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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81

那聶玉成將周祺然帶到他的家中, 也就是懷仁鎮上頗具規模的一個建築。走過層層防護,進了一個房間後, 那聶玉成似乎才算松了口氣,回頭一看, 發現本來應該在門外待著的少年,被周祺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帶了進來。

“……天樞真君,此事我不欲有第三人知。”聶玉成似乎是有些無奈,這天樞若只是帶那少年來算了,他們現在都進房間討論事情了,這麼還能拖著那個少年。

“不就是讓我來升級懷仁鎮的陣法嘛。”周祺然笑道,“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聶玉成霎時間睜大了眼睛, “您……知道?您怎麼會知道?”

“猜到的。”

秋博宇此時已經不是被白虹絹絲緞捆著的狀態了, 但還是表現得十分乖巧,被周祺然順手帶進來之後也不亂走亂動,一副任君差遣的模樣。此時他的眼神放在周祺然的身上,觀察著周祺然的表情。

真君說“猜到的”的時候, 臉上是他經常見的準備逗人玩時候的表情。可能真君自己都沒有發現, 他在遇上可以逗人作弄人的時機的時候,總是笑得特別開心,還帶點小狡猾。只可惜被他作弄的人大多沒有那個心思去觀察他的神情。所以也沒多少人得見這樣略帶可愛的小表情吧。

但現在真君是這副表情,那便說明,真君在撒謊。他不是猜到的,他是有其他的渠道獲知了這些資訊。

之前秋博宇便窺出了一些端倪,真君偶爾會有自言自語的跡象, 像是在和某種無形的存在的交流,偶爾也會放空眼神,看上去像在看著什麼,又像是什麼都沒看。而且從一開始,他的行事作風便很莫名,也經常未卜先知一些該有的不該有的情報。

真君……大抵有他的奇遇吧。

秋博宇想要觀察一件東西的時候,他能觀察得十分細緻,一些些細節都不放過。對於周祺然,他甚至找了一本小冊子,在上面一點點寫下他觀察到的異常之處,以期能更瞭解真君幾分。在踏入修仙之途後,他也是能用玉簡來記錄那些資訊。只是他覺得,用玉簡記錄下來太過隨便了。

他接觸修仙書籍的地方在真君的書房,那一堆一堆的小冊子,是他的精神食糧,怎麼看都看不夠。那麼龐大的知識,以凡人之身,區區兩年怎麼能都背下來!那些書籍到底對他一個煉氣都沒有的凡人做出了限制,那些很後期的知識,是自己無法得見,見了也無法領悟的區域。

將真君的言行記錄在小冊子上的時候,他總有一股莫名的儀式感,彷彿內心的某種慾望得到了滿足,簡直讓人欲罷不能。

那聶玉成見周祺然已經將事情道了出來,也就不去在意秋博宇在這這件事,畢竟人家天樞真君樂意帶著,自己又是求人的那一方,勢必要做出讓步。

“是的,此次邀請天樞真君,便是希望天樞真君能升級一番懷仁鎮的陣法。”聶玉成道。

“為什麼一定要是我?”周祺然尋了個位置,坐了下來。要說這修真界不好的地方,就是椅子都是這個木那個木,都沒有個鬆軟舒適的沙發。

聶玉成估計也知道周祺然會問這個問題,將準備了很久的腹稿念了出來。“其實這與家父有些淵源……”

“長話短說短話少說。”周祺然笑笑,抬手示意聶玉成繼續說。

聶玉成被噎了噎,心道這天樞真君果真非同常人,只能將腹稿濃縮至極致,“懷仁鎮目前的陣法為先父所制,如今年份長了,便多了缺漏。若是找陣師來修整的話,定會把陣法的根本重拆,重新佈置新的陣法。聽聞天樞真君可以在原有陣法的基礎上升級陣法,在下便希望天樞真君能為懷仁鎮升級陣法。”

“為什麼不拆掉重新佈置陣法?”周祺然道,“比起升級陣法,這個方便多了吧?”

