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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大比拼

1號基地辦公大樓。

聶博釗乘坐著解放大卡, 才從油井上回來,剛下車,就遇見王總工。

“從紅巖來的工作組,其實是倆夫妻,男人,聶國柱,今年二十五歲,某機械化步兵師某團的團長。女, 龔紅星,二十八歲,無業,但用介紹信上面的話說,她是一個非常優秀的革命女戰士。她現在要直接進駐礦區, 督導我們的工作, 聶工, 聶國柱提前報道,到你家去了,龔紅星目前還在礦區。聶國柱提出要求,想視察你的實驗室, 怎麼樣,他現在就在我辦公室等著呢。”

聶工用了三分鐘的時間來消化這個訊息。

嗯,從過年到現在,兩個多月後,紅巖派來的工作組終於來了, 但令他沒想到的是,人居然會是陳麗娜的表哥聶國柱,和他的妻子。

一個無業女青年,拿著尚方寶劍,這是要來抄礦區的老底兒了這是。

“王總工,讓他打紅色電話請示中央,請示總理,總理讓他進,我就讓他進。”

其實吧,聶國柱小小年紀當兵,啥也不懂,就算進了實驗室也沒啥。

但是,聶博釗還是很生氣。

大浪潮下,你不能達濟天下,也可以選擇獨善其身,好好一個青年,瞎起什麼哄,搞的什麼革命,不懂知識可以,不尊重知識,他就足以蔑視他?

“聶工,哦不妹夫,我覺得你還是讓我進實驗室的好,因為我愛人要是來的話,只怕你會更難交待。”

聶國柱就站在六樓鐵門前,見聶博釗上樓,啪的就進了個軍禮。

好嘛,一身腱子肉,算得上帥氣陽剛,小陳同志的前未婚夫。

聶工在他到他的那一刻,胃液的ph值從7瞬間就降到了2。偏偏這時候,王總工還說:“考慮到他是你家的親戚,他們在基地工作期間,我就讓他們夫妻住到你們家,怎麼樣?”

不行,聶工的胃液值急速下降。

“那你現在就打紅色電話。武裝部的同志們,除非紅色電話特批,否則任何人不得放行。”聶工說著,啪一聲拉開鐵門,等聶國柱再想進的時候,哐啷一聲,鐵門又關上了。

晚上聶工從實驗室出來,聶國柱以端正的軍姿,就站在武裝部的同志身邊,還在給他站崗呢。

沒辦法,只能一起下樓了。

再說學校裡。

下課鈴聲還沒響呢,聶衛民團了個紙蛋蛋扔到前面就去砸劉小紅了。

“小紅,小紅。”劉小紅和陳甜甜坐一桌兒,正在認真聽講,不理他。倒是陳甜甜回頭了:“大蛋,放了學我們一起去摘菜來喂妹妹,好不好?”

“陳甜甜,你要再不認真聽講,就和聶衛國一起去站牆根。”老師說。

甜甜的成績,只比二蛋好了那麼一點點,比二蛋更慘的是,二蛋會進步,至少一次比一次考的好,她不行,而且,她對於學習這件事兒,也是全然的無所謂。

陳甜甜吐了一下舌頭,聶衛民在她後面嘛,伸腳踢了一下她的椅子,又拽了一下她的頭髮,甜甜於是揹著胖乎乎的小手,拿鉛筆戳他呢。

學霸搞這樣的小動作,老師的眼睛就給眼屎糊住啦,她沒看見,繼續講課。

等下了課,聶衛民轉身就坐到甜甜和劉小紅的桌子上了,一扭屁股,他說:“表妹,我今天邀請你去我家玩。”小少年,笑的又帥氣又調皮,吊兒郎當。

“不要,我媽懷小弟弟呢,我得回家給她做飯。”

“來嘛,我邀請你今天去我家住,我不會再趕你走的。”

“再見吧衛民,真的不去啦,還有,謝謝你教我的英語,再見。”

