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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二章

眼下第一件事,是要進長安,她們的主要任務,是把屈突通的家眷從長安帶出來。

歷朝歷代的老傳統,手握軍權的重臣,家眷都是在長安,給他們風光體面的府邸,優渥的待遇,表面上說是皇恩浩蕩,實質上是用家眷做人質,一旦有反叛嫌疑,家眷立刻就會被朝廷控制起來。

陳默越來越覺得史書是一會事,真相又是一會事,好比這一點來說,有人說是當時的大環境,對女性是相當輕視的,所以李秀寧能逃回鄉下老家,而實際情況是,大環境對女性輕視是有的,但是李秀寧是竇皇後唯一的女兒,自然也是家中唯一的的嫡女。

李淵對竇皇後感情極深,雖然這並沒有妨礙他一個接一個的納妾,但是登上皇帝寶座以後,他始終沒有立後,而追封竇氏為皇后,可見他對竇皇後也算有份真情。

李秀寧自然是李淵在眾多兒女中最為疼愛的一個,或者他大多數期望是寄託在兒子們上上的,承歡膝下的親情以及對竇皇後的思念基本只放在了李秀寧身上。

李淵當時為太原留守,位高權重,手握重兵,長安城內家眷卻基本都隨他去了任地,因為竇皇後去世,竇皇後幾個兒女都已翅羽豐滿,所剩的所謂家眷,不過幾房妾侍,留之也毫無意義,所以所留的唯有幾個嫁了人的女兒,這些女兒裡其中之一便是李秀寧。

顯然李秀寧的重要性,隋朝廷和李淵是有共識的,所以李淵起兵時,他第一時間派人通知了李秀寧夫妻,還有大兒子李建成,餘人卻無暇相顧,以至於李秀寧兩個姐姐連逃的機會都沒有,隋朝廷之後也立刻緝捕李秀寧和柴紹,對李淵另外幾個女兒並沒有太重視,李淵官拜太原留守,李秀寧其實就是隋朝廷手中的人質。

這項潛規則中,李秀寧扮演著一個極其重要的角色,雖然因為太多的隨機因素不能說李淵就是刻意留下她讓朝廷安心的,因為在李淵做留守前,還都搖擺不定,沒有下決心造反,但是一旦起事,潛規則馬上明朗化了。

從潛規則漩渦裡脫身的李秀寧怎不知這點?所以開刀必要找最關鍵的點。

五十幾個人確定了初步行動計劃,陳默先帶幾個人潛進長安,先想辦法見到屈夫人,穆清隨後帶其她人,喬裝進城。

餘下這些人,穆清扮作男人,又叫闞淑琴扮做婆子摸樣,闞淑琴原本是□□,很會來事,年紀也大了,二十五六的年紀,在那時已是被打入人老珠黃的範圍中了。

陳默帶著兩個姑娘,扮作別人家眷,早已混進城裡去了,穆清帶著餘下的人,停在了城門口。城門口防守嚴密,每一個進城的人都要受到盤查。

她們到了門口也自然被攔住了,穆清趕忙上前打恭,守成的隋兵抬眼看著幾輛馬車上一個個全是女孩子們,多穿的布衣布裙,看樣子都是鄉下姑娘。隋兵道:“你們幹什麼的?”

穆清恭敬的答道:“回官爺,小的是屈將軍府上的採辦,府裡缺幾個使喚丫頭,打算買幾個回去。”那名隋兵疑惑的踱到一輛馬車前,看著那些姑娘們說道:”這麼多人?你們府上要的了這麼些丫頭?”

穆清急忙說道:“是,是要不了幾個,不過夫人說了,叫小的多帶幾個回去,要親撿幾個看得上眼的,所以小的多買了幾個,餘下的恐怕還的另外打發了。”

那名隋兵還是疑惑,左看右看,看這些姑娘們一個個長得都還不差,聽說是屈府要的人,倒也不敢戲弄,不過嘴上還是油腔滑調說道:“這一個比一個俊,難不成是給小公子備著的?”