“……”聶玉成有些無奈,“是真君你讓我長話短說,短話少說。”

“現在我好奇原因了,你給解釋下唄。”周祺然略一眨眼,“不然我怎麼知道我樂不樂意動手?”

秋博宇在一旁看著真君再一次逗人,臉上帶著笑,似乎是有些無奈。這個人一向這樣,這次也是,之前餘巧佩那回也是,明明是待在助人者這個位置上的,卻總是要耍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小手段,弄得被助者無所適從。

聶玉成便順了周祺然的意,將原本準備的腹稿說了出來。

聶玉成的父親是位丹師,兼職符師。聶家世代傳承著懷仁鎮鎮長還有坊市之主的位置。而聶玉成父親為懷仁佈置了陣法,幫助懷仁維持秩序。陣法中的很多小設定都是為了懷仁考慮而做出的改變。父親佈設陣法的時候,聶玉成一直跟在旁邊,看著那些無形的陣法漸漸將懷仁籠罩住,心中只剩下驚歎。

可惜的是聶玉成並無丹師符師的天賦,反倒是個劍修的好苗子。待到年歲到了的時候,聶玉成便被父親送往了修仙門派,走上修仙路。而父親則是管理者懷仁,看著修士來來去去,或是成為居民,或是成為過客,或者僅僅只是路過。

原本這樣的生活還算平穩,但是父親的突然隕落打亂了這一切,在聶玉成修為穩紮穩打一步一步上升的時候,父親的噩耗傳來,讓他手足無措。聶家在懷仁鎮上的人丁並不多,而父親一死,盯上坊市的人多了不少。聶玉成當即辭別師門,回到懷仁鎮,艱難地壓下那些反對的意見,接受了懷仁和坊市。好在懷仁雖然繁華,規模卻不大,憑著他築基後期的實力,雖然差了父親一線,但也是能為人所接受的。更何況,他憑著血脈掌握了那些只有父親才能控制的陣法,那才是將懷仁掌控在手中的關鍵。

而現在,父親佈置下的陣法到底年限到了,總出現缺漏,已經有很多手下勸他找符師來修補甚至重設陣法了。聶玉成因著幼年的回憶,不願意這份唯一的念想被破壞,便死撐著。如今見到了周祺然,他便覺得眼前出現了希望。

“……我有個問題。”

“您請說。”聶玉成道。

“你是如何知道我會升級陣法的?”周祺然狐疑道,“就你的實力,不該去過中州啊。”

“實不相瞞,是先父與在下講的。先父年輕時憑著一腔熱血,闖過了限制,進入了中州。只是他說那中州光芒四射者太多,他那般人在中州待著是最平凡不過的存在。然後他便回到了懷仁,繼承了懷仁鎮和坊市。又因著在中州見識多了,眼界寬闊,他便重新佈置了懷仁的陣法。”

這樣的人,在四域之中並不少見。拼盡一切跨過了阻礙,進入了那精英薈萃之地,卻驚訝的發現,原本稱得上優秀的資質,在中州裡不過爾爾,不說遍地都是,但也如過江之鯽一般繁多。因此承受不住退回了四域。

“所以你聽說我能升級陣法,便邀請我過來。”周祺然撇嘴,“這麼容易相信傳聞,你是不是傻。”

“傻也罷了,蠢也罷了,在下如今的願望,是能護住父親留下的陣法。”那聶玉成低聲道,“修真之人不入輪迴,一旦身死道消……連輪迴也不能入。那些,是他在我回憶中,唯一留下的事物。”

“你倒是有個好爹。”看著對面的人,周祺然臉上頗有些不是滋味。“在給你留下好回憶後死了一了百了。”

“……真君,我敬您是真君。”那聶玉成臉色變了變,“但是斯人已逝,還請真君不要在言語上辱於先父。”

“行了行了。”周祺然看起來意興闌珊,“嬌養著的小孩就是容易被養蠢。”

“我就是感嘆一聲,同樣是爹,有些人道德高尚,有的人,呵呵,就是一個禍害。”他擺擺手,“算了算了,聽起來這懷仁的陣法也是有趣,我便幫了也無妨。”

“只是我從來不做免費的工。”

“那是自然,屆時懷仁拍賣場的拍品,可讓真君隨意挑選。”

“如果我選擇全挑走你要怎麼辦?”

