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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我懷孕啦

沈斐使了些力氣, 將手裡的劍從赫爾辛德胸口拔出。

赫爾辛德刀槍不入,尤其是醒的時候, 肌肉繃緊,刀劍更難傷他。

即便現在死了,胸口還是很硬, 他的劍刺入和拔出都很辛苦。

劍上染了些血,沈斐掏出手帕擦拭,人也站了起來,轉身剛要離開,腳腕突然一緊, 被人死死握住。

朝曦的馬跑得不慢,又是一個人,半個多時辰趕上互相廝殺的兩幫人,她沒功夫細看, 剛到便大聲喊道,“沈斐!”

沒有人應她,朝曦心沉到了底, 又擔心是戰場上太混亂,沈斐沒聽到,換了個地方繼續喊, 還是沒人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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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曦手腳冰涼, 也顧不上那麼多,又跟上回似的,先踩在馬背上, 一躍跳到別人的腦袋頂,借力狂奔,四處尋找沈斐的身影。

人實在太多,比上回多了三倍有餘,全擠在一起,盡是人頭,頭盔都一個色,敵我完全分不清,朝曦也懶得分,無論是誰都踩,全心全意尋找沈斐。

一邊找,一邊喊,沒喊到沈斐,倒是喊到了水月姐姐,她也不猶豫,連忙尋著聲音跑過去,與水月姐姐匯合。

“水月姐姐,沈斐呢?”朝曦手快,解決了自己這邊的敵人,還順手幫水月姐姐也解決了一個人。

“公子與鏡花姐姐在一起。”水月撐了許久,累得手軟。

“去哪了?”這個才是重點,水月姐姐沒有鏡花姐姐機靈,如果是鏡花姐姐,根本不用她問,一看到她便知道她的目的,直接告訴她。

“好像去了那邊。”水月姐姐百忙之中抽空指了一下。

是西北方向,比這邊的位置稍高,離得也不是特別遠,偏偏運氣不好,起了霧,朝曦方才竟沒察覺。

她只瞧了一眼,突然拎起水月姐姐的衣領,帶她離開被包圍的局面,這才一個人朝她指的方向跑去。

站在下面看時,覺得這個坡不高也不遠,真的想上去時才發現不僅高,還遠,朝曦跑了小半柱香,終於爬了上去。

位置越高,霧氣越重,伸手不見五指,朝曦只能喊,“沈斐!鏡花姐姐!”

也不知喊了多少聲,終於有人回她,“這裡!”

是鏡花姐姐的聲音。

朝曦松了一口氣,還有空回她,聲音也中氣十足,說明沒事,她沒事,沈斐更不會有事。

鏡花姐姐護主,沈斐如果死了,朝曦毫不懷疑,鏡花姐姐會陪他一起死。

所以她好好的,就間接證明沈斐也好好的。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朝曦沒看到人,心裡還是有些忐忑,拼命找著藉口,想證明沈斐安康。

她咽了咽口水,緩步朝大霧中迷茫行去,也沒走多遠,肩上被人拍了一下,鏡花姐姐面上帶著笑,“公子殺了赫爾辛德。”

朝曦瞪大眼,“真的?”

“嗯。”鏡花姐姐拉著她過去看。

不遠處站著一個人,身形修長高挑,被一件黑色披風從頭蓋到尾。

風吹過,颳起他的帽沿,露出一張五官精緻,俊美無雙的臉。

朝曦在看著他,他似乎也在看著朝曦,目光專注而認真。

想了想,朝曦走過去,“厲害嘛,居然一個人殺了赫爾辛德。”

以後再也不能說他很弱啦,沈斐根本不弱,竟然一個人把赫爾辛德幹掉了,說句老實話,她都不一定能辦到。

沈斐依舊站著,目光不知落在何處,狹長的睫毛被風吹動,輕輕顫了顫。

“幹什麼不理我?”朝曦咬住下唇,“是生氣了嗎?”

沈斐還是不說話,她到了身邊有一會兒,這人眼珠子都沒朝她轉一下。

“好啦好啦,我錯了,我以後不會啦。”朝曦保證,“無論別人怎麼說你,我都站在你這邊,只信你的話好不好?”

她認錯認得誠懇,那邊沈斐還是一動不動,一點回應也沒給。

“過份了啊,我都認錯了。”朝曦叉腰,“好歹表個態啊。”

沈斐還是老樣子,靜靜站著,目光瞧著遠處,彷彿一副畫,固定了似的,從她到了跟前,再到說了這麼多話,這人始終那個表情,那個神態。

“難道就我一個人的錯嗎?”朝曦有些委屈,“你明明知道外面怎麼傳的,流言沸沸揚揚也不知道找我解釋,我還當你是心虛預設了呢。”

“這事咱倆都有錯。”朝曦瞪他,“我都找你認錯了,你是男子漢大丈夫,就不能跟我也服個軟嗎?”

她死死盯著沈斐,沈斐自始自終沒給她一個眼神,就像個做得與真人一模一樣的蠟人似的,眼珠子都不動一下。

朝曦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這人還是一動不動。

不對勁。

“你怎麼了?”

她去推沈斐,沈斐一個踉蹌朝後倒去,朝曦嚇了一跳,連忙抱住他,撐住他所有的重量。

沈斐腦袋軟軟的垂著,朝曦還要空出一隻手撐住,那手接的匆忙,只包了沈斐半個腦袋,朝曦換了換位置,不小心看到自己指頭上的血。

她來這裡主要的目的是為了找沈斐,沒跟人纏鬥過,頂多解決了幾個人,當時手上乾乾淨淨。

朝曦先是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緊緊摟住沈斐,空出一隻手朝他背後摸去,試探似的,摸的小心翼翼,先是觸到一片潮溼,很快碰到一把厚重的劍身。

“大夫!快去請大夫!”