闞淑琴急忙揮著手絹貼過來,說道:“官爺,老夫人要這些丫頭做什麼,我們這些下人哪知道呢。”她一邊說著,一邊已經把一塊銀子塞進這人的手裡:“官爺有沒有看上的?要是有,老夫人挑剩下了,我給官爺送過來。”

而此時,陳默早已經潛進了屈府,屈夫人正在房中歇息,陳默一進屈府就被這裡複雜的花園建築繞暈了,古代人高門貴族的府邸其考究是很讓人大開眼界的,陳默只好靠自己良好的方向感往府中中心方向找去,總算沒有找錯。

她隔著窗眼向房中看去,就見一個老太太躺在床上小憩,於是輕輕揮了揮手,柳殊和於婉華悄然閃至門前,敲了敲門。房內一個丫鬟聞聲,看看正睡覺的老夫人,輕手輕腳出來開啟了房門,一邊開門一邊悄聲道:“什麼事啊?老夫人正睡呢。”

話音未落,她已經被外面的人堵了嘴巴,悄無聲息的拖了出去。陳默推開了窗戶,輕捷的躍了進去,走到床邊,小心翼翼喊醒了床上的老太太。

老太太一睜眼,一眼看到一個陌生面孔,自然大吃一驚,但是還沒說話,陳默已經堵了她的嘴巴,在她耳邊說道:“我不會傷你,老夫人可識字?”

屈夫人其實還不到五十,不過古代人老得快,看著倒有五十多了。屈夫人緊張的微微點頭,陳默道:“你先看封信,看完了我鬆開你,你在說話。”

她從懷裡取出一封信,正是陳默去救李秀寧時搶來的那封信,屈夫人看著眼前那封信,一行行細看下來,最後目光落在落款上,落款非常潦草,字跡難認。

陳默道:“夫人看得出這是誰的名字麼?”

她發現屈夫人看到落款的時候,人放鬆了,必然是因為心裡對陳默的敵意和恐懼淡了,此時微微點頭。陳默松了手,屈夫人道:“這不是楊諾這東西的手信嘛?”

陳默也鬆口氣,有門。

她急忙點頭,屈夫人又道:“為何給我看?”

陳默道:“我是娘子軍的人,娘子軍夫人可聽說了?”屈夫人馬上錯愕道:“難道是老爺出事了?”陳默急忙說道:“屈帥安好,不過夫人想是知道,楊廣委任了楊諾做監軍的事吧?楊諾不是什麼好東西,這樣一來,屈帥能不能安好,可說不好了。”

屈夫人此時已經冷靜多了,到底上年紀的人了,腦子比年輕人冷靜多了,陳默說道:“我是李娘子派來的,不為別的,就是來接夫人和其他家眷離開長安,我直接說吧,李娘子有心離間,希望屈帥能投向李家,但是屈帥家眷都在長安,屈帥必然不敢輕舉妄動,現在接你們離開,屈帥就無後顧之憂,才能想清楚自己到底何去何從。”

屈夫人眉頭再次皺起,不過不等她說話,陳默已經接著說道:“還有一點你大可放心,我接你們出去,絕不是為了拿夫人等人為質,屈帥若是不肯投李家,李娘子也決不會為難夫人,等你們一離開長安,我馬上知會屈將軍,李娘子仁懷安天下,言出必行,夫人不如好好想想。”

穆青一行人,還在城門口等著,守城的官兵定要弄清楚穆青到底是不是屈府的人,現在這兵荒馬亂的世道,對閒雜人盤查的相當緊,使了人先去問清楚到底屈府有沒有穆清這個人。

許久後,一個身著華服的少年公子帶著幾個下人走來,遠遠便說道:“這又是怎麼了?怎麼每次屈府採辦出去一會都要來來去去盤查,是不是成心的?”

守城兵士一看,立刻一臉賠笑:“屈公子怎麼親來了?”

