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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4、苗疆風雲之平亂

大蛇受黿獸刺激狂性大發, 藍奉蝶內力不足,難以同時制服三頭巨獸, 勉強催動《朝元寶典》的深層功法,登時氣海翻騰, 胸口劇痛,幾乎血脈逆行。

正是兇險,陳摶和穆天池爭相趕到,一齊伸臂抵住他的背心將內力源源不絕注入,支援他繼續吹笛。

有了他們的協助,笛聲音色恢復明亮,似一群高飛的大鳥穿透雲層。大蛇和黿獸受到催眠, 動作遲緩下來, 醉酒似的蹣跚搖擺,不一會兒先後攤倒。

上千名諸天教教徒們手持鐵弩長、槍衝上去圍攻黿獸,將兩頭巨怪戳剁得千瘡百孔。

藍奉蝶變換曲調,想驅趕大蛇迴歸洞穴, 山頭驀地閃出一道紅光, 飛劍般刺向蛇眼,隨著一聲黏答答的爆裂聲,大蛇的右眼噴出一股粗大的血柱,直射到百丈外的懸崖上。

傷痛破除了笛聲的催眠,大蛇暴躁欲狂,巨頭亂甩,灑出漫天血雨, 教徒們倉皇撤退,跑得慢的不是被壓成肉泥就是被撞得粉身碎骨。

那紅影落在崖石上作壁上觀,商榮抬頭望了望,驚呼:“是赤雲老賊!”

魔頭現身,群情慌亂,憤怒的大蛇急於掙脫山石束縛,藍奉蝶的笛聲再也制不住它,山崩地裂只是序曲,接下來大蛇張開洞窟般的巨口用力吸氣,千年大樹千斤巨石都拔地而起,來不及撤離的人群更像塵沙被怪風捲入蛇口。

陳摶驚見商榮趙霽手拉著手飛在空中,倏地進了蛇嘴,魂魄都被驚散,急忙去救,藍奉蝶一把拽住他。

“別去送死,快想辦法殺了這條蛇!”

這話多半是安慰,該蛇盤踞苗疆數百年,刀槍不入,能殺的話人們早動手了。

大蛇氣衰後閉嘴,獵物們都進入它的咽喉,沿著潮溼的體腔滑向深處。

陳摶仗劍飛馳跳上蛇身,像立在大象背上的螞蟻,不知從何處下手,胡亂運氣劈砍,蛇皮裂到一丈深才見血,這點輕傷只會愈加激怒它,經過一番劇烈扭擺,大蛇再度張口吸食,現場險況不斷。

藍奉蝶帶著一把闊斧冒險避過蛇吸,趕來助陣,穆天池和幾十個身手高膽子大的教徒跟在後頭,一起跳上蛇身砍殺。忙亂中赤雲法師自崖上俯衝而來,一舉戳瞎了大蛇的左眼,眾人只道這妖人想殺蛇盜丹,殊不知他也想救商榮趙霽,這兩個少年是他實現大計的重要籌碼,就這麼死掉太可惜了。

大蛇雙目失明,萌生怯意,開始磨蹭著向洞內回縮,等它躲進洞穴,那些被吸入蛇腹的人就更沒救了,人們油焦火燎又束手無策,絕望即將沒過頭頂時,大蛇突然長嘶慘叫,調頭一口咬住距離頭部十幾丈遠的腹部,拼命撕扯,好像裡面有東西作怪。

原來趙霽和商榮被吸入蛇口,順水漂流般滑進食道,蛇腹內悶熱腥臭,簡直無法呼吸,更致命的是蛇外表龐大,體腔內長滿大坨大坨的肉疙瘩,這些疙瘩相互擠壓,鮮有縫隙,人進去便陷在肉枷裡不能動彈。

趙霽緊緊抓住商榮的手,巨大的肉球蠕動著將他越箍越緊,莫說呼喊,連喘氣都辦不到。他會龜息功,還能支援一陣,可商榮怎麼辦?

