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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 53 章

來都來了, 儘量逛到底吧。在王瑞的提議下,兩人一起往前走, 逛著逛著,他發現燈光漸漸暗淡, 點燃的燈籠數似乎也變少了,和前半截的熱鬧和燈火通明相比,這裡明顯陰暗了許多。

放眼望去,前邊的攤位不在少數,可客流量只有前半截的一半,不過有一點好,就是不擠了。

路邊一個攤位掛著各種面具, 男人、女人、老人, 小孩應有盡有,栩栩如生,但都透著一股陰氣。

賣面具的是個妖嬈的女子,朝王瑞笑問道:“客官要不要來一個面具戴戴?雖然只在十二個時辰內有效, 但可以幹你想幹的任何事情, 不會被別人發現哦。”

貨真價實的□□,戴上可以很好的隱藏自己,隨便作奸犯科,王瑞沒這個需求,默默的搖搖頭。

猛地想起畫皮那件事,心想那妖怪難不成也是在這裡買的,於是問道:“有賣全身的麼?披在身上從臉到體型完全變成另外一個人, 全身的人皮。”

女子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光臉皮不夠用嗎?非要全身的?”

答非所問,王瑞道:“算了,一聽你就沒有這種貨。”

女子心裡哼道,你以為使用激將法,我就會上當嗎?全身的人皮披上後可以改變形體,比單張的□□製作起來要困難得多,只有大王黑山老妖才懂這法術。

她搖著扇子,扭著腰坐回了棚內:“是呀,沒有,小哥去別處看看吧。”眼睛看向別處,不再搭理王瑞他們了。

王瑞沒問出個所以然來,便和黃九郎離開這裡繼續逛去,越往前走,攤位賣的東西越是稀奇古怪,很多看起來像是用來施加詛咒的器具,甚至還有屍油和部分乾屍賣,王瑞看得咧嘴,看來從茶樓分界,這邊是鬼市,剛才那邊應該是妖市。

黃九郎見他露出了些許害怕的神色,擔心的道:“要不然咱們回去吧。”

王瑞剛要說好,旁邊一個攤位的老婆婆就朝他招手滲人的笑著:“客官如果有看不順眼的人,就來我這兒買一個怨恨瓶吧,這裡面裝的是菜市口砍頭的死人的怨氣,將它們偷偷放到你仇家屋裡,他們就大禍臨頭了,呵嘻嘻”

王瑞拉著黃九郎轉身就走,難怪這邊看起來不繁華,實在是賣得東西都不是大家需要的,太過惡毒,想必就算買回家了去害人,自己也折壽。

“客官,我們這有上好的上吊繩,用它上吊的人相當於死於陰時陰日……”有個攤位的攤主用鐵青色的面龐朝王瑞冷笑著推薦。

王瑞嫌晦氣:“誰會買這玩意啊?!”

“可別這麼說啊,懂行的自然懂。”

王瑞卻不懂,問黃九郎:“你懂嗎?”黃九郎低聲道:“可以用它勒死普通小孩,變成極陰的小厲鬼。”王瑞一聽就噁心,加快步子往回走去,走到燈火通明的茶樓附近,他感慨道:“還是這邊好,熱鬧好玩。”

他們進入市場有差不多兩個時辰了,彼此都餓了,但王瑞不敢吃妖鬼市場的東西,黃九郎也不敢讓他吃,便道:“咱們試著離開吧,從進來的地方出去,看能不能碰到認識路的人將咱們送回去。”

“我剛才認識一個人,和咱們一樣的普通人,叫殷元禮,去問問他就好了。”王瑞拜別殷元禮才想起來沒問他出口的事,他在妖怪市場混跡了這麼年,一定知道出入口。

到了殷元禮的攤位,他正給一個產後痛風的黑熊做艾灸,王瑞和黃九郎進來後,等了他一會,才將黑熊精送走了。

殷元禮一邊收拾針灸的盒子一邊道:“眼看到後半夜也沒什麼生意了,我今天就收工罷。你們跟我走,到我家住一宿,明早我找個船家送你們回去。”

王瑞和黃九郎道了謝,跟著殷元禮往集市外面走。黃九郎當然知道怎麼離開集市,但一天沒被王瑞識破身份,他就願意多隱瞞一天,況且還能和他多待一會,何樂不為,便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跟王瑞走在殷元禮後面。

