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古代 > [紅樓]我要做首輔最新章節列表 > 101、第 101 章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101、第 101 章

朝堂上的人知道林瑜攻過來的時候, 將將來得及關上城門,光是城內的部署都忙亂了很長的時間。城外哪裡管得到, 更別說什麼堅壁清野,大多的農戶在看到烏壓壓大批的兵士壓來時, 忙不迭的躲了起來。唯有村中最好的一家,被敲開了大門。

門後是一個眼睛骨溜溜打轉的小子,舉著拳頭的軍士衝他一咧嘴,嚇得人家砰的一下又關上了門!

軍士訕訕地撓了撓後腦勺,正準備再敲門,就聽裡頭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來:“還不快開門迎王師,讀了幾年書, 讀傻了你!”

吱呀一聲, 斑駁的木門啟開一條縫。門後一個瘦小的老婦人顫巍巍地敞開了大門,背後還躲著剛才那個小子,問道:“不知軍爺有何吩咐?”

那軍士也不敢咧嘴了,面目嚴肅, 一拱手道:“漢王大駕前來, 徵用你家房舍。”接著緩了緩聲氣,安撫道,“老媼只管放心,咱們漢王治下最講道理不過。住的時日按著客棧給銀錢,絕不佔您一分一毫。”

那老媼正是住在京外的劉姥姥,她自從賈家得了銀錢之後,家裡的日子就好過起來了, 房舍也翻修過,也難怪打前站的軍士會錯認為村長的屋舍。及至進了屋,只看見一老一小兩個人,那軍士才知道自己認錯了。

不過錯有錯著,林瑜和那劉姥姥倒是曾有一面之緣。

“原來是她家,倒是緣分。”林瑜將手中一大堆的那什麼千金之子不坐垂堂的奏章扔在一邊,看都不看一眼。他還能不知道那些人會說些什麼,這才會在祭奠之後連府衙都特地沒經過,直接繞到去了碼頭,即刻出發。沒想到,他的意思都這麼明確了,這些官員還能這麼把奏章給遞過來。

這也難怪他們,現在他們一身榮華富貴全都集與林瑜一身,能不緊張他的安危麼!更何況林瑜現在還沒一個嫡長子,這些官員會沒有安全感是正常的。不過,他們也就嘴上說說罷了,對林瑜的決定沒有半分影響。

不知道還有這樣一件事的眾人正面面相覷,就聽林瑜吩咐人把那老媼帶上來。眾人不敢違背,趕緊去領劉姥姥,有那機靈的,眼珠子一轉,將她家的小子也帶了上來。

劉姥姥也算是見過世面,看過許多村裡人一輩子也沒講過的景,但是見漢王,那是頭一遭。她心裡明白,這漢王和賈母可不一樣,後者頂多拿她取個笑,這前者可是能要人命的,就像是戲文上說的,拉出去,午門伺候。調子須得拉得長長的、還有起伏轉折才行。

她胡思亂想著,被領進了北面的房舍之中,裡頭點著數十根的粗大蠟燭、亮如白晝,劉姥姥不妨被晃花了眼睛,心中大驚,道這哪裡還是她家的屋子,只認不出來。

其實也沒什麼,林瑜也不是講究享樂的人。只在屋子裡掛上了一副京城輿圖,多了一個放沙盤的案几,後面的榻上鋪上了被褥罷了。格局稍微變一變,在明亮的燈光一照,劉姥姥才覺得認不出來。

她帶著板兒顫巍巍地就像往下跪,嘴裡還念著漢王萬歲云云。林瑜忙使人扶了,笑道:“姥姥抬頭看看我是誰?”

劉姥姥聽著聲音陌生,聲氣兒倒有一絲似曾相識,抬頭一瞧,大驚道:“原是文曲星狀元郎,怎的不是漢王?”

