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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聊齋志異》④

就在人們不厭其煩的上山尋找仙蹟時, 殊不知,那位在坊間傳說中被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青衫男子, 早已一路南下,來到了洛陽一帶。

洛陽封府——

封老爺向坐在對面的青年一舉杯, “小友,你我何不暢飲一回?”言畢,一飲而下。

喬安聞言同樣端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封老爺看向他的目光越來越滿意,今生今世,自己若能有一子如他這般,列祖列宗泉下有知, 也能睡個安穩了。只可惜, 這一切都只是假設。

話說這洛陽封氏一族,祖上曾有長輩高中二甲傳臚,官至從一品,可惜後代子孫力有不逮, 這封家也日漸沒落。現任封家家主膝下又只有一女, 女子無法科舉為官,這封家眼看就要沒落了。

當此時,正是洛陽牡丹始盛開的季節。

封老爺嗜愛牡丹,理所當然的,封家花園裡栽植了滿滿的牡丹花。每到四五月份,滿園豔麗芬芳,雍容華貴, 一派芳華。

兩人飲酒的位置正位於花園中的涼亭內。

封老爺問道:“這牡丹釀的味道可還入口?”

“堪稱人間絕釀。”喬安的視線狀似無意地掃過牡丹從中一株豔如火焰的紅牡丹,真心實意道。

兩人又飲用了幾盞,直至天色漸暗,喬安開口說:“今日前來拜訪,其實是有一事相求。”

“小友請說。”

“不知封老爺可願舍予我貴府中的一株牡丹?”

封老爺笑道:“我還當是什麼難事,竟讓小友如此為難。小友隨意選取就是,你看那株魏紫可好?”

喬安推拒了封老爺的好意,從石凳上站起,大步走出涼亭,站在一株紅牡丹面前。“封老爺將它贈與我就可。”

封老爺擺了擺手,“這不過是一株火煉金丹,小友不再選取別的了?”

“這株就可以。”喬安用手指輕輕觸碰了一下花瓣,那花瓣似是輕顫了一下。

封老爺叫來僕人,把這株牡丹細心地挪移出來。

兩人復又坐好,再次對飲了一番。

待到太陽西下,月上梢頭,喬安才手抱牡丹離開封府。

封家老爺大概只以為這是一株普通的‘火煉金丹’,卻不曾想這卻是真真正正的“火牡丹”,為昔日太上老君下凡時,腰間葫蘆中的金丹落地沾土所化。

這封家小姐攪蠻任性,凡事一不順心,便跑到牡丹園大肆蹂躪園中花朵。這火牡丹為庇佑麾下眾花,煞費苦心。喬安在洛陽遊玩時,無意間察覺到封府中的靈力波動異常,他前去一看,就發現了這株傳說中的火牡丹。

可憐“她”昔年天上人間冠絕群芳的名頭,今日面對一凡間女子的欺凌,卻無可奈何。

喬安向託於手中的牡丹輸入一絲香火氣,引導它吸收月華。豔如火、驕似陽的花瓣輕輕合攏,緊接著,他手中陡然一輕。

火牡丹自他手中消失不見。

一縷幽香隨風而逝,一身著紅色宮裝,頭戴紅釵,腕配紅玉鐲,唇如丹漆的女子虛幻身影出現在遠方,再濃重的也夜色也無法阻擋這烈焰般的紅色。她向著喬安遙遙一拜,“花神絳妃這廂有禮了,土地大恩沒齒難忘。”

“舉手之勞。”喬安道。

絳妃盈盈一笑,身形化作虛無而去。

……

老人參覺得自己若是再跟在土地爺身邊,怕是要減壽百年。這土地公本是一路向南而行,也不知他怎麼想的,又在半途折回北上。這位道宗正神的行事風格未免太過放誕不羈,真乃天地間一朵奇葩,所作所為實在讓他這把老身子骨吃不消。

他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下巴,眼皮不自覺地一抽。

凡世間,一棵品相上佳的百年老參有金難求,這種救命良藥,即使是偶爾尋得一棵,若不是急需錢財,誰會捨得變賣?更別說是只在傳說中才有的千年老參之流了。

之前途徑某地,此地流匪為患,兵民一同剿匪,負傷慘重。他雖為土地公,卻不好直接插手此事。他在事後剪了老人參一把鬍子,並扮作一富有的善心商人,僱人熬了幾大鍋參湯,分發下去。

眾多負傷士兵和平民百姓在喝下參湯後,身上的傷口皆在兩天內治癒,眾人皆大呼奇蹟。又有見多識廣的大夫,嘗了一口之前剩下的一點參湯底,納罕道:“不過是一點藥渣,藥力就如此厲害,難不成是千年人參?也不對啊,即使是千年人參,這裡面也不過才加了少許參須,丁點根鬚怎會達到這種地步,這人參難道成精了不成?”

