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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85章

不知道世上有沒有人是因為說話太多導致嘴巴抽筋而死。靡音難得惡毒的想著。

轉眼已經出來一個多月了。靡音接到過兩封信。第一封是小七和小母妃的。兩個人不知道是不是湊在一起磨蹭了一整天, 才寫出一封信來。反正看筆跡,一會小七寫兩行, 一會被小母妃奪過去,再寫兩行。加上甩在信紙角落的墨水點子和一點點胭脂水粉的味道, 靡音幾乎可以想象到,那兩個人肯定好像兩隻小狗一樣的,鬧成一團。第二封倒是奇特。信封上什麼都沒寫。而且和第一封不同的是,這個不是白若清送來的,而是無觴遞來。靡音翻看了一番,然後才拆開。沒有信紙。沒有墨跡。只是從裡面掉出兩朵花的“標本”,已經風乾的白色山茶和藍紫色銀蓮。

不用說, 也知道又是梅易初。

“他把信送上了無上門?”靡音晃了晃信封。

無觴說:“大概兩個月前, 不過他似乎不是很著急。所以被衛留了一陣子。”被留下的原因,一是梅易初肯定是笑呵呵的說不妨事,衛就索性壓了下來;二是要檢查檢查會不會有危險,才能交給無觴。梅易初用的“寫”法是只有他和靡音才知道的花語, 所以他根本不用怕任何人看到這個意思。

靡音說:“還真像他能做的事。”

無觴不動聲色的喝了口茶, 才說:“明明連你的真實身份都不知道,梅易初還在盼著你去找他嗎?”不用看內容好像就能明白了。銀蓮這種花的意思,正是“期盼”。只是白色山茶……這傢伙的惡趣味又來了。

“看音兒的表情,還有別的意思吧……”無觴好像連眼皮都沒抬,就輕描淡寫的說話。他是不是連嘴唇動一動造成的空氣顫抖都能準確的體會那?

靡音覺得這事沒什麼值得瞞他的,反正當日在無上門已經說過了,梅易初是以前就認識的人。而且無觴很明白, 靡音很想和那種生活說永別。他晃了晃左手的銀蓮,說:“這只的意思,是期待。也就是你說的,等待我去他梅宮做客。”

無觴放下茶杯,支著頭專心看著靡音的右手:“山茶。還是只有高山寒地才有的雪茶。”

靡音一臉無奈,說:“和名貴與否無關。白色山茶的意思是,你怎能輕視我的愛情。”

無觴露出笑意:“愛情嗎?”纖長的手指讓人不自覺的想起那日他奏琴的樣子,本該是可以將日月的光芒都集於一身的輝煌。只是他刻意用了紫蓮的模樣,否則怕是連人的魂魄都能攝了去。如果不將注意力集中,那看到他的笑容會連話都聽不見。

“你也明白,他只是和我開玩笑。”

無觴走過來,從靡音手中搶過那朵已經有花瓣乾裂的雪茶,捻了捻就讓它們化為粉末。“送這麼曖昧的信,難道還指望你能去梅宮嗎?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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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觴說的對。梅易初送這個來,到底要幹嘛?明明就是來搗亂的嗎?靡音再次拿起那個信封,放在陽光下仔細看了看。果然有個地方是畫了點東西的。靡音將信封撕開,在裡面看到一株風信子。這個不是標本,而是畫上去的。與上一次的不同,這一株是紅色的。無觴說:“和上次同樣的風信子。”

靡音搖頭,指著那個圖案說:“上一次的是藍色,代表喜悅。這個是粉紅色的,他的意思是說這封信,只是個‘遊戲’。”

“果真有趣。”無觴說:“每一種花草都有自己的意思嗎?”

“幾乎吧。就算同樣的品種,也會因為顏色的不同而有不一樣的意思。”

雖然無觴沒有因為這個惡作劇一樣的遊戲“處罰”靡音,不過卻“處罰”了整個太師府的花草。每日都有花匠從對面摘來各種不同的紅花綠草,放在靡音面前。而靡音的任務,就是告訴坐在旁邊的紫蓮,它們的意思。這倒不是很難。西楚晁也沒有說過半個不字,反而討好一樣的將安思府附近甚至整個涇河流域,太師家能找到的花草都送了來。怕枯萎的就先種在太子行宮。因為在他眼中,這不過是紫蓮邀寵的小伎倆。太子卻整日沉迷在和他的閒情逸致中,好像連官鹽私鹽的問題都已經淹沒在醉人的花香中。