一屋子的將領聽著忍不住都笑了,林瑜哭笑不得道:“我便是漢王,文曲星實不敢當。”誰喜歡當一顆星星呢 ,他覺得自己在俗世中稱王稱帝就挺好的。

要不說劉姥姥是個妙人呢,林瑜這麼一說,她腦子就轉過來了,忙道:“原是狀元郎就是漢王殿下,老身有禮了。”說著,又要跪。

林瑜忙攔了道:“咱們這不興行大禮。”又慢慢地問著她這幾年的收成怎麼樣,日子如何,還考較了一下板兒的功課。

劉姥姥見林瑜還是如曾經那般在賈家見過的那個少年一般,便泣道:“託了漢王殿下還有那府裡的恩情,老身的日子是好過了。只是,那城裡頭現在進不去了,也不知道府裡的老太太、太太她們在廟裡頭的日子怎麼樣了。”她一邊哭,一邊將賈家抄家以來的日子說了。

原來劉姥姥聽見了賈家全家下了大獄,男丁那邊她照顧不到,但是女眷全都關押在獄神廟,她就準備了好些被褥、棉衣裳去看她們。一開始,那些獄卒還不讓她進去,後來還是倪二使了個法子,換了自己當獄卒的兄弟,這才叫劉姥姥盡了一份心意。

她是個經歷過世事的,也不敢送什麼好東西生怕反而給她們添麻煩,就送上一些地裡的吃食,隔幾日就去照應她們。但是近幾日城門緊閉,她一個老婦人有什麼法子,只好對著緊閉的城門垂淚罷了。

這就是有情有義的姥姥了,林瑜在心裡嘆了一聲,安慰道:“姥姥只管放心,城中混亂,本王已經遣人將她們挪了一個地方去了。”這卻是一句大實話了,無論如何,獄神廟中還有賈母。別人他能不管,卻不能不管賈敏的親生母親。救一個也是救,其他的幾個女眷也就順手的事情了。

一句話未了,劉姥姥又要磕頭,被人趕緊帶了下去。

“等裡頭都定下來了之後,再給她多留些銀錢。”這些天常常去照應著那一大家子也不容易,林瑜擔心戰亂多給了銀錢反而招禍,就叫邊上的參謀記下以後提醒他,等日後秩序穩定了再給。

那參謀點點頭,拿出個本子在雜項那邊記了一筆。

“哨探怎麼說?”翻過這一篇,林瑜關心起了正事,城門已經在觸手可及之處,但是想要打下來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京師的城牆高八|九米,按照現在的演算法,差不多三丈左右,高的地方近乎四丈,這不是之前兩丈不到的低矮城牆可以比擬的。

“裡頭的玩起了龜殼戰術,實在是難說。”跟著哨探親自跑了一趟的張總擦了擦汗,漢軍仗著鋼筋水泥的犀利,出於守方之時,將這個戰術玩得爐火純青。現在,輪到京師裡頭的旗兵來這麼一出,實在叫張忠心中感嘆風水輪流轉,“炮兵參謀說,咱們的火炮想要強攻,夠嗆。”

這就是沒法子強攻了,也是。林瑜船上的新式火炮射程和殺傷力都足夠,可京城的防禦措施算得上是集數千年來的防守智慧之大成了。不獨是城牆,還有寬闊的護城河。既然炮兵指揮說夠嗆,那麼他一定是計算過之後才得出的這一個結論。

“真特麼無處下嘴啊!”張忠砸了砸嘴,皺著眉頭道。

林瑜也看著沙盤上的小小的京城模型默然,飛快地思考著什麼。這一回他帶了兩路大軍,他自己主力力量的兩人多人,還有海面上過來的兩萬多人。以林瑜的軍隊面對朝廷的兵士一向以少勝多的戰績來說,絕對綽綽有餘。