朝曦喊的撕心裂肺,叫了幾遍才想起來自己就是大夫,可她全身冰涼,手足無措,往日那些本領各個消失了似的,一個不記得。

該怎麼做?

平時都是怎麼做的?

朝曦腦子一片空白,半響才想起來,應該先探探他的脈搏。

手本能摸上沈斐的手腕,不知是靜不下心的原因,還是沈斐真的死了,腕上一點反應也沒有。

朝曦不死心,又去摸他的脖頸,還是沒反應,她換成了心臟,手直接撇開衣裳,摁在沈斐胸口,沒有聲音,沒有跳動的跡象。

沈斐……死了?

他就這樣毫無預兆,悄無聲息的死了?

怎麼可能,一年之期還沒到,還欠了她小半年,他怎麼能死?

元國沒有納入版圖,好幾次對他下死手的太后還活著,他怎麼甘心死?

藥蠱還在他身上,也沒來得及還,憑什麼死?

等等,藥蠱?

朝曦似乎想到什麼,眼中重新燃了一絲希望。

藥蠱護心,如果沈斐死了,藥蠱也會死,兩者宛如簽了生死契,同生共死,危及到自己小命的事,誰不著急,誰不拼命?

藥蠱即便為了救自己,也會不斷的給沈斐輸送養分,護好他的心,如果時間不久的話,說不定能救回沈斐。

記得書上有記載,曾經發生過一起匪夷所思的跡象,心臟和脈搏同時停下,也沒有呼吸的人被封入棺材,突然又活了,叫囂著要放他出去,家裡人嚇得要死,還以為還魂,實際上就是沒死,只是進入假死狀態。

沈斐也有可能進入假死狀態。

朝曦連忙繞到他背面,去看他身後的傷口,一把長達五寸的巨劍斜著從下至上捅入沈斐體內。

赫爾辛德人已經涼透,兩隻手一隻攥住沈斐的腳腕,一隻牢牢握住巨劍,因為他,才會出現奇觀,沈斐受了這麼重的傷依舊保持站立,不是他自己站的,是被赫爾辛德撐起來的。

上面的劍傷沒有東西包紮朝曦不敢亂碰,但是抓住沈斐腳腕的手朝曦可以隨意處置。

她本來打算踩掉,誰料赫爾辛德臨死前執念太深,手死死握住,無論朝曦怎麼踩,都踩不下來,沒辦法,她只能砍掉,砍掉了那手還掛在沈斐腳腕上。

朝曦眉頭蹙緊,眼瞧著鏡花姐姐已經帶來了隨軍打仗的軍醫,也顧不上旁的,連忙與那軍醫一起,配合著先將巨劍從沈斐體內拔出,鏡花姐姐快速摁住傷口,不讓血噴出。

沈斐現在這個樣子,多流一丁點的血對他來說都有生命危險。

赫爾辛德的劍又厚又重,還寬,傷口長達四寸,還好赫爾辛德被沈斐所傷,一連刺入好幾劍,看得出來沈斐怕他假死,特意補的幾劍,可他沒有想到的是赫爾辛德心臟與別人長反了,別人在左,他在右。

雖然一樣能殺了他,但是死得沒那麼快,以至於讓他還有餘力偷襲,只有那麼一點,所以那劍沒有捅得兩邊對穿。

朝曦扒開衣裳仔細瞧了瞧,沈斐實在太幸運啦,沒有傷到心臟,似乎是赫爾辛德的劍太重,赫爾辛德力竭握不住,劍稍稍歪了一些,正好避開心臟

這對大家來說是個不小的驚喜,心臟沒事,沈斐能活的機率更大。

他不知怎地,眼睛一直睜著,假娃娃似的,眸裡空洞無神。

身上沒有多少體溫,朝曦怕他涼透,傷口洗好包好之後哪都沒去,牢牢將他抱在懷裡。

腳腕上的手也被人硬掰了下來,按照朝曦平時的習慣,一定會把沈斐裡裡外外清洗幾遍,現在什麼條件都沒有,倒是給沈斐清洗傷口時留下一壺酒,朝曦自個兒在手心裡搓熱了再給沈斐擦,凍不著沈斐。

還是覺得沈斐這樣跟天氣有關,讓鏡花姐姐找了個裝了熱水的水囊,塞進沈斐胸口。

能不能醒就看他自己得了。

朝曦儘量摟緊他,對大家說想跟沈斐單獨說兩句話。

大家也配合,由鏡花姐姐帶著離開,原地只剩下朝曦和沈斐。

朝曦坐在草地上,也不知該說什麼。

“沈斐,我以為你打完仗,將該交代的事都交代完,我就能帶你回山谷了。”

“我每天都在擔心,你會不會不願意放下繁華大道與我待在山溝溝裡,沒想到……”

朝曦嘴角揚起一抹苦笑。

她真的什麼可能都想過,唯獨沒想過沈斐會死。

說是死,也不是,他的情況比較特殊,被朝曦貼身暖著,又有水囊護著,雖然還是沒有呼吸,也沒有脈搏,但是心口是熱的,偶爾似乎還能聽到一兩下心跳,跟錯覺似的,朝曦也不確定。

也許是她不想讓沈斐死,所以產生的幻聽,畢竟別人都聽不到,就她一個人能聽到。

“沈斐,你快醒來好不好?”朝曦摸了摸他的心臟,“你醒來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

“算了,我現在就告訴你吧。”朝曦心裡藏不得事。

“我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