只在前幾日,太子偶爾問起,那幾艘後發的鹽船是否到達。

西楚晁一臉哭喪,抹著眼角說它們在馬上要到的時候被水鬼所搶。

太子擺出溫和的笑臉好好的安撫了一下,這事就過去了。

程遠雖然在門外急得團團轉,可是太子卻穩得如佛爺一般。剛剛丟失渡口清單的時候,西楚晁的確慌張了一段。而且程遠似乎拿到了它。好在太子不動,程遠也不能貿然行事。就在這個猶豫和猜疑的時間中,西楚晁已經將可能被發現的官鹽全都運走,甚至改頭換面當作白麵來儲存。如今,別說是太子,就是老鼠都難找到它們。

看來皇上的確給了太子任務,但這位有著絕世容貌的佳人卻更適合呆在屋子裡與人溫存。西楚晁還在等待一個時機。如果真如姐姐所說,皇上對太子的要求無不依從,那掌握了他就是最有效的護身符。

他在對面沾沾自喜。坐在樓上觀景的兩人卻對著一大桌子的鮮美花卉說著煞風景的陰謀詭計。靡音把剛剛講完的各色菊花放在一旁,又拿起了蓮。除了睡蓮、雪蓮、馬蹄蓮、銀蓮,類似的荷花,就是千日蓮和百子蓮都一應俱全。無觴的記憶好到讓人崩潰,說過一次的意義,他就能清晰的記得。甚至在期間說著與之無關的話題,卻連最容易混淆的顏色也不會弄錯。“西楚晁就不會覺得父皇把我這個寵溺的太子丟到狼窩邊上,本來就是件奇怪的事情嗎?”

“當一切都進行的太順利時,人總是開始膨脹無窮的自信。”

“原本我真的以為那份清單是他故意丟的。”露出破綻來試探對方,是在不知底細時最好的試探辦法。如果他一直不動彈,程遠能找到的物證少之又少。可惜西楚晁卻沒有堅持。只因為太子置之不理就放鬆下來,緊張的把所有的官鹽轉移,卻在無形中暴露了他的底牌。

轉了轉手心中潔白的睡蓮,無觴說:“所以你能重回夜都。而他,註定沉入涇河河底。”

“連死法都想好了嗎?”靡音對那個河底倒是挺感興趣。雖然總看電視上有把人澆灌進混凝土後丟進水裡的做法,但青哥卻從沒這樣做過。問他原因,他就皺著眉頭說混凝土在水底會破壞生態平衡。

“西楚晁有多年的涇河行船經驗,哪裡有隱蔽的渡口,哪裡只能讓小船透過都一清二楚。所以他逃跑,一定會選擇官兵不熟悉的水路。”

“可惜他的船不太牢固。”

“音兒。這事不是我做的。”

“那就是你所說的熟人……”至今還沒說出那個人的身份,但靡音心中似乎有了模模糊糊的印象。如果是他,這事該說是簡單那?還是複雜那?

“明明想到了。音兒,在我面前要說實話的。”

這句還真像父親的口吻,當然前提是他沒真的吻上來。

“是無上門的人……或許不是依照你的吩咐,但卻在這裡當細作。”靡音的嘴唇都被吮得泛紅,用上下齒咬了咬自己,才說:“如果我認識,那就是堂主之一。冥一直煉藥。衛不許探究門主的私事。驍要掌握所有訊息。而符只聽你的命令。”

無觴說:“那個人,音兒還記憶猶新。”

不記得?那就是老年痴呆了。用別人的屍體當替身,每個月都吃易容丹改變樣貌,只為了繼續活著。但這個暗影堂主,給人的陰鬱感覺倒並不是會貪生怕死。而且生存的折磨比死亡還痛苦,所以無觴也就由著他去了。讓他這麼執著的原因必然另有其他。否則他也不會對靡音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只是無觴,說起這人的時候沒有特別的反應。是否只是自己過於敏感了那?

“如果是影,看到你不覺得驚奇嗎?”原本是自己眼線的人,居然變成了主人。

“就算他見到楚然真的是太子,我也只是個跟隨楚然的外人而已。而且他不會向任何人透露我的行蹤。”

“紫蓮也是無上門的人?”