當眾人再想尋找那富商青年時,卻再也找不到他的身影。仔細回憶他的音容相貌,竟也想不起絲毫。

經此一事,老人參心中時時擔心,生怕自己的頭髮步入鬍子的後塵。

可惜凡事有一就有二,沒過多久,他的頭髮也消失無蹤,看著跟個和尚似的。

植物成精,難覓大道,雖壽數綿延,然雷劫亦是遙遙無期。喬安有意對老參提點一二,只可惜這傢伙的悟性實在不堪造就,他只好從“功德”上入手。但常言道“有心為善,雖善不賞”,他不能明著對老參說你去積累功德吧,只能從側面入手了。平日裡藉著參須的功效多多佈施,也算是替老參行善積德了。

可憐老參被矇在鼓裡,整日提心吊膽,只怕自己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又缺了根胳膊少了個腿。

……

晴空中突然傳來一聲霹靂,漸漸地,天空被一片黑壓壓的烏雲遮住,緊接著,豆大的雨點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

幾個今年剛剛透過殿試的年輕人,被雨水打了個正著。

曾進士抱怨道:“這天公恁的不作美!”

想他剛剛高中進士,正是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時候,他邀請了幾位同為進士的友人一起到郊外遊樂,順便交流一下感情,也好日後在朝中有個照應。誰曾想突然下雨,打亂了他的計劃,他在郊外縣鎮吉祥樓裡訂的一桌酒菜看來要白白浪費了。

同行的進士抬頭看了一眼天空,“趁著雨還沒下大,我們先找個地方避避雨吧。”

又一人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前方不遠處有一破落寺廟。”

“那還等什麼,我們快點過去吧!”

雨越下越大,待到幾人抵達寺廟時,幾人皆被雨水打溼了半個身子。

一個進士站在屋簷下,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脖子,曾某認出那手絹用的是上好的江南貢緞,這一眼,讓他原本伸向自己懷裡,同樣想要拿出手絹擦一擦雨水的手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他懷裡只有一塊普通的白布手帕,自然是羞於拿出來見人的。

之前他無意間瞄到了那手帕上的繡花,又不自覺地想到自己手帕,他將兩者的繡工比較了一下,雖然他對繡藝知之甚少,但也知道自己手帕上的繡工是萬萬比不上對方那塊手帕的。

不爭氣的娘們,連個繡活都做不好。曾某在心底暗罵了自己的妻子一聲。想起妻子,他又想到對方只給自己生了一個賠錢貨女兒,曾某心中不由得怨氣滿滿。

曾某和同行的諸進士一起走進寺廟,見到裡面早就有人,不由得一愣。那是一個未穿僧衣的老和尚,和一個道士打扮的算命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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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算命先生年輕得很,看起來不過剛過弱冠之年,生得一副眉目清朗,身姿周正的好模樣。

其中一位進士恍然,他對著身側的同伴道:“這位大概就是近來風頭正盛的那個算命先生了!”

另一人道:“這麼年輕!”

曾某不屑地看了一眼這個算命先生,他早就聽說過這人的名頭了,今日一見,也不過如此。青年人當以讀書治國為己任,這個被眾人吹捧得上了天的傢伙不過是個庸庸碌碌之輩罷了,有哪點比得上自己這個進士?

想到這裡,他的面上不由得露出了幾分自得。

那算命先生顯然注意到了曾某隱藏得並不怎麼好的情緒,他輕笑出聲,恭維道:“這位相公真是好相貌,卓爾不群,風流倜儻,想來才學亦是不差。”

這話說得曾某渾身舒坦,他搖著扇子,問道:“你觀我面相,可有位極人臣、封王拜相之貌?”

算命先生目光清明,好似直入人心。他不緊不慢的回道:“得過且過,三十載多,一十載少,我看你能做二十載的太平宰相。”

曾某大喜。

同行的進士也來湊熱鬧,紛紛以宰相之名稱呼他。曾某當即允諾,若是自己封王拜相,必提拔在場諸人。

寺外雨水一直連綿不絕,一進士說:“看來我們要在這裡過夜了。”

幾人的視線在寺廟裡掃視一圈,發現角落處搭著幾個破舊的床板,也不知是在何時由何人搭建的。

曾某躺在床上,心裡思量著之前算命先生給他的批語,不知不覺中沉沉睡去。

在幾位進士都睡下後,那一直未曾出聲的“老和尚”開口道:“做官真這麼有趣?”