現在,也就麻煩了一個城牆。

隆昌帝面對林瑜的大軍,就像是一隻縮頭烏龜一般,牢牢的將腦袋縮在殼中,手中的五萬兵士守住四處的城門不說,刀劍還牢牢的指向城中人。

看樣子,他還是很相信這一堵的城牆的,反而對城中尤其是那些臣子尤其的不信任。

也是,當初前明城破,可不是真的城破。李自成攻打京城的時候,是有著一幫人給開了城門,這裡頭原因到底如何,林瑜也只能說,後來編明史的讀書人完全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城頭火炮幾何?”林瑜冷不丁地問道,他一向以計算基準著稱,面對這樣的情況同樣有對策。只不過,原本還想將這個秘密武器藏一段時間,現在的話,卻不得不先拿出來了。

“數過了,不過七十八門,還都是老式的。”張忠翻了翻手中哨探集中過來的訊息,他完全沒有將這些火炮放在心上。杭州府的那一戰已經清楚的表明了,在雙方火炮對轟的時候,他們這一方的優勢是對方難以用人數來補足的。他猶豫地看了眼林瑜,問道,“是不是叫裡頭的兄弟來一個裡應外合。”

“還沒到這個地步。”林瑜搖了搖頭,他不是沒考慮過,但是,就像是他對卯兔交代的那樣。京城已經是他掌中魚腩,頂多多花費一些心思炮製,要是裡頭的珍貴文獻叫那個隆昌帝給一把火燒了,那他才是真的沒地方哭去,這種完全可以避免的損失還是盡量避免的好。

“京城裡面已經全面戒嚴了,隆昌帝對付外人不行,對付城裡頭的人倒是經驗豐富。”林瑜指了指模型中的內城,道,“這不是已經來了兩次了麼,還是小心謹慎為上,裡面的兄弟還有別的任務,也騰不出太多的人手。”

一邊的參謀就嘖嘖了一聲,道:“這隆昌帝內鬥倒是一把好手,不過他是不是也太相信這一堵城牆了。”

“若不是他,咱們北伐的計劃少則推後一年,多則兩三年,你還是心懷感激吧!”張忠一翻白眼,親切地招呼了一下那個參謀的後腦勺,“你倒是口氣大,怎麼不說說有什麼法子?”

那參謀就道:“咱們趁夜把護城河給掘了唄,有的是海上出身的好手。”這也是攻城的傳統方式之一了,不得不說,在座的絕大部分人心中轉著的是這樣的一個主意。

護城河上的吊橋已經被城中的兵士給毀了,□□包的外層防水還不是很密實,運過去之後炸不響也是白搭。他們盯著模型上細細長長的護城河,不由得撇嘴。這護城河的水來著玉泉山,想要放幹是別想了。但是順著河流,計算出城牆最薄弱的地方,掘開牆角,放水進城卻不難。

這麼一點點的水想要淹了城池自然是妄想,但是兵士同樣能順著水流進城去。只要能有個幾百兵士進城開啟城門,剩下的就容易了。

唯一的缺憾就是這幾百的兵士傷亡怕是又要打破林瑜軍中的紀錄了。

但不可否認,這卻是相當具備可操作性的一種法子。

他們目光灼灼地看著林瑜,等他下令。林瑜自然知道他們的想法,也知道軍中多的是不怕死的兵士。但是,還是那句話,既然他已經有別的更好的法子,也就不需要浪費人命。

還是那句話,這些兵士的命可是金貴的很。

林瑜搖了搖頭,道:“本王已經有定計,不必讓軍士們冒沒什麼意義的險。”他指了指東方,道:“等史玉城過來之後,就見分曉了。”說完,就讓他們下去休息。

退出房門的眾人面面相覷,道:“這是又有什麼好東西了?”雖說是好事,但是卻叫史玉城那邊把功勞拿走了,實在叫人不甘。

“不該問的別多問。”張忠喝了一句,道,“都說了最忌諱掙功,軍紀都忘了不成?”他一出口,眾人登時沒聲了,誰不知道他是看著林瑜長大的,換句話來說,那是‘潛邸’的老人了。平時又是最公平不過的,因此無論如何,眾人也服他。

他見眾人不說話了,便道:“你們也只好漢王一向最愛惜將士的性命,跟著這樣的一個王上是我們的幸運,難道還要因此抱怨不成,都成什麼人了?”

