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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樂魔之退敵

謝嵐走到廟門前, 順腳踩死幾隻尚在掙扎的鳥雀,將屍體踢出老遠。

兩年前他潛入玄真派, 在慶典發動偷襲,殺傷多人, 被陳摶一劍重創,命懸之際為“玉兔”所救,此後藏形斂跡,江湖中未有風聲,許多人猜測他已傷重而亡,世間從此少一大害。今日好手好腳現身,且惡習不改, 真應了“壞人活千年”一說。

“玉兔”對他的行為微有怨責:“這些鳥雀又沒礙著你, 何苦全部弄死。”

謝嵐嬌嗔:“怎麼沒礙著我?你沒看剛才那只鳥往我衣襬撒了一滴糞便?髒得要命!我不把它們都弄死,不知還會淋多少鳥糞呢。”

“哈哈,隨你吧,可你傷愈不久, 實在不該在這些沒要緊的事情上浪費內力。”

“玉兔”話語裡滿含珍寵, 原來並非可憐無辜的鳥兒,只是在擔心謝嵐的身體。曾經親眼目睹過兩人奸、情的趙霽臉紅羞憤,“不要臉”三個字在心中連軸轉動,尋思怎麼找機會弄死這對姦夫淫夫。

商榮也在分析形勢,他和趙霽出來時都沒帶兵器,赤手空拳大概打不過這兩個惡賊,最明智的選擇是按兵不動, 待他們進入破廟再悄悄撤離。

可這二人想是貪圖室外的月光,不肯跨過隔斷光亮的門檻,竟站在門前聊起了天,內容還與己方息息相關。

“玉兔”說:“都過去四天了,陳摶師徒大概已抵達神冶門,我們要不要追過去為二師兄報仇呢?”

此言表明他倆已獲知“烏犍”死訊,也探明了陳摶三人的行蹤。

謝嵐說:“師父還沒下令,幹嘛這麼急。”

“玉兔”苦笑:“我知道你討厭二師兄,巴不得他死,可他曾經救過我的命,我終須為他盡一分心。”

謝嵐不以為然:“你太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了,他救你那次純屬偶然,事後還在師父跟前說了你好些壞話,還好師父心如明鏡,到底來了個獎懲分明。為此那侏儒一直懷恨,老想下陰招害咱們,就是陳摶不殺他,我也要找機會拔掉這顆眼中釘。”

“玉兔”表現大度:“他就是嫉妒我們比他更得師父信任,一般侏儒野心都大,你看他身有殘疾應該稍加憐憫才是。”

謝嵐冷嗤:“我最討厭又殘又廢的人了,他若是正常人我或許還能寬容,就是侏儒才該死呢。”

他狠毒成性,口出惡語不足為奇,這次“玉兔”久久不做回應,商榮趙霽看不到他的臉,摸不清他此刻的情緒,直到謝嵐驚慌賠不是,他們才知道“玉兔”被那番話激怒了。

“好師兄,我沒說你,在我心目中你是天底下最英俊偉岸的美郎君,絕不是什麼殘廢。你大人有大量,別生我的氣。”

趙霽透過葉縫隱約瞧見謝嵐抱住“玉兔”後背撒嬌,姿態十分卑微諂媚,想是觸及了對方的大忌諱。

過了好一會兒“玉兔”總算怒消,轉身摟著謝嵐,謝嵐溫順地依偎在他懷裡,輕聲說:“師兄,這兩天我老罵二師兄不僅因為討厭他,前日你為了替他報仇,一口氣殺光白魚村村民,這事太欠考慮,說不定會被師父責罰呢。”

樹叢裡的二人腦海中血浪滔天,孰難相信那數百條不久前還圍繞他們歡歌笑語的生命已在魔鬼手中終結,趙霽察覺商榮有暴跳而起的衝動,猝急捏緊他的手指,拇指輕輕按摩掌心,以示勸撫。

商榮上下兩排牙齒苦大仇深地咬在一處,這對兇徒的對話也繼續滾進他沸騰的腦子裡。

“玉兔”顯然對自己的暴行無動於衷,安慰謝嵐:“放心,師父不會罰我,他辛苦養大的亞龍死了,也正想找地方撒火,知道以後八成還會誇我的做法解氣。”

謝嵐驚喜:“哦,你是猜到了師父的心思才這麼做的?怎不早說,害我白擔心一場。”

“我就是想看你為我擔心,才故意不說的。”

“玉兔”一邊調情一邊暢笑,他嗓音動聽,大笑時也不失清雅,只聽話音,誰能想到這是個心狠手辣的殺人狂?

