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四四方方的信封約莫有一個正常文件袋的大小, 並且摸上去一點兒也不薄。
楚歌見著陸之南神情很是認真, 心裡有些納悶兒,他翻過來信封,粗粗的掃了一眼那上面的收信人, 揶揄道:“是寄給你的。”
言下之意,就是自己不拆了。
陸之南說:“我要洗菜、切菜, 煮飯,騰不出手。”
就拆一個信封還要什麼騰出手, 一分鐘都要不到的事情。
但是陸之南已經一溜煙的跑到廚房裡去了。
楚歌喊住他:“……不是, 之南,我有個問題。”
陸之南說:“什麼?”
楚歌指了指自己的頭頂上,那裡有一個代替電燈的白色光團:“……咱家不是停氣停水停電了嗎。”
這個樣子, 還怎麼洗菜做飯啊。
陸之南說:“沒關係, 我早就有準備了。”
楚歌等著看他有什麼準備,就算現在去交水電氣費也來不及了啊, 然後他就看著陸之南跑出門, 咚咚咚的下樓去。沒過的三分鐘,又咚咚咚的跑了回來,兩隻手上,各拎著一大桶桶裝礦泉水。
楚歌:“………………”
瞧著陸之南那一頭熱汗,他簡直是哭笑不得:“出去吃不就得了, 弄這麼麻煩。”
“……那怎麼一樣呢。”
陸之南的語氣滿滿都是不贊同,拎著礦泉水進去洗菜了。
楚歌起身,看過了屋裡的擺設。
牆邊的木桌、小茶几、老舊的電視機……一切都和以前一般無二。
想一想也是, 家裡又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連小偷都不會光顧。
他看著牆上貼著的獎狀,隨意翻著桌上擱著的書籍,是一本教材,陸之北以前用過的,後來被陸之南拿去預習,上面寫滿了顏色不同的字跡。
許久以後,他回轉過身,看向了桌上的信封。
系統說:“拆了唄。”
“不拆。”楚歌態度非常堅決,“我看上去像是那種私拆別人信件的人嗎。”
系統說:“……這不是你弟讓你拆嗎。”
楚歌說:“他讓我拆我就拆,那豈不是很沒有面子。”
系統:“………………”
其實楚歌心裡還是有一點兒好奇的,他記得陸之南剛才的話,關於你,關於我,那說不定信封裡是什麼驚喜。
系統說:“……那就去拆了唄。”
楚歌義正言辭:“我警告你啊統子,別這麼慫恿我,要不然出了什麼事情要你負責啊……”
系統翻了他老大一白眼。
陸之南端了兩碗清湯掛麵出來,上面除了漂浮的幾根青菜,一點兒油花都尋不著,真清湯掛麵。
楚歌:“???”
簡直是一臉懵逼,拒絕了出去吃,又下樓拎了兩桶水,在家裡搗鼓了半天,就只有這個?
他表情特別嫌棄,主要是本來就不怎麼喜歡吃麵。
陸之南跟他解釋:“本來我是打算炒個臊子的,但是出了點兒意外。”
楚歌問:“……啥意外。”
陸之南顯得非常的苦惱:“沒鹽了,豆豉發黴了。”
楚歌:“………………”
系統在半空中,不厚道的笑:“還不快吃,你弟給你的愛心清湯麵。”
楚歌有點想把它給拖下來揍一頓。
一碗面吃的非常的食不知味。
其實本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主要是之前陸之南給他的期望值太高,就如同吹起了一個鼓鼓脹脹的氣球,結果“砰”的一下被戳破。
陸之南把碗筷收拾了,那個信封還放在桌子上,他本人一點兒拆開的意思都沒有。
楚歌蜷在沙發上,懶洋洋的喊他:“之南,你的信,自己來拆了。”
陸之南說:“我要洗碗,你幫我拆,看看裡面講的什麼。”
這孩子……
裡面藏了什麼就直說嘛,搞得這麼神神秘秘的做什麼,把人的好奇心勾得老高。
摸了摸封皮,掂量掂量,感覺裡面好像是紙質的資料,搖一下都在裡面晃盪。
系統說:“……情書?”