殷元禮作為在集市有攤位的小攤主,對這附近瞭如指掌,出了集市,他指著面前那條大河道:“這條河可以抵達任何河岸。就是說你在這裡坐船划槳,想著你要去的河岸,等過一會,你就會發現你已經到了你要去的地方了。不過不方便的是,只能抵達有水的岸邊。”

黃九郎當然知道這點,只是船家難找渡河費極貴,修為夠的話,還是自己開一條通道來這裡更合算。

河面上波光點點,船隻不停的划進河中央,漸漸消失,同時又有遠處的船隻,逐漸靠岸,來往十分繁忙。

“你們現在恐怕找不到渡河的船隻,這會正是大家離去的時候。”殷元禮道:“我家就在這附近,你們住一宿,明天再回去,你們逛了一晚上也餓了吧,順便在我那裡吃點夜宵。”

一聽有吃的,王瑞笑道:“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哈哈,客氣什麼,咱們都是人嘛。”

黃九郎保留意見。

按照殷元禮的說法,他在這裡和老家都有宅子,老家有正妻,這裡有個在羅剎國收留的妾室。王瑞他們進入殷元禮家後,就看到了這個小妾,小妾皮膚有點黑,但長得的還算不錯,屬於那種健康有朝氣的美人。

小妾性格溫柔,見殷元禮帶了朋友回來,立即張羅著去熱酒熱菜。

殷元禮小聲的對王瑞他們道:“你們不知道,她這個模樣在羅剎國幾乎活不下去。”

“為什麼?”王瑞好奇。

“因為他們對美人的看法和咱們不一樣,在咱們聖朝,你和你朋友這樣的人是好看的,但在羅剎國,你們就是最醜的,屬於一進城就被圍觀指指點點那種,甚至還會嚇到人。我這小妾出生後和她那些個有四個鼻孔、臉上長瘤子的肥胖姐姐們不一樣,飽受欺負,後來逃出來遇到了我,我看到她可憐,收留了她。畢竟我在這裡,一個人也怪孤單的。”

王瑞聽得冒冷汗,心想可不能去羅剎國亂溜達,審美偏差太大:“對了,你不是說你有個朋友在那裡做官麼,那麼他……”

“他喬裝啊,把自己打扮成猛張飛的樣子,但他能得到羅剎國王的喜歡,更多的是因為他有文采,文章做得好。”

長相審美有偏差不要緊,對文章的喜好倒是放之四海皆準。

這時候小妾熱好了飯菜回來,三個人都餓了,殷元禮治療的多是各種猛獸,常拿野味給他,他家不缺肉食,盛情招待客人,他們好好的吃了一頓。

酒足飯飽後,殷元禮讓王瑞和黃九郎住在次臥的炕上,他則和小妾去主臥休息了。

王瑞這一天的奇幻遭遇早讓他不堪疲憊了,一碰枕頭就睡著了,自打接了何雲一的符咒後,他睡眠是一天比一天好了。

黃九郎卻睡不著,他作為一隻狐狸精,精力比人類充沛得多,就是幾天不睡也沒關係。他側過身面向王瑞躺著,盯著他的睡顏。

這時,他發現王瑞枕頭枕偏了,便輕輕的給他移動枕頭,突然,他發現枕頭下露出一道銀光,如利劍一般的射來,他本能的用右手一擋,被銀光照射到的地方,頓時變回了毛茸茸的爪子。

他慌忙躲向一旁,手肘咕咚一聲磕到了炕面,王瑞被他的動靜弄醒了:“怎麼了?”

黃九郎將自己那只變成狐狸爪的右手藏在身後:“……你枕頭下有個刺眼的東西晃的我睡不著。”

是何雲一給他的鏡子,王瑞見它塞回枕頭裡:“不好意思了,我把它收起來了。”

黃九郎慢慢的回到自己的位置,躺內被子裡,悄悄摸自己的毛爪,不禁有些胸悶,那鏡子肯定是何雲一給他的,自己還沒見過何雲一的面呢,只憑他的一個法器,自己就招架不住了,以後如何守在王瑞身邊呢。

王瑞見黃九郎一直不吭氣,以為他生氣了,翻身趴在炕上,杵著下巴問他:“你不是生我的氣了吧?”

