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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好細……林星夜腦中轟然翁鳴一聲。

他的視線極艱難地挪到寧隋和自己握著的手上,寧隋作為陣修,經常需要自己刻一些陣盤,他的手形雖也很標準好看,但是整個手掌比林星夜的要大一圈,指腹有些粗糲的薄繭。

林星夜的手指則修長細白,同寧隋健康的膚色相比,他的手白得像凝脂,每一寸都毫無瑕疵,的確擔得上“好細”二字。

但是再如何細,也不是寧隋該胡亂想的,林星夜昔日和寧隋交手,二人打得如火如荼之際,林星夜尚且連片衣角都不會給寧隋碰到。可現在,他的手不只被寧隋握了,寧隋還在心裡侮辱他。

林星夜胸腔升騰起怒火,讓他感覺渾身的血液都燒了起來,他條件反射地就要先強行掙脫手,不再被寧隋這樣折辱後,再拔劍教寧隋何為師兄弟間的倫常。

可惜他剛一動,寧隋的大手便一緊,將他的手完完全全包在掌心。

林星夜呼吸頓時不穩,寧隋怎敢在光天化日下如此猖獗?

即使不管二人前世如何,他目前也是寧隋的師兄!

師兄弟之間,何為尊,何為卑,何為有序的倫常?寧隋難道不知道嗎?

說起來,寧隋前世拿他當揚名的踏腳石,也沒叫過他一句師兄,反骨早就存了,當真輕狂。

寧隋也似乎感受到林星夜的激動,他本來就不是很敢多瞧師兄,在握著師兄手的情況下就更內斂,連望一眼師兄都不敢。只能根據掌心中掙扎的手來判斷師兄的情緒,啞著聲音,一派正經:“師兄。”

他得安撫被蛇群嚇到了的師兄,寧隋心裡裝了一摞安撫的話想哄,但一句都說不出口,最後只說了句:“別怕。”

這般簡短的二字,完全看不出心裡有多熱切。

【師兄這個樣子真可愛,他怕蛇,又不表現出來。只敢睜著水汪汪的眼睛求助我,便是求助成功了也覺得不好意思……】寧隋心裡熱得快融化了,【他怎麼能這麼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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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星夜現在桃花眼裡確實泛著水汪汪的冰水,只不過並非可愛,而是凌寒的殺氣。他再沒辦法忍耐這等調戲,左手將碧空劍劍鞘一抵,剎那間,寒氣凝結,霜色劍身露於空氣中。

任誰和劍修的劍隔得那麼近,都會趕緊拉開保命距離。寧隋曾在歸元宗比試中立於不敗之地,他的戰鬥經驗相當豐富,哪裡不懂此時應當後退。

他腳下卻如紮根,手似磐石般堅定不移,一步不挪:“師兄,無需你親自出手。”

【我真的能保護你,你不用親手殺蛇。】

林星夜心中生怒,他掙不開寧隋的手,便想著我不親手殺蛇,親手殺你就夠了。

寧隋此時心亂意迷,根本感受不到林星夜的殺機。他空著的手變陣,萬葉朝生陣忽然變了個陣列,半空漂浮的葉片如生幻影,一生二,二生三,幾欲交織成網,鋪天蓋地朝怪蛇而去。

林星夜更是氣得幾欲將劍柄捏碎,從前世開始寧隋就是這樣,每次他要和寧隋動手,寧隋都會託大,假裝感覺不到,直到他的劍鋒到了寧隋的脖頸,寧隋才裝作如夢初醒般,擋住他的碧空劍。

哪裡有修士感受不到別人的殺意和劍氣的?何況是寧隋。

林星夜瞬間進入戰鬥狀態,冷眼鎖定寧隋全身的破綻。寧隋無論是站位還是靈力的防禦都毫無破綻,唯一有漏洞之處,就是二人握著的手。

他揮劍,直指寧隋右臂。

“風……”唐悅那邊傳來聲被打斷的驚呼,林星夜心間一動,立刻轉了劍鋒,向攻擊唐悅的怪蛇一揮。

他同唐悅間隔了幾丈遠的距離,雪白劍光在空中劃過,怪蛇的行動沒任何變化,唐悅咬著貝齒,正要受了怪蛇一擊時,怪蛇的動作忽然頓在空中,轟然間,身體被劍氣充斥,化作湮粉消散在空中。

沒有風元珠掉落下來。

林星夜心底難掩失望,此時寧隋的萬葉朝生陣卻也擊退了蛇潮。

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去看師兄是怎麼看他的,【若是師兄用崇拜感激的眼光看我,我該怎麼告訴他,你平時離我近些就好了?】

林星夜兩劍就能殺了群蛇,他只是實在不願髒汙了自己的劍。他心中極氣,寧隋將他想成什麼連蛇都打不過的弱者?而且……什麼叫做離他近些,他離寧隋那麼遠,寧隋已經在亂想,他再離寧隋近點,寧隋還想怎樣?