右手還能感知到商榮手指的力度,這稍微給了他一點希望,知道商榮也在努力想辦法解救彼此,他求生的念頭更加強烈,鬆開右手,不顧一切地運功發動“熾天訣”。

商怡敏先時已盡數教授了神功的秘訣,能否層層領會還得看個人資質,趙霽學到第六層就難有進展,只因要突破第七層須先忍受烈焰焚身之苦,他怕痛畏難每一嘗試就打退堂鼓。前天在鶴州被修羅蜂刺傷,受這一外力激發,意外地取得飛躍。這時又值危亡,他為救商榮什麼苦楚都不在話下,九炎真氣行遍全身,傾盡所有內力炙燒蛇的體腔。

由於肉球擠壓,他一鬆手二人便大大拉開距離,商榮以為他已窒息脫力,不禁急痛攻心,下一刻便感覺一股炙熱的溫度透過肉球間的縫隙傳過來,隔壁好像著了火,焦味甫一出現就轉為濃烈。

此刻的趙霽就是一塊燃燒的赤炭,大蛇的體腔都被他烤得透熟,焉能不痛?即刻憤起啃咬那個位置,幾丈長的尖牙扎透硬皮,肌肉開裂,腔壁撕出一個洞,鮮血洪水般倒灌進來。

商榮剛好處在破洞邊緣,呼吸到空氣,肉球的壓迫力也驟減,他奮力掙出,舉起寶劍沒命亂砍,開闢更大的活動空間。然後附身在血池中摸索,依稀見一處血水中冒出氣泡,趕忙撲上去,胳膊深深探入,在肉壁中摸到一隻人手,立即使勁拽出來。

趙霽滿身蛇血,衣褲都被炎氣燒化,只覺天旋地轉,神昏氣迷,商榮猛拍他的後背,讓他嘔出堵在喉頭的汙血,他氣息一暢,清醒過來,發覺蛇肚子上已開出天窗。

這變故在瞬息間完成,陳摶等人見大蛇咬穿自己的身體,先不管它為何自殘,抓緊機會打殺,十八般武藝一起上陣,盡力擴寬那道傷口。

大蛇疼痛難忍,不住翻滾扭曲,嘶吼聲猶如巨雷連珠爆響,錦屏山地陷峰塌,一時沙飛石舞,雲暗天昏,時值斜陽西下,天幕染血,景象格外駭人。

數十丈高的崖頂上,諸天教教徒正因地制宜地利用開裂的崖石襲擊大蛇,領頭的仍是方氏兄弟,他們帶領數百教徒現場砍伐數十根圓木,鑲入裂石的縫隙,用滑輪原理推動那小山似的石塊,趁大蛇掙扎,蛇頭靠近崖下,忙一鼓作氣將整塊崖石推下。

巨石翻滾墜落,落地時尖峭的一端朝下,正中大蛇頸部,似一把大刀一下子將這怪物切成兩段。

蛇斷頭後首尾仍在扭動,蛇頭突然飛起十餘丈一口咬定前方的山石,獠牙嵌入巖壁,鼻孔噴出陣陣煙霧,過了許久方不甘地死去了。

人們順著傷口挖掘蛇腹,先救出已成血人的商榮趙霽,那些同他們一道落入蛇口的教徒大部分窒息而死,只有十來個命大的活下來。陳摶等人拔出心頭利箭,再想回頭對付赤雲法師,那詭秘的魔頭已不知去向。

藍奉蝶提防他帶人來搶金丹,急命加派人手守衛現場,這次災害甚劇,山下已爆發洪澇,但根除了危害百年的蛇患,今後不必再年年獻祭,一勞永逸,值得慶賀。

月暈星殘,慘遭大劫的錦屏山籠罩在悽迷霧色中,鳥獸滅跡,蟲蟻消聲,夜風單調呼號,恍若陰司鬼蜮。

未幾,林蕩中竄出一團禿鷲般的黑影,閃跳著來到一處亂石灘旁,此處原是山澗,因大蛇移動堵塞水源,澗水改道去了別處,原先的河道已乾涸了。

白星河放下謝嵐,想撕破衣袖替他包紮傷口,發現衣衫已被自己的血浸透,右臂上方的皮肉被整塊削掉,白骨裸、露在外,逃跑時尚可忍受,這會兒一見風,頓時痛徹心肺,饒是他耐力過人也悶哼著跪倒下去。

