就是……就是……”李睿一時間也沒能找到那什麼詞來代替它，“就是你叫什麼名字，對，名字。”
“名字啊……師傅給我取名叫‘羅漢’。”
“降妖除魔的……‘羅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