這個華服少年原來是屈突通的小兒子,穆清松了口氣,陳默看來已經搞定了內部矛盾。

幾日後,武功中,出現了一個年輕人,年輕人身背寶劍,看似是江湖人,卻生的唇紅齒白,眉清目秀,乍看下像是女子假扮的,但是看她說話舉止落落大方,一聽聲音清脆中略有嘶啞,像是正處在變聲期的半大小子,長得清秀倒也不奇了。

她走進了一家客店,叫了飯菜,隨手便把背上的劍解下來放在桌邊,一個商人模樣的經過她身邊,看到那把劍時,眼前不禁一亮,隨即在陳默身邊坐下,說道:“這位公子打哪兒來?”

這位小公子,不是別人,正是陳默。陳默聞言說道:“有你什麼事?”那商人急忙說道:“沒事沒事,只是看著把劍,乃是罕有之物,公子能有此劍,想來不是一般人物。”

陳默笑道:“劍是好劍,可惜落在我手裡實在是糟蹋了,我正想把這劍賣了換了幾頓飯錢。”那人聞言眼睛一亮,說道:“價值幾何?”

陳默道:“此劍非尋常之物,價錢倒是其次,只是必要找個配得上的人物才行。”那商人聽如此說,頗是遺憾,便說道:“這劍確實要找個配得上的人物才是,不過只怕級配得上這劍,又出得起錢的人不多,公子不若試試劍,給我等開開眼?”

此時旁邊又有人也看到了這把劍,看著眼熱,聞言也慫恿道:“就是,拿出來看看,給大家開開眼嘛。”,陳默略顯為難道:“這劍是好劍,可是也不好隨便拿來試嗎。”

旁邊的人說道:“小公子你就拿出來給我們看看,就算買不起,看看也過個眼癮。”

陳默想了想,於是道:“好,你們想看,先掏幾個錢來。”眾人一愣,沒想到看看也要錢,陳默卻望著他們的神情笑道:“就掏幾個銅錢給你們看看這把劍的厲害,難不成光想看,幾個銅錢拿不出?”

眾人恍然,已經有人摸了幾個銅錢出來,陳默接在手裡,摞在一起放在桌子上,隨即手腕一動,只聽的嗆啷一聲響,眾人只覺得眼前精光四射,寒意入骨,桌上的一摞銅錢齊齊分做兩半,眾人看的連連驚歎,陳默又拔下自己一根頭髮,放在劍刃上,鼓氣一吹,頭髮斷做兩截.她拿了劍說道:“看到沒有,這就叫削鐵如泥,吹毛斷發。”

且不說圍觀的人看得眼熱,又聽陳默說道:“自古寶劍配英雄,可惜我這個落魄子,混到今日地步,連口飯也難混,連這家傳寶物也要拿來換飯錢,哎……實在不捨,所以必要找個蓋世英雄才肯出手。”

眾人大約自問都算不上英雄,都陪著她唏噓起來。

不過陳默在武功待了不到三天,就有人來找他們,說是傳元帥之令,要陳默帶了寶劍前去見他。

陳默便帶著劍跟著傳令兵來到了屈突通的府中等他,等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屈突通從外面走了進來。

陳默即刻站起來,低頭一拜,屈突通目光犀利,立刻認出了陳默,當即道:“竟然是你?”

陳默已從懷中取出一樣事物,雙手奉上,說道:“見面禮,請屈帥笑納。”屈突通一看,大驚失色,陳默給她的,竟是屈夫人給他親手繡制的腰帶一條,這樣的腰帶不過兩三條,他不會時常佩戴,一直是屈夫人收著,但他自然認得出這腰帶。

陳默看屈突通收了腰帶陳默不語,轉眸看向屈突通的隨從,屈突通擺擺手,屏退下人,說道:“此來何意?”陳默道:“請屈帥看看這封信。”

陳默又把那封信拿來出來,遞給屈突通,屈突通看時,卻是李秀寧被擒後,楊諾串通別人,要他誘逼李秀寧反咬屈突通謀反。陳默道:“我們主帥是屈帥所擒,但她佩服屈帥忠肝義膽,自始至終死咬牙不曾鬆口,更不願屈從小人之手,屈帥英雄蓋世,竟然屈從這些小人之下,實在唏噓。”

屈突通卻看著那封信,緩緩將那信揉作一團,說道:“這些話,誰教你的?”