“或許是。又或許不是。”

無上門沒有必須門主認可才能加入的規矩。基本上符會解決一切事情,從身份考核到加入以後的分配和培養。只是暗影堂主要就是刺殺,可是卻做了和暗驍相似的事情。言到此,已經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只要那人保持沉默,隨機應變就可以了。無觴都不擔心的事情,靡音更不用擔心。

“睡蓮快被你捏爛了。”靡音擔心的看著無觴手中的花朵。

“你沒說它的意義。”躲避靡音伸來的手,無觴有些頑劣的說。

“被稱為香水百合或者妖精之花。意思是妖豔。”說完之後馬上把花朵搶了過來,小心的放在一旁。靡音覺得這花的意思倒是很適合無觴。不過顯然,對方也有這個念頭。

“妖豔嗎?看來讓它作為音兒的象徵,合襯的很。”

靡音隨手拿起掉落在繁花中的月桂,扔了過去:“你比較適合這個。”

“什麼意思?”還沒有講到的花朵,無觴自然不知道。

“不告訴你!”

不多時候,夜都來的聖旨到了。新的行宮也要有個名字,這個奏摺遞上去之後,遠在夜都的“皇帝”就賜了名字,御筆親題“蓮盞閣”。看起來還真像蓮香閣的分店。

如此同時,南方鹽荒終於達到極限。當囤積私鹽的商鋪也沒有存貨時,官府也對群情激昂的民憤無能為力。西楚晁等待這個時刻,一旦南方動亂,夜都必然有所旨意。憑藉手中掌握的命脈,是否能恢復太師尚在人世時的光耀?如果不行,西楚晁已經打算鋌而走險。姐姐的書信依然安穩,看來玄冥宮內還算太平。

“父皇大壽。我只能送回禮品了。”靡音對西楚晁說。

“既然如此,我也該奉上祝壽賀禮才對。”西楚晁的巴結,與其說是對遠在夜都的皇帝,倒不如是為了安撫太子。無觴從未要求過禮物,連宴會都很少參加的靡音更是難得送份壽禮。而且靡音宮的一切,都是無觴給的。靡音能回贈的,少之又少。相比之下,西楚晁恨不得把安思府的寶貝都供上去。

“等大壽當日,我宴請舅父,替父皇感謝你。”靡音留下邀約,不怕他不來。

時間似乎剛剛好。

那日正是南方鹽荒第七份奏報路過安思府的時候。驛站被程遠控制,仔細檢視各郡府詳情。心急如焚,熱鍋上的螞蟻都比他舒坦。可惜今夜皇上大壽,這些連提都不能提。就見靡音臉上不斷浮現笑容,程遠覺得他是不是躺得太多,腦袋混了。

其實無觴就在身邊,宴會的主角齊全。等的是那場難得一見的好戲。西楚晁正式貴族華服出場,身後跟著的就是那日的男人。靡音看不出他是帶了面具還是吃了丹藥。總之燈光昏暗,只看影的目光在燭火閃爍。有點邪惡。

“我夜靡音,代表父皇敬舅父一杯。太師逝去,舅父獨撐大局,勞苦功高。”

“不敢。這是我應做之事。”惶恐不安的喝下酒水,只是在用袖口遮掩時特意聞了聞。瞥向身後的男人,他也是點頭的微笑。看來無恙。這等緊要關頭,西楚晁謹小慎微總不是錯事。等他喝淨坐好,白若清才姍姍來遲。

“請殿下恕罪……”白若清顯然有話要說,連跪禮都不做了:“安思府外已經十萬火急。”

“如何?”程遠顯然更著急一些。

“流民向這裡湧來。官道被佔滿。但安思府拒不開城門,所以……”

“王樂遠!”程遠站了起來:“殿下,請讓臣去……”

西楚晁一臉凝重:“還是我們一同前去吧。”

白若清說:“臣的兵馬就在門外等候。”

紫蓮靠了過來,一臉不快。靡音攬住他好像安撫,兩人並排跟隨白若清向外走去。西楚晁緊跟其後,將程遠落在後面。剛出大門,西楚晁身後的男人將短劍從袖口掏出,逼在程遠的脖子上。

而最前面的白若清,手中本來就拿著白花花的長劍,如今也正抵在太子胸前:“殿下,得罪了。”門外的確有兵馬,卻不是禁軍。而是安思府的官吏衙役,還有西楚晁的家丁。

“看來……流民是假的。”靡音輕聲說。

西楚晁笑著走上前,說:“有人被關在外面是真的,只是那些才是禁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