謝嵐跟他打情罵俏幾句,稍微正經道:“牛頭山上的黿獸死了,只剩咱們和袁師弟養的兩頭還能用,那畜生三天不吃東西就要發狂,咱們明天還得快些趕回去喂它。”

“玉兔”說好,打算早點歇息。

謝嵐卻又不樂意了,嬌聲嬌氣發嗲:“你好些天沒碰我了,今晚我還想借你這根塵柄撓撓癢呢。”

“哈哈,這還不好辦,待會兒師兄就給你好好撓一撓。”

“玉兔”一再輕浮低笑,看來前一句話都是欲擒故縱。

眼見這對賤人又要當面行淫、亂之事,藏在暗處的師徒又羞又恨,不約而同閉上眼睛塞住耳朵。外面下流的靡靡之音突然中斷,只聽“玉兔”音色冷硬地說:“嵐兒你看這裡的灰塵形狀不對,有人剛剛在這石階上坐過,人數至少是兩個。”

謝嵐也看出痕跡,但不甚在意。

“是過路的旅人吧。”

“不對,地上沒有腳印,說明這些人輕功不錯,興許並未離去,正躲在附近窺聽。”

“那咱們快往四周搜一搜。”

“先搜廟裡。”

見二賊閃進廟門,商榮趙霽趁機逃跑,不料剛一作動,一股迅雷烈風似的剛猛掌力自漆黑的廟門井噴而出,折斷門前兩根簷柱,隔空劈中他們藏身的樹叢。危急時刻更不能停頓,二人提氣盡力往前縱避,腦後風聲凜凜,咔擦連響,心驚回顧時,見幾株半抱粗細的松樹已斷倒下來,旁邊的矮小灌木也被波及,枝柯折損大半,數不清的樹葉瘋蝶般亂飛亂舞,遮迷人眼。

“玉兔”狡猾詭詐,以假信號麻痺對方,然後埋伏到暗處,外間一有動靜馬上出掌進攻。

商榮趙霽剛躲過雷霆一擊,又有重物襲來,是一口水缸大的銅鼎,眨眼已到眼前,二人躲避不及,雙雙出掌相抵。敵人在鼎中灌注內力,來勢之剽疾,猶如三山巨鰲湧,萬里大鵬飛,推著他們不住倒退,胸腔受壓,行血逆攻,渾身肌肉劇烈絞痛。

此時撒手必為巨力所噬,師徒倆臨危不亂,先穩住下盤,再竭力運功抵禦,二力交擊,堅固的銅鼎似脆弱的草紙薄布,轉瞬七零八碎。外力陡然消失,他倆受慣性牽引前撲,都結結實實摔了個大跟頭,?捷跳起,賊人已分立兩旁封死去路。

“原來是你們這對狗崽子!”

辨清對方形貌後謝嵐厲聲獰嘯,他本音粗沉,不偽音掐嗓就是副糙漢嗓門,咆哮起來格外兇狠。他在兩年前的血戰中吃了大虧,將玄真派一干人視作死敵,尤其痛恨直接同他交過手又亂劍劈傷他的趙霽。狹路相逢,殺心揚沸。

“沒想到這麼輕易碰到你們,真是天助我也。兔師兄,幫我抓住這兩個小子,我要慢慢玩死他們。”

他眼裡的兇光亢奮燃燒,微微泛起一層暗綠,好似墟墓惡靈,觀之恐聳?慄。

商榮趙霽警戒凝視,也不忘分一點餘光審視“玉兔”,趙霽曾在峨眉見過這人,此時看他容貌全改,瞧著是個二十多歲的儒雅美青年,不知是真面目還是佩戴了他人的臉皮。

“玉兔”不太贊同謝嵐的想法,提醒:“這兩個少年都是師父看重的人,殺了他們恐怕真會受罰。”

謝嵐狠毒發笑:“眼下並無旁人,我們把他倆帶到僻靜處,弄死以後用藥水化去屍身,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便是師父也發現不了。”

“可是……”

“玄真派辱我太甚!不遇上也就罷了,今日天要他二人落在我手中,焉有不殺之理?再說你不也想為二師兄報仇麼?正該趁此之便!”