楚歌:“………………”
誰會寫這麼厚實的一打情書啊!
系統說:“萬一呢……和你分別這麼久,茶不思飯不想,只能寫情書度日,寄託自己的思念。”
楚歌吐槽:“統子你昨晚又看啥狗血劇了。”
系統訕訕的說:“啊,陪同事一起看了《人民的生死戀》。”
猜不透裡面到底是什麼,好奇心完全被勾起,楚歌找來了一把裁紙刀,將微微有些生鏽的刀刃貼到了信封封口處。
與之同時,千里之外。
北方審判所。
應蒼搖了搖手指,掃了封皮上的姓名一眼,將之扔了出去:“褚遊,你的信。”
紙質的信封在空中劃過了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卻一個沒有接住,掉到了地上。
褚遊彎下腰,將信封撿了起來,目光掃過了封皮上的字跡,無人察覺處,那手指竟是有些發抖的。
一個沒有注意,信封又掉到了地上,發出“啪”的雜音。
“怎麼了?最近幾天一直心不在焉的……”應蒼皺起了眉。
“沒什麼,只是休息有些不好。”
心臟跳如擂鼓,彷彿將要躍出胸腔一般。
腦子裡有個聲音告訴他,趕緊燒掉,燒掉,就用一把火,將這個信封燒的一乾二淨,壓根就不要看裡面的東西。
然而最終,他顫著手,拿起裁紙刀,小心翼翼的裁開了密封線。
廚房內水聲譁啦啦的響,卻遮掩不住外側的動靜,陸之南清晰的聽到了裁紙刀裁開信封的聲音。
是?的響動,裡面的紙質檔案被抽出來了。
外面的人應當正在閱讀,只聽著一聲一聲,紙頁被翻開發出的動靜。
陸之南緊張到無以復加,一個失手,險些將碗給打碎了。
瓷器撞著金屬水槽,發出巨大一聲響,被砸出啦了一個缺口。
若果是以前,聽到這樣的動靜,楚歌早就會進來,看一看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然而眼下,什麼都沒有發生,廚房裡沒有人過來一探究竟,依舊只有他。
陸之南心砰砰亂跳,思緒不受控制的想,他已經看到哪裡了呢?
碗筷很快就洗了乾淨,他洗了蘋果,削去了裡面的果核,一小塊一小塊的放在盤子中。
深吸一口氣,陸之南轉過身,端著蘋果,走出了廚房。
他的腳步聲驚醒了客廳裡的人。
楚歌驀地抬起頭,直勾勾的看著他。
即便早就知道那裡面是什麼,對著這樣的眼神,陸之南止不住心裡發慌。
“這是什麼?”
“我想你已經看過了。”
楚歌心想,是啊,他當然看過了,也知道這是什麼了。
“我還以為這是你準備的什麼驚喜。”結果一點兒都沒有驚喜上,反倒是活脫脫的變成了驚嚇。
信封裡,他拆開後,看到了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檔案,出生證明、鑑定書、照片……
雜亂的交織在一起,所透露出來的資訊,簡直讓人頭都疼。
資料在空中飄落,陸之南眼疾手快抄住,撿起攤到了面前的桌上。
楚歌揉了揉眉心,只覺得太陽穴突突的跳。
陸之南輕聲道:“二十五年前,有兩名孕婦同時生產,當時情況太亂,陰差陽錯之下她們抱錯了孩子,於是你來到了陸家,離開了自己的親生父母。”
他的手指劃過了桌上另外的照片,是年輕男女的合照:“這是你的父親,褚煬;這是你的母親,應蓮。”
千里之外,北方審判所。
褚遊抖了抖信封,從裡面抖出來了一張照片,那上面是一個年輕的女人,二十多歲的年紀,容貌明豔不可方物,卻是無比的陌生。
他確信,自己從來都沒有遇見過。
那背面寫著女人的名字,平平無奇,十分普通。
褚遊眉毛都擰起,無論如何都回憶不起。
顏小菱是誰?