邊上的一個參謀見他話說得有些重了,在這樣攻城的關頭打壓士氣實在不合適,忙打圓場道:“大家夥也是想著為漢王分憂,您也是知道的。他們嘴拙了些,聽上去可不就是像掙功了?都已經跟著漢王走到這裡了,無論如何,史書上都有咱們一筆,大家說,是不是?”

眾人忙點頭,張忠瞧了,便笑道:“這樣就好了,行了別堵在這裡,打擾了漢王休息。”他們都是離著林瑜的房門走出了好一段才敢開口說話的,哪裡會打擾林瑜,眾人知道張忠這是順著臺階下,叫大家夥都散了。

見眾人走了,張忠拍了拍那個參謀的肩膀,道:“差點就說重了,可麻煩你了。”

人到中年的參謀是原本鄭氏水師中難得考合格的人,原本只是個小小的千戶。他為人樂於學習,以前苦無機會,進了林瑜的軍中之後,但凡軍中有什麼組織學習的,他只要沒事,次次不拉。就是抽不開身的,也會借了別人的筆記本,好學的精神連林瑜都知道了。

算不上頂聰明的人,但是一次次考下來,也漸漸的升上了參謀的位置。林瑜見他經歷過世事,為人圓滑一些,就分給了張忠。兩人一個黑臉一個紅臉,倒是相得益彰。

“將軍說什麼麻煩,漢王將某調去將軍帳下可不就是為了這個。”這個姓姚的參謀面帶嚮往,道,“真要說起來,漢王才是真的厲害啊!”他向學,自然對曾經連續六元及第的林瑜佩服不已。就像是愛德華心中想的那樣,林瑜在他心目中卻是最聰明的人,沒有之一。

張忠知道他這不是拍馬屁,而是實實在在的這麼認為,不由笑著捶了捶他的背,道:“等攻下京城了,老哥請你去醉仙樓好好吃一頓!”

林瑜他們沒有等多長的時間,史玉城就帶著大量的輜重過來了。

他這一支走得海路,從天津府大沽口登陸,一路過來,就算沒有遇上什麼像樣的反抗,在路上消耗時間是必不可免的。畢竟他此行還帶來了大量的新式武器,船上不方便載運馬匹,所以在下船之前,他們還先在天津府呆了一段時間,蒐集並購買夠了最夠的馬匹這才繼續上路。

當然,順手將天津府收拾了一下。

天津府乃是京城邊上的重地,歷來是吞併之所。就算隆昌帝不幹人事,但是這一地的旗兵他並沒有動。刀子架上來,只要不是個死人都知道動彈一下,更何況是那些已經聽說過了明孝陵前那三百顆人頭的旗兵。

無論如何,史玉城還是在規定時間之內到達了京城腳下,和林瑜會師了。

人一到,眾多已經聽說了新武器的將領一把勾走了史玉城,各個摩拳擦掌、雙眼發光。

史玉城苦笑著舉著手中預備著彙報的一疊檔案,道:“眾位哥哥還是先放小弟去匯報情況,新武器就在那裡,它們也不會長腳自己跑了。只要徵得了漢王殿下的同意,小弟就領著大家夥一道去看,成不成?”

眾人本也是分別日久,找他玩笑罷了,聽他這麼裝腔作勢故作可憐的一說,紛紛笑道:“快去快去,回頭要是看不到好東西,一頓醉仙樓可不夠。”

“必須兩頓。”史玉城肅容承諾道,眾人這才放他進去了。

早聽見外面喧鬧的林瑜從書本子上抬起目光來,笑道:“坐,他們這麼多人兩頓醉仙樓可是要剝你的皮了。”

史玉城就嘆道:“還請殿下手下留情才是。”

“連你都學會順杆子怕了,可見不能和洪銘澤呆一起太長時間。”林瑜失笑搖頭,道,“你們的賭,我可不管,到時候只管著收錢才是。”