陳默愣了一下,看看屈突通深沉的眼神,想自己玩心眼恐怕是玩不過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只好實話實說:“是我家主帥教我的。”

屈突通冷冷一笑,慢吞吞踱到桌邊坐下,說道:“她還教你什麼了?”

陳默想了想,說道:“她還教我說,做人要實誠,對聰明人要實誠,因為你騙不了聰明人,還不如直來直去,有什麼說什麼,對笨蛋呢,更要實誠,因為你不說的直接明白,笨蛋更本鬧不懂你說的到底是什麼。”

屈突通這會是真笑了起來,而不是冷笑了,說道:“好一個李娘子,依你看,老夫算那邊的?”陳默說道:“自然是聰明人了,我知道人老都成精了,我爺爺就精的不得了,我在他眼前就沒半點隱私。”

屈突通一挑眉:“隱私?”

陳默反應過來,急忙道:“哦,就是我想什麼他都知道,所以我知道我有幾根花花花腸子,你一眼就看得出來,我跟你玩心眼,那是自取其辱,你老婆孩子你不用擔心,他們還好好的在長安,你也該明白我們主帥的意思了,無非是離間計,想讓你投向李家,如果這樣呢,你的家眷就是個大麻煩,所以主帥派了人去保護他們,只要你一點頭,我們馬上把他們接出長安,現在要接出來的話,難免打草驚蛇,反而給你惹麻煩是不是?”

屈突通道:“老夫要是不點頭呢?”

陳默道:“沒事,強扭的瓜不甜,大不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屈突通再次挑眉,陳默這般說話實在讓他覺得這人輕浮的很,可是陳默的能力她也不是不知道,倒也不真是輕浮跳脫的人,就是這樣說話聽著不順耳,於是說道:“你不擔心死在這裡?”

陳默笑道:“買賣不成仁義在嘛,你也看到那封信了,且不說楊廣這皇帝當的亂七八糟,朝中跟是小人當道,你不給自己留後路,也得給家裡人留條後路是不是?”

屈突通嘆道:“這李娘子倒是想得周到,你在她軍中是何職?”

陳默聞言,頗為得意,道:“軍師,我負責出主意,她負責拿主意,她相當有悟性的,不管什麼東西,一教就會,馬上就能投入實戰靈活運用,為人又謙虛謹慎,相當有氣量,更是磊落,有今日之勢絕非運氣……”

屈突通皺眉道:“這些也是她教你的?”

“呃……”陳默不好意思起來,說道:“不是,這些都是我自己的話。”

屈突通微微一嘆,說道:“看來大隋當真是氣數盡了,娘子軍中不過一個乳臭未乾的毛丫頭,都能有如此膽氣,如此能說會道,看我大隋,卻到處一片暮氣沉沉,哎………”

陳默急忙說道:“屈帥可有話帶給我家主帥?”

屈突通道:“待老夫親見見她再做決定,必要她獨身來見我。”

陳默立刻叫於婉華把這個訊息傳給李秀寧,她自己還留在隋營中甘為人質,在穆清她們還沒把屈突通的家眷帶出來之前,她留在這裡,屈突通才能安心,才能相信李秀寧真不是他的家眷做人質。

試想這般誠意,便是三顧茅廬的劉備也相形見拙了。

數日後,屈家一家家眷連夜離開長安,在女兵的護送下,安然到了武功鄉間一處山路上,遠處一支百人小隊在夜色的遮掩下已經等了許久了,穆清一聲唿哨,虎妞在黑暗中竄了出去,跑進了那些人之間,在人群中一番找尋,終於發現了一起來的陳默,立時撲倒陳默腿上,在黑夜中歡快的吠叫叫起來。