於是,等寧隋好不容易鼓起勇氣看向林星夜時,林星夜的表情便一如既往的冷漠,他衣衫未亂,清寒勝高雲,同所謂的崇拜感激差了不知多少。

林星夜冷著眸子想,這下你總該失望死心了吧。

【師兄真堅強,即使剛才被嚇到了,現在也很快恢復過來。真不愧是師兄,強大、美麗、令人折腰。】

寧隋看了林星夜一眼,看得心裡發酥,在心底淺淺讚歎一番。

當真沒被嚇到的林星夜被冤枉得不知道該如何洗刷自己的冤屈,而且,他從來不知自己一個劍修,一個男人,會被用美麗來形容。

寧隋,當真欺人太甚。

可惜林星夜之前最怒的時刻已經過去,他要動手卻未成功,現在心底就餘了幾分理智。他還需要拿風元珠,不能當著陳江他們的面便無理地和寧隋起衝突。

林星夜脾氣雖大,但有多餘的人在場,他剋制脾氣的功夫便極好。因此按捺住怒意,把目光瞥向被握著的左手,低聲冷冷質問:“寧隋,你在做什麼?”

他再不對寧隋動手,也要悄悄敲打寧隋,之後不得再對他動手動腳。

寧隋一愣,【師兄為何要刻意壓低聲音說話,難道是不想讓別人聽見我和他之間的私密談話嗎?】

林星夜不知寧隋哪兒來的臉,也就不管他,只等寧隋回答他,他便好敲打寧隋。反正現在陳江和唐悅他們都在幾丈開外的地方。

沒有師弟保護師兄的,寧隋的行為本就是越俎代庖。

寧隋卻不知自己該說真話還是假話,【之前師兄對我生氣過好幾次,每次好像都是因為面子問題,我要是說了真話,師兄保不齊又要生氣,現在還有旁人在,我也不知道哄不哄得好他。】

林星夜哪裡需要人哄,正忍無可忍要說話時,寧隋便微垂眼眸,聲音如常:“我以為師兄伸手過來,是要和我攜手作戰的意思。”

【我不能說師兄是要我保護他,他一定會發小脾氣,這裡那麼多人,師兄的小脾氣還是別給別人看的好。】

林星夜自認他沒那麼無聊,有什麼事基本都用劍解決,怎麼可能會發所謂的小脾氣。

寧隋這人,當真是嘴上說的和心裡想的完全不一樣,謊話連篇,人品低劣。

他對寧隋冷冷道:“是麼?你最好說實話,寧隋,我……”

“林師弟,寧師弟,你們覺得這次怪蛇是什麼導致的?”陳江檢視了許多蛇屍,提著其中一條走過來。

寧隋原本要說自己的想法,就見一旁冷冰冰的師兄突然抿唇,毫無預兆地朝自己靠過來。

【師、師兄……忽然靠我這麼近,難道是要……他一直喜歡親近我。近距離看,師兄的睫毛好翹,像蝶翼,唇好淡,好想給他染紅……】

寧隋想了一堆有的沒的,卻連伸手攬住他師兄都覺得唐突,侷促地放著手。

林星夜則更不想聽寧隋這些騷話,他的唇色是淡,卻也不需要用女人用的胭脂染紅。但他沒別的辦法。陳江就要過來了,寧隋卻還牽著他的手。

難道他要被陳江發現他被寧隋調戲了?還是要被陳江發現他被寧隋調戲卻沒法解決,只能在此同他理論?

林星夜絕不願這麼丟臉,他忍著寧隋的騷話,用身體半遮住陳江的視線,直視寧隋的眼睛,張開嘴無聲命令道:“放開。”

他們此時捱得比較近,寧隋的心亂得沒法形容。

林星夜便眼睜睜看著寧隋紅了耳根,不知道是在想什麼齷齪的事情。定然比之前的還要齷齪,否則寧隋怎麼會耳朵都紅了?

照他本來的脾氣,他早氣得和寧隋兵戎相見了,現在卻因為沒辦法修理寧隋,只能當作不知道,甚至眼底深處爬上了一絲慌張。

陳江越來越近,林星夜有些急,生怕被看到自己的落魄,他眼底強撐著高傲,矜持而無聲道:“你放開。”

他動了動自己被握麻了的左手,寧隋掌心頓時劃過異樣的感覺,定定地看著和自己很近很近的師兄,然後仍選擇了順從。

林星夜之前怎麼用力也掙不開的手便這麼輕易被放開,手背和手心都紅了一片,並不疼,只是十分熱。

寧隋看了一眼便錯開眼,【給師兄捏紅了,好想給他吹一吹。】

……吹什麼吹,他一個劍修,哪裡那麼脆弱了?!

林星夜心裡不得勁兒,他屬於典型的過河拆橋,手被放開了,便更不對侮辱自己的寧隋有好臉色,轉身走向陳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