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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鬧

晚餐是回到張家村吃的。

因為在養育院呆的時候有點長,又等了一會兒去後山養老院那組人,車隊回到村裡已經是晚上八點,在農村已經是入夜睡眠的時間。

整個天幕只有繁星點點,卻看不到月亮,這才意識到今天已是農曆臘月二十八了。上午進村時,看到家家戶戶都高高掛起了紅燈籠,貼上了五彩的門神。年的氛圍在北方的農村體現的十分濃郁,給以璨全新的感受,雖然疲憊,確像劉曉非說的那樣,收穫很大。

鄉村公路不適合走夜晚行走,一行人便在張家村留宿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天剛放亮便出發了。

以璨大約不太適應農家的火炕,早上起來的時候頭便昏沉的厲害,只覺的身上熱乎乎的燒的難過。程中謙的車上有備用藥箱,逼她服了藥,又將自己的大棉服裝給她從頭包到腳裹的嚴實,用安全帶綁到後座椅讓她睡覺。

車隊一路順暢返回市內已是臘月二十九的晚上,程中謙直接將車開到了醫院。

以璨摔傷那次打了兩天針有些打怕了,便和他商量道:“我回家吃藥行不行?我不要打針。”

“打針退燒快。”程中謙冷著面孔不答應,車子停到醫院急診室門口便要抱她下車。

“我回家吃藥,什麼藥都吃,只要不打針就行。”她躲著他的大手,有氣無力地說道。

程中謙從來沒看到過這麼楚楚可憐的以璨,抿著嘴瞪她一眼道:“這是你說的!”隨即重重關上車門。

阿諾一腳油門兒駛離了醫院,嘴角翹起了些微的笑意。

車子還沒開出多遠,程中謙的手機響起,他聽了一會兒,答應了一聲:“我馬上回去。”

“阿諾,先送我到中銀四季。”程中謙收了線,拍拍阿諾的肩。

車子正走到一個十字路口,趁著紅燈亮起,刷的調頭拐到另一條路,一腳油門兒,便駛上了高架橋,朝著與程氏公館相反的方向飛馳。

程中謙抬手用拇指和食指輕揉著鼻樑,過了好久,才對以璨說道:“以璨,回去好好吃藥,我稍晚點回去。”

“沒關係,你有事就去處理,我又不是小孩子。”以璨大方地笑了笑,一派你放心的模樣。

你可不就是個小孩子。程中謙心中暗道,卻什麼也沒說出來,只是暗暗嘆了口氣。

能讓這笑嘻嘻的壞蛋愁成這樣,一定是棘手的事。以璨也暗想。

車子駛了四十分鍾,終於到了程中謙口中的中銀四季,這是一片別墅區。大門前保安看到程中謙的車子駛來,橫杆早早抬起,一會兒便到了一幢佔地最大的別墅前。

程中謙摸了摸以璨的頭,什麼也沒說就下車了。

這是是程中謙大伯父的家,程老爺子快九十歲了,一直跟大兒子住在一起。

程中謙進門的時候,便看到家中人到的很齊全。

除了程老爺子外,大伯程世安和大伯母,自己的父親程世華和母親田麗芳都在,只少了堂哥程中皓和大嫂粱瑜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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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婉瓊和孫嘉琳母女端坐在程老爺子對面的沙發上,孫婉瓊雙眼紅腫,想必是剛剛哭訴過,孫嘉琳則挺胸揚頭,滿臉怒氣。

顯然這裡剛剛發生過一場爭執。

大門一響,田麗芳最先看到兒子,忙站了起來:“阿謙。”

母親臉色蒼白,聲音裡有一絲絲顫抖和擔憂,顯然這孫家母女的登堂入室,對她是一個不小的刺激。

“媽媽。”程中謙輕摟了一下母親,安撫地拍了拍母親的後背。

收到兒子大手傳遞的資訊,田麗芳果然鎮定下來,拉著兒子的手,走回去坐在了一起。

“阿謙來了,你們直接問問他吧。”田麗芳的聲音不太,卻有著對兒子的絕對信任。

“阿謙,蘇小姐現在你們公司,我今天來是想請你勸勸她,小煒好歹是她親弟弟,請她去做個配型。小煒,沒多少時間了。”孫婉瓊說罷,又嗚咽地哭泣起來。

“婉瓊,好好說話,哭解決不了問題。”說話的是大伯母,她微微皺了下眉頭,有些不悅。

要過年了,家裡又有高壽老人,很忌諱當面哭哭啼啼的,很不吉利。

程是謙經過兩天兩夜的長途跋涉已經十分疲憊,但是這件事牽涉到以璨,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應對。

“孫阿姨,我觀點早已經和琳琳說過,這是蘇家父女之間的問題,我們沒權利干涉。”

“謙哥!”