穆清鬆口氣,吹燃了火摺子舉起來,在黑暗中晃動,一輛馬車出現在黑暗中,一群姑娘們警惕的盯著周圍,和隋兵小隊交頭了。這些人正是屈突通派來的心腹親信,來接家人。

帶隊的隊長一眼看到護送家眷的全是些姑娘,不禁吃驚,說道:“怎全是女的?”陳默笑道:“不是女的,還接不出屈帥的家眷來。”帶隊的一邊疑惑,一邊接了馬車欲走,又回頭道:“若此時我把你們統統抓回去,你們可跑不了。”

陳默挑眉道:“你想試試我們這些姑娘的能耐?”

陳默輕輕一個眼神,那群姑娘們立刻散開,迅速而有序的排開隊形,持弓而立,馬車裡屈夫人疑惑道:“有什麼事麼?”帶隊的那人躍躍一試,聽到問話,只好說道:“他日再試不遲,走。”

陳默也道:“走吧。”

眼看天色見亮,這些人連夜趕路,都有些疲憊,快到中午時,也都有累又餓,穆清看大家都有些蔫,便說道:“快到我們來時落腳的村子了,不如這會還到那裡吧,正好馬也該喝水了。”

陳默點點頭,一行人繼續向前走去,穆清一拍虎妞,把它使了出去,叫她先去探情況,虎妞實在是一個很好的偵查哨兵。虎妞眨眼間就跑的不見了,她們無精打采的走了一陣,忽然聽到虎妞的叫聲遠處傳來,穆清聽著虎妞焦躁的叫聲,臉色變了,說道:“前面有敵人,大家小心點。”

虎妞的叫聲正是從那個村子裡傳來的,穆清腿腳快,已經先去看情況了,不多時回來,蒼白著一張臉,說道:“別去了,我們還是快點趕回去吧。”

陳默奇道:“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穆清連唇色都慘淡了許多,說道:“沒法看,我們繞路。”

陳默疑惑了,看了看她,繞過她向前走去,才轉過一個彎子,眼前赫然一個七八歲的男孩兒,被一柄長矛刺穿胸口釘在了旁邊的土牆上,腳下地上滿是鮮血,強烈的視覺衝擊使得陳默的心一下抽住了,她愕然向周圍看去,看著眼前的景象,她又一次被震撼了,屍體,鮮血,雜亂的血腳印。

周圍一片安靜,安靜的可怕

這樣血腥的場面便是看電視,電影也很少看到,現在的她照說不該這麼脆弱,她以為她已經見識過戰爭的慘烈了,可她依然被震撼了,一顆心抽搐著,難以呼吸。

小村子裡大多數的人都是老弱病殘,而現在這些人無一倖免,有那麼幾個壯年男子,手中握著鋤頭,鐮刀,大約是想要反抗,死狀最慘,每個人身上都有很多傷,身下的鮮血一汪一汪的淹去了一半身子。

還有年輕的婦女,她們或是在院子裡,或是在屋子裡的床上,□□著身體,很多人身上佈滿了暴虐的印痕,下身血肉模糊.當陳默看到一個肚子明顯突起的血肉模糊的年輕女子的屍體時,她的承受力終於達到了極限,強烈的血腥味讓她頭暈眼花,胃部劇烈的抽搐起來,她腳下一個踉蹌,急忙伸手扶住了旁邊的土牆,吐出一口黃色的胃液。

眼前的情景比那天在臨汾看到的景象還殘酷,血流成河,屍積如山。來的時候還那麼鮮活的生命,現在卻鮮血淋漓的淹在血泊裡,她怎麼能夠接受

她身後的姑娘們沒一個說話,都蒼白著臉,止不住蹲在地上嘔吐起來,眼前的景象已不是恐懼能形容了。

這些人裡,只有柳殊還站在那裡,怔怔看著眼前的景象,眼睛有些發紅,透著一股殘忍,片刻後,她忽然轉身上馬,揚鞭向路上飛奔而去。

穆清叫了一聲:“柳殊,你去做什麼?”

