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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第三十五章 故人

且說鳳姐那日聽了尤氏一席話, 若有所悟, 往後行事上卻不自覺收斂了許多,她又是個聰明果斷的,一旦斷了對賈璉的盼頭, 便立刻為自己謀劃了一條穩妥的路,此時賈璉得了平兒正新鮮, 幾乎是日日賴在平兒房裡,唬得平兒白日裡伺候鳳姐都是戰戰兢兢的, 生怕鳳姐吃醋, 卻不料鳳姐風淡雲輕,竟是一副不在意的脾氣,反而找人為她調養身體, 人參燕窩流水般送去與她喝, 弄得她是驚疑不定,丈二摸不著頭腦。

鳳姐這邊的轉變, 別人尚難以覺察, 掌家的二太太卻是看在眼裡,然她卻以為鳳姐被賈璉落了面子,在家中威信大減,縱然仍掌著家,卻也威脅不大了, 可不有利於她麼?因此裝聾作啞,只赤眉白眼地淡淡慰問了幾句,竟別無二話。

且不管榮國府女眷們私下是如何各存心思, 那日賈蓉找寶玉說了一番話,寶玉房裡的丫頭便覺得寶玉安靜了許多,每日裡不過是翻翻書,寫幾張字,別說出門,連姐妹們那裡也少去了,眾人都當寶玉挨了打,心情自然有些變化,倒是欣慰他懂事了愛讀書了,也只軟語安慰,卻全然不知寶玉心中真實所思。

實則賈蓉並未說多重的話,只是趁著寶玉躺在床上不得動彈,把賈府歷年在外做的荒唐事一件件數落出來,又對照著朝廷律法,一條條對號入座,再把榮府的政治立場和寶玉說明,寶玉還有些牴觸鄙夷,卻不料賈蓉話風一轉,便分析起榮府的姑娘們未來的出路,一件件一樁樁,說得寶玉面如土色,心亂如麻,再也逃避不得。

眼看著大觀園一片鮮妍明媚,奼紫嫣紅,怎經得住北風席捲;眼看著姐妹們才華橫溢,無憂無慮,更不敢想她們未來歸宿。寶玉只是懦弱,只想逃避,終不是什麼都不懂,被賈蓉當頭棒喝,強逼著他接受了現實,心頭鬱結,可想而知。

鳳姐生日那日,他便想起了同時生日的金釧兒,早已香消玉殞,根源兒卻是因他,原本他只是是愧疚難當,被賈蓉說了一番,又添了自責自傷的心思,那茗煙是個伶俐的,察言觀色,便提議去城外祭奠,以求心安,寶玉意動。

方祭奠了回城,途中卻遇到了柳湘蓮,正縱馬馳騁,迎面而來,不由一愣,對方也看到了寶玉,兩人俱勒住馬,打了招呼,柳湘蓮上下打量寶玉,見他坐在馬上,並無不適之態,又見他眼皮紅腫,猶有淚痕,眼眸卻分外清澈明亮,心頭一動,便笑道,“正好今日賴尚榮請我喝酒,你也去吧。”

寶玉見是柳湘蓮相邀,早把一腔愁悶悲傷拋在了腦後,爛漫一笑,忙不迭地點頭答應了。

話說寶玉與柳湘蓮相交,又與秦鍾琪官等人交情不同,在秦鍾琪官面前,寶玉因身份之故,總是主導的那位,而柳湘蓮自有一種豪俠爽直的風流氣度,生的也俊美奪目,卻毫無陰柔之氣,讓人完全生不出褻瀆之意,寶玉與他相識以來,也見他眠花臥柳,也見他吹拉彈唱,端是無所不為,放蕩不羈,由不得寶玉不生出一股羨慕親近的心態,只覺能得他青眼,便是生平幸事了。

柳湘蓮原就聽說過這位銜玉而生的賈府哥兒,這畢竟是古今從未有過的奇事,容不得上位者不忌諱,他早已奉命暗中調查了寶玉的一舉一動,只覺他除了比其他備受寵愛的貴族子弟少些欺男霸女之為,卻也並無特殊之處,便不再放在心上,待透過秦鍾認識之後,見這男孩兒格外漂亮,且對女子雖有憐惜之心,眼光卻始終放在男子身上,心中有數,這位賈家少爺怕是位天生的情種,男女不忌,皇上心中卻是白擔憂了,倒是那位寧國府的少主子,倒還有點意思。

誰料相處之後,卻覺得這個人也很有意思,既有世家公子應有的圓滑與交際手腕,卻又對那些本該熟視無睹的骯髒私慾鄙夷不已,明明是天生的多情種子,對真正的感情卻又懵懂純淨,漸漸眼光便移不開了,深覺那般複雜的豪族世家,卻生出寶玉這樣簡單又複雜之人,若非他親身體會,是萬萬不會相信的。