笑過之後,兩人這才斂容。林瑜聽著史玉城這一路的戰報,點點頭未作評價,這些都有隨行監軍紀錄,是功是過也要參考過這些監軍的紀錄才好下定論。

林瑜充分吸取了故宋教訓,所以這些監軍只有紀錄之權,沒有指揮之權。相對的,也不用擔心這些人會隨便記錄,汙衊罪在新的律法中採取的是反坐之法。這還是林瑜從秦法中得來的靈感。他在後世看過了太多汙衊人沒什麼成本於是就隨便的攀咬的例子,但是,很多的貪腐沒有舉報也不行。

是以,林瑜鼓勵實名舉報,只要查實,那麼舉報人就有大筆的賞銀。相對的,若是調查結果出來之後,一切只是子虛烏有。那麼被舉報的人按舉報所說應該受多大的刑罰,舉報人就要受同等的懲罰。

在這樣嚴苛的法子之下,調查的人尤為關鍵,只有真正正直,且有能力的人才能擔任這樣的調查員。林瑜思考過,再加上對這些調查人員進行每年的例行審查。在時代的局限性之下,這無疑是減少冤假錯案發生率的最有效的法子了。

事實證明,這條法律的確一直沿用到後世,真正廉潔的人視其為自己的□□。貪婪的人輕易不敢開口對這一條法律動手。這卻是後話,暫且不提。

“新武器用過了嗎?”林瑜翻著試驗資料,開口問道。

史玉城搖搖頭,道:“並未,這個武器結合海戰尤為相得益彰,一路過來的時候,並未有這樣的機會。”一來,新武器還在保密階段,就算林瑜已經授權了他可以使用,但是在沒必要的情況下,史玉城更希望將這樣的武器用到真正需要的地方。

二來,這一路上遇到的敵人,按照他們老一套的火炮再加排槍陣的確已經足夠了,平地上,新式的武器還沒有老一套的好用。

是以,林瑜拿到手裡的,也就只有這樣的一份試驗資料了。

“走,去看看。”林瑜率先起身道,“把大家夥也叫上,省得他們抓心撓肝的,叫你晚上都睡不好覺。”

史玉城一笑,忙跟著起身,先對跟在身邊的小卒吩咐了一句。

輜重所在地人聲馬嘶,紛鬧卻不雜亂,就是味道並不好聞。眾人常年待在軍營,對這樣的情形早就已經習慣了,也做不出什麼捂鼻子這樣交情的事情來。就算是張忠,這個在林瑜幼年的時候,出過汗之後不沐浴就不敢靠近林瑜,生怕身上的醃h味道衝撞了自家大爺的人,現在跟在林瑜的身後,面對著這樣的境況也面無異色,再無緊張的情狀了。

見林瑜帶著眾位將領走來,眾人紛紛停下手中的活計對著眾人行禮。林瑜一邊回禮,一邊走過這一段路。走到最裡面,人聲漸漸的遠去了,只見前面一個場地上,一隊兵士看守著的用一塊塊的帆布蓋著的槽車靠在一起。

這隊兵士為首的人神情頗為激動的向著林瑜行禮,得到回禮之後更是臉都漲的彤彤紅的。不必跟在林瑜身邊的主力部隊,他們這些留守東番的人和林瑜的接觸機會可不是很多。

史玉城拍了拍激動地目送著林瑜走過的老下屬的肩膀,跟著走進去。

“此物便是火箭炮,前明茅元儀的《武備志》中曾經提過,也記載過諸多的造法。”史玉城上前一步,掀開上面的帆布,介紹道,“咱們的兵工廠進行了改良,射程遠邁火炮,而且更加輕便,殺傷範圍也更加大。”

然後他拉來跟在身邊的技術人員,這人來戰場紀錄新式武器在實戰應用中的相關資料。這一次林瑜要得急,試驗資料還不是很完備,戴梓乾脆把人給扔了過來。要不是林如海死死地攔著,只怕他自己就要來了。