謝嵐上前攙扶,正要說幾句疼惜的話,乍然瞥見他的臉,忍不住大聲尖叫。

方才商榮最後那一劍劃破白星河的右臉,此時人、皮、面具已殘落了一大塊,露出傷口和下面的真容,月光微弱影像模糊,卻已足夠恫目駭心。

聽他大叫,白星河察覺面具破損,慌忙捂住臉,惶恐佔領了他的心房,使他暫時忘記疼痛。

“嵐兒……”

他剛要安撫,謝嵐已爬在地上劇烈嘔吐,而後用力開啟他伸過來的手,厭惡叫喊:“別碰我!”

儘管白星河早年就曾坦言自身容貌殘毀,但謝嵐絕想不到他會是這副惡鬼般的長相,心理遭受嚴重衝擊,想到曾和這樣的醜鬼恩愛纏綿,他恨不得將自己泡在水中裡裡外外刷洗十遍,怨恨怒罵:“原來你長得這麼難看,怪不得成天帶面具,還不知恥的跟我歡好,太噁心了!”

在白星河心目中,謝嵐最是柔媚溫順,如今陡然翻臉,罵出這些惡毒言辭,他的內心也像錦屏山一樣崩塌了,顫聲責問:“嵐兒,你不是說不嫌棄我的殘疾麼?怎麼……”

謝嵐怒不可止:“那是因為你沒坦白你究竟有多醜!要是當初你肯讓我看一眼你的真面目,我寧死也不會讓你碰我!你就是個卑鄙無恥的騙子!”

尖銳的罵聲如雷貫耳,白星河一腔溫情化作寒霜,骨髓結冰,凍得渾身亂顫,記憶的書冊快速倒翻,回到十年前的慘痛頁碼。

他本是姑蘇城裡有名的歌伶,才貌雙全,春風得意,與師妹情投意合,即將喜結連理時,一位惡少看中師妹,設計用劇毒將他毀容。面目全非已是痛不欲生,誰知還有意想不到的打擊師妹被那惡少財色利誘,撇下他轉投仇人懷抱,當他悲憤地前去質問,這虛榮冷酷的女人居然說:“你也不照照鏡子,那幅醜樣比鬼還難看,我就是摟著一頭豬睡覺也好過看你這張鬼臉!”

他承受不住這要命的背叛和羞辱,怒極之下亂刀砍死那婆娘,將屍體跺成碎塊扔進河溝。此後開始長達一年的逃亡,途中幸遇赤雲法師,跟隨他習武學藝,待武功有成便返回姑蘇,殺光那惡少全家三百多口人,扒下他的臉皮做成了第一張人、皮、面具。

將盡十年他一直戴著面具,每一張都是從年輕美貌的男子臉上剝下來的,他酷愛這項收藏,可從來不滿意,覺得那些臉張張都不如自己毀容前的模樣好看,越是這樣他越怨恨相貌標緻的男人,越要帶給他們厄運,奪走他們的臉皮……

嚐盡孤獨後,謝嵐宛如一股暖流注入他的心扉,聽他誠懇表示:“我真心喜歡兔師兄,不在乎你長什麼樣。”,白星河滿心歡喜地以為自己遇到了心心相映的知音,毫無保留地以真情作為回饋,結果不過是把十年前的噩夢原封不動地重溫一遍。

“醜八怪!以後別讓我再看到你,天啊,我怎麼會跟你這樣不人不鬼的東西睡覺,你不是不要臉,是根本沒有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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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嵐的咒罵越演越烈,也是真的反胃到了極點,稍微回想與白星河顛鸞倒鳳的畫面,身上就像爬滿毒蟲澆滿糞便,能一刻不停地吐上三年……

他的怒火猛烈灼烤白星河的靈魂,惡毒的油脂滴落下來,那張破損的麵皮詭異皺起,似笑非笑,格外恐怖。

“嘿嘿…嘿嘿嘿…我不嫌棄你淫、蕩,不嫌棄你殘廢,你卻嫌我醜……嘿嘿嘿……你跟那婊、子一樣,都該死!”

