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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5、苗疆風雲之陰謀不斷

自打被趙霽一通鬼話煽動, 藍奉蝶再見到商榮便覺不自在,他不願受荒謬的推測左右, 卻又沒把握消除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現在這少年就像眼裡一粒揉不掉的沙, 為煩惱添上濃彩重墨的筆畫。

“你有事?”

商榮不知道藍奉蝶的冷漠出於勉強,忍氣道:“師父說明天一早就回峨眉,我想最後再跟你談一次我娘的事。”

前日他聽藍奉蝶當面否定,又得到陳摶的旁證,原已死心,奈何趙霽不停吹枕邊風,極力論證藍奉蝶就是他的生父。商榮認真思索, 也做不出明確判斷, 他不在乎能否與雙親相認,卻不願父母相互殘殺,故而本著為人子的義務,盡力化解雙方仇怨。

“我娘當初放出蠱母害死諸天教上千人, 這次我們玄真派協助諸天教平亂, 少說救了幾萬人,恩怨相抵,你是不是可以不再追究我娘的過錯了?”

藍奉蝶理解他的用心,細想這孩子平平靜靜活了十六年,突然間揹負起母親的罪孽也很可憐,不知如何做答,沉默半晌方說:“你經歷的事還太少, 以後自會明白,仇恨不能討價還價,人命更不能拿來交易。”

商榮氣急:“這麼說你不肯放過我娘了?非要殺了她?”

見對方不吭聲,怒道:“你別以為我在護短,我娘武功比你強多了,日後對陣死的多半是你!”

藍奉蝶聽這口氣倒更像在迴護自己,明白商榮還抱著懷疑把他假定成父親,內心百味雜陳。他不善言辭,又沒有玲瓏心竅,做不出溫婉可心的安撫,生硬告誡:“長輩的事你小孩子就不用管了,往後好好跟著你師父,免得吃虧。”

商榮這次來其一是趙霽積極慫恿,其二自身也下了很大決心,眼看落了個楊柳開花沒結果,白受一場奚落,不禁毛焦火辣,厲哼一聲扭頭離去。

薛蓮正匆忙趕來,在門外與他擦身而過,仍目不斜視直奔廳上,慌急詢問藍奉蝶:“教主,是您下令帶走耿全的?”

昨日耿全為掩護她中了蠱王的致命毒蠱,教內的神醫們奉藍奉蝶之命全力醫治,想盡辦法吊住他的命。他的意識曾短暫恢復,剛能發出聲音就向守在一旁的薛蓮解答了懸在她心間的疑惑。

“教主,耿全是為了我才叛教的,他一直以為我怨恨諸天教,想替我報仇,是以接受黑風谷收買。昨日見我詐降,馬上改變主意捨身救我。這都是我的錯,若非我過去多次在他跟前表露怨恨,他絕不會當叛徒,所有罪責都應由我承擔,求您放過耿全!”

薛蓮以為藍奉蝶要將耿全當做逆黨一份子□□,進門便跪地求恕。

藍奉蝶扶她起來,溫言道:“你別急,我沒打算治耿全的罪,他對你的心意我比你還瞭解。”

數月前耿全在稟報永州巫蠱案案情時藉機向他懇求一件私事,說自己愛慕薛蓮多年,打算娶她為妻。二人是師父關係,年紀又懸殊十歲,這大逆不道的想法為世俗所不容,他怕遭教眾反對,希望取得藍奉蝶的支援。

藍奉蝶讚賞他的痴心忠貞,答應替他做主,後來耿全受到商榮等人質疑,他依然選擇相信,原因就在這裡。

“耿全中毒太深,尋常醫術救不了他,我給他下了?夢蠱,命人將其放入涅??匣,過得三年或可起死回生。”

涅??匣乃諸天教秘寶,由一種神奇的礦石打造,可修復人體疾病損傷。?夢蠱則可令人陷入假死,延緩毒發,避免傷勢惡化。以耿全的傷情,只能用這個辦法試試運氣了。

這徒弟憨厚老實,凡事總愛憋在心裡,薛蓮至此方知他對自己的情意。她早年曾嫁做人婦,成親半年丈夫不幸病亡,婆家怨她剋夫,到處謠言中傷,她性子剛強,由此打消再嫁的念頭,決意孤獨終老。