兩條辮子甩著,穿著花襖子的劉小紅說著,揹著書包跑出校園,躍上她爸爸王紅兵的腳踏車兒,骨碌碌的就跑遠了。

“哥,你為啥要讓小紅姐去咱家呀。”二蛋一臉的懵然。

“我不想要那個聶國柱唄。”聶衛民想說,原來他可是媽媽的未婚夫呢,想想算了,這種事情,像二蛋這種腦子是聽不懂的。

不過媽媽今天回來的特別早,而且還在學校門口等著他們呢。

倆熊孩子一看見媽媽,就撲過去了。

“走,咱們去接你爸下班。”陳麗娜說著,帶著倆孩子,就往辦公大樓去了。

她手裡還拎著一條魚呢,肯定是白楊河裡新撈上來的嘛,又肥又粗的大青魚。聶國柱亦步亦趨,就跟在聶博釗身後,見了魚已經是一個竄步,上來就搶:“來,麗娜,我幫你提著魚。”

“爸爸!”二蛋和三蛋兒同時出聲,簡直是,恨其不爭。

聶博釗也是很無奈啊,好嘛,摩拳擦掌,只能再接再厲,繼續努力了。

回到家,鑰匙一開了門,往日一進門就能造翻天的仨孩子那叫一個乖,聶衛民提斧子,二蛋抱柴,三蛋兒一蹦一跳:“爸爸,快闢柴,給媽媽做飯用。”

好嘛,聶工撿起斧頭,正準備要劈柴呢,人家聶國柱一個邁步,上前兩步,把一支樹叉子往樹墩子旁一架,手腕粗的樹叉子,一掌劈下去,就成兩瓣兒了。

“這個好,叉的開,容易燃,表哥,記得多劈幾根啊。”陳麗娜還說。

家裡來了客,又還是三年未見的表哥,當然得吃點兒好的嘛。

青黃不接,一鍋高梁面餅子,再拿手擀粉,土豆洋蔥燉一鍋大青魚,那就是再好不過的菜了嘛。

“爸爸,你可要努力啊。”聶衛民說:“趕緊去燒火。”

好嘛,聶工躍躍欲試,轉身洗個手,就準備進廚房去燒火。

“麗娜,你個女孩子,怎麼能殺魚,快放著,我來。”聶國柱說著,抓起大青魚直接往地上一摔,就在聶家四父子的目瞪口呆中,開始給那條滑不溜鰍,尾巴還在擺的大魚刮魚鱗了。

“爸爸,我覺得我們鬥不過他。”二蛋說著,刺溜一聲,口水就流下來了。

等到了燒火的時候,往日陳麗娜都要澆汽油才能燃著的樹叉子,人家聶國柱往灶下一蹲,好嘛,一根火柴直接往牆上一劃,譁啦啦的,火就燃起來了。

“爸爸,他居然不用硫和磷的化學反應就能擦著火柴,他是怎麼幹的?”

聶衛民的眼球都快跳出來了,因為他親眼看到一個人,打破了學科規律,知識的壁壘。

“一,灶臺面上有微弱的磷,二,他的速度夠快,行了,讓他燒火吧。”聶工完完全全的,敗下陣來。

等到了吃飯的時候,二蛋還想跟聶國柱比拼誰的飯量更大,那還用說嘛,聶國柱是部隊上長期訓練過的,吃的又快又乾淨,每一根吐出來的魚刺,都乾淨的像貓舔過的一樣。

就是貓見了,都要爪子拍額自愧不如。

二蛋於是舔啊舔,把骨頭舔的乾乾淨淨的。

“對了,國柱啊,談談你的愛人吧,是龔首長家的女兒嗎?”聶博釗於是問。

聶國柱答了聲是的,啪的一下踢凳子站了起來,端碗又收筷子,這竟然是準備要洗碗了。

聶工再次搓敗。

他的小公主端坐在那兒,一副我是公主,天生就該騎士們爭著獻殷勤的得意樣子。

好在他還有三個兒子。

聶衛民說:“叔叔你快去坐著吧,碗我來洗就好啦。”

