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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匪石之心(三)

何容錦第一個念頭便是怎麼可能!

傅炎祖在確珠全力進攻下都擋了一天一夜, 怎麼會在對方分兵攻打南門的時候反被攻破了?他很快找到原因所在,城不是從兩道正門破的, 而是從旁邊的城牆,進來的也不是普通的突厥士兵, 看他們從掛在城牆上的鎖鏈飛速下滑的沈英男便知武功不俗。

火光映照著那些的身影,西羌士兵已經團團圍住他們。

何容錦藏在屋簷下,從地上摸了把小石子靠著牆默默地放冷箭。

“殺光西羌蠻子!”單調的兵刃聲中突然爆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突厥語吶喊,大大鼓舞了被壓在下風的突厥士兵。

何容錦丟石子的手猛然一頓,那聲音……

突厥突襲兵中最高大的身影猛然舉起長刀朝左手邊的西羌士兵砍落!

猛地,一隻白皙的手抓住長刀的刀刃。

突襲兵瞳孔收縮,怒斥道:“叛徒!”

何容錦捏著刀刃的手指輕彈, 將護在身後的西羌士兵輕輕一推, 淡然道:“我本就是西羌人。”

“奸細!”對方倒是很配合地更改了稱呼。

何容錦苦笑。這頂帽子只怕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因為在他心裡有時候竟然也是這麼以為的,不然又怎麼會在不經意間收集塔爾旗鎮的訊息。

“額圖魯……”

回答他的是凌厲的進攻。

雙方武功差距不言而喻,即便在單腿行動不便的情況下, 何容錦依然遊刃有餘, 不時幫左右化解險境。

額圖魯眼見自己接應大軍開啟城門的計劃要隨著流產,心裡發狠,乾脆豁出去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西羌武功最佔優勢的是左右開弓,何容錦因為受傷的關係,無法行動自如,動起手來不免吃虧,因此儘管武功高於額圖魯, 在他一頓搶攻之下,稍落下風。

“走!”額圖魯大喝一聲,順手拉過一個西羌士兵。

西羌士兵縱然衣領被擒,握刀的手還是下意識地朝他的肚子劃了一下。

額圖魯雖然躲了一下,但如今近距離哪能完全躲開,刀鋒入皮肉,臉因疼痛而扭曲,青筋暴突,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何容錦,用力將人甩了過去,然後帶著其他人飛快地朝北門的方向突圍。

何容錦接下士兵,單腳點地,幾個起落趕了上去,扣在左手一直沒有丟棄的小石子順手灑出。

額圖魯捂著肚子回身橫刀一掃。

何容錦趁勢撲過去,雙手在喘息間已經攻出五六招。

額圖魯拼死挨了一掌,身體借力在地上打了個滾,骨碌爬起來跌跌撞撞地繼續往前跑。

何容錦搶過身邊士兵的刀,飛身迎上。

額圖魯大喝一聲,反身迎上。

雙方的刀在半空連擊數下,不斷發出叮叮聲。

何容錦反手一刀,砍在他的肩膀上,額圖魯抓著倒用力地按在手臂裡,嘴裡發出“啊”得大叫聲,用力朝何容錦逼去。

血水從額圖魯手臂裡噴濺出來,何容錦下意識地眨了眨眼睛。額圖魯的臉和嘴唇都毫無血色,身體顫巍巍的,好似風中抖動的紙鳶,輕輕一戳就會從空中掉下來。

“咯,何……”

額圖魯瞪大眼睛,嘴角急速地抽搐了兩下。

何容錦反手抓住他的肩膀,卻感到他的身體猛然震動了下,往自己懷裡撲來。

一支羽箭插在額圖魯背脊,金色羽毛在暗沉的夜色中耀眼得格外不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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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容錦抬頭,看到城頭石階上,闕舒在隨從的攙扶下站立著手裡的大弓與金色羽毛一般耀眼。是了,能夠在這樣遠的距離射出如此勁道的箭矢,只有闕舒塔布等少數人能做到。即使隔著老遠的距離,連面目都模糊不清,何容錦也能清楚地感覺到闕舒望向自己的深沉目光。

將額圖魯的屍體拖到旁邊人家的門口放好,他翹腳跳到城下。

闕舒已經到了階梯下面,正坐在輪椅上。

他面前,突厥突襲士兵的屍體整整齊齊地放了一排,等何容錦到了,他才開口道:“掛出去!”