那聶玉成臉色一變,想來這代價確實是有些大。而周祺然卻是笑笑,“瞧你這樣子,我眼界還沒低到那個份上。”

那聶玉成聽了,也是鬆口氣。

秋博宇在周祺然的預設下圍觀了全程。與帶著聽故事會心態的周祺然不同,全程秋博宇的注意力都在他身上。在聽到聶玉成講過去的事情的時候,真君的臉上似乎出現了一些感觸,但又馬上掩飾在那萬事不過心的笑容中。特別是聶玉成講到他與父親相處的回憶時,真君的臉上,是有些悵然和憎惡的。

看到的那一瞬間,秋博宇其實是懵的。

在他的心目中,真君就是一個瀟灑自如的修士。與在家族被圈養著長大的自己不同,真君不論是行事風格,還是言行想法,都比自己大氣太多。他偶爾的心軟,偶爾的小動作,都是那糕點上可愛的小點綴。秋博宇將他視作了自己的目標,自己的偶像,期盼著接近他,靠近它,甚至還暢想過能與他並肩同行。

但此時,真君卻露出了些許的負面情緒。

這樣的情緒秋博宇見得多了,甚至他小時候便是泡在這樣的情緒中的。真君會不自覺對父親這個關鍵詞露出厭惡的表情,那必然是在他身上吃了很大的虧,深入心扉。

難道,真君也是有個不完整童年的?

秋博宇暗暗猜測著。

師尊說的,真君有很重的心魔,難道不是判斷失誤?真君這番模樣,實在不像是放下了,只是藏起來了,藏到沒人察覺的角落,時不時冒出來擾人心思。

秋博宇靜靜地思考。那邊那兩人基本討論完了。聶玉成雖然不知道周祺然為什麼滿口答應,但事情談成了總歸是件好事。他向周祺然保證佈置陣法的支出由懷仁鎮負責,周祺然只需要負責升級陣法就行了,被周祺然一句,“你爹知道你這麼敗家嗎?”給懟得有些不好意思。

劍修大多秉性剛正不靈活,在周祺然看來,聶玉成這麼一個劍修,讓他擔任這種需要彎彎繞繞的職位也算是難為他了。只是那人為了父親,願意沉下心來學習。

想想原書中的劇情……

“系統,聶玉成這人的父親是不是死於大宗門之手?”

系統頓了頓,似乎是在查詢,而後道。

【是的,聶玉成的父親在與天衡宗之人爭奪寶物的時候,死於對方之手。聶玉成自知懷仁無法對抗天衡宗,只能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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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這是修真界常有的事。

所以原文中,聶玉成拼著得罪天衡宗的風險也要保下男主,哪怕男主在眾目睽睽之下殺了天衡宗的弟子。

所以原文中,身為劍修的聶玉成陷入了瓶頸,再無寸進,得了駱元白的清心丹之後才能堪破迷霧。

“唉,同樣是爹和兒子,這對比就是不一樣。”周祺然往旁邊一看,那秋博宇還乖巧地站在那裡。剛剛只顧著聽聶玉成講故事,他都差點忘了這貨還在。

周祺然並不打算直接幫秋博宇拿他的外掛。

“那麼坊主,那小子還請你照顧一下咯。”周祺然道。

兩個人面面相覷。

周祺然聳肩,反正相處的機會他已經給出去了,能不能拿到外掛木牌,全看傻球自己的能力了。

他只是補外掛,又不是傻球他爹,樣樣都給他置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