孫嘉琳猛地抬起了頭,攔住了欲說話的母親插言道:“我知道以前的事是我做錯了,但是人命關天,請你不要把我的帳算到小煒頭上!”

當著家中所有長輩的面被孫嘉琳這樣指責,程中謙臉上掠過一絲慍色,停頓了片刻,他緩緩問道:“嘉琳,請你告訴我,那天你找人撞傷蘇以璨是為了什麼?”

孫嘉琳先是愣了一下,臉色瞬間變得難堪。剛剛一直挺胸揚頭的義正詞嚴一下子化做理屈詞窮。但是戲子本能讓她馬上換上了一臉愧疚悔恨的神色,語氣軟糯的膩人:“謙哥,我說過是我錯了,原諒我年輕氣盛好不好?請你,不要再追究了。”

“阿謙。”程老爺子終於咳一下,喚了孫子的名子:“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土,如果那丫頭能聽進去你的話,就和她談談。”

“是啊,阿謙,你救救小煒吧。小煒,他太可憐了。”孫婉琳適時地捂著臉哭泣道。

“父親,大哥大嫂,我有件事不太明白。”田麗芳突然發出了聲音,“我們和蘇家素無往來,那位蘇小姐只不過在阿謙的公司工作,為什麼要我們去說服她做骨髓捐贈?蘇先生是她的親生父親,孫太太是她的繼母,嘉琳小姐也算得上她的繼姐,他們才是一家人,為什麼需要拉我們程家插上一足?難道要人說我們程家以勢壓人嗎?”田麗芳端正地座著,優雅的臉上平靜無波,聲音不高卻字句清晰,程老爺子臉上現出了一抹沉思。

“田麗芳!”當著眾多人的面,孫婉瓊突然就不客氣起來,“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什麼時候要程家以勢壓人?我們,我們只不過請阿謙去說服她。”

“如果她肯捐,根本不需要說服!”田麗芳的臉上閃過一抹厲聲。“阿謙只不過是她的老闆,他憑什麼給人家姑娘施壓?如果小煒姓程,我倒是不介意阿謙做出犧牲。”

田麗芳的話毫不掩飾她的諷刺意味。

當年的插足之恨終究不能釋然,這女人居然還有臉送上門來找不自在。她也是五十幾歲的人了,當然不像當年年輕時臉皮薄抹不下臉下,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田麗芳,我兒子都要死了,你幹嘛還要這樣擠兌我!再說,當年的事又不是我一個人的錯!”既然拉下了臉,孫婉琳乾脆不再要姿態,怎麼刺心怎麼說。

“平生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門!如果你們心存善念,不去傷害人家孩子,如今何必要拐著彎拉程家入水!其負人家孤兒寡母嗎?如果我是她媽寧死也不會讓她捐!”

“麗芳!”當年的舊事被妻子當著程家老少三代重提,程世華終於按耐不住,對妻子厲聲喝道。

“你真惡毒!”孫婉瓊臉上的肌肉都猙獰的變了型,說出的話便口不擇言,“難怪二哥……”

“夠了!”程老爺子的柺杖猛地在地上戳了兩戳,發出“咚咚”的聲響:“越說越不像話!”老爺子顯然被兒媳重提往事捅到了心窩子,雖然極不高興,卻因為沒理,只好憋著。

“阿謙可以做些工作,但不能強求,婉瓊,這件事程家會盡全力,但絕對不會做以勢壓人,逼迫人家小姑娘的事,否則我們成什麼人家了。”老爺子的口氣凝重,目光卻冷冷地掃過一直垂頭不語的程世華。

這個兒子性子有些淡泊,和大兒子謹言慎行的作風完全不一樣,雖然當年對父母包辦的婚姻不滿,卻仍和田麗芳相安無事地過了幾年,在有了兒子幾年後,卻突然傳出和孫婉瓊有些扯不清的話語,繼而又提出離婚。頓時在程田兩家掀起軒然大波,別說田麗芳父親與程老爺子也算是多年交情,就是程老爺子也斷容不得孫婉瓊壞了程家門風。

這倒不是程老爺子不念孫家的恩情,而是這孫家家族的後人行事與孫老將軍當年的俠肝義膽大相徑庭,雖然孫家的根基仍在,但名聲上就差了許多,例如這孫婉瓊,程當秉承有恩必報的庭訓,照拂一下倒是無妨,但娶進家門倒是不必了。

“程爺爺!”

本來是程老爺子一錘定音的事,可孫婉琳仍不甘心,她猛地站起來哭倒在程老爺子的膝前:“求求您了,程爺爺,弟弟昨天又發病了,您,就救救他吧!”

孫嘉琳哭聲不大,卻悽婉的草木生悲。程中謙的大伯母怕她衝撞到老爺子,忙伸手去拉,可孫嘉琳像是非要程老爺子答應下似的,跪在那兒怎麼拉也不起。

正亂著,猛聽到一聲喝問:“發生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