人、皮、面具在謝嵐驚恐的目光中脫落,一瞬間,他當真看到了來自地獄的惡鬼,山風咆哮,無情吞沒了他絕望的慘叫。

夜半,薄霧裡漂浮著蜉蝣般微弱的低泣,白星河赤身裸體坐在地上,食指深深插入髮間,粘溼的血液如同泥濘包裹著他,在風的吹晾下結成硬痂。

謝嵐仰躺在他身旁,已氣絕多時,臉部身體的皮肉被一塊塊咬掉,眼珠舌頭不翼而飛,遭受兇狠穿刺的後、庭血肉模糊,陽、具也被生生拔掉,真正的體無完膚。

赤雲法師無聲靠近,一腳將這具破爛玩偶踹進淤泥堆積的河床。白星河知道恩師到來,轉身撲入他懷中放聲痛哭。

“師父,我真的醜到叫人無法忍受的地步了嗎?為什麼所有人都嫌棄我!為什麼我費盡心血也換不來別人的真情!”

赤雲法師好像絲毫不嫌他汙穢,將其摟入懷中,愛憐地撫摸他的亂髮。

“色身香味觸法,眼耳鼻舌身意,六根六塵都是世人越不過的迷障,你莫要為那些庸俗的凡夫傷心。”

他右手探入左袖,取出一張嶄新的人、皮、面具親手戴在白星河臉上,那不久前慘死在他手中的美少年活了過來,無限悲痛地望著他。

他捧住這張臉,仔細端詳作品是否有瑕疵,慈祥的微笑恰似春雨落進白星河心中的焦土。

“你是為師最鍾愛的弟子,不準自暴自棄,等為師實現宏願,就再沒有人敢嫌棄你了。”

大動亂平息後,諸天教在苗疆全面捕殺黑風谷逆黨,劍河城也開始了修復重建工程,從錦屏山返回的第二天晚上,穆天池接到藍奉蝶召令來到總壇他日常會客的小花廳。

門口沒有守衛,室內微茫的燭火輕輕搖曳,隨之浮動的還有那熟悉的暗香。

僅僅因為緊張,穆天池就已汗流浹背,預感藍奉蝶會再下驅逐令,他腳底生根挪也挪不動。

藍奉蝶覺察到聲息,輕聲喚道:“你進來吧。”

穆天池遲疑數息,艱難地拔腿進門,每一步都踩不踏實,好像隨時會一跤跌入地底。

藍奉蝶背對他站在屋子東南面的窗前,仰望著黑沉的天幕,修長的身影被清冷的暝色修飾得單薄寂寥,宛如風中的瘦竹。

“不知教主有何吩咐。”

“…你再走近一些。”

奇怪的命令像鞭子驅趕穆天池的心跳,舉前曳踵地來到了距離藍奉蝶五步遠的地方,看他慢慢轉身回頭,霎時忘記呼吸,不料這次驚豔都成了驚恐。

美若天人的臉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和烏比古一樣,扭曲變形的猙獰醜面。

穆天池慘叫跌坐,感覺摔進了冰河,體內每滴血都被凍住了。

“教、教主…你的臉……”

藍奉蝶浪恬波靜地俯視他,眼神還保留原有的神采。

“看我變成這樣嚇壞了吧?我中了蠱王的毒蠱,容貌盡毀,今生都不可能恢復了。”

穆天池心如刀絞,震驚、悲慟、恐慌、疼惜多種表情雜糅衝突,一個八尺大漢瞬間成了淚人。

藍奉蝶彎腰靠近他,語氣裡混入嘲諷。

“怎麼?對著現在這張臉,你還會痴迷嗎?”