二蛋也說:“平常洗碗的都是爸爸哦,不過今天呀,爸爸的手受傷啦,我們洗就好。”他倒好,很會幫爸爸挽回尊嚴嘛。

聶國柱於是邁著正步,又回到了客廳。

“麗娜,這三個孩子還是很乖的嘛。“

“可不,雖然是男孩子,但平常剝蔥剝蒜,提煤砍柴都是他們,不比女孩子嬌氣,當然,也比女孩子耐使喚。”唯一一點不好就是動不動爬高爬地,放炮要放最響的。

聶衛民現在還學會了自己做炮,甚至有一天,自己裝地雷來炸老鼠,給他爹發現了,一通胖揍。

“這就很好了,你是繼母,不比他們的親媽媽,能把他們教養成現在的這個樣子,已經很不錯了。畢竟當時黃大媽在村裡總說……”總說這仨孩子一個賽一個的熊,沒出息嘛。

好啦,他感覺三個孩子還是挺乖的嘛,很能體貼表妹。

這樣,當初大清早看著表妹揹著乾糧抱著孩子,跑著趕大班車時的辛酸就能稍微的少一點啦。

“國柱,談談你的愛人吧,是那位旅長家的女兒嗎?”接過陳麗娜端來的咖啡,聶博釗先遞給了聶國柱:“來,喝一杯。”

“是的。”

陳麗娜和聶博釗相互交換了個眼神,她於是說:“我們礦區,按理不歸你們軍區管的,她奉的是誰的命令來這裡工作的?”

“反正是上級的命令,至於是誰,這個你們阿書記是知道的。”好吧,不用猜,聶國柱不算啥,那位龔紅星帶著尚方寶劍來的,才是真正難纏的那一個。

陳麗娜上輩子也聽說過龔紅星這個人,當然了,那是聶國柱在沒娶到之後,刻意美化過的嘛,說她能力非常高,長的也很漂亮。女大三,抱金磚,要自己當初跟了她,會如何如何。

不過,等到八四年改革開放,陳麗娜還特地打聽過了,整個紅巖城,倒是沒人聽說過這號人物。

好嘛,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上輩子整個兒一輩子,陳麗娜都好奇,那龔紅星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物呢。

這不,她居然來找她了。

“表哥,我非常感謝你提前一步到基地,來給我打預防針,告訴我你妻子的情況,那你能跟我說說,她打算怎麼開展工作嗎?”陳麗娜就問。

聶國柱說:“她現在應該在礦區,想從礦區調動一批人來清算農場裡的知識分子們。”

陳麗娜和聶博釗相視一笑,就搖了搖頭。

說實話,現在礦區的人對於木蘭農場,對於木蘭農場的老教授們,那是有感情的,你一個從紅巖來的工作組小組長,那怕帶著尚房寶劍,總歸不能干涉礦區的職位調動動,不管糧不管錢,誰聽你的?

所以,這個龔紅星,也沒什麼好怕的。

“行了,她那天到咱們基地來,我們好好準備,招待她就是了。”於是陳麗娜又說。

“大概還要一陣子,因為她在礦區還有工作,麗娜,她是你表嫂,脾氣比你衝多了,我不擔心她,只擔心你受不了她那嘴裡的衝氣兒,她那個人沒啥壞心眼子,你多擔待就是了。”

“放心吧,她脾氣衝,我會擔待的。”陳麗娜說。

好嘛,該到睡覺的時候了。

聶國柱的意思是,自己和聶博釗睡大炕,讓陳麗娜去和孩子們睡小炕。往日,要說能跟媽媽一起睡,三蛋和二蛋兒甭提多高興了。

但是今天不行。

三蛋就說:“不行,我爸我媽每天晚上都是睡在一起的,聶叔叔,你身上好香香啊,我今天晚上抱著你睡吧。”

二蛋也說:“是啊,我也覺得你身上好香香啊,咱們一起睡吧。”其實聞起來可臭啦,簡直想吐。

事實證明,他們可要受苦啦。就算二蛋,因為陳麗娜每天要求必須用香皂洗腳,那雙腳丫子雖大,但並不算臭,聶國柱一雙大腳,因為常年穿膠鞋,那怕是洗過了也臭到無以復加。

聶衛民是最不能忍受這個的。

而聶國柱還有個很不好的毛病,呼嚕打的震天響,吵的聶衛民幾欲抓狂,最終,給自己團了兩個紙蛋蛋在耳朵裡,又悄悄摸來聶國柱的衣服,把他兩隻臭腳包到一起,才算勉強能夠閉眼睛了。

