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瀟……瀟然!”我輕輕喚道, 心中掠過一絲不安。這是個意外,怎麼就給他看到了呢!
端木靠在樹幹上, 驀然笑了起來,笑得越來越大聲, 止都止不住。
我見束瀟然眼中怒色更甚,手已捏成了拳頭,怕他真的會對著端木那張漂亮的臉揍下去,趕緊一把抓住。
“我們沒什麼,你別想歪了,跟我走,回去我會跟你解釋!”我瞟了一眼在那兒發神經的端木, 拖了束瀟然的手就要往回走。
“束瀟然, 你不用對我發火,你在我面前拉著我的未婚妻說走就走,要發火的應該是我,怎麼倒過來了?”束瀟然已經跟著我邁動了腳步, 聽見端木這話, 又收了回來。
“端木大哥,你不要亂講話了,你既然答應了放我自由,那婚姻便作不得數。”我慌張地說道,端木這樣做,不是故意挑事麼!
“我是答應了過,但前提是要你的心上人能給你幸福, 他?我不信!所以我反悔了!”端木帶了一絲挑釁看著束瀟然。
束瀟然陰沉著臉,冷笑道:“背後說人長短的小人,就會給雲萱帶來幸福嗎?別說雲萱現在只是你名義上的未婚妻,就算是她已經成了你的妻子,只要她願意,我照樣帶她走!”
“你有沒有本事帶走她,試試才知道!”端木說話間,劍已刺出,束瀟然也掙脫了我的手,拔劍而出,兩人纏鬥在一起。
打鬥聲驚動了其他人,除了受傷的無顏和照顧他的葉輕塵,其他人全跑了出來。我手撫上額,低頭長嘆,兩個男人為我爭風吃醋,大打出手,這麼狗血的情節居然也會出現在我的身上!
束瀟然的五個師伯竟然未制止兩人,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看著,面帶興奮之色。也許他們以為兩人是在切磋武功?我輕撫胸口,平穩住了激盪的情緒。
“丫頭,你說他們倆誰強一些?”束瀟然的五師伯笑眯眯地問我。
“哎呀!小心!”我來不及回答,驚叫出聲,這兩人越打越狠,束瀟然的右耳險險從端木的劍尖擦過。
聽到我的驚呼,端木向這邊看了一眼,面上帶了一絲微笑,說道:“罷了,停手吧!咱們倆誰傷了誰,都不好向雲萱交待!”
束瀟然打得興起,劍鋒一轉,端木的劍差點被他震飛,兩劍相交,他說道:“如果我沒有受傷,你不是我的對手!”
“那可不一定,”端木說道,“等你傷好,咱們再來比過。”
兩人同時收劍,我不禁松了一口氣。難道人家真的是比試,不是為了我,是我自作多情了?不過他二人都沒有笑容,而且看對方的眼神都閃著一種莫名的光,看起來又不像。不管了,只要不打了就好!
銀笙疑惑地看了看場中情形,對我說道:“小姐,晚飯準備好了,咱們先吃飯吧!”
“好吧,你叫人擺好桌子,我和瀟然這就過去。”
“我們也還沒吃飯呢!”束瀟然的五個師伯一起叫道。
“我也沒有!”端木和二哥也同聲說道。汗!我幫無顏療傷的這半天,不知道這些人幹什麼去了!
