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被點名, 陸蒔蘭疑惑回首,道:“是。”又道:“阿眸,你先在閣裡待著,我一會兒就回來。”
“哦。”阿眸應聲,看著陸蒔蘭跟著霍寧珘踏出閣外,也忍不住跟了出去。
阿眸觀察著兩人的背影,不自覺地皺眉,她總覺得,這位首輔對夫君的態度不單純。似乎對她夫君的佔有慾很強。
“哼!”阿眸忽地踹了踹腳下一顆石子。當然,她並不是想用石子踢誰,純粹小小的發洩而已。
悶悶不樂轉過身,卻是一愣。
竟是霍四爺霍寧珩,就站在不遠處。他身邊還有個瞧著便很神氣的年輕男子。
阿眸微微張開雙唇, 驚訝片刻,換上一張笑顏,道:“四爺也在這裡!”
不會被首輔的親哥以為, 她想用石子踢首輔吧?關鍵是這位親哥是幫過她的恩人。饒是阿眸臉皮厚, 也有面上掛不住的時候。
霍寧珩看著陸蒔蘭的這小婢女, 感到有些好笑。頭一回見自家弟弟被姑娘嫌棄, 感覺也是新鮮。便朝對方頷首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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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寧珩是看出來了, 說是侍女, 但阿眸衣裳的料子,可不比陸蒔蘭自己穿的差。這髮簪等佩飾的樣式也頗為不俗,說不準是陸蒔蘭自己設計了請師傅打的。看來陸蒔蘭對這阿眸, 的確是寵愛逾常。
旁邊被阿眸無視的人便開口了,問:“四爺,這位姑娘倒似沒有見過……”
霍寧珩看看謝遇非,介紹道:“陸御史帶來的,阿眸姑娘。”
謝遇非一聽是自家好兄弟帶來的,態度大不一樣,便笑了笑道:“哦,一定是槿若的表妹吧?那也是我謝遇非的表妹!以後叫我三哥好了!”
倒是找阿眸聊起了天來。
***
另一邊走出一段距離的霍寧珘道:“身為朝廷命官,在外當時刻注意言行。看看你方才,舉止實是失於穩重。”
男子一派公事口吻,陸蒔蘭自是恭聽,且道:“首輔教訓得是。”
她又解釋:“不過,剛才下官以為閣中只有我和阿眸,沒有別人……”這才吃了阿眸喂的糖葫蘆,誰知首輔正巧回來,的確是她心裡有事,失察了。
陸蒔蘭又想到,剝花生算不上不穩重罷?就算是友人之間,剝兩顆花生也是可以的。
霍寧珘倒是沒有再說什麼,只是一徑往前走。陸蒔蘭自然也跟上去。
他本就是將陸蒔蘭兩人安排在水閣,往下行一段花木掩映的圓石路,便來到湖邊。
肅國公府的這內湖中清波盈盈,碧葉如蓋,正適合泛舟採蓮。
霍寧珘解下一隻小舟,讓陸蒔蘭坐進舟裡,竟親自撐著杆子,帶陸蒔蘭去摘蓮蓬。
陸蒔蘭現在哪有心思做這個,忙道:“首輔,下官今晚約了……”
“放心,江照英臨時進了宮,至少還有一個時辰才到。”
陸蒔蘭便不再說話,坐在霍寧珘身邊。小舟盪漾,在荷葉叢中穿梭,沒隔多遠便停下。
霍寧珘示意陸蒔蘭看右邊一枝蓮蓬,道:“那枝還不錯。”
陸蒔蘭便站起身來,剛摘到那枝飽滿大個的蓮蓬,轉身時卻是腳下一絆。她想荷葉穩穩也沒抓得住,不偏不倚,竟朝前跌進了霍寧珘懷裡。
這動作,就跟她故意投懷送抱般。陸蒔蘭一怔,立即想脫離他站起來。
纏到她腰肢的強健手臂卻陡然收緊,霍寧珘將她轉了個身,使她面對著他坐在他身上。
這可是在外面,陸蒔蘭掙扎得越發厲害:“首輔,會被人看到。”
“放心,看不到。”他選的這處,盡是密匝匝的蓮葉,連天光都遮住,這個湖角亦是個死角,外面能看到什麼。
霍寧珘這時才用拇指將陸蒔蘭唇角一點晶瑩糖漬給拭去,隨後手卻捨不得離開,依舊描畫著她嬌嫩唇瓣,不輕不重的摩挲,低頭看著少女的雙唇在他的指腹下越發紅豔。
陸蒔蘭不知他到底在做什麼,艱難地偏頭避開,道:“會腫的。一會兒我還要見將軍。”
霍寧珘的低笑頓時充斥在這個幾乎密閉的小帳篷似的空間,他道:“不會。這次我又沒咬。”微頓又道:“陸御史的意思,若非晚些要見江照英,我便可以繼續。”
“……”她哪有這個意思?陸蒔蘭沒有意識自己又在瞪霍寧珘。
她其實很想問一下,這位剛叫人在外要注意言行的首輔,那您現在在做什麼?這實在是典型的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但是對上霍寧珘那雙黑如曜石的眼睛,她只是別開了臉。
霍寧珘總算放過她可憐的唇,道:“你有沒有想過,江照英若是認回阿眸,她難道還能繼續當你的‘通房’?”