“我什麼時候生過你的氣。”

也是,黃九郎從來都是溫溫柔柔的:“那你怎麼了?其實我今天一整天都覺得你好像有心事似的,你有什麼煩惱不如告訴我,我能幫忙的一定忙,就算不能,你講給我聽聽,也好過你一直憋在心裡。”

黃九郎摸自己的右手,發現已經變回了人類的手,剛才那個照妖鏡似的東西照得他爪子回了原形,呼,幸好現在法力過去了。

“我困擾的事情說不出來你可能也不會理解。我對待自己看中的人向來是實心實意的,如果什麼東西,我自己有十分,如果對方要,我不僅把自己的十分給他,還會再給他尋十分,將這二十分一起給他……但是我現在……唉……沒什麼能給的……”

“他是誰啊?”

“我的恩人。”

王瑞吃驚;“什麼恩?重嗎?”

“再造之恩。”

沒想到黃九郎還有這麼重要的人,他如此心事重重,得勸勸他:“我覺得你沒必要給自己這麼大壓力,或許人家根本沒想過要你報恩。對了,他要求過你要報恩嗎?”

“沒有。”

“既然對方沒說,你也輕鬆點。先活自己的,等待時機,看什麼時候能幫上他的忙,再報恩不遲。”

“……唉,你不懂的。”

真是的,你幹嘛一副“你都不懂我的憂傷”的樣子啊:“好吧,我不懂,我可真的睡了。”說完沒一會就進入了夢鄉。

半夜時分,王瑞醒了過來,才一起身,就被黃九郎察覺了:“你要去哪兒?”

王瑞迷迷糊糊的道:“口渴……”

“你等著,我給你倒去。”黑燈瞎火的,他不熟悉殷元禮家的擺設,別再磕碰了,黃九郎夜間視物無礙,很快從廚房倒了水給他:“水來了。”

“謝謝。”王瑞接過水,才喝兩口就嗆到了,害怕吵醒旁邊屋子的殷元禮,他不敢大咳,憋著氣捂著嘴巴,身子不住的抖動。黃九郎忙靠過來,給他順背,過了一會,王瑞順過氣兒來:“……我沒事兒了……剛才喝得太急了,現在好了。”

這時王瑞直起背,深吸一口氣,黃九郎的手很自然的滑掉了。

“……我沒事兒了,咱們睡吧。”王瑞抱歉的說著,爬到自己的位置,躺下了:“你快睡吧。”

黃九郎見他沒事了,口中嗯嗯應了兩聲,回到自己的被子裡,也安靜下來。他一夜沒閤眼,不時給王瑞掖掖被子,和上次一樣,照顧了他一夜。

第二天早晨起來吃過飯,殷元禮帶著王瑞他們出了門,來到了集市前的大河前。王瑞終於看清這條河了,河面像大海一樣不見盡頭,水面平靜,沒有一絲風,河水呈清澈見底,河岸邊的卵石和水草看得一清二楚。

殷元禮給他們挑了一艘船,給了船家一顆亮晶晶的東西作為渡河的費用。王瑞雖然和殷元禮才認識一個晚上,但感覺已經像老相識了,頗為不捨的依依惜別:“我家在陽信縣,你有機會一定來我們家做客,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殷元禮在岸上跟他揮別:“有緣再見,有機會一定去府上拜訪。”直到聽不到彼此的聲音了,才轉身離開。

這時一身黑衣裳只露出兩隻眼睛的船家問他們:“你們要到那裡?”

“鹿城外的思白河。”

船家點頭表示聽到了,便再不發一語了,王瑞和黃九郎坐在船內,在船家的壓抑感下,兩人也都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王瑞發現整條河都像家裡的食用水一樣清澈,船身彷彿飄在空中一般,真真是人間仙境,昨天晚上黑燈瞎火根本沒發現這條河水如此漂亮。

但過了一會,他慢慢發現河水渾濁起來,再看四周,不遠處出現了城牆,正是他們當初進入鹿城時候,見過的景色。

到地方了。王瑞正要下船,卻發現沒跳板:“船家,沒有跳板嗎?”