他囑咐去打探的,難道不是應蓮的親生孩子嗎,為什麼會有個女人的照片,夾在裡面。
褚遊隨意將照片放下,抽出了第二張紙,在看到其上、那寫著的名字的剎那,大腦一片空白,幾近於暈眩。
那是一個很老套的故事,上流社會的交際花懷了孕,妄圖母憑子貴,嫁入豪門。
她做著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美夢,但實際上,與痴心妄想沒什麼區別。
毫無意外的,交際花失敗了,孩子的父親冷漠無情的開了張支票,讓她趕緊把孩子打掉,並且揚言即便是生下來,也不可能進得了褚家的大門,因為他早就有情投意合的未婚妻。
交際花捨不得打掉這個孩子,她偷偷跑回了自己生長的小城,大著肚子嫁給了當年追求過她的同學,婚後沒有幾個月難產生下了孩子。
孩子的親生父親,是那個給她開支票的人,大家族的繼承者、後來的掌門人,褚煬。
那是褚遊無比熟悉的,叫了二十五年父親的名字。
交際花在小城生活下來,六年以後,她又生下了第二個孩子。孩子法律意義上的父親在三年以後出車禍離世,而當第二個孩子長到九歲的時候,交際花也徹底告別了人世間。
交際花的名字叫顏小菱,孩子法律意義上的父親叫陸源,而她所生下的兩個孩子,取了十分相似的名字。
山南水北。
小的那個叫陸之南。
而大的那個,與他同歲的那個,是無比熟悉的名字。
陸之北。
然而真相並不僅僅於如此。
冥冥之中天意弄人,交際花難產的那一夜裡,還有另外一名孕婦。
暴風雨夜裡,停水斷電,極其兇險的環境,那名孕婦因為過度使用異能,早產生下了孩子。
顏小菱難產時被治癒異能所救,好巧不巧卻聽到了異能者的名字,與她所知曉的,褚煬的妻子一般無二。
褚遊已經無法知曉,那是有意還是無意,究竟是無心之過,還是刻意施為。
是不是瞞天過海、是不是偷樑換柱、是不是狸貓換太子……那些,他通通都不知曉了。
他只知曉應蓮和自己沒有半點血緣關係。
顏小菱抱走了應蓮的孩子。
小屋之中。
楚歌語氣算不得太好:“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陸之南乖乖地說:“還在賀家的時候,去梅斯塔利亞基地之前。”
楚歌眯起眼睛,“這麼早,卻不告訴我?”
一說出時間陸之南就知道要糟糕,果不其然,楚歌唇邊挑起了冷笑:“那你把我矇在鼓裡好玩著是吧!我當你什麼時候知道呢,那麼早,看我被耍的團團轉,舍不得你,進你的圈套,高興嗎,得意嗎?”
那話語裡的怒火清晰可聞,劈頭蓋臉一頓痛罵,陸之南一個字也不敢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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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怒之下,猶未平息。
想著那時候自己的百般糾結、萬般痛苦,楚歌真是看著這罪魁禍首就來氣。
“怎麼了,啞巴了,不是理由多得很嗎,很會說話嗎?”
陸之南囁嚅道:“……我怕你不要我了。”
楚歌冷冷道:“我倒是覺得你膽子大得不得了,天不怕地不怕的,拿刀子戳人心窩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戳的是熟練得很。”
陸之南自知理虧,垂著頭,乖乖的受批。
楚歌罵他罵的嗓子冒青煙,心裡窩著火沒地兒發洩,想要下手扇他又扇不下去,踢了他一腳:“沒看見我渴了嗎!”
陸之南乖乖的去洗了杯子,端了杯水出來,低眉順眼的遞到他手上,那樣子要有多乖覺就有多乖覺。
還跟一個貼心小棉襖一樣,十分關心的說:“哥,你說了這麼久了,潤潤嗓子,小心自己的身體。”
楚歌真是七竅生煙,看著他就是氣不打一出來。
陸之南還在做低伏小,用牙籤插了一塊蘋果起來,十分討好的遞到了他唇邊:“哥,你先吃塊蘋果,消一消氣。”
楚歌直直的就賞了他一個瞪:“免了,賀小少爺,我當不起你這聲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