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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不能生

夜色沉沉,一彎勾月天幕高懸。

甄珠和阿朗並肩走著,夜晚的風還算涼爽,總算吹走一些甄珠身上的燥熱和水,她微微伸展著腰身,像一隻饜足的貓。

阿朗低著頭,眼角斜光看到她的樣子,目光漸漸有些呆滯。

夜色裡,她的形容其實並不怎麼清晰,只隱約看到朦朧的五官,經過路旁有燈光散出的人家時,昏黃的光芒照在她臉上,才能隱約看出那緋紅的臉頰,水潤的雙眼,挺翹的瑤鼻,以及鼻下那微微翹起,看起來異常飽滿水潤的唇。

阿朗從來都知道她很美,但此時的她,似乎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美。假如將她比作一株花,以往的她便像是失了水的花,美則美矣,卻少了水的滋潤,到底欠缺了一分。

然而此刻,她卻像是剛經歷一場淋漓春雨,花瓣吸滿了水分,還帶著晶瑩的、顫巍巍的水珠。

便是不看臉,只看她舉手投足,似乎都與往日有著巨大的不同,就像喝飽了水後的花株枝葉全都舒展開來,清風吹來,枝葉微微晃動著都像跳舞一樣。

這樣的她,美地教人移不開眼睛。

阿朗愣愣地,胸口越來越快速地跳動起來。明明平日都光明正大地看她,此時他卻莫名其妙地像個小偷一樣,只敢用眼角餘光窺她。

這是從未有過的感受,他不知道為什麼,只是有些心慌意亂,以致甄珠跟他說話,他都胡亂地點頭應對,事實上根本不記得她說了什麼。

幸好有夜色,掩蓋了他臉上的窘迫,若是被她看到他臉紅……只是想想,他便覺得面酣耳熱。

就這樣一路彆扭地、悄悄地窺視著,忽然,阿朗的腳步猛然頓下來。

“怎麼了?”甄珠疑惑,扭頭看她。

路邊人家門楣上高懸著燈籠,燭火隔著大紅的燈籠紙透出的光是橘黃色的,照在她的臉上,便將她整張臉照成一塊兒暖玉一般,然眉青如黛,目如點漆,唇紅如櫻,這些亮麗的色彩又使得這暖玉鮮活生動起來。

可是——他明明記得,出門時她塗了口脂,雙唇火一般殷紅,而不是只是現在這樣淺紅如櫻。

她唇上的口脂,此時竟然沒了一點蹤跡。

阿朗目光愣愣地,突然想起了方才所及,那鐵匠牽著她的手。

懵懂的心裡有了些猜測,卻又因太過懵懂,而根本不明白那猜測代表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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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甄珠疑惑,又問了一句。

阿朗張了張口,又闔上,又張開,數次語塞,想問她你唇上的口脂怎麼沒了,然而最終問出口的,卻是:“你……去拿的東西呢?”

這下輪到甄珠愣了,她的身體突然頓住,像一架正在運轉的機器生鏽卡住一樣。

半晌,她捂著嘴,笑道:“啊……忘了跟你說了。東西還沒打好,那鐵匠太磨蹭了,我就是跟他理論呢,明明說好的今天做好。不過,也沒關係……明日再去拿吧。”

阿朗心裡亂亂的,不知道在想什麼,聽了她的話,只愣了下,便點點頭。

片刻,卻又說道:“明天,還是我陪你一起去吧。”

生怕這話突兀,便解釋道:“今天你讓我在家等著,可我等了好久,天都黑了你還沒來,我害怕……怕你回不來了,所以沒聽你的話,擅自出來找你了……”

他的聲音低沉,有一點低落,還有一點委屈,垂著頭毛有點亂的腦袋,像一隻亂毛小狗。

甄珠的心便軟了,伸手摸摸他腦袋,真誠地道歉:“對不起,今天是我的錯,沒有按時回去,讓你擔心了。”

“那明天我陪你去?”阿朗也不阻撓她摸他腦袋的手,只仰著頭問她,星子一樣的雙眼清澈地讓人不忍心欺騙。

甄珠點頭:“嗯嗯。”

阿朗便微微地笑了起來,兩頰又泛起淺淺的酒窩。

待甄珠將手從他腦袋上拿下,他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她的手,偷眼見她沒反抗,便牽緊了她的手,一步步地往前走。

甄珠倒沒覺得什麼異樣,只當是因為天黑,便任由他牽著。

到了家,阿朗便讓甄珠坐下,從鍋灶裡端出早做好的晚飯,擺了滿滿一桌子。飯菜都是絲毫未動的,顯然阿朗也沒有吃過。

因為放在鍋裡,飯菜都還溫著,此時入口正好不熱不涼,甄珠看了,又是內疚又是感動,揉揉阿朗的腦袋笑眯眯一頓誇,把阿朗誇地臉都紅了。

吃過晚飯,兩人一起收拾了鍋碗瓢盆,甄珠便鑽進廚房要燒水洗澡。

其實這會兒的人少有天天洗澡的,但甄珠受不了,每日都要洗,阿朗也是知道她這習慣的,平時做晚飯都會把大鍋旁邊的小鍋兌滿了水,做飯時一併燒水,吃過飯便洗澡,省時又省力。