“那就一起吃吧,銀笙,你叫廚房多做點飯菜,還有,去把古裡曼和復烏株也叫過來。”我只能這樣說了。
“小姐,我聽府裡的管事說古裡曼姑娘和復烏株已經吃過飯睡下了。”銀笙答道。
“那就不用去吵他們了。”我說罷,與眾人隨著引路的下人向飯廳而去。
銀笙沒有留下來,端了飯菜過去,說是要與葉輕塵一起守著無顏。我吃得很快,也想快點吃完後去看無顏。本來吃了好多天的乾糧,很餓的,但是現在的情形卻令我食不下咽。面前的碗裡堆得高高的,端木和束瀟然像是在較勁一樣,你一筷我一筷地往我的碗裡夾菜,二哥和束瀟然的五個師伯眼光就隨著他倆的筷子動過來動過去,我則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我吃飽了,你們慢慢吃!”我雖然只吃了個半飽,但是實在受不了這種情形,只得站起來要走。
“我也吃好了。”端木和束瀟然又是同時開口,還互相瞅了一眼。
“我陪你去看看無顏!”端木說道。
“我也去!”束瀟然馬上出聲。
“要看無顏自個兒去,我要去打水淋浴,你們不用跟著!”端木無理取鬧,束瀟然對我沒信心,我對兩人都有怒氣,衝他們哄道。
“噗”地一聲,二哥把喝進嘴的湯噴了出來,再也忍不住,笑得前仰後合。五個師伯看著我,表情各異。
我對五個老人家施了個禮,轉身疾步離去,束瀟然和端木都沒有跟上來。
先去看了看無顏,用寒冰掌為他降溫,再給他服了藥,囑咐銀笙和葉輕塵好好照顧他,我回到自己的房間,真的叫了周府的下人打水來洗浴,經過這麼多天的奔波勞累,身上髒死了,既然這是個大戶人家,當然要好好享受一下。
天色逐漸熱了,厚衣服用不著了,何況因為練冰禪訣的關係,我的身體並不怕寒涼,於是沐浴過後,我換上了一件白色窄袖小衫,拂地同色長條裙穿於衣衫之外,紳帶束腰,餘帶飄垂。我用汗巾擦乾了頭髮上的水珠,散披在身側,站在窗前用木梳輕輕地梳理著,落日的餘暉已經散盡,夜幕漸漸降臨,只能等著夜風將它吹乾了。這一段日子以來,要不是銀笙在,恐怕我天天都是這種披頭散髮的樣子。
門輕輕地扣響了幾聲,束瀟然的聲音傳了進來:“雲萱!”
剛才下人抬了洗浴的大桶出去,將門掩上了。我沒好氣地說道:“門又沒關上,自己推!”
束瀟然推門進來,我依然看著窗外初起的月亮,聽著他的腳步聲走近,沒有回頭。半晌不見動靜,我轉過身來,他就在我的面前,一眨不眨地看著我,眼中泛著一層瀲灩的光芒,就好像天幕的流星偷偷藏入了其間。我心頭一跳,不自然地挪開了眼光,忽然感覺自己面對他,怎麼有點像大灰狼在看小白兔?
“怎麼了?”他跨前一步,呼吸柔柔地落在我耳側。我想此刻我的臉一定紅了。
“雲萱!”這一次他叫得很輕很輕,彷彿一片羽毛輕輕地掃過我的心頭。隨後我的下巴被他寬大的手掌抬起,我被迫看向那雙藏著星光的眸子,整個人被那光芒吸了進去,無法動彈。
“閉上眼睛!”束瀟然低啞著嗓音說道,我不由自主地垂下了眼簾,他滾燙的唇隨即落在我的唇上,我覺得一陣乾渴,不自覺地張開口,他的舌尖趁勢溜了進來,與我相纏,一改往日的溫柔,熱情奔放。我感覺到了自己的臉龐在燃燒,身體在燃燒。
束瀟然與我並不是第一次接吻,但以往再怎麼纏綿,他都是溫溫柔柔的,從沒像今天這樣火熱過。我覺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整個人都化成了水,癱軟在他的懷裡。
就在我覺得自己快要暈倒的時候,他終於放開了我,唇齒輕輕啃咬著我的唇瓣和脖頸,酥酥地,癢癢地。我縮了縮身子,笑著撫上他的臉:“別鬧,怪癢的!”
他的目光深邃,手指撫上我的唇瓣,堅定地說道:“你是我的,你的唇,你的手,你的臉,你身上的每一處都屬於我,不許任何人碰!”
他的話語帶著一種陌生的霸氣,我靜靜地看著他,收斂了笑容說道:“我不是一個大度的人,我很自私,做什麼都要求相等的回報,少一點都不行!那麼,你呢?你是不是我的?不是身為王爺的束瀟然,不是天下人的束瀟然,只是我一個人的束瀟然?”