“我……”

“怕成這樣,已經開始厭惡了吧,說到底你只是被我的色相吸引,如今我已失卻錦繡皮囊,你該死心了。”

字字句句都是刀子捅在穆天池心窩,他愛藍奉蝶就像愛佛一般虔誠,即使從蓮臺墜入地獄,也不改痴心,右手二指倏地戳向雙眼,想挖住眼珠證明心志。

藍奉蝶吃了一驚,連忙伸手格擋,扭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撕掉面具。

“教主,你……”

屋內的光線立刻強了幾分,穆天池驚訝呆怔,炫目得幾乎睜不開眼。

藍奉蝶氣惱地起身坐到太師椅上,詈斥道:“你這蠢和尚真真氣人,要做這種混賬傻事就先離開諸天教,別給人添堵。”

穆天池心慌意亂,卑微告解:“教主,屬下真心追隨,哪怕做您的奴僕也樂意。”

“哼,你樂意我可不樂意,再說你的真心與我何幹?憑什麼讓我遷就你?”

藍奉蝶冷笑著接連吐出帶刺的侮辱,很多都是穆天池從沒聽過,更沒想到會從他口中道出的刻毒話,自覺是一棵礙眼的雜草,被他踏在腳底踩了又踩,心肝肚腸都成了爛泥。

劇痛焚心,燃起冤屈悲憤的煙,他忍不住撲上去按住藍奉蝶的肩膀,顫聲吼叫:“我為你拋棄了一切,你為什麼這樣對我?”

激出他的狂態,藍奉蝶重回平靜,心情也變得輕鬆,這類人慣用可憐柔弱的姿態逼他負疚,他再也不會讓他們得逞,收起辛辣諷刺,嚴肅質問:“是我讓你背師出逃的麼?”

穆天池眼神一抖,亢奮的語調回落下來:“不是。”

“是我讓你易容裝醜八怪的麼?”

“……不是。”

“我有讓你來諸天教麼?”

“……沒有。”

“我可曾逼你做過什麼事?”

“……不曾。”

幾番對答好似重拳連擊,打得穆天池丟盔棄甲,看他羞慚無地,眼眶裡噙滿熱淚,藍奉蝶得饒人處且饒人,忍怒道:“我對你的所作所為毫不知情,試問‘為我拋棄一切’這句話從何說起?確切的說你這既是自討苦吃,也是在給我找麻煩,我原諒你,讓你走人已是寬宏大量,你還有什麼不滿?”

穆天池失魂落魄跪倒,他不像趙霽那種油滑小鬼,也不是心機深沉的謀士,沒想過以退為進,示弱乞憐,但委實壓抑不了不由自主的傷痛,又開始無助地吞悲哀泣。

藍奉蝶能感覺到他堅愈精金的痴心,他不是普濟慈航的菩薩,收到虔心便施以甘露,眼前這男人的可憐相也觸動了他的悲哀,由始至今,愛他的人無不耽於他的美色,要麼懦弱畏縮,要麼暴戾自私,從他們身上他看不到平等和尊重,自己就像一件珍稀玩物被他們或捧高或踩碎,在這極端環境下,感情如何萌芽?

他按了按跳痛的腦門,忽聽穆天池哽咽低語:“我沒別的心願,就希望守在你身邊,雖然你一直無視我……”

他想是太過傷心,說到這裡便吭吭哧哧接不上來。

藍奉蝶悵然嘆息:“你連正視我都做不到,讓我怎麼能夠注意到你?何況你還戴著那毀容的面具,誰又忍心多看呢?”

“我、我……”

“你留下來對誰都沒好處,回少林寺去吧,相信廣德方丈會原諒你的,你在教中人緣不錯,以後有用得著諸天教的地方盡可找他們幫忙,若需要我出面……我也會看情形相助的。”

話說到這份上,真是仁至義盡,穆天池明白再求下去自己就成了耍賴皮的流氓,忍住碎裂般的心痛,想最後說點什麼換取藍奉蝶的話語,藍奉蝶主動開口,朝門外威嚴呼斥:“誰在外面?”

“我。”

少年的清音鏗鏘擲入,是商榮。

外人到場,穆天池沒臉逗留,起身向藍奉蝶行了道別禮,匆匆穿門而去。商榮來時聽到他在屋內哭泣,見他狼狽離去,心裡狐疑。可他到底不似趙霽那般雞婆,猜不到歪處去,更在意自己的目的,不等藍奉蝶發話,昂首闊步走進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