“殺人!”傳來柳殊的聲音,陳默也翻身上馬,揚聲道:“跟上她!血還沒凝結,那些行兇的人應該還沒有走太遠,而且這裡只留下腳印,看得出他們沒有馬!”

看地上留下來的腳印,像是官靴留下的印子,大概有一百五六十人的樣子,出了村子,往西而去,往西去是北營,這些人並不是屈突通的人。

所有人齊齊上馬,揚鞭追上了柳殊,穆清聲說道:“我知道出了村子向西走個大概不到三十裡地,有個土地廟,離土地廟不遠有一處泉水,那些人必定在那裡休息,我們要是快馬加鞭,必定能趕到他們前面,埋伏在那裡。”

那些行兇者是要回駐地的話,必定會路過穆清口中的土地廟,陳默帶著其餘九人快馬加鞭的趕向那裡,在追出大概十幾裡地後,他們趕上了那群行兇者,果然是隋兵,一共一百六十幾人,他們身上帶著搶劫來的看的上眼的能值些錢的的東西,有些人手腕上還帶著從女人身上摘下來的鐲子。

陳默她們都是便裝,又是一群女人,一行人騎馬經過他們時,他們只在那裡輕挑的看著這些女人,對著她們的背影打著口哨,若是她們沒馬,這些傢伙肯定會堵著她們不讓走。

看他們輕挑的笑容,他們大概想不到陳默一行人為何而來。

陳默知道這這個臨時決定有些冒險,但是人總是有衝動任性的時候,尤其時看到了那種場面後,還能冷靜的話,這個人大約也是冷漠到了及至。

蘇六口中的土地廟就在大路邊上,土地廟後面不遠處就是一汪泉水,周圍零散長著幾棵樹,陳默吩咐將馬匹趕到遠處,訓練有素的戰馬不用栓住著也不怕跑丟。

然後一群人各自做了分派。一部分人藏在土地廟中,穆清帶十個人藏在路上,把逃跑的路封了。陳默自己帶著餘的人隱身在裡泉水邊的大樹上.那些隋兵拖拖沓沓的來到這裡時太陽已經下山了.他們分散在土地廟內外的地方休息,帶隊的隊長支出幾個人去外面取水,等了許久卻不見回來,他又支出去一個人,那人出去依舊不見回來.隊長開始感覺不對起來,他又叫出三人去看。

那三個人也心存了戒備,到了泉邊,一眼看到前面來的人橫七豎八死在了地上,立時大叫起來,只是聲音才出口,黑暗中一片箭雨射來,那些人立刻成了刺蝟。

與此同時土地廟中也傳來了慘烈的叫聲,陳默在黑暗中打了一聲口哨,埋伏在樹上的姑娘們,不停地放箭,從視窗和門中向裡面不停的放箭,隋兵在突如其來的襲擊下亂了手腳,一開始也不知道對方有多少人,聽的耳邊慘叫連連,只顧著逃出這裡,大部分人在層層疊疊的死在門口和視窗。

不過不多時,餘下的人終於發現襲擊他們的居然是一群女人,而且人數比他們少的多,終於從慌亂中鎮定下來,開始反擊。

陳默搶了一杆長矛,起腳又踢飛了一人,那人身在空中,口中已湧出鮮血畢命了,地上橫七豎八的到了許多屍體,那些女孩子們也不知道什麼叫恐懼了,都殺紅了眼,沒有一個在有半點優柔。

