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想著, 靜靜也的確這麼做了。
她徐徐後退了一段, 有點慌亂地剝開另幾個士力架,伸出手塞給蟲哥。
“你、你也吃。”
看蟲哥的觸鬚又要伸長,靜靜哇哇大叫著躲開, 一把把士力架戳進了他的嘴裡。
“不準給我了, 你快吃!”
於是蟲哥的翻滾又上演了幾遍。
最後靜靜自己從小包裡翻出一個玻璃攪拌棒, 那是忘記哪天在實驗室攪完奶粉, 不小心帶出來的。雖然這個行為很不專業, 但有了它, 蟲哥終於不再追著她戳觸鬚了。
一人一蟲保持著距離, 安安靜靜地吃了一段時間,靜靜有點沒話找話地說:“你們平常用這裡休息嗎?”
蟲哥蠕動了下觸鬚。
靜靜問:“那你上次來, 是什麼時候?”
“……”
蟲哥又卡殼了。
媽呀簡直在像跟一個bug沒清乾淨的機器人講話。
停下計算了一會,蟲哥最後說:“十九塔。”
靜靜:“……”
所以說這個塔到底是個什麼計量單位。
說完後,蟲哥好像澄清一樣補充道:“我受傷才過來休息。”
是啦是啦知道你工作認真從不請假。
舔了舔攪拌棒上的蜜, 靜靜隨口問:“你傷到哪了?”
“……”
蟲哥不說話。
靜靜原本以為只是小傷, 可蟲哥的態度卻讓她重視起來。
“喂。”靜靜扭頭盯著他,“很嚴重嗎?”
蟲哥模糊地咕噥了幾聲。
看這態度絕對很嚴重吧!
在靜靜的堅持下, 蟲哥慢吞吞地把中後偏下的背部翻過來, 生物甲翻開, 展示給靜靜看。
斑斕的外殼向兩旁退去,裡面豎條狀的肌肉群一叢叢露出來,藍色的血液在肌肉下若隱若現,淡灰色的健康肌群圍著一大塊焦黑的組織。
只向她展示了一下, 蟲哥就收起了那一大塊傷口。
完了他補充道:“是我失誤了,很快會好的。”
他反常地多話,又補充道:“我很有用。”
“……”
這句話讓靜靜心裡抽了抽。
靜靜不知道能回答什麼,想了一下,她伸手拉住蟲哥一根觸鬚,握住小心晃晃,心疼地笑著說:“我知道,你最棒啦。”
蟲哥認真地扭動觸鬚,神特麼才知道一個扭動觸鬚的動作為什麼會讓人覺得認真。
他說:“不是的。有四百三十一個和我一樣好。”
靜靜:“……”
哥們兒,你會聊天兒不會。
不過如果她的記憶沒出錯,和蟲哥一樣好的傢伙似乎變少了?
靜靜把心裡的疑惑問出後,很快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他們戰損了。”
蟲哥說。
聯想到他身上的傷口,靜靜確信在她來之前蟲族應該又經歷了一場大戰。之前蟲哥說他們剛戰損了四次,那這次是怎麼回事?
“我接到我王命令,登上母艦,去往了遠航戰爭。”
“你們贏了嗎?”靜靜比較關心這個。
“贏了。”
“那戰利品呢?”靜靜舔乾淨攪拌棒。
“吃掉了。”
蟲哥平靜地說。
靜靜震驚地問:“全部?”
蟲哥蠕動了下觸鬚。
你們也太能吃了……。
“那其他的呢?”靜靜低頭把小棒收進包裡,“你們有戰俘營或者墳冢嗎?”
“……咕?”
蟲哥沒明白。
靜靜抬頭解釋說:“就是戰敗了被你們抓起來的敵——”她忽然停下。
不,不會有的。
戰俘營什麼的,不可能會有的。
墳冢恐怕也……不會有的。
“咕?”
“……沒什麼。”
靜靜乾笑了一下,拍拍屁股站起身。
有一個故事,是說食人族部落的事情。
英屬殖民地開發時,英國佬跑到對方的土壤上去,結果發現當地部落吃人,他們把戰死的,老去的,殘疾而無救的同胞屍體放在柴堆上燒來吃。英國社會被這野蠻的行徑震撼,要判決當地部落酋長,稱他為惡魔。而當他們宣判時,部落酋長卻陳詞:“你們不讓死去的同胞,以這種最真實的方式迴歸到群體中間,反而讓他們孤獨的腐爛在泥土裡,你們才是白惡魔。”
這是靜靜讀到過的一個小故事,也是她沒有追問下去的原因。
既然大家是不同的種族,又同屬同一個陣營,兼容幷包什麼的,就讓它去吧。
見到靜靜站起身,蟲哥也要起來。靜靜還記得他的傷,轉頭伸手去推他,要他躺在原地。
第一次觸碰時靜靜還沒感覺,但一對比就有了,蟲哥的背甲極為堅硬,觸感像海岸上帶孔的礁石,相比之下,腹甲簡直就像煮熟的皮皮蝦。
蟲哥順著她的勁兒又躺回去,靜靜沒有把手拿開,按著他說:“你休息吧,我四處轉一轉,反正還有……?!”