船家冷聲道:“在你之前,我沒搭載過需要跳板的客人。”

對啊,坐船的不是妖就是怪,到了河邊,三米五米的人家一跳就上岸了,王瑞作為一個凡人應有凡人的覺悟:“得了,我下水自己趟吧。”

黃九郎卻不同意:“河水多涼啊,我把你帶過去,這點距離不算什麼,我在山上踏過的懸崖都比這寬。”

“怎麼帶?你揹著我嗎?”說著就要走到黃九郎身後去,準備往他背上趴。不想九郎很乾脆的道:“不用那麼麻煩。”說完,單手夾起王瑞的腰,一躍就到了岸上,將他夾過了河岸。

王瑞雙腳沾地後,仍舊覺得不真實,他剛才只得自己一股風就來到了岸上:“謝……謝謝你……”不過能換個姿勢就好了,這麼夾著過河,像夾小孩子似的。

嗯……人家黃九郎在山上打獵扛著鹿啊狍子啊都能如履平地,抱著他一個人大男人過個河什麼的,也應該不費什麼勁兒吧,他這麼想著,一定是這個原因。

船家一言不發的撐起船槳,向江中劃去,留下一個黑色的冷酷背影。

王瑞不想進城,準備直接回趙家莊去,黃九郎不得不和他分別,畢竟他還有和五通神的事情要處理,得去和封三娘他們會和,之前是出來是找王瑞,現在人找到了,確實得回去了。

就在兩人互相道別的時候,就見文順領著一隊人,沿著河岸的走了過來,一行人垂頭喪氣的,王瑞便朝他們大聲道:“你們在這裡幹什麼呢?”

文順揉了揉眼睛,立即鼻涕一把淚一一把的朝王瑞撲過來:“少爺,您叫小的們好找啊。”

王瑞當然不能讓這小子撲到自己,閃身一躲:“幹什麼幹什麼,別哭哭啼啼的,有話好好說?是不是范家說我變成黃泥了?”

“少爺,您說什麼啊?小的聽不懂啊,是範小姐……範十一娘死了……”

王瑞震驚:“怎麼死的?”不是被自己變成黃泥嚇死的吧。

黃九郎亦是驚愕,就怕封三娘衝動去闖地府要人,如果那樣,又是一堆麻煩。不過範十一娘死了,王瑞倒是不用相親成婚了。

“具體的不知道,聽說是昨晚上在家裡被人勒死的。今早上訊息傳得沸沸揚揚,整個城差不多都知道了。”文順道:“雖然牛管家說見過您,您挺好的。但範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小的們還是擔心啊,去范家找您,范家亂成一鍋粥了,根本問不出您的下落,我們只好四處找您,終於將您給找到了。”

被人勒死的?那就是仇殺了。王瑞心裡不舒服,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畢竟是父親選定的相親物件之一,應該讓何雲一幫忙算算她是不是陽壽盡了:“知道我沒事了吧,文順你跟著我,其他人都回客棧去。”

黃九郎道:“……你還是要回趙家莊嗎?”

王瑞點頭,何雲一在那裡呢,昨天他一晚上沒回來,也不知道他擔沒擔心。

這時就聽前面吵吵嚷嚷的,他納悶的眺望,心想又是什麼事兒啊,就見一隊官差朝他們大步走開,為首的正指著他叫:“你是王瑞吧?有人告你殺傷人命,隨我們走一趟!”

“嗯?我?”王瑞指了指自己:“我殺了誰?”

捕頭和一眾拿著水果棍的捕快走到他跟前,從隊伍中揪出一個人來,這人王瑞見過,是范家的小廝,那小廝上下打量了王瑞,頷首道:“沒錯,他就是陽信來的王瑞!”

捕頭便道:“既然確定你是王瑞,就跟我們走一趟吧,範祭酒在衙門狀告你殺了他的女兒範十一娘,我們老爺傳你升堂問話,快隨我走罷。”

黃九郎一聽就不樂意:“有什麼證據說是王公子做的?”

捕頭哼道:“你是什麼人?這裡哪兒輪得到你說話?”

“範十一娘不是昨天晚上被殺了的麼,昨天晚上王瑞一直和我在一起!我是證人,怎麼輪不到我說話?!”

捕頭被堵的啞口無言,索性嚷道:“行,你是證人吧,那就跟我一起走!走走走,都給我帶走!”

文順等人也不怕事,跟著自家少爺,呼啦啦的往城內的衙門走去。

黃九郎低聲安慰王瑞:“你別怕,沒事的,我給你作證。”

王瑞虛弱的微笑,人禍比天災更可怕,他現在是落入牢獄之災中了,範十一娘被人殺了,他個倒黴催的被範洪海給誣告了,就看遇到個什麼樣的官員了,如果鹿城知府是個昏官,和範洪海勾結,夠他喝一壺的。

他心裡沒底,現在只能寄希望於鹿城知府相信黃九郎的證詞了。

可如果知府仔細盤問他們在一起做什麼了,回答逛了羅剎妖鬼集市,怕是沒人會信。

懷著忐忑的心情,他們來到了鹿城府衙,黃九郎作為證人,沒有知府傳召不得進入公堂,只能在院內候著,於是王瑞就一個人進了大堂,才一進去,就看到原本坐在堂內角落的範洪海站起來朝他走來,大罵道:“你這混賬東西,還我女兒命來!”