“我是!”他將我的頭髮向後攏了攏,毫不猶豫,肯定地答道,“我是你的,今生來世,永遠都是你一個人的……”
我將頭抵在他的胸前,有些不敢相信地說道:“不要這麼快回答我,你想好了再回答,這樣缺乏深思的決定太輕率,我怕你會反悔!”
“傻丫頭,要是你沒有出現,我可能已經放手一搏,將那個害了母親一生的皇宮攥入手中,任意而為,把那些害過我們母子的人踩在腳下,但是那樣的生活不是我內心所喜歡的,也許那樣的話,我會一輩子寂寞。”他摟住了我的腰將我抱起,坐到窗前的椅子上,接過我手中的木梳為我梳理著長髮。
“你知道母親臨死前對我說過什麼嗎?她時常瘋瘋顛顛,但那一刻她卻無比清醒。其實我對你說的時候,隱瞞了你一部分真相,她的病,她只生了我一個孩子,都是因為有人對她下毒。”束瀟然停了一下,繼續說道,“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多少冤魂死在那裡。母親要我答應隨師傅離開皇宮,永遠別踏足皇宮一步,也不要為她報仇。她還將我外公賜給她的龍鳳玉佩交到我手中,要我將來找到心愛的女子,就把玉鳳給她,與我的玉龍成一對,永遠不要辜負她。”
我安安靜靜地聽著束瀟然說,沒有打斷他。“那時候我還小,不太懂母親的話,但我知道是有人害了她,我決定要為她報仇,沒有聽她的話離開皇宮,選擇了留下來。後來我查出了害母親的人,一個一個讓她們得到了應有的下場。宮裡的愛真真假假,假假真真,除了我母親,我沒看出哪個人有真心,可惜母親的愛太苦,愛上了看似多情卻是天底下最無情的人。我以為今生今世都不會愛上任何一個人,直到遇見了你!四年前第一次見你,你的話,你那雙清澈的眼睛就吸引了我,我派人調查,知道了你和我有著同樣的境遇,從那時起我就注意到了你,直到後來,屢次見到你顯出女兒本色,就知道我的生命中不能沒有你!雲萱,謝謝你,是你的出現,讓我實現了對母親的諾言!”
“我恨那個高高在上的位置,也許是出於對母親的愧疚,自廢太子後,父皇不止一次提過要我繼承大統,但是他不許我娶你。我不稀罕,即使要那個位置,我也要自己搶,不需要他施捨!”束瀟然輕撫著我的臉,讓我看向他,鄭重地說道,“所以,千萬不要置疑我對你的愛,在真愛面前不需要權衡,我的回答是發自內心的,自與你相約之後,我就已經決定了離開天京城,做好了一切準備,我已經答應了師傅,出任古意門下一任掌門,古意門的門規第一條,就是門中之人不得與朝堂有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離開你!”
“你知道麼?你父皇已經下令立你為太子,還給你定了你表妹作太子妃。你認為自己能逃得出他的掌心麼?”我淡淡地笑著看向他。
“我也是今天才知道,那群黑衣人是我的手下,京中的情報送了出來,他們今日見到我才跟我說。另外,你和端木的對話我也聽到了!”
“好啊,你偷聽我們談話!既然偷聽了,應該知道我對你的態度,你居然還懷疑我!”我捶了他胸口一拳。
束瀟然將我的手一把抓住,笑道:“那家夥居然碰了屬於我的東西,我怎麼能不生氣!不過,謝謝你相信我,雲萱!你放心,我縱使負盡天下人,也不會負你!”
我心下感動,對他承諾道:“我也是!”
“對了,你頭髮幹得差不多了,我來找你,是因為幾位師伯要見你,有話跟你說,我們現在過去吧。”束瀟然說道。
“那還不快走,讓長輩等這麼半天,不定他們會怎麼想呢!”她一聽趕緊跳下他的腿,著急著就要往外走。
束瀟然含笑將我拉回:“你就這樣披頭散髮地出去麼?過來,我幫你梳好頭。”
他手指靈巧地繞了幾下,幫我把頭髮用銀色絲帶在腦後隨意地束起,我照了照鏡子,還挺好看,配上我的一襲白衣,顯得淡素而又高雅。
“走吧!”拉著他的手,我們一路歡笑著向大師伯的房間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