柳殊下手最狠,她捨棄了弓箭不用,手握著腰刀跟那些隋兵近身血鬥,陳默以前根本沒看出來柳殊居然這麼狠,殺人時眼神有些興奮,透著嗜血的光芒。

柳殊的過往,只有陳默知道一點,但也只是一點而已,之前的殘酷,只有柳殊自己知道。戰爭中的犧牲品太多了,不止是那些死去的人,還有活著的人,她們也在這殘酷中逐漸變得陰暗而歇斯底里。

大部分人隋兵死在了箭雨中,餘下那些隋兵心中開始發慌,想要逃跑,卻被穆清帶著人一個個斬在了刀下。血的祭禮中,這些姑娘們又上了一堂最生動的人生課程。

沾滿了血的劊子手一個接著一個的倒下了,又一群人的手上染滿了鮮血,戰爭就是不停的殺戮,不停的犧牲。

空氣中充滿了血腥味,看著一個個倒下去的人,陳默身邊逐漸安靜了下來,她抬眸看去,所有的女孩子們都渾身浴血的站在那裡,鮮血掩去了她們的柔媚,洗掉了她們的溫柔。

夕陽的餘暉灑落在她們身上,映著鮮血分外觸目,因為這個意外,她們已經不能當天趕回鄂縣了,陳默嘆道:“今晚就在這過夜吧,明日在趕路。”

土地廟中升起了篝火,清出了廟裡的屍體,陳默坐在火邊低頭沉思,身邊也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人說話,女孩子們平時的嘰嘰喳喳的歡快,也被鮮血侵染的沉重起來。

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陳默成長了很多,越來越成熟,越來越果決,也越來越看清了戰爭的殘酷,亂世之中,生命是什麼?生命就是一粒微塵,風一吹就散了。

夜風中,一縷幽幽的簫聲卻傳進所有人的耳中,陳默詫異的抬頭看去,卻只看到一片黑暗。

簫聲中,陳默有些心浮氣躁起來,身邊的那些女孩子們卻都掩了耳朵,面露痛苦之色,說道:“怎麼會事?這聲音太刺耳了?”陳默心念一動,起身抱拳道:“請問何方高人?可否手下留情,她們不曾練過內功,受不起高人的手段。”

一個長大的身影猛然出現在土地廟的門口,渾厚的男中音說道:“哈哈,我只是試探試探你而已,我看剛剛你對她們發號施令,用的可是特種兵的手語?”

陳默大吃一驚,凝神看去,只見來者是名五十多歲的老頭子,黑髯飄飄,身著青衫,頗有些仙風道骨,也不過就說話間,她眨眼間已到了陳默面前,揹負雙手似笑非笑的看著陳默。

陳默張口結舌,驚的半天說不出話來。

那人自來熟的說道:“我叫東方涵,敢問姑娘貴姓芳名?”陳默還在驚詫中,一時沒反應過來,就見穆清跳了起來,驚叫道:“東方涵,活著的東方涵?是真的?”

東方涵微微一挑眉,說道:“難道你聽說東方涵什麼時候死了?“穆清尷尬起來,說道:“不是不是,實在是太吃驚了,老前輩大名如雷貫耳,沒想到今天見到真人了。”

陳默還在震驚中,反應過來,諾諾說道:“免貴姓陳,單名一個默字。”東方涵看了看她說道:“難道你竟沒聽說過我?”他看著陳默,臉上竟有幾分喪氣,似乎被打擊壞了。

陳默無辜的“啊”了一聲,隨即說道:“小女子初來乍到,這個世界還沒混清除呢。”

東方涵嘆道:“那就難怪了,來多久了?”陳默掐指一算,說道:“一年多了吧。”

東方涵望著火堆說道:“多少年來的?”陳默在那裡張嘴結舌,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想了想,說道:“你呢?”

東方涵眯著眼睛看了她一眼說道:“公元3897年。”

“啊!”陳默更不知道說什麼了,張口結舌的看著東方涵,下巴早不知道掉哪去了。東方涵很是慈祥的笑了笑,伸手一推她的下巴,讓她閉上嘴巴,說道:“不過看你教給她們的東西,大概是二十一世紀特種兵慣用的一些技能,對吧?”