只聽這個穿著青色罩衣、臉上還架著一副圓框眼鏡的人一張嘴,報出一溜兒的數字,只叫幾個大老粗聽得頭暈眼花。

現在要說幾個將領大字不識那是汙衊人,但是和這些專精的技術人才一比,那還真依舊是不折不扣的文盲。張忠滿臉痛苦,卻看見林瑜聽得一臉認真,只好按捺住了打斷他的欲|望,繼續茫然的聽下去。

值得慶幸的是,在場不是只有他一個人一臉懵逼。

或者說,除了說的人,還有幾個本就精於計算的炮兵指揮努力的分辨著自己能聽得懂的那部分內容——從他們的表情上看,明顯非常的艱難,也就只有林瑜一個人毫無勉強的表情,看樣子是很輕鬆的聽懂了。

那技術人員見林瑜聽得很認真,明顯毫不懷疑他會不會不懂裝懂。這怎麼可能呢,畢竟好些關鍵資料還是林瑜提供的,而且在他介紹的過程中,林瑜的一些問題顯然也很切中要害,他一邊介紹著,一邊在心裡將漢王殿下的問題記了下來。

這時候,這個一看就是一臉呆相的技術人員已經完全忘記了身後還有一大群人,跟在林瑜的身後滿心滿眼地已經陶醉在了研究之中。

還是林瑜率先發現身後安靜地過分,回頭一看這群將士的表情,掌不住笑了,伸手輕輕拍了拍還在說著資料說著設計的人,道:“你以後要是被派去給將領們做新武器展示,可不能這麼介紹了。”顯然,他的運氣不會好到每一次都正好有著林瑜在場。

而身後的那一群將領的表情分明就是,要麼給這個技術人員一拳,要麼乾脆給自己一拳。

“本王來說吧。”林瑜指了指身後的墨綠色塗裝,幾乎和帆布一個顏色頗不起眼的武器,道,“他說的聽不懂不要緊,你們只要知道這東西能夠幫我們攻下京城就行了,城牆攔不住它。非要比喻的話,就像煙花。不過不會在半空中炸開,當然有這樣的機率,不過不高。只要計算精準,就能在擊中目標的時候再炸開。”

眾人終於恍然,蒲扇一般大的手掌紛紛拍向那個可憐的技術人員的脊背,感謝他們的研究成果。

“行了,再被你們這些粗人拍下去,這小子可受不了。”史玉城忙上前攔著道,“這傢伙可是個寶貝,我都給戴先生保證了一根毫毛都不少的給他帶回去的。”

林瑜失笑,這樣的研究人員無疑讓他很滿意。也是有了這些埋頭專心致志的人,他們手中的武器才能不斷的更新換代,越來越強。

這些將軍們未必不知道這樣的道理,這也算是他們獨樹一幟的親近方式吧!

這些火箭炮比起前明的時候,有了更大的改進。其中作為發|射|藥的火|藥已經進行了顆粒化,更加穩定的同時,讓射程也更加的可控了。不過,現在林瑜手中的這一批火箭炮是定裝的。在戰場上爭分奪秒,哪有時間去給火箭炮塞上發|射|藥。以後,根據不同的需要,兵工廠那邊生產出射程不一樣的火箭炮來。

這些火箭炮就是史玉城萬般小心地送過來的主要輜重了,還有一些子彈替換用的□□什麼的,就沒有什麼好多說的。

史玉城的兵士在兵工廠內已經在技術人員的指揮之下使用過這一批火箭炮,毫無疑問他們會是這一次的先鋒軍。只要他們用火箭炮壓制著城樓上的火力,林瑜手下的炮兵就能在掩護之下靠近護城河,以他這些火炮的射程,就算是隔著一條護城河,轟開緊閉的大門也完全不是問題。

當然,林瑜的手下已經開始伐樹,趕製渡河用的木板橋。原本試過使用水泥,但是太過沉重於是作罷。這樣的木質棧橋反而輕便,若是被敵方的火力毀壞,重新裝起來也方便,對己方兵士造成的傷害也不會太大。

