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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番外三枯榮(上)

a市醫學院附屬醫院,凌晨一點二十七分。

打從市人醫的離奇縱火案以後,a市所有醫院汲汲自危,各自加強警戒,附院的保安室裡配備了兩員保安,二十四小時輪流上崗,監控攝像頭更是佈滿住院部的每個角落。

凌晨一點過後,夜班保安覺得有點困,他剛上崗不久,還沒有完全習慣晝夜顛倒的生活方式,生物鐘每到十二點就開始騷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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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打起精神,他掏出早就準備好的零食和ipad,一邊嚼薯片一邊追連續劇,間或瞟一眼毫無變化的監控畫面。

一點二十七分時,一絲微小的波紋出現在監控畫面上,保安從眼角瞄見了,連忙轉過頭盯著瞧。

那是一個二樓拐角處的攝像頭,正對樓梯間的大門,由一樓走上來的人必然會出現在監控畫面裡。

保安不錯眼地盯著瞧了一會兒,黑白畫面始終保持不變,樓梯間的門緊閉,剛才那絲波紋似乎只是他的錯覺。

太困了吧,他想,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又轉過去瞧了幾眼其它攝像頭拍攝到的畫面。

這時間住院部裡當然沒有什麼人在活動,畫面上大多是空蕩蕩的黑暗走廊,紅外線攝影拍到一個模模糊糊的靜止輪廓,乍眼看去奇形怪狀,像極了恐怖片裡的場景。

整組監控畫面裡只有一個出現了活人,是一位夜班護士的背影,她穿著粉藍色的小裙子,烏黑茂密的頭髮緊緊束在帽子裡,露出一截修長優雅的頸項,腰身纖細,雙腿修長,腳下蹬著起碼十寸的高跟鞋,走起路嫋嫋婷婷,頗具美感。

保安情不自禁地追著她看,直到她施施然拐了個彎,進入重症監護區,走出攝像頭的監控範圍。

重症監護區裡有大量的昂貴儀器,有些二十四小時都在不停運作,為了避免電子設備相互干擾,醫院沒在那裡安裝監控攝像頭,保安有點失望地收回目光,卻怎麼也靜不下心繼續看連續劇。

不知過了多久,他忽然一個激靈,想起一件事——

如果沒有人從樓梯間出來,正對樓梯口那個監控攝像頭,為什麼拍出來的畫面是亮的呢?

…………

……

“嗒”一聲輕響,吳兆整個人越過窗框,雙足落地。

他在黑暗中靜止了片刻,眼睛逐漸適應,影影綽綽地看清病房內的大致情況。

洞開的窗戶一陣陣灌進夜風,這時分秋意已經很濃,晚風沁涼,他有點怕凍到床上的病人,小心地彎下腰,抬高手拉攏玻璃窗。

隔音玻璃頓時阻擋了外界的雜音,他能夠更清晰地聽到病房內各種儀器的電流聲,那聽起來像是一場微雨,淅淅瀝瀝,細長透明的雨絲連線在天與地之間。

吳兆靜靜地聽著,看著一個小小的紅點在病人床頭閃爍,彷彿一隻警告監控他的眼睛,讓他想起樓梯口那個差點就曝露他行蹤的攝像頭。

他不能使用吳鉤,吳兆想,手伸到懷裡輕撫散發幽藍光芒的小儀器。

吳鉤的磁場不僅干涉人的大腦,也會無差別侵擾所有的電子設備,他不能拿重症監護區裡所有病人的性命來冒險。

所以他只能改道,攀著住院部的外牆爬上來,隨便挑了一個沒有鎖死的窗戶,為床上的病人送來一個“驚喜”。

但願他沒有被病痛折磨得夜不能寐。

吳兆往前走了兩步,靠近病床,藉著儀器的微光仔細打量病人。

幸好幸好,他眼睛是閉著的,也不像在裝睡,口鼻籠罩呼吸機,胸口的起伏微弱,要過許久許久才能看到一次心搏。

有點眼熟,吳兆想,天狼號上最後一次見到石教授,他也是這副活死人的樣子。

不,不止。

他心頭一動,又湊近了點,幾乎是把臉懸在病人的臉上空,隔著不足一尺的距離審視人家,如果病人這時睜開眼,想必也會二次嚇暈過去。

不是石教授的即視感,這人是真的眼熟。

吳兆想起來了:我認識他。

那個火車上的老頭兒!

…………

……

吳兆人生最早的記憶是四歲,那年發生了一件大事。

他被吳敏送進幼兒園。

不過半天他又被趕了出來,老師氣急敗壞衝吳敏嚷嚷,這孩子腦子不正常,大人說什麼都不聽,也不跟其他小朋友玩,總是一個人陰惻惻地站在角落裡看,問他看什麼也不理……他是不是自閉症?

吳敏一個字也沒搭理她,彎下腰牽著他的手領他回家,路上他依然不吭聲,以為她也會問他,會把那些老師砸向她的難聽話又扔給他,可是直到他們走回了實驗室,她還是什麼也沒說。

她把他放在實驗室的這頭,自己則在另一頭照常工作,聚精會神,專心致志,再也沒有向他這邊瞟一眼。

凌晨兩點她終於收工,扯脫塑膠手套,走過來看了看乖得像是不存在的他。

時隔多年,吳兆仍然記得她高跟鞋敲擊木地板的脆響,他仰起頭,看到實驗室的無影燈照在她臉上,皮膚白中泛藍,看起來彷彿無機質的假體,沒有半點活人的煙火氣。

“你太聰明了,”她說了一句讓他至今費解的話,“我不該把你和孩子放到一起,是我的錯。”

第二天,實驗室裡多了一個人,吳兆第一次見到石慎思教授。

“這是石教授,”吳敏像對待一個大人那樣,鄭重地為他介紹,“他會和我一起教導你。”

彼時吳兆搖晃著小腿坐在高高的實驗臺上,石教授身高並不突出,一老一少的視線幾乎持平。他看到一個肅正臉的老頭兒,頭髮染成黑色,眉毛和胡根卻是花白的,咧著嘴似乎想對他笑,卻因為太久沒有真正笑過,笑得比哭更難看。

他第一眼就不怎麼喜歡他。

平心而論,石教授對吳兆不錯,他和吳敏輪換著陪他,教他識字、算術、外語,一些他們認為正常人都應該掌握的科目。

除開那半天幼兒園,吳兆沒有正式上過學,也沒有和同齡人打交道,他認識的人屈指可數,而在他生命裡長時間駐留的,只有吳敏和石慎思。

他始終不喜歡石慎思,這位老教授和吳敏不一樣,吳敏對待他的方式自然隨意,大多數時候把他當作小孩兒和寵物,少數時候卻非常尊重他的意願,她是一位怪誕的天才,這讓他能原諒她任何不得體的舉動,外表彆扭,內心仰慕。

石教授則更像一位普通的長者,嚴厲刻板,對他的一舉一動都充滿控制欲,隨著吳兆漸漸長大,他的管束也愈加嚴格,有一次被吳兆發現他在偷看他,目光中帶著警戒和懼意……

吳兆認為自己不喜歡石教授,但他解釋不了,為什麼在天狼號上驟見石教授的病床,他心頭慌亂;為什麼在火車上偶遇一個很像石教授的老頭兒被車匪搶劫,他忍了又忍,最終忍無可忍,出手相助?

這個老頭兒現在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連病情都和石教授如出一輒。

他眯起眼睛貼得極近,總算看清了床頭的病人姓名。

王樹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