以柳湘蓮多年的閱歷,以及身份地位,尋常人萬難叩開他的心扉,便是他心中欣賞的賈蓉,也不過略有些惺惺相惜的意思罷了,真正讓他心動的,卻是別人想破頭也想不到的人。

兩人去了賴尚榮家中,這幾日賈璉正在家裡賠罪,自不敢出門子作樂,賈珍病了太久,連寧國府的權柄也不在他手裡了,早被這些人忘在了腦後,席中常見的也只有薛蟠正在其中,另有些賈家近族的子弟,並一些世家子弟作陪,上面正唱著戲,他二人來遲了,被灌了幾杯,柳湘蓮還不覺得怎麼,寶玉早扛不住了,臉面紅撲撲的,燻然一笑,眸光流轉間,甚有些情思意味。

以寶玉的容貌,倘若身份低一點兒,也會招人遐思,只是今日在座的都是他賈家遠近親戚,誰敢對他起慾念?便是最混的薛蟠,也一味把眼盯著柳湘蓮,恨不得眼裡生出十雙手,把柳湘蓮剝個乾淨。

唯有柳湘蓮,一邊惱怒薛蟠的冒犯,一邊又忍不住去看寶玉的醉容,難以錯眼,便讓薛蟠誤會了,只一疊聲亂嚷道,“小柳子眼裡便只有寶兄弟了,他雖生得好,卻是被管得服服帖帖的,如何比得我本事?你要是跟了我,憑你要做官發財都容易!便是床上,也保管讓你爽死!”

柳湘蓮大怒,他何時受過這等侮辱?卻不便在寶玉面前發火,只忍了下來,由得薛蟠得寸進尺,嘴裡不乾不淨,被賴尚榮等有眼色的攔下,然闖禍的話已出口,又怎會沒有後續?

柳湘蓮只與酒席上眾人敷衍一圈,得了些不甚著緊的訊息,便藉著寶玉喝醉的由頭,先把寶玉送了回去,他卻轉身便返了回來,把薛蟠勾出賴府,好一頓胖揍,更於暗中做了手腳,斷了薛蟠延續香火的可能,若非皇上還要留下薛家拖垮賈家,他便立時讓薛蟠見了閻王,而薛蟠方明白調戲錯了人,為時已晚。

寶玉喝得醉醺醺,回來便睡下了,第二日醒來,便聽到茗煙偷笑著與他說薛蟠捱打之事,因著薛蟠羞愧,並未在榮國府傳開,然茗煙這樣的小廝一向消息靈通,薛蟠捱打之事,不上一晚上,便傳遍了府中下人間,茗煙知曉寶玉與柳湘蓮關係好,便當個趣聞,說給了寶玉,寶玉一邊捂著腦袋喝解酒湯,一邊笑,雖說薛蟠對他不錯,然柳湘蓮人品一向為寶玉推崇,不會平白無故打人,必是薛蟠惹惱了他,這一打,倒可以讓薛蟠吃一塹長一智,未必是壞事。

只是當晚他便笑不出來了,茗煙送來了柳湘蓮的親筆書信,說是出門避禍,寶玉既知道他打了薛蟠,如何不知這“禍”從何來,唯黯然神傷。

只說那薛蟠,因那事捱打,自覺有愧於親友,不敢見人,正好家中有了筆生意要往來販賣,他存了躲避人的心思,說服他母親,拿了一筆錢,領了幾個下人,一番收拾叮囑,便出了門。

卻說柳湘蓮離京,所謂的避禍出門,實則是受了皇上密旨,去見水沐賈蓉,那戰場上節節勝利,京裡卻風雲湧動,變幻莫測,皇帝欲切斷兩邊兒相通的路子,便讓柳湘蓮前去相助,待戰事完勝,再拿著證據先行回京。

柳湘蓮日夜趕路,過了半月,路過雍水,綿延數里的水面,因秋冬天氣,忽然寒冷,水上薄有寒冰,船竟不能過了,左右他也不急著趕路,便停了下來,待天氣好了,再行上路。

柳湘蓮這邊耽擱,薛蟠那邊卻是趕上了時間,雖與柳湘蓮錯開了行程,卻也差不多的速度,那一日將到江南,路過密林,柳湘蓮便遇著了遭遇打劫的薛蟠。

薛蟠正為性命擔憂,突然見了熟人,喜出望外,混忘了對方就是逼得自己大冬天出門的禍首,忙忙招呼,柳湘蓮本不欲理會,那些個匪徒見薛蟠面露喜色,卻以為兩人是同夥,二話不說,便衝了過來。

柳湘蓮無奈,不得不抽出劍迎上去,殺了個遍地屍體,於是也順手救了薛蟠,薛蟠雖然混賬,卻有幾分義氣,知道好歹,正要謝他救命之恩,忽聽一聲熟悉的朗朗笑聲,“想不到在此地遇上熟人,柳兄出手忒快,我倒來晚了。”

柳湘蓮和薛蟠一齊回頭,不遠處山坡上立著一人一馬,那人身著雪亮鎧甲,頭上卻未戴鐵盔,任烏髮在半空中飛揚翻卷,筆挺地坐在馬上,顯得英姿煥發,雖是笑語,目光卻極其凌厲,周身湧動著血腥濃郁的殺伐氣勢,鋪天蓋地地壓向兩人,迫得柳湘蓮不得不運功抵抗,臉色發白,薛蟠則一動也不敢動,呼吸都覺得困難。

不是賈蓉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