此刻感動疚痛敲開她封□□門的鎖鏈,柔情湧現,掩面泣道:“我只當他是個傻小子,萬萬沒想到他這樣看重我,他三年不醒,我便等他三年,十年不醒,我便等十年,若他死了,我就陪他一塊兒去。”

藍奉蝶勸阻:“你可不能存這種心思,本教此番受創不小,折損了許多精銳,我還指望你鼎力協助重振聲勢呢。”

薛蓮聞言慚愧,拭淚道:“薛蓮乃叛教之人,名譽已毀,有何面目再在教中立足。”

藍奉蝶說:“我已告知眾長老,說你是受我委派假意投敵,你非但無罪,還有大功。而且你的人品教內有目共睹,我們一開始就不相信你會真心叛教。”

薛蓮自嘲一笑:“那是你們太高看我了,其實說句心裡話,我真的怨恨過諸天教,特別是小時候,我和哥哥孤苦伶仃,時常受欺負,有人說我們的阿孃是拯救苗疆的英雄,可除了親屬,周圍沒人提起她,好像她根本就不存在,更不見有人因為她的功勞而善待我們兄妹。後來哥哥拜柳長老為師,無意中得知阿孃被練成蠱獸的真相,我就更恨了,看那些前輩元老心安理得享受天倫之樂,而我們和阿孃卻在受苦,我真恨不得他們都去死。假如黑風谷提前十年來遊說,我大概真會鐵了心為他們效勞。”

原汁原味品嚐過他人的痛苦,才有資格勸說對方“寬容”,藍奉蝶不能責怪薛蓮,問她:“那你這十年又是因為什麼改變了想法?”

“因為你……你當上掌教以後選賢舉能,處事公正嚴明,革除了教內很多弊制,還杜絕了延續多年的派系爭鬥,使得教內基本做到了上下一心,所以這次才能在短時間內平定禍亂。看到你的這些作為,我覺得阿孃沒有白白犧牲。”

惜花花結果,愛柳柳成蔭,薛蓮的誠摯擁戴也讓藍奉蝶分外欣慰,趁便表露心事。

“令堂兩次拯救諸天教,功不可沒,我會為她樹碑立傳,永世傳唱她的功績。你也是,放眼教內年輕一輩中數你最幹練可靠,我準備近期召集各大掌堂和長老們,提議讓你做下一任掌教,若日後我遭逢不測或提前退位,就由你統領諸天教。”

這次叛亂中藍奉蝶險些喪命,為避免今後再出現類似情況,導致諸天教群龍失首,需要儘早確立繼承人,薛蓮是他最中意的人選。

薛蓮大驚:“我能力不足,絕難當此大任!”

藍奉蝶笑道:“我這提議實至名歸,相信其他人會做判斷。現在委派你兩項任務,第一,全力搜查蠱王下落,一旦發現格殺勿論;第二,你知道‘子母蠱’的煉製方法吧,我想請你幫我培育幾隻。”

“子母蠱”是一種變異的螞蟥,終生只以一個生物的鮮血為食,否則寧可餓死也不吸別的血。但有種情形例外假若其他生物是該生物的至親,也會被子母蠱吸血。

這奇特的習性常被用來鑑定血緣,比“滴血驗親”這類邪說精準百倍。

薛蓮不問緣由,只說:“子母蠱養起來很麻煩,至快也須半年時間。”

探尋十六年前的隱秘,半年的等待不算什麼,就怕到時迎來更困擾的結果。

次日陳摶率弟子踏上歸途,藍奉蝶公務繁忙,託薛蓮代為送行。

薛蓮按禮節陪他們走了十里路程,途中碰上與商榮單獨相處的時機,以閒聊口吻同他交談。

“諸天教的老人們大多住在東邊,你們往西邊走應該不會碰上麻煩,臉上不用纏布巾了。”

商榮想她定已知曉他的身世,疑惑道:“令兄當日一見面就認出我是誰的兒子,為什麼你和我見過那麼多次都沒看出來呢?”