她看著手腕上的表,不敢置信地發現已經過了三十五分鍾,而且秒錶還在瘋跑。
她就吸了幾口花而已啊!只不過不、不小心和蟲子親親了幾下而已啊!剛才不是還只有十分鐘的嗎?!
靜靜瞪著眼問:“索西斯,這裡時間流逝怎麼這麼快?”
蟲哥有點不安地說:“因為是休息的地方。”
休息的地方所以就放在這種核心時間帶嗎?是打算讓大家趕緊玩玩就算了快點回去工作嗎?女王大人你是魔鬼嗎?這裡是星際富士康嗎!?
靜靜眨眨眼,忽然想到了剛才蟲哥的猶豫不決。
啊……
他是因為這裡時間流逝很快,所以不願意帶她來吧。
手掌下的腹甲緊縮,蟲哥仍舊有點不安,低低地窸窣說:“亂轉很危險。”
靜靜有點賭氣地放開他,轉身往外邊走邊說:“我不怕危險。再說我現在在這裡也不會有危險了。”
“……”
沙沙的聲音跟在身後,蟲哥不知所措地咕噥了幾聲,最終憋出一句:“很危險的。”
靜靜:“……”
確認了,蟲哥就是個不會聊天的笨蛋。
他明明可以把後面那句“我保護你”的潛臺詞說出來的啊。
當然了,靜靜並沒有意識到自己帶著少女心在吐槽蟲哥的笨拙。
走進通向外面的黑暗甬道,靜靜條件反射抓住了蟲哥一根觸鬚。蓼藍色的須碰到她手掌立刻捲起兩圈,圓潤的尖尖在她掌心裡扭動。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他穩定地跟在她身邊,只有這根觸鬚的尖歡快地在撓她的手掌心,順著她手上的紋路來回走,在能碰到的最大幅度裡,快樂地去碰觸。
就像他自己,剋制而好奇。
靜靜總覺得自從和蟲哥認識以來,每次見面都能感覺到他和以往有了變化,雖然細微,但的確是變化。靜靜不知道這是她逐漸瞭解他的緣故,還是她帶來的影響。
如果換一隻蟲,對方也會像蟲哥這樣嗎?
“索西斯。”
靜靜忽然叫他。
“咕?”
當然了,回答一如既往。
在黑暗中,靜靜看著遠處微黃的亮光,思索著說:“如果一個人亂轉很危險,我也可以叫別的蟲幫忙帶我吧?我記得女王准許了的,而且大家看上去都很友善。”
“……”
掌心的觸鬚尖尖瞬間軟掉不動了。
靜靜:???
她就是假設一下啊,難道她說了什麼很糟糕的話嗎?
朝旁邊抬起頭,蟲哥看著她的兩隻眼球唰地轉回去,盯著路面。
“……”
“索西斯?”
靜靜輕輕握了握他的觸鬚。
“唔。”蟲哥好像費了極大的勁兒,才憋出一聲像唔但絕對不是唔反正和啊這種語氣詞一樣沒有啥意義的聲音。
靜靜:“……”
大哥,這不算回答。
不過看他很不想回答,靜靜大致猜出了一點蟲哥的想法,也沒有為難他。
一人一蟲走出甬道,來到一個新的巢廳。
花田和幼崽巢穴比鄰,時間流逝非常接近,中間只隔著一個一個巢廳。這裡原來是空著的,現在被開啟使用,而使用途徑卻是——
“巧克力啊!”
靜靜驚呼出聲。
整個巢廳被黑色的卵覆蓋滿了,到處一片甜滋滋的奧利奧和巧克力味,整個廳中窸窣噪響著,不斷有幼蟲破殼,天上排排巡邏兵,花田裡那種有蚊子嘴的蟲們低飛著,負責把破繭的幼崽抓到周圍的洞穴裡去。
靜靜瞪著眼看了幾秒,不等她回神,腰上忽然一緊,蟲哥猛地把她提起來捲到胸前,往後急退進甬道口。
【吧唧】
靜靜被他按在了喉嚨下方的胸甲上。
嗯?啥?又發生了啥?
身邊有躁動聲,艱難地扭過頭,靜靜用眼角模糊地看到一個守衛兵a,他好像很痛苦的在一隻初生幼崽面前打轉。
猛然間,他抬起上身,等離子臂刃高舉,口器大張衝著崽咬下去。
【砰!】
【砰砰!!!】
硫酸般的綠液在守衛a面前的投下,瞬間燒出一個坑。半空高飛的巡邏兵隊俯衝下來,像一群戰鬥機組,他們挨序吐了一排酸液,在守衛a面前燒出一排壕溝。
守衛a哀嚎了一聲,可憐兮兮地跑回了洞口,繼續職責。
巡邏兵威脅地低低盤旋了一圈,又回去了,那個倖免於難的放屁蟲崽很快被花農撿走。
第一次見到蟲族完整戰鬥力的靜靜很驚奇。
哇,飛行軍這麼虎的嗎!
“索西斯!”靜靜興奮
作者有話要說: 地說:“這些會飛的蟲好厲害啊!他們是什麼種?”
【吧唧】
“嗷。”
靜靜一半臉被壓扁,用力按在蟲哥帶著華彩的胸甲上。
窸窣聲順著身體傳過來。
“他們危險。”
靜靜:“……”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