謝嵐恨毒了商趙二人,寧冒被赤雲法師嚴懲的風險也要殺人洩憤,“玉兔”習慣嬌寵溺愛,不消一兩句便妥協了。

謝嵐逼近商榮,得意淫、笑:“商少俠,一別兩年你比從前更出挑了,不知可曾經過人事,今晚就讓你盡情體會一下什麼是人間極樂。”

目光一斜,劍戟般刺向趙霽,咒罵:“在此之前,先活扒了你小子的皮,抹上稀泥架在火堆上慢慢烤熟了吃!”

商榮防他出手,下意識擋住趙霽,被小徒弟果斷推開。

“這妖人交給我了!”

趙霽領教過謝嵐的寒功,須用“熾天訣”來破解,商榮心想“玉兔”的武功比“金蟬”高,是該由自己來應付,便與趙霽交換站位。

四道人影兩兩相對,宛如四把出鞘的匕首,鋒芒畢現。

身未動,四周的空氣已在悄然改變流向,腳下雜草委折伏倒,波及面朝著敵方迅速擴散,草浪交匯,根莖摧折,碎屑翻飛著高高揚起,氣流激盪四人的髮絲衣袂,劇鬥觸機即發。

忽而,?靜林陬中琴音乍起,音色清揚嘹亮,如水滴紛紜,從四面八方湧來,又似春潮氾濫,繁複厚實,像高山連綿,狀若賓士。時而婆娑扶疏,曲折迂迴,時而昂揚激越,聲聞遐邇,使聽者的心神受到極大誘惑,心跳脈搏的頻率漸漸向樂律靠攏,身不由己的恐慌感彷彿蛇被拿住了七寸。

“玉兔”選擇先解決這意外出現的威脅,掌風橫掃,右邊五丈地內的林木摧枯拉朽般折斷,倒塌的噪音截斷了琴聲。騷動平息良久,遠處響起緩慢的腳步聲,來人一步一頓邊走邊撥開擋道的斷樹殘枝,笨拙的姿態顯示他身上毫無武學根基。

在四人齊齊注視下,那懷抱七弦琴的人吃力地走到他們跟前,是個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醜不俊,神情溫和的文弱青年。

這副普普通通的相貌為他提供了兩成生機,假如長得俊了,大概會被“玉兔”殺掉剝臉,長得醜了,又有可能遭遇“嫌醜愛美”的謝嵐的毒手,就是這樣恰到好處,二人才有耐心盤問他的來歷。

謝嵐冷冰冰打量青年,傲慢質問:“你是什麼人?敢在我們跟前興風作浪。”

青年微笑:“無名之輩不足掛齒,適才路過偶聽得諸位在此吵鬧,今夜風清雲淡,氣氛祥和,諸位何必竊齧鬥暴,玷汙這皓潔月光呢?”

他明知身陷虎狼地,仍言笑自若,看上去是個不知死活的書呆子。

商榮擔心他的安危,暗中蓄勢不止,隨時準備出手救人。

當謝嵐想隨手結果青年時,“玉兔”先行阻攔,做師兄到底要慎重些,覺得這青年有恃無恐,背景定不簡單,笑著問他:“江湖之輩信奉武力,兄臺要我等罷戰,只靠三寸之舌是不行的。”

青年聳肩:“在下從沒練過一天武,肩不能挑,背不能扛,比力氣,興許連粗壯的村婦都打不過。”

趙霽聽得著急,認為這就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狂生,憑一腔熱血出來管閒事,搞不好得把小命搭進去。

幸好青年沒他想得那麼蠢,話鋒一轉,拿出叫板的資本。

“在下無意與眾好漢爭鬥,新近學了一首曲子,或許能平息諸位的戾火。”

他席地而坐,橫琴於膝,捲起衣袖從容彈撥,指尖下流淌出一首遼闊明朗的樂曲,如水浩蕩,如山巍峨,縹繚??冽,翩綿縹緲,其間妙趣變化非同凡響。然而並沒有前一首曲子那種追魂攝魄的魔力,對人體構不成任何傷害。

商榮注意到“玉兔”和“金蟬”在聽曲中面露詫色,還匆匆交換了一記眼神,而那青年輕行浮彈,儼然太公垂釣,胸有成竹。他揣測個中內情,驚疑不定,但逢凶化吉的預感越來越明確,因為志在必殺的謝嵐眉頭緊蹙,滿懷不甘地瞪了他和趙霽一眼,像一頭不得不放棄到嘴羔羊的惡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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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青年按弦收音,“玉兔”態度雍容地鼓了鼓掌,笑道:“兄臺琴藝通神,果能滌瑕蕩穢,我等得享仙樂,理當遵奉臺命,今日暫罷干戈,告辭了。”