薛蓮說:“我十歲上跟隨師父到了蜀地,很少回總壇,你母親造訪苗疆時我都不在家,錯過了相見機會,不知道你長得很像她。”

“……我感覺你沒拿她當仇人。”

回想當初,商榮還是從薛蓮口中聽到母親的具體事蹟,那時這位前輩語態溫和,還少少流露欽佩之意,如今看來與她的身份不太相和。

薛蓮笑道:“你也知道我阿孃被練成了蠱獸,我記恨此事,以前巴不得諸天教遭殃。那年你娘盜蠱生亂,綠竹寨裡好些死難者都是曾經欺負過我的人和他們的家屬,我不僅不氣憤,還暗地裡拍手稱快呢。唉……那時年紀小,不懂是非對錯,覺得對我好的就是是,害我的就是非,我想你娘也是年少氣盛才會犯錯。”

商榮感激地望她一眼,希望如今的母親也已歷練出成熟睿智的心胸。

稍後薛蓮想起一件事。

“上次峨眉山猴群集體中毒死亡,這事你們查出原因了嗎?”

“沒有。”

“去年秋天,漢中長順鏢局發生滅門慘案,其中一部分人被含毒的暗器所殺,有人拿了一支過來找我鑑別,此毒無色無味死者也沒有明顯的中毒症狀,和峨眉山死猴中的毒很像。”

商榮忙問:“那兇手抓到了嗎?”

薛蓮搖頭:“聽說此案至今毫無頭緒,只知道兇手是個暗器高手,負責查案的崆峒派天青道長還請了唐門協助調查,也沒有發現。”

她取出一隻水晶蠱送給商榮,說以後再遇到類似的離奇死法,可用此蠱鑑定,飼養方法很簡單,夏天放在陰涼處,冬天適當保暖,每隔一天喂幾滴米湯即可。

商榮估計這蠱蟲非常珍貴,很感謝她的慷慨饋贈,本不想再管諸天教的事,看在她的份上又多了些關心,問她:“黑風谷的蠱王逃到哪裡去了?能抓住嗎?”

薛蓮說:“現在本教十幾萬人都參與了追捕,她露了原形,只要不離開苗疆便逃不出我們的羅網,就怕……”

“就怕什麼?”

“就怕我們那天見到的並非真正的蠱王。”

蠱王草率的自殘行為引發人們對其真假的質疑,假若他這次利用替身脫逃,黑風谷逆黨這一隱患還將持續下去。

日落西山,冰輪未升,古木交柯的山谷陰森荒涼。

山窩裡一處不起眼的洞穴內,稀薄的燈光彷彿嘆息的鬼魂,正在觀賞一樁神秘恐怖的儀式,在場有三人,盤腿端坐的是十天前自劍河逃亡的蠱王,站在他身後的魁梧青年是遊不返,那日他遭商榮重創,目前劍傷未愈,精神氣卻與常人無異,拄著大刀百無聊賴地看蠱王擺佈對面的少年。

那少年不到二十歲,體格健壯,剛被擒時還試圖反抗,這會兒中了蠱王的迷幻術,神志潰散,眼眶翻白,呆滯地張著嘴,唾液順著嘴角流到胸前,像一具失去靈魂的活屍。

這是遊不返第二次親眼目睹蠱王施展該邪術,他粉碎了少年的原有意識,之後會將自我意識灌注到這具身體裡,藉此實現重生。

遊不返還知道,在他目擊前蠱王就用這法子“重生”了無數次,他跳出了閻羅王的花名冊,駕輕就熟地與死神捉迷藏,因為不挑剔重生載體,也就談不上愛惜這些宿主的身體,弄壞了馬上再換一個,比如這回的少女驅殼,斷手斷腳,傷口化膿長蛆他只當成即將拋棄的破衣衫滿不在乎。

受其影響,遊不返也不太愛惜自己的身體,雖然蠱王絕不會把這秘密傳給其他人,可有人承諾會教他,那人是這邪術的締造者,蠱王正是從他那兒學會重生的。

氣旋激盪,風聲颯颯,那人來了。

“王福,你又在換驅殼呀。”

一襲紅衣飄然入內,燈火驚顫,石壁鬼影閃動,陰氣更濃了。

蠱王明知“王福”是自己的本名,可聽著甚是陌生,見她略顯茫然,赤雲法師笑道:“早就警告過你這重生術不可濫用,每用一次就會折損部分記憶,遲早變成行屍走肉。”

蠱王笑道:“不會的,大事我都用筆記記錄在冊,看一看就明白了,小事麼,忘了也就忘了。你從錦屏山來的吧,找到金丹了嗎?”