“算命先生”稍怔,然後回答:“對於有的人來說,大概是有趣的。”

“既然有的人覺得不有趣,為何還要為此汲汲營營?”

“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哪能事事稱心。”

寺外雨水漸歇,水珠順著屋簷掉落到地面上,打落在水窪裡,發出清脆的響聲。

忽然間,一陣由遠及近的腳步聲響起,寺廟的門被人推開,兩個身著華服的官員走進寺廟。廟內的人紛紛從睡夢中驚醒。

曾某愕然地看著兩人走到自己面前,當先一人恭敬地行禮,道:“給曾大人賀喜了。”那聲音尖細無比,竟是一個太監。

另一人也走上前,笑說:“今日起,該稱大人為太師了。”

說著,他拿出一張明黃卷軸,在場眾人渾渾噩噩地聽他宣讀完畢。太監見曾某毫無反應,急忙提醒道:“曾太師快快隨咱家進宮,聖上已候您多時了。”

曾某大笑出聲,快速地穿好鞋,隨著兩位太監向寺外走去。臨出寺廟之前,他向算命先生一拱手,“承兄臺吉言了!”

算命先生不言不語,只是靜靜地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曾某朝見完皇帝後,皇帝賜蟒袍玉帶,贈寶馬府邸,出任宰相,真可謂是一步登天。

一日,他一邊褻/玩著山西巡撫供奉上來的十位樂女,一邊回憶著往事。那幾個曾經對他有恩的士人,可以提拔一下。不久,朝中又多了幾位大員。當然,為了空出這幾個實缺,他彈劾貶斥了幾個曾與他敵對的官員。

這曾某家中妻妾成群,奴僕前呼後應,公卿大臣莫敢不從,好不逍遙自在!

足足快活了二十年,一封彈劾奏疏直達天聽,上面列數曾某幾大罪狀,字字誅心。一夕之間,曾某蟒袍玉帶加身,同樣也是一夕之間,他身敗名裂,刑鎖加身,在進京赴審途中,被流寇所殺。

他心中哀嘆,二十年!真是一日不多一日不少啊!

曾某原以為他會進入陰曹地府,卻不曾想自己居然會帶著上一世的記憶直接轉世為人,而且還是他曾經最最瞧不起的女人。此世,他為乞丐的女兒,後來嫁與他人為妾,日日受正妻的欺侮,最後更是在種種機緣巧合下被判凌遲處死。

曾某大哭出聲,“我冤啊!”

突然間,他感到一陣推搡,“曾兄,曾兄!你快醒醒!你做噩夢了?”

曾某猛地打了個寒顫,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的地方正是他在剛考中進士時,與同伴在郊外躲雨的那座破廟,寺外依舊風雨大作,不曾停歇。

曾某恍恍惚惚的從床榻上坐起,只覺得自己的手腳一片冰涼。

藉著地面上那堆火堆的光亮,他將每個人的面孔都看了一遍,那幾個進士的面容,讓他既熟悉又有幾分陌生。

那算命先生坐在陰影處,正倚著牆壁翻看著手裡的一本書籍,也不知他是如何在黑暗中看清字跡的。

最後,曾某看向那個老和尚,巧的是老和尚也看向了他,兩人對視上了。

老和尚微笑著說:“他的占卦靈驗否?”

曾某面露駭然之色。

那坐於角落處的算命先生緩緩合上書籍,慢慢站起身子,向著門外走去。老和尚也隨之站起了身子。

在其餘幾位進士疑惑的眼神中,曾某對著兩人大喊道:“還請高人留步,在下有事請教!求高人為在下指點迷津!”

話音未落,兩人已經邁入雨簾當中。

一道霹靂當空劈下,照亮了半邊天地,人的視野中在那一瞬間只充斥著白色。閃電轉瞬即逝,然而那兩人已然不見了蹤影。

唯有耳畔傳來一番話語:“修德行仁,唯此四字耳!”

另有歌謠穿過雨聲鑽入曾某耳中,曾某辨聽了許久,終是只聽出一句——

“黃粱一枕夢,人生一場空。為官二十載,不如田舍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