陳默下巴又掉下來了,不過這次她自己個把下巴推回去,說道:“對,我從2010年來的。”

“他鄉遇故知啊。”

“可是我們兩差太遠了吧?

“可是起碼我能懂你。”

“哦,也是,哎呀你嚇死我了,好離奇,太離奇了。”陳默終於回過神來,看著眼前這個人說道:“敢問高壽?”

東方涵一臉為難,想了想,說道:“我的已經累積了二百八十年的記憶了,你說我該多大?”

陳默撓頭道:“好複雜,那你來時多少歲?”

“十六歲。”

“你比我小嘛!裝什麼前輩!男的女的?”

一群女孩子們錯愕的看著陳默,陳默顧不上理會他們,說道:“這個皮囊不是你的對吧?我的可是我自己的,你怎麼不挑個好點的皮囊,這副都老了,哎,你還沒說你男的女的呢”

東方涵挑眉道:“比你小?我明明比你大很多,這副是我第三個皮囊了,你懂什麼?我沒性別。”

“啊?”陳默以為自己問的不夠清楚,說道:“我說的是你離開3897年之前時的生理性別。”

東方涵道:“是啊,我沒有性別,這漫長的時間中,人類一直在不停的進化,到我們那個時代,人類已經沒有性別區分了,已經進化為無性繁殖了。”

陳默繼續錯愕著,所有的人都在錯愕這,那些姑娘們沒一個能聽懂她們到底在說什麼。陳默錯愕中,愣愣說道:“無性。。。怎麼個繁殖法?”

東方涵笑了笑,忽然一攤手,對陳默說道:“你感覺到了麼?”陳默眼前什麼也看不到,但是她的確感覺到了,清晰的感覺到了,她進入了東方涵的精神世界中,她覺得自己的心非常非常的貼近著東方涵,漂浮著,在溫暖的海洋中徜徉一般。

隨即陳默又回到了現實中,東方涵笑道:“這就是我們互相親密,彼此接近的方式,相當於原始人類之間發生的做#愛方式。”

“啊?”陳默跳了起來,怒道:“你居然一來就侵犯我!”

東方涵淡淡笑道:“這是你容許了的,如果沒有你容許,我無法把你拉進來。”

陳默真不知道說什麼,怒道:“我什麼時候容許了?”

東方涵笑了起來,說道:“好吧,我道歉,請原諒我的無禮,我只是對你太仰慕了。”陳默一張臉似乎被人狠狠壓扁了一樣難看起來,說道:“你?仰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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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涵點頭道:“人類一直在不停的進化,到我們那個時代,人類已經初步進化出了精神力,你是哪個第一個開發出精神力的人,因此而被載入了史冊。”

陳默目瞪口呆,東方涵看著她的樣子,好笑道:“我對你來說,就像你對於李秀寧。”

陳默繼續目瞪口呆,東方涵又道:“她是你的鑰匙,好好守護她吧。“陳默猛然醒悟,說道:“什麼意思?什麼叫做鑰匙?我這樣的還有別人嘛?”

東方涵說道:“有,在你的那個時代還有其他人,但是其他先進化一步了的原始人,他們的精神能力還很模糊,唯有你最清醒,意識最強,並且把這形成了一個系統的學科。”

陳默繼續目瞪口呆中,東方涵輕輕一拂袖子,說道:“不能說了,我走了,留個祝福給你。”他說著在陳默的額上用手指輕輕點了一下,隨即身影一動,消失在黑夜中。

陳默看他消失,陡然反應過來:“喂,你等等,我還有話問你,你等著!”她也衝入了黑暗中,向東方涵離開的方向緊追而去,說道:“喂,你告訴我有什麼辦法能把秀寧帶回去?還有,歷史上的那個記載是怎麼會事,還有…………”

沉沉的夜色中,哪還有東方涵道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