陸蒔蘭微怔,首輔居然已知道她在查的事。再一想,霍寧珘知道了也不奇怪,便道:“當然不能。我打算將阿眸送回江家,前提是江家會對她好。”
她又道:“阿眸作我‘通房’的事,並未對外宣揚,只是告訴了首輔。還請首輔為我們保密。”
“那是自然。”霍寧珘道:“不過,既然你有將她送回去的心,就不應再像方才那般跟她太親暱。否則,她怎會願意離開你回家?”
陸蒔蘭頷首:“下官知道了。”其實她也知道,阿眸對她的依賴心過重,甚至因為討厭男子,將感情都寄託在她身上。只是,她捨不得突然和阿眸生分而已。
霍寧珘本就沒想一直說阿眸,他話音一轉:“昨日,你不是說你扮久了男子,不懂得如何服侍夫君?”
見霍寧珘的目光落在她先前摘的蓮蓬上,陸蒔蘭瞬間懂了。首輔這是要讓她剝蓮子呢。
但是,她若是剝了這蓮蓬,豈非意味著承認他話裡那個“夫君”的稱呼。
陸蒔蘭便坐著不動,霍寧珘看著她,早知她不願做,便自己拿過那枝蓮蓬剝了起來。
說實話,陸蒔蘭那白嫩軟綿的手指,他還真沒打算讓她做這個。那隻手,不適合剝這樣硬的蓮子殼,只適合喂他吃蓮子……
……
霍寧珘帶著陸蒔蘭從蓮葉堆裡出來的時候,直接帶她去見了趕來國公府的江照英。
“首輔,陸御史。”江照英打著招呼,一如既往的謙和。
待霍寧珘有意避開後,陸蒔蘭道:“其實,今日是下官有話想要與將軍一敘。興許會有些冒昧,若有失當之處,還請將軍勿要怪罪。”
“陸御史竟說得這樣鄭重,請講。”江照英也變得有些嚴肅。
這個時候,前奏是多餘的,陸蒔蘭便直言不諱道:“將軍,不知您可有遺落在外的女兒?”
江照英原以為陸蒔蘭要談的依舊是上回的事,關於軍隊的話題,不料她居然問起這個,自是一愣。
“將軍千萬別誤會。下官不是以御史的身份,來調查將軍私事。而是……”陸蒔蘭道:
“七年前,下官曾在南京買了一個小姑娘,這些年,下官一直想幫她找到生身父母,不久前見到將軍,發現下官買的那小姑娘,容貌上頗有些將軍的影子,她被人牙子帶走的地方,恰好也是徐州。所以,哪怕可能讓將軍不悅,下官也要問一問。”
江照英的面容看不出想法,看著她的視線卻比平時要凌厲,一時沒有說話。
在陸蒔蘭都以為希望不大了,江照英卻是道:“那個孩子在哪裡?陸御史既是有備而來,一定將她帶來了國公府了罷。”
“正是。”陸蒔蘭目光坦蕩,道:“哪怕不是將軍您的孩子,將軍也可以看看,她是不是江家其他兩房的孩子。下官絕不敢糊弄將軍。”
江照英輕輕頷首。
“將軍請跟下官來。”陸蒔蘭便帶著江照英,朝之前那水閣行去。
阿眸與霍寧珩、謝遇非道別後,便回到水閣裡,一直在等著自家公子,聽到動靜,立即推門跑了出來。
她本就生得雪膚花貌,修娥秀頸,今日梳著單螺髻,斜插一支藍寶葡萄翹須簪,身上紗裙是橘粉色,素紗的,也沒有太多刺繡,但裙幅褶皺製得尤其細緻。
笑起來再露出一對小小梨渦,看得人心裡實在是甜沁沁的。
這扮相,哪裡會讓人想到是婢女。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感謝celia小姐姐的火箭炮,一隻松鼠*5、冬天有靈芝*7、嗩吶吹起來、舊雨不來半城花、古月、jia親的地雷,還有灌溉營養液的小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