但是今天甄珠回來的晚,小鍋裡燒好的水已經變得溫溫的,再兌多些涼水就沒一絲熱氣兒了。

若是平日,甄珠也就少用些水,把全身擦擦也就是了,但今日剛做過那檔子事兒,在鐵匠那兒也沒收拾,回來必須得好好清理,因此看小鍋裡的水不熱了,便坐在鍋灶前又要燒水。

只是她實在用不慣這種土磚砌的鍋灶,平日燒火也都是阿朗做的,這會兒搗騰半天,連火都沒引著。

阿朗見了,便將她趕到一旁,自己坐到了鍋灶前,沒幾下,灶膛裡熊熊燃燒起來,火光照地他臉頰通紅,汗一顆顆地往下淌,甄珠看著心疼,就讓他別燒了,他坐著不走,說:“沒事,熱點算什麼。”

甄珠拗不過他,只得看著熱水差不多了,便讓他趕緊離了鍋灶,去外面涼快些。

阿朗卻又幫著甄珠把水倒進她臥房的浴桶裡,一切收拾好了,才自己去了院子裡沖涼。

原本甄珠是讓他也用熱水洗的,但他卻覺得熱,天氣熱,身體更熱,哪裡還要用熱水。往常他還聽甄珠的話用井水摻著熱水,今兒卻總覺得必須得用涼水才舒服。

沁涼的井水兜頭一澆,從方才見了甄珠起,身體裡腦子裡那莫名其妙的燥熱便似乎都褪去了一般。

一定是今天天太熱了。

他想。

屋裡,見阿朗走了,甄珠脫了紗衣,將整個人沉入溫度正好的水中,泡了一會兒,才開始仔細清理。

藉著燭光,她一眼就看到身上青青紫紫的痕跡,都是被何山用蠻力抓出來、啃出來的,當時不覺得痛,這會兒才覺得皮膚有些疼癢,便不由微微皺了眉,心裡想著下次一定要他注意些力道,偶爾的蠻力可以當情趣,可若每次做完都跟被打了一頓似的,她才沒那個愛好。

她天天洗澡,身上其實不髒,只是出了汗,用水沖泡下便好,但那隱私之處還有東西沒來得及清理,泡澡主要還是未清理那處。

一邊清理,一邊想起了離開妓院時,那個把臉抹地跟堵白牆似的媽媽的話。

“……既然從良了就好好過日子,只是若是想嫁人,就得擦亮眼睛好好找,得不嫌棄你出身,還得不嫌棄你不能生娃,要真有這樣的男人,你遇上了就牢牢抓住,要是遇不上,寧願孤零零地過一輩子,也別隨便找個人嫁了,不然啊,有的你後悔!”

“……你也別怨媽媽當初狠心,逼你喝那斷子絕孫的藥,要沒那藥,你當這會兒你還能好好站著哪?娃生下來不是直接掐死就是給人糟踐,你能受得了那苦?再說要是不喝藥,那娃還不得一個個地生?待在這種地方,幾個女人能受得住?那些沒喝藥的,就沒一個不是落了一身病的……”

那個叫金桂的媽媽似乎對原主頗有感情,拉著她嘮叨了許多,她才得知,原來原主,乃至那妓院裡許多妓/女都是早早喝了絕育的藥的。

也是因此,甄珠今天才沒什麼顧忌,沒做任何避孕措施便直接跟那鐵匠辦了事兒。

雖然從結果看倒是方便她了,然想起往事,甄珠還是搖了搖頭。

她是個堅定的不婚主義者,對孩子從沒什麼執念,上輩子活了二十多年,從未想過結婚生子,預想的未來裡也從沒有丈夫孩子的位置,因此倒也沒覺得穿到珍珠姑娘身上,發現壓根不能生後有什麼吃虧。

她搖頭,只是為原主珍珠姑娘。

主動放棄生育權和生育權被動被剝奪,雖然結果是一樣的,然而性質卻是完全不同的。

起初甄珠還能感受到原主的一些情緒,在那媽媽說出她不能生時,甄珠清楚地感受到原主殘存的意識裡悲傷的感覺。

珍珠是古代女人,必然不會像她一樣想得開,況且從那金桂媽媽口中,她還得知珍珠姑娘似乎一直記掛著一個恩客,總幻想著從良後嫁給他,為他生兒育女。

然而一直到死,珍珠姑娘的願望都沒實現,不知是因為那恩客遲遲不來,還是別的原因,總之她絕望了,親手斷送了自己的生命,然後軀殼留給了她這個異世來客。

想起往事,甄珠有些唏噓。

不過,這唏噓也不過片刻而已,畢竟她是甄珠,不是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