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門,嶽長嵐先看見了竺美勰。
竺美勰眼睛通紅,望著嶽長嵐,首先鞠了個九十度的躬,然後說:“對不起。”
她這麼說完,眼淚就下來了。
嶽長嵐這兩天在竺美勰身上生動地體會到了女人是水做的這一說法,看到竺美勰哭就感到頭疼,但是蔣豔是不可能不安慰她的,於是她只好硬著頭皮扶住竺美勰,好聲好氣道:“這又不是你的問題,別哭了小竺。”
吳蕭曼在她身後冷哼了一聲,道:“這不是她的問題還是誰的問題,豔子,你也別替她說話了,還是看看眼前這爛攤子吧。”
公關組正在刷網頁的一個員工抬頭道:“哈哈,也沒那麼嚴重啦,放輕鬆點。”
她們倆一個□□臉一個唱白臉,唱的嶽長嵐一頭霧水,嶽長嵐就自己湊過去看,評論在滑鼠划動中刷刷閃過,嶽長嵐看見幾條——
【你一個但大男人,好意思說被女人打了麼?】
【你這醫院證明開的不容易,晚點去搞不好淤青都消失了。】
【蹭熱點蹭的這麼不要臉的還是第一次見。】
【不知道為什麼我想笑啊。】
……
諸如此類,居然都是替蔣豔說話的。
嶽長嵐道:“這次水軍節奏帶的不錯啊。”
整個辦公室笑起來:“還真不是節奏,這小模特自己平時風評就不好,沒等我們說什麼,黑料就自己蹦出來了。”
嶽長嵐又看見幾條——
【沒想到蔣豔是這樣仗勢欺人的人,路轉黑。】
【呵呵,會贊同暴力的人,三觀怎麼樣很可以想象了。】
【你們說,會不會是s/m痕跡啊哈哈哈……】
她指著其中一條:“這樣的人多麼?”
“不多,估計也是帶節奏的。”
嶽長嵐瞭然。
吳蕭曼道:“呆會兒我們幫你發條微博,就說他說的話是誹謗,會走法律途徑,怎麼樣?”
嶽長嵐同意,幾人就開始編輯文字,刪刪改改。
竺美勰在一邊看著,突然開口道:“我發條微博,把前因後果解釋一下吧?”
嶽長嵐看了她一眼:“你願意?”
“……嗯。”
嶽長嵐看出來對方有一點猶豫。
她心裡莫名不高興,想了想,大約是覺得蔣豔這樣替對方著想,對方卻還是想著自己,替蔣豔不值。
但是既然猶豫,就不用勉強,蔣豔肯定也不可能勉強她,嶽長嵐擺了擺手,說:“現在這樣已經足夠解決了,你不用擔心。”
發完微博以後,又討論了幾套接下來需要應對的方案,眾人心裡都有數之後,便宣佈下班回家。
公關部的人都對黃禎宏罵罵咧咧,認為正是對方不要臉才害的他們還要加班。
“這樣的渣男,快點原地爆炸算了,還敢這樣蹦q,真是沒點逼數。”
嶽長嵐瞥見竺美勰低著頭,神色看不分明,不禁想到她早上跳河的事,想了想,走過去問:“黃禎宏後來有聯絡你麼?”
竺美勰抬頭看了她,又飛快低下,顯然心虛。
嶽長嵐跟竺美勰並沒有什麼接觸,看到她這個樣子,心裡也煩躁起來,忍不住提高了聲音:“又聯絡了?你還沒有把他拉黑?”
“我、我沒接。”竺美勰小聲道。
嶽長嵐看著對方這小媳婦樣子,簡直覺得看不下去。
對方以前也是這樣子的麼,蔣豔居然能忍受這樣一個助理?這樣一個助理到底能做什麼樣的事情?
她吐了口氣,思來想去,也不知道怎麼教育這人,畢竟她實際上不是蔣豔,只好說了句雞湯:“你的生命只對你和在意你的人有意義,不要傷害真正愛你的人。”
竺美勰怔忡,抬頭望著蔣豔,淚眼婆娑。
嶽長嵐一點都不覺得她可憐,心裡只覺得煩躁,如果現在是她本人,她一定看都不會看竺美勰一眼。
已經很晚,眾人一一告別,嶽長嵐拜託吳蕭曼把竺美勰送回家之後,想了想,先去了總裁辦公室。
到了之後,她才想起自己沒有鑰匙,想到蔣豔大概已經睡著了,便猶豫著要不要把對方吵醒。
沒想到她才猶豫沒幾秒,辦公室的大門就開啟了。
蔣豔看著她,苦笑道:“不知道你那裡會不會碰到什麼問題,想著你會不會給我打電話,就一直睡不著,乾脆等你了。”
嶽長嵐心中異樣,她很久沒有聽到這樣的話,這樣關於某個人一直在等著她的話。
她不動聲色,走進房間,說:“都挺好的,既然沒睡,乾脆回家睡怎麼樣?”
蔣豔點頭:“嗯,也行。”
兩人回了蔣豔的家。
嶽長嵐心中有一個美好的妄想,那就是既然之前是在蔣豔家把身體換回來的,說不定,能夠再成一次?