王瑞還一肚子火呢,你死了女兒可憐,但也不能得誰咬誰啊,本想發火,但想到可能知府在後堂觀察,得好好表現,於是任由他罵,不搭理他。

這時候有捕快將範洪海攔下,不許他靠近王瑞,而師爺則去請了知府出來。

知府姓徐,懶洋洋的從後堂走出來,上下打量了一番王瑞,跟師爺道:“看起來像個好人,不似是作奸犯科的人。”

雖然王瑞覺得以貌取人要不得,但此時此刻卻跟感謝這以貌取人的知府,忙彎腰作揖:“學生陽信縣王瑞,參見知府大人。”

徐知府擺擺手:“好了,不必多禮了,就是傳你來問個話,算不得正式升堂。”坐下後,用兩根手指夾著翻看了下範洪海的狀紙,皺眉搖頭道:“範祭酒啊,你痛失愛女的心情,本府理解,但也請你節哀,以事實論事實,不要看誰都像是犯人。你的訴狀本府看了,控訴王瑞殺你女兒的證據實在是不足啊。”

範洪海趕緊道:“大人,你有所不知,這王瑞十分古怪,我給你他吃了土化兔,結果第二天一早,他整個人變成了黃泥,將我也嚇得昏了。可與此同時,他卻好端端的現身,告訴他們王家的管家先回客棧去,接著我的管家看到他回到了後院,接著就消失了,您說怪不怪?他可以來無影去無蹤,還能變出黃泥泥像嚇人,根本是個會妖法的書生。”

王瑞不知道封三娘做的事兒,聽得雲裡霧裡的,這老頭在說什麼啊:“範祭酒,你我都是讀書人,不要講那些怪力亂神的事情好不好?我會妖術?說真的,你喂我土化兔吃的時候,我嚇壞了,以為你才會妖術呢。”

徐知府道:“好了,不要吵了,王瑞,本府問你,你這兩天的行蹤是怎麼樣的?”

“回您的話,大前天我去范家登門拜訪,沒想到被範祭酒喂著吃了土化兔,雙腿變成了黃泥,他將我看管起來,要逼我跟她女兒結婚。幸好我是外地人,吃不慣土化兔,到了傍晚覺得胃裡噁心,將兔肉都吐了,吐了之後,我雙腿就恢復了,之後我就翻牆跑掉了,偶然遇到了趙家莊的趙員外,他邀請我到他莊上做客,我就去了,直到昨天我朋友黃九郎去趙家莊找我玩,我就跟他玩去了,直到今天早晨。”

範洪海怒道:“胡說!你分明會妖術,留下一個假的泥像嚇唬我。”

王瑞一攤手:“這我就不知道了,或許是你們家的下人發現我跑了,他們不好交代,連夜捏了一個假泥像騙您吧,反正我腿恢復後,連夜跑掉了,剩下的什麼都不知道了。”

範洪海啞然。

徐知府看了眼範洪海,不鹹不淡的道:“聽你們的意思,似乎是王瑞並不喜歡范家的女兒,使得范家下了土化兔給他,想要前行留下他結婚。嗯……範祭酒,他如此不喜歡你的女兒,會冒著毀盡前程的危險謀你的女兒嗎?”

這時候師爺在一旁跟知府耳語:“要不要傳王瑞的證人啊?否則範祭酒看來不會輕易作罷。”

徐知府坐正身子,清了清嗓子:“張捕頭,聽說王瑞有證人到場了,傳他進來。”

黃九郎便被帶了進來,在場的所有人將目光都集中了在他身上,身為一個神采奕奕的美少年走到哪裡都會吸引目光。

徐知府立即露出一副洞察了一切的高深莫測笑容,王瑞逃離范家和這個漂亮的朋友過夜,嗯……很值得玩味啊,不過這和案情沒什麼關係。

徐知府嗓子發癢,又清了清,問黃九郎:“王瑞說昨天晚上都和你在一起,是真的嗎?”

黃九郎道:“回大人的話,是的,直到今天早晨。”

徐知府抿抿嘴唇:“你是哪裡人士啊?”