“是。”

“你抱著的那具呢?”闕舒面無表情道:“捨不得?”

何容錦答非所問道:“謝謝。”縱然沒有那支箭額圖魯也不能傷他,可到底是一片心。

闕舒面色稍稍緩和,嘴巴卻仍止不住地糾纏於剛才的問題,“手感很好還是感情很好?”

何容錦道:“戰況如何?”

闕舒見他不欲多言,便道:“南北門都已在掌握之中。”

何容錦點點頭,幾個起落到額圖魯的屍體邊,捧起他的屍體回到城門前,將屍體放下。

闕舒盯著他。

何容錦道:“王不是打算掛出去嗎?”

闕舒慢吞吞道:“你若是……”

“額圖魯是小可汗府的昌武總管,他的屍體可大大打擊突厥的士氣,令確珠更加騎虎難下。”何容錦頓了頓道,“我與他雖有些交情,但人死燈滅,我與他又是各為其主,戰場無父子,何必論這些虛情假意?”

闕舒聽說他和突厥人是虛情假意,心裡立刻舒坦起來,像站在一旁候命的士兵使了個眼色,等他們將屍體撤下之後,才笑道:“這次確珠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何容錦沉默不語。

闕舒道:“你不認同?”

何容錦道:“我只是不想又回答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闕舒乾笑數聲。

當確珠收到額圖魯等人的屍體被掛在城頭的訊息時,東方已慢慢露出曙光。

祁翟熬了一夜,眼白滿是血絲,皺眉道:“額圖魯太衝動了。他帶的全是小可汗府和軍中有數的高手,如今葬送在渾魂王手裡,實在可惜!”

確珠坐在帳中,神色看似無動於衷,但捏著地圖的手指卻微微發白。

“如今被西羌懸掛示眾,勢必會打擊士氣!”祁翟嘆了口氣。

“祁翟。”確珠緩緩開口,“你知道我為何不惜與突厥一戰也要保住你嗎?”

祁翟道:“小可汗仁慈。”

確珠道:“因為你的赤膽忠心和赫赫功勞。當年你在西羌耍手段玩陰謀我樂見其成,但如今你已經回到突厥,切不要再玩這些不入流的把戲。”

祁翟聽得心中一驚。

“額圖魯是誰慫恿的,你我心知肚明。”

祁翟撲通跪倒在地,惶恐地低頭,一字都不敢辯解。

確珠深吸了口氣,事已至此,一味怪責也無濟於事,目前最重要的是如何收拾殘局,“我知道你自覺辦砸了差事,急於立功補救,但是靠人不如靠己。我給你一個機會,若能兩日之內拿下青峰城,這件事我既往不咎,若是不能,你自己看著辦!”

“是。”

“鳴金收兵!”

“是。”

鏖戰一夜,雙方都到了精疲力盡的地步,聽到突厥鳴金收兵,對雙方的士兵來說都是福音。

西羌士兵正舒了口氣,就見傅炎祖氣勢洶洶地下了城牆。

鼓聲大作。

被突厥士兵攻了近兩天都沒有攻破的城門主動開啟,傅炎祖率五千騎兵乘勝追擊。

闕舒和何容錦雙雙登上城頭。

天色未明,西羌的人與馬披著不甘離去的暗夜殘色,揮著承載守護西羌重責的兵刃,毫不留情地收割著突厥來不及撤退的餘卒性命。

殺伐聲漸遠。

闕舒道:“確珠是走是留?”

何容錦道:“留。”

“哦?”

“還不到非走不可的地步。”何容錦說完,正等著闕舒來幾句醋意盎然的冷嘲熱諷,誰知他只是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