說完轉身握住謝嵐手腕,謝嵐不願白白放過仇人,光火道:“好歹讓我割掉他們一隻耳朵,出口惡氣。”

他剛一舞爪就叫“玉兔”點住穴道,柔若無骨地被他橫抱起來。

“不許任性,當心惹師父生氣。”

商榮捕捉到“玉兔”貼近謝嵐耳畔的低語,再添一縷疑思。只覺陰風狂卷,二賊身形杳失,已然去得遠了。

這邊青年抱琴起身,拍打著衣褲上的碎草灰土,商榮領趙霽上前謝恩,詢問恩人名姓。

青年不再拿“無名之輩”這樣的話敷衍,坦誠自介道:“敝姓陸,名子宸。”

他說著一口流利的周國官話,似乎是皖洛一帶人士,商榮和趙霽自報家門後又向其請教師承,他第一次彈奏的琴曲與武學意境相通,絕非普通琴師創制,第二只樂曲雖無異狀,卻能嚇退不滅宗的兩大高手,更是大有蹊蹺。

憑這兩點,若說與武林毫無淵源,是不能教人信服的。

陸子宸無意隱瞞,坦言道:“在下是江寧清音閣閣主江鵬飛的關門弟子,拜師不過兩年,只學到一些皮毛,技拙獻醜,請勿見笑。”

商榮驚喜,忙問:“先生可認識一位名叫淳于安的俠士?”

陸子宸拱手作答:“那是在下的大師兄,二位少俠可曾見過他?”

趙霽笑道:“豈止見過,我們還和他約好過些日子去江寧拜望尊師呢,師父沒見著,就提前遇上了他的師弟,看來我們兩家還挺有緣的。”

商榮怨他言辭肆誕,陸子宸隨和而笑:“不妨事,不妨事,二位既是大師兄的朋友,就不必與陸某客套。說來也巧,陸某也是收到家師召喚,正要趕去江寧,二位何不與我同路?”

商榮謙辭道:“我等還有一些私事未了,遲些時候才能動身。”

“哦,那陸某便先行一步,在師門恭候二位大駕。”

一般好事或好奇心重的人都會忍不住刨根問底,這陸子宸半句不提,聰明而知禮,教養涵養都很不錯。

商榮可顧不得禮數,非把疑點弄清楚不可,追問:“先生方才在這裡彈的是什麼曲子?我看那兩個惡人聽了曲調都面含懼意,不知是何緣故?”

陸子宸又露出高深莫測的笑容,微微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

商榮與趙霽互視而怔,又問:“那先生可認識那對賊人?”

陸子宸再次搖頭,見他們疑雲掩面,再不解釋恐生誤會,連忙交代:“我本一介布衣書生,未曾涉足江湖事,只因家師憐惜,特意教我這只《鳳翔操》,說遇到歹人時彈奏此曲,或可遇難成祥。我剛才別無他法,姑且彈出來一試,結果真個奏效了。”

照此推斷,“玉兔”、“金蟬”畏懼的不是樂曲本身,而是背後的作曲者,可那江鵬飛在武林中籍籍無名,連陳摶都是碰到淳于安後才得聞此人。按說其名號在江湖上應該毫無威懾力,怎能令不滅宗退避三舍?

疑惑像風吹砂礫,看似從眼前消失,實則擴散到不可捉摸,要分解謎題,只能等到觀其人,聞其聲,辨其色的那一刻。陸子宸急著趕路,匆匆作別而去,商榮趙霽趕回蒲城縣,城門已關,只得偷偷翻牆進城,躲過巡檢兵士,做賊似的溜進客棧。

客房裡燈火未熄,陳摶記掛他倆,午夜還無心睡眠,打著坐等候這兩個不肖弟子,原想嚴飭他們一頓,等到二人平安歸來,火氣又全被歡喜壓下去,一隻手牽住一個帶到桌邊,桌上紗罩下扣著幾隻碗碟,裡面盛著為他們留下的飯菜。

二人照門外約好的,先跪下向陳摶認錯。

商榮真心愧疚,態度堅決地檢討道:“師父,徒兒任性妄為,害您憂心勞神,請您重重責罰。”