“我是陽信縣黃家莊人,和王瑞都在縣學上學。”

好了,本府什麼都知道了。徐知府對範洪海嘆道:“你也看到了,王瑞昨天晚上和這個黃九郎在一起,根本沒時間作案的。再說了,你看他和他這個同學關係這麼好,哪有閒心搭理你那女兒呢。怕是他逃出你家後,就奔著他這同學去了,一點心思都沒放在你們家十一娘身上啊。本府會徹查令千金遇害一案的,王瑞嘛,本府不認為他是兇手。”

他掃視了大堂一圈,驚堂木一拍:“退堂!”說罷,起身回了後堂。

黃九郎高興極了,上前對王瑞道:“太好了,你沒事,咱們走吧。”

範洪海再遲鈍,這會也揣摩出問題了,範洪海悲憤的指著王瑞道:“不許走,還我女兒!我知道你就是兇手!知府故意袒護你,別以為我不知道!”

王瑞洗清了“冤屈”,冷笑著抻了抻衣襟:“隨你說什麼,知府大人明察秋毫,已經允許我離開了。”

黃九郎朝範洪海冷笑:“你難道要說知府大人判錯了嗎?”

範洪海見王瑞如此“無恥”,氣得捂住胸口,上下不接下氣的喘著,范家的管家等人見退堂了,紛紛走了進來,有不忿的指著王瑞道:“就是你害死我家小姐的。”王家這邊也不是吃素的,也都挽袖子要動粗:“你說什麼,再說一句試試。”

黃九郎嫌範家的人太吵,皺著眉朝他們吹了一口氣,須臾之際,就聽范家那邊的聲音小多了,一個個開始抓脖子搔臉,這身上怎麼這麼樣呢?越撓越癢,顧不得和王家吵架了,開始抓起癢來,在大堂內不住的跳腳。

黃九郎則拉著王瑞往外走:“別理他們了,咱們走吧。”

王瑞確實不想搭理他們,回頭瞪了眼範洪海就出了大堂,剛出衙門大門,張捕快就過來叫住他:“我們老爺叫王少爺您去後堂一下。”

王瑞納悶,但知府叫他,不得不去,叫黃九郎先等他一會,跟著張捕快去了後堂。

後堂的徐知府已經換上了常服,正和一個書生模樣的人在下棋,見他來了,知府很隨意的道:“王瑞啊,本府聽說過你……”

王瑞滴冷汗,知府大人如何聽說過自己,自己什麼名聲外傳了。正心裡犯嘀咕,忽而發現跟知府下棋的書生雙眼含笑的看自己,看得他渾身冒雞皮疙瘩。

“去年你們縣鬧屍變,韋知縣給本府來信的時候說了,其中提到過你的名字。”徐知府笑道:“不要緊張,本府和韋知縣是故交,曾一起在南京的書院讀書,他稱呼你為賢侄,你自然也是本府的賢侄了。”

原來他和韋知縣有交情,難怪會袒護自己,原來不是自己佔理,而是自己佔了人脈,王瑞便叩拜了徐知府:“大人在上,受小侄一拜。”

徐知府抬手叫王瑞起身,給他介紹那個下棋的書生:“這位是何子蕭,是丁酉年的進士,下得一手好棋,本府都下不過他。”

何子蕭笑道:“大人不和我一般見識罷了。”

何子蕭中了進士後,因為和當時的上司不對付,告假回了老家,如今那上司已經被彈劾下獄了,他東山再起指日可待,於是徐知府常叫何子蕭到府衙下棋,拉近關係。今日碰到了王瑞,便引薦兩人認識,原因也簡單,大家都是混文人圈子的,多個朋友多條路,介紹王瑞認識進士也是為了他好。

徐知府出自一片好心,但對他對何子蕭知之甚少,只限於他是鹿城籍貫的進士而已。

自從何子蕭與林中的美少年邂逅,一直鬱鬱寡歡,心心念念都是那個人,提不起精神來。可沒想到轉機就在一瞬間,他今日又碰見了一塊發光的美玉,哎呀,面前這個王瑞,唇紅齒白,怎麼看怎麼誘人啊。

“我的書齋就在城外思白山腳下,王賢弟隨時可以來拜訪。”何子蕭發出了熱情的邀請。

王瑞很不喜歡他的眼神,客套道:“改日一定登門拜訪。”才怪,鹿城這是非之地,我是不會再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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