“明天北京的記者就來了,你看我穿這件解放裝怎麼樣?”大臥室裡,陳麗娜正在準備自己的衣服呢。

“換那件卡其色的吧,顯得你皮膚更白。”

叫聶工那雙深邃的大眼睛盯著,老母豬都要覺得自己是個大美女,更何況陳小姐還二十一朵花。

“行,那就這件卡其色的吧。不過,你說記者們來了,我該談些什麼了,又該在哪裡拍照呢,說實話,上輩子雖然我大小也是個小老闆,但做的是服裝行業,可沒上過《新青報》,而且,我總覺得自己該向外傳達點兒什麼,比如說農業生產的經驗啦,比如說土膜和大棚的普及啦,可我又不知道該如何統籌,來講,你想想辦法,給我列個大綱,我到時候心裡有個譜,就知道該談哪些東西了,如何?”

沒辦法啊,她有個天生的壞毛病,一看到鏡頭就喜歡擺造型,全然忘記自己該要說些什麼的。

記者們忙著採訪,可不會給她多餘的時間,讓她想想自己該說些什麼的。

“小陳同志,記得翻身農奴把歌唱嗎,再來一個,明天我給你列個大綱,保證你能在不觸犯條律,不引起各方關注的情況下,透過《新青報》,把你想要傳達的思想全部傳達出去。”

聶工躺在炕上,活活兒跟那地主大爺似的。

“一月就一百塊工資,家裡牙刷牙膏,仨孩子的鞋和衣服,油鹽醬醋那樣不是錢,你只能養二十天的家,剩下十天都是我在養,能耐你了,還敢跟我談條件。”

“說實話,我只是在想,上輩子你和聶國柱也那麼幹過嗎?”

比如,她口腔裡的溫度,那種溼潤,爽滑,還有舌尖的逗弄。

情敵就在隔壁,聶工妒火中燒,熱血沸騰,但是想一想,似乎才剛過完性/生活沒幾天。

他心中在天人交戰,一方面覺得自己不該這麼早就來一次性/生活,但另一方面又忍不住的想,真要有上輩子,她跟那個杏樹叉子也就算了。

這磨人的小妖精,小公主,她居然還嫁過聶國柱。

那簡直是,牛嚼牡丹啊這是。

一向老成持重的聶工,越想她在炕上那磨人的妖精樣兒,就越是止不住的妒火中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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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憐聶國柱在對面的小臥室裡,呼嚕打的震天響,完全沒有意識到,這邊的聶工恨不能夜起磨刀,想要剁了他。

“你能不能輕點兒,只有痛沒有快感,再這樣,滾到那邊去睡。”也不知道折騰了多久,愛人生氣了,差點一腳把老聶給踹下來。

不過,準備一血前恥的聶工忽而皮帶一束,緊束上愛人兩隻手,就竄下去了。

不就是溫柔嗎,撫摸嗎,親吻嗎,是的,他很喜歡,當然了,她肯定也很喜歡嗎。

粗暴夾雜著柔情,她教給他的新花樣,聶工心一橫,忘了馬克思忘了列寧也忘了長久以來武裝在他大腦中的馬列主義,什麼爽就來什麼,整個兒給愛人來了一套。

好嘛,她果然喜歡,熱情的就跟歌裡的牧羊女似的。

凌晨五點半,聶工兩口子還摟在一起睡著,聶國柱已經起床了。

二蛋不甘其後,陪著聶國柱跑了一大圈兒,累的滿頭大汗,氣喘噓噓的,人家聶國柱面不變色氣不喘,進了門,扛著木棒就開始作運動了。

二蛋豈能落於人後,提了根最粗的木棒,也跟在聶國柱後面,開始做運動。

聶國柱看看二蛋再看看自己,感覺自己沒毛病啊。

這家的孩子咋看著自己,總是一種如臨大敵的感覺呢?

作者有話要說:  聶家四父子:號角已經拉響,大家開始戰鬥,絕對不能比表哥差,衝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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