赤雲法師微帶冷笑,嘆息道:“諸天教的人花了半個月解剖巨蛇,把它的腸子刨得底朝天也沒找到所謂的金丹,我早懷疑傳說不可信,你還跟我拍胸脯擔保,到頭來弄到損兵折將,這場仗打得太失敗了。”

蠱王見他表露不滿,也很來氣。

“都怨你婆婆媽媽,早殺了玄真派的人不就完事了。連累我也功虧一簣,三十幾年的心血全打了水漂。”

赤雲法師不動聲色地瞟了遊不返一眼,調轉話題:“先不說這個,我讓你辦的事,你沒搞砸吧?”

“你是說給姓商的小子下蠱那事?哼,我親自出馬能不妥當嗎,要說那蠱還真難下,既要有效果又不能傷他性命還要使其發現不了,也只有我辦得到了。”

蠱王得意地扭了扭腰,斷臂處落出一條肥蛆,她敷在傷口上的麻藥也開始失效,疼痛一點點漫上來,得快點轉換身體,對赤雲說:“你先等會兒,我重生以後再與你從長計議。”

卻聽赤雲冷哼道:“我看沒那個必要了。”

蠱王頭頂劃過一道彎月,那少年人頭落地,頸項噴出血柱,淋溼了洞頂。她意識到赤雲法師這是要卸磨殺驢,驚駭打量提刀獰笑的遊不返,高呼:“吃裡扒外的東西,你敢幫別人算計我!”

赤雲法師走到遊不返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嘲謾地俯視瞠目結舌的失敗者。

“遊不返原本就是我派到你身邊的眼線,他是我的徒弟,綽號‘剛鬣’。”

真正的危險迫在眉睫,蠱王預感自己今日逃不出死神的爪牙,顫抖著央求:“你師父黃巢和我交情不淺,看在他的份上,能不能放我一馬?”

赤雲法師彎腰,視線慢慢降到與對方平行的高度,好似觀察老鼠的大貓。

“交情不淺?那你應該知道,他最不能容忍蠢笨無用的廢物,三十多年前你就曾一敗塗地,那時我已經放了你一馬,這次你覺得自己還有資格求饒?”

蠱王多次重生已失去最初大部分記憶,全靠筆記彌補,缺少感官輔助,聽到看到以前接觸過的語氣影像,腦子也無法產生反應,因而近年與赤雲法師打交道時都未發覺異常。此刻聽到這席話,方才恍然大悟,驚叫:“是你!”

這一喊直接喚來魔鬼,當場施以可怕的咒語。棲息在她斷肢上的蛆蟲急速長大,條條膨脹成蟒蛇大小,飢狂吞噬她的身軀,其中一條直接咬中她的頭頂,佈滿吸盤的柔軟口腔蠕動著將她吸進去,先是額頭,再到眼睛、鼻子。她魄散魂飛,竭力扭動反抗,但根本阻止不了獵食者的瓜分,最後絕望咒罵:“你這吃人的反賊……遲早…遲早不得好死……”

遊不返見蠱王突然沒命地掙扎,好像被無形的怪物絞纏,口鼻僨張,不久痙攣倒地,罵斥著斷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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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死法無疑中了惑心術,師父處置廢品總是毫不手軟,這點很對他胃口。

赤雲法師殺死蠱王,如同給煩躁的情緒做了次大掃除,登時清爽不少。尋找長生妙藥的計劃落空了,但也不是全無收穫,趙霽那小子的“熾天訣”進步神速,商榮也比以前加倍成長了,兩顆果實長勢都不錯,接下來再給他們施施肥便可早日採摘。

遊不返見他遞來一塊烏黑的鐵片,雙手接過,問:“這是什麼?”

聽說這就是大名鼎鼎的“九州令”,他有些狐疑:“這看起來就是塊普通鐵片,裡面真藏著寶藏的秘密?”

赤雲法師微笑:“是真是假你別管,帶著它去河洛找你‘猴師兄’,他會教你怎麼做。”

微亮的洞穴火光大振,騰騰烈焰極力清洗一個野心家遺留的罪孽,然而另一樁更大的陰謀由此誕生,吸取黑夜的力量,邁開了侵略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