趙霽倒不覺得他們的行為有大錯,怕商榮受罰,急著替他頂罪,拉住陳摶袖子求告:“太師父,這事都是弟子不對,弟子以後一定乖乖聽話,再不惹您和師父生氣,您要罰就罰弟子一個,連跪十塊豆腐弟子也絕無怨言。”

陳摶性慈,接任掌門後玄真派原本成文的處罰條款差不多都廢棄了,最常用的懲罰就是跪豆腐。找一塊新磨好的嫩豆腐,讓受罰者在上面跪一兩個時辰,中途不許摔倒也不許損壞豆腐,失敗就得重頭來過,後來被弟子們當成了修煉輕功的好法子,沒犯錯的也會偷偷去找塊豆腐跪上一跪。

趙霽擅長以柔克剛,擺出怯生生的可憐相,太師父的心就真軟成了豆腐,含笑拉起他們,非但不見責,還反過來哄勸一番,叫他們往後不可再鬧彆扭。

商榮為使師父睡個安生覺,忍到次日清早才說出昨晚在破廟的歷險,如他所料,陳摶聞知白魚村覆滅的噩耗,臉色?似剛掛果的柚子皮,雙手怒顫,目盈悲慼,無盡自責道:“為師本意是解救這一村的百姓,誰知竟害他們盡遭荼毒,除惡不盡,貽禍無窮啊。不滅宗這幫畜生屢造惡業,可恨無法即刻剷除,實乃為師心頭大恨。”

商榮說:“那金蟬聲稱他們手裡還養著兩頭黿獸,定是為大陰謀準備的,應該儘快通知各路盟友,聯合力量多方搜尋,趕在賊黨行動前消滅那兩頭怪獸。”

三人身在外地,沒有聯絡工具,隨即動身趕往龍泉,到了神冶門便可借用他們的信鴿向各大門派傳訊。事出緊急,路上陳摶盡力飛奔,將兩個孩子拋到了後頭。商榮趙霽不願掉隊,也卯足力氣追趕,黃昏時繞過龍泉縣城往西十幾裡,神冶門所在的鳳陽山已歷歷在望。

其時金烏西墜,餘霞成綺,松杉弄影,濤聲如潮,驛道上行人三三兩兩,天幕下歸鴉四五成行。商榮趙霽左突右衝,跑得比駿馬還快,遠遠見前方一頭老驢拉著一輛板車施施而行,板車上載著兩個大木箱,駕車的也是個岣嶁枯槁的蒼頭老漢,穿著皺巴巴的麻杉,戴一頂破邊無頂的草帽,只看隨車晃動的背影,很像隨意捆紮的稻草人。

商榮越過驢車時發現這老漢垂著頭正在打瞌睡,那驢子老驥識途,無人指揮仍筆直前行,步態輕鬆悠閒,看來箱子裡裝的貨物不重。

這時前方掀起滾滾煙塵,迎面一輛馬車飛馳而來,車伕揮著鞭子不住吆喝:“馬驚啦!馬驚啦!快讓道!”

管他真假,只那猛衝狠撞的架勢就嚇得行人抱頭竄避,商榮趙霽並不停步,等馬車來到,頓足一躍,以野鶴沖天之姿躍過馬車,落地後轉身回望,馬車仍不停蹄地狂奔,而那駕驢車的老漢兀自垂頭不醒,老驢也不識時務地照舊直行,埋頭迎上馬車。

車伕勒韁已遲,跑野了的馬噴著唾沫紅著眼鬥牛似的衝向驢車,撞擊的前一刻縱聲長嘶,四蹄騰空躍起,試圖飛越路障。

到底是畜生,忘記身後還拖著一截碩大的車廂,兩根轅木經不起蠻力拉扯,嘎查斷裂,車廂繼續撞向驢車,一場血光在所難免。

車伕尖叫著閉目等死,座下驟然停滯,只身體飛撲著摔出去,跌了個平沙落雁式,忍痛回頭,頓時屁滾尿流,那車廂竟橫立著毫無依傍地浮在半空,過了片刻才慢慢落地。

他只當妖怪變戲法,恐愕欲死,直到車廂後轉出一個長身玉立的白衣少年,少年握住車轍,將傾倒的車廂扶正,那幾百斤重的笨重物體在他手中像紙糊的玩意兒,擺弄時沒有一絲蹇礙。

車伕見狀恍然,明白剛才正是這位少年以神力拉定失控的車廂,從而化解了這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