就在林瑜的大軍緊鑼密鼓的準備的時候,這京城裡頭的人也一樣都在緊張的準備著、密謀著。

不同的是,有的人準備進來,有的人則準備出去。

“父親,這四處的城門都關得死死的,咱們能跑到哪裡去?”建賢的大兒子已經被前元正帝給弄死了,這是他的二兒子。他不解地道,“說句難聽的,咱們和外頭的那個終究沒有結成死仇,那之後,未必沒有好日子過。”

他實在是不捨的中原的花花世界,再者他這一輩是在京城出生,作威作福的長了這麼大,要他去關外吃苦,他哪裡能願意。老祖宗口中的皮毛飲血的日子,他連想都不敢想。

建賢一巴掌扇在了這個二兒子的臉上,喝道:“你只捨不得這些金銀,這麼就不說那勞什子漢王在那蠻子的陵寢前整整祭了三百的旗人,還都是身上有著爵祿高官的?這城裡頭,現在還有比你老子我官更加高的?”

那二兒子挨了一巴掌,也不敢說皇城裡頭不還有個更大的麼?這話他也是就是想想,說是一點都不敢說的。哪怕他再瞧不起裡頭的那個,現在的時局又是多麼的壞,皇這一字還是壓|在他的舌尖,叫他輕易不敢說出什麼不恭敬的話。他可不想他這個父親,無君無父,連逼宮弒君這樣的事情都敢幹。

建賢的小兒子默默地拉了拉兄長的袖子,示意他趕緊幫著一起收拾:“二哥,別問了,父親這麼說想必都已經安排好。”

建賢欣慰地摸了摸小兒的頭,心裡又是高興又是心酸。高興於自己總算有了一個像自己一般聰慧的小子,辛酸於這個孩子以後就要跟著他過風雨漂泊的日子了。

北面苦寒之地,老祖宗們辛辛苦苦地熬過來了,終於輪到他們做這個富裕的江山。也不知怎麼的,才多少時候,國運就這麼走到盡頭了?

他現在想起來,任然覺得恍然如墜夢中。

就幾個月前,他還在族中大宴眾位族人,享受著追捧。能不高興麼,險些在手中丟了的榮光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並且有過之而無不及。他早就知道了,大皇子暴躁荒淫,根本就不是人君之像。不過這又如何,他越是無道,這朝政還不是越拿捏在他的手掌心。

但是誰又真正將東番的幾個小賊放在心上,他們折騰來折騰去,也就是在沿海一帶動動而已,哪裡威脅得到內陸呢?

可真的等內陸的烽火燃起來的時候,卻一切都晚了。

那時候正值他準備大展拳腳重整江山,但是,他卻接到了有人試圖再一次引起宮變的訊息。他不得不先處理近在眼前的威脅,事有輕重緩急麼!

終於放眼望去整個京城一片安靜、再也沒有第二個聲音的時候,他再去重整旗兵,卻發現自己再也指揮不動這些兵士了,自己熟悉的將領也被撤換了。這時候他終於知道,隆昌帝只是暴虐,不是沒腦子,人家始終防著他呢!

一來二去的,林瑜的大軍也近在眼前了。

他好不容易冒險買通了駐守德勝門的將領,這一扇門是通外塞北的唯一一條通道,他別無選擇。幸好,這個將領似乎也不願意跟著一道陪葬,這才有了這樣一個奇怪的承諾。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等京城城破,就放他們一族出去。

他一邊想著將庫中的私藏的甲衣還有弓箭拿出來給族人裝備著,這以後去了塞北也要生活,他們帶了大量的金銀,要是不想被劫殺,自己武裝起來才是最明智的途徑。一邊手腳不滿地收拾著自己實在捨不得扔下的愛物,遠處隱隱的轟鳴聲傳來。

他臉色一邊,直起身幾乎不顧形象地跑出去一看。

東面星星點點點火光昭示著什麼,建賢再清楚不過。

林瑜攻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