很顯然,這果然變成了一個美好的妄想。
昏昏沉沉的兩人到了各自的房間倒頭就睡,醒過來之後,嶽長嵐看見的還是蔣豔的身體。
嶽長嵐嘆了口氣,突然聽見貓叫,便打開門來,乖乖卻只在門前不斷地叫,並不進來。
嶽長嵐便走出去,乖乖連忙在前面帶路,一直把嶽長嵐帶到了食盆邊上——原來是餓了。
嶽長嵐便幫乖乖加了貓糧,又鏟了貓砂。
蔣豔應該是還沒有醒,房間裡所有的窗戶都關著,窗簾也拉著,顯得昏暗寂寥。
嶽長嵐在茶几上找到了開窗的遙控器,把窗戶和窗簾都開啟了,早晨的陽光在剎那間灌進來,令整個房間變得亮堂堂的。
她忍不住走到了陽臺,晨風像是一雙溫柔地撫慰著她的手,她撐著欄杆,向下望去,看見小區的湖泊像是一塊巨大的翡翠。
嶽長嵐一時怔忡,她突然發現,她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愜意地感受過早晨的陽光了。
她陷入在長期的焦慮之中,晝夜顛倒,不辨晝暮,失眠就服用褪黑素,睏倦就多喝咖啡多抽菸,她之前也沒想過她是在折騰自己,這一刻卻突然隱隱明悟,她簡直就是在自虐。
可是為什麼她現在就體會到了呢?
大概是因為換了個環境?
而且,這幾天也真是夠鬧騰的。
嶽長嵐陷入回憶,一時之間,頭都有點發痛。
接下來該怎麼辦呢?如果之後還是動不動交換,那麼所要碰到的麻煩簡直不能更多,要是有規律還行,眼下這交換,一點規律都看不出來,簡直像是種詛咒。
詛咒?
一旦聯想到詛咒,嶽長嵐突然有了一個想法。
換身體這種事,現代科學肯定給不出什麼合理的解釋,但是,古代玄學呢?
她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連忙拿出手機聯絡幾個迷信的朋友,詢問有沒有靠譜的大師可以介紹。
都是業內有名的老闆,平時說起生意上的事,一件事保留一半,說起大師來,卻如數家珍,激動異常,跟追星少女似的。
“郝大師可準了,不過他輕易不給人算的,要是有緣人才算,她是茅山出身,走的是鬼道,所以每次算命都要耗費精血投喂小鬼,不過就因為這才準吶,跟那些騙子不一樣。”
嶽長嵐表示懷疑,因為對方形容的郝大師就像是個江湖騙子。
她又問了幾個人,居然十之八九提到了郝大師,嶽長嵐便姑且把郝大師的聯繫方式存了,準備找個有空的時間和蔣豔一起去拜訪一下。
她存完號碼,踢踏踢踏的腳步聲傳來,蔣豔從樓梯上下來,看見她,打了個哈欠道:“早啊嶽總,醒多久了。”
嶽長嵐下意識皺眉,她在昨天明明已經跟蔣豔說過可以叫她的名字。
蔣豔立刻回過神來,笑道:“g?對了,我現在可以叫你長嵐了對不對?”
對方像是偷了腥的貓一般竊笑著從樓梯上跑下來,跑到最後一階,差點絆了一下,倒是把嶽長嵐嚇了一跳。
蔣豔翹著腳跳了幾步,說:“對不住對不住,我以後會小心點。”
她甩了甩腳,走向廚房,突然轉身問她:“早飯想吃什麼?你一定沒吃吧。”
像是生活一樣。嶽長嵐突然想。
但是嶽長嵐看見自己的臉,頓時心中又有種詭異的感覺,她移開目光,道:“有什麼吃什麼,都行。”
“你可真好養活。”蔣豔紮起頭髮進了廚房。
蔣豔做了三明治,裡面只夾了西紅柿和生菜,嶽長嵐看了一下對方夾著火腿和沙拉的那份,覺得差距有點大。
蔣豔看著嶽長嵐比了個拇指,道:“放心,我一定好好替你的身體補充營養。”
這麼說著,在吃完三明治後,還喝了一大杯全脂牛奶。
……怎麼看怎麼像趁著這個機會大飽口福。
嶽長嵐味同嚼蠟,心裡開始懷疑蔣豔是不是真的喜歡自己。
不過她沒對此太憤憤不平,而是在餐桌上說起了準備去找大師的事。
她本來以為讓蔣豔接受她們要嘗試用封建糟泊解決是一件很難的事,沒想到蔣豔輕而易舉接受了,只是對這位大師表示了懷疑。
“他真的靈麼?我們要不要多找幾個備選?”
“……我這兒是還有幾個,不過沒有郝大師名氣高口碑好。”
蔣豔用紙巾擦了擦手,伸出手指,朝嶽長嵐勾了勾。
嶽長嵐下意識傾身,傾身之後才想:這兒只有我們兩個人,我這麼幹做什麼?
蔣豔開口道:“你有沒有聽說過《不可思議之戰》?”
嶽長嵐搖了搖頭。
蔣豔神秘道:“這是一檔通靈師內部的比賽,參賽的有女巫,靈媒,狼人,薩滿等等等等,每個人都會面對嚴峻地挑戰,有的甚至會危及生命,而最終的勝利者,獲得通靈界無上的榮譽。”
嶽長嵐聽得一愣一愣:“真的假的。”
蔣豔道:“假的,是俄羅斯的一檔綜藝節目,面向全球播放。”
嶽長嵐:“……”
她深吸了一口氣,以壓下自己的起伏情緒。
蔣豔以前就那麼跳的麼?自己以前怎麼沒有發現?
蔣豔見嶽長嵐臉色微變,連忙安撫地壓了壓對方的手,說:“不過從節目上的表現看,他們每個人都是有能力的,比起找根本不認識的大師,我們也可以找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