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那一條石子小路，柳慕琛開了沒多久，在即將到達一棟小3層時，就聽林有道說了一聲“停”。柳慕琛停下了車，搖下了車窗，想要先看一眼林有道的家。這棟3層的小樓房雖然看上去很老舊，有些磚頭都已經能從外面看見了，但是很乾淨，而且相比較周圍的明顯矮了一截的房子來說還是顯得很寬敞，很奢侈的。
柳慕琛指了指那間屋子，朝林有道說：“有道，你們家房子看上去還不錯麼，你看，是這些房子裡頭最高的，看來你們家已經是村裡嘴富庶的了。”
林有道才要走下車，聽柳慕琛這麼一說，又尷尬地把頭伸進車裡，指了指旁邊，小說地說：“琛哥，那是鄰居家的房子，旁邊那棟最矮的才是我家。”
柳慕琛朝著林有道指的地方看去。那果然是最矮的一棟房子。雖然是2層樓，但是第2層卻是要比別人家的都矮一點兒，看上去倒像是個閣樓似的。一樓還粉刷了一下，但是2樓就完全是黃磚了。那原本該安窗戶的地方只是用塑料膜糊了一下，再用木頭樁子釘在四邊，不過有些地方已經明顯破了洞，周圍還有顏色不一的塑料膜擠湊著。屋頂是斜的，還很平坦，上面用扁曬滿了蘿蔔和鹹魚鹹肉。
柳慕琛難得地臉紅了下，頓了頓，立刻匆匆跑下車，開啟後車箱，埋著頭，把買的東西一樣一樣地放到地上。和林有道一起拎著往屋裡走。
村子裡在家的小孩們早就被這輛鋥亮的車吸引了，一直跟在後面跑，邊跑邊叫喚。直到它停下了，更是一擁蜂上去，把車子周圍給圍了個水洩不通，有的本來想去摸一摸，但是看了看自己滿是泥巴的黑爪子，又害羞地縮了回去；有的小孩手裡抄著棍子，頭上綁著紅領巾，應該是才過了山大王的癮，便被這輛車給吸引了過來。有個看上去大點的小孩眼尖地發現了一起下車的林有道，便“噠噠噠”跑過去，大著膽子，扯著嗓子問道：“是不是狗子哥？”
林有道還沒反應，倒是柳慕琛“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全然忘了剛才的烏龍。林有道紅著臉，梗著脖子回道：“是大牛啊，村裡的大人都還在田裡？”
“真是狗子哥啊！他們都在田裡哪，要不要我去把大叔大嬸他們叫回來？”林有道還沒回，這個叫大牛的孩子已經帶領了一群小跟班撒著小腿朝田裡跑去，邊跑還邊喊著：“大叔……大嬸……狗子哥回來啦！還開了輛看上去很牛的車呢！”
林有道看著這些眨眼就跑沒影的小孩，笑得很開懷。心情非常好的又回去把風扇拿了下來，吆喝著讓柳慕琛跟著一起往家裡走去。
“狗子啊，你沒有和你爸媽說你要回來嗎？”柳慕琛一邊拎著買的禮品，一邊調笑道。
林有道因為早年被叫慣了“狗子”，雖然一時半會兒沒有反應過來，倒也沒有“哇啦啦”地朝柳慕琛嚷著別喊自己“狗子”，只是非常淡定地回答說：“哦，太激動了，忘了。本來之前有打過一次，不過只有村子最裡頭的小賣店裡有一部電話機，那次沒打通，後來就一直沒打了。我先去把我屋子給收收，琛哥你可能要和我擠一擠了。”說完，拎著買回來的其中兩臺風扇進了裡間。
“嗯，可以啊，擠擠好啊。”本來看林有道沒有什麼反應，柳慕琛還自我厭惡了一下，但是聽到林有道後面的話，柳慕琛立刻像活過來一樣。眯著眼歡快地的答道。
趁著林有道回房間收拾的時間，柳慕琛在房子裡好好地轉了轉。屋子裡雖然沒有鋪瓷磚、木板，但是卻是刷了層水泥的，並不是如自己想象中的磚頭地。周圍的牆壁塗了些白色的石灰，其中的一面牆上掛了整整一面的獎狀。柳慕琛湊近看了看，全是林有道的獎狀。有“三好學生”獎狀，有“雛鷹少年”獎狀，有全校作文大賽的獎狀，各式各類，從小學到高中的，全部整整齊齊地貼在牆上。
對著門口的一面牆上則是貼了張□□的海報，在海報周圍，全是各式各樣的□□小宣傳海報，□□語錄，有些地方還特地用釘子釘在牆上，掛了一串串□□徽章。海報下方是一張又長又窄的案臺。案臺正中央放著一隻很舊但是一看就知道經常被擦拭得小香爐，香爐旁邊分別擺放著兩個燭臺。案臺再前面一點，就是一張歷盡滄桑的八仙桌，桌上面用罩菜籠子蓋著幾盆冷菜。
柳慕琛嘖著舌看了會兒，正要往屋子裡間走去，聽門口孩子們的嘰嘰喳喳的聲音，怕是林父林母該回來了，便沒有再走動，緊了緊手裡拎著的禮品。
“呦，這輛車真的挺拉風啊，大牛，你說狗子是坐這輛車回來的？”
“是啊，大娘！旁邊還跟著一個人呢，雖然看上去比村裡頭的姑娘還白還要好看，不過那人穿著一身裡頭白兮兮，外頭黑慘慘的衣服，既像白無常，又像黑無常，不過最像家裡頭才死了人的！”
“你這孩子，怎麼說話的，人家大城市裡出來的穿得都那樣，那叫西裝。你們上課的時候老師不教啊！”
“老師不教啊！上課只會講‘子曰：吾日三省吾身’，要不就是‘howyou do’什麼的。原來那個就是西裝啊！”
“大牛，咱們前幾天才在電視裡看過的，你這麼快就忘了啊，人家主持人穿得可不就是那個樣子啊！我阿爸說等我結婚了也要穿的呢！我就穿西裝，我媳婦兒穿那種白白的，那麼那麼長的婚紗！”旁邊一群小孩開始嘰嘰喳喳地插嘴道，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大，只能隱隱約約聽到‘單挑’啊什麼的。
柳慕琛在聽到那大牛說自己比村裡頭的姑娘還好看的時候還挺不屑的。自己這種長相，這種氣質，哪能是鄉下小姑娘可以比擬的！可是再聽到大牛說自己穿得像家裡死了人的時候，手上的青筋都暴突了出來。怕自己會衝出去追著小孩打，柳慕琛扯了扯嘴角，不停地深呼吸，來回踱步，想要裝得自然一點等待林父林母的回來，好大獻殷勤一番。
聽著聲音越來越近了，柳慕琛早已忍不住迎了出去，眼角眉梢掛滿了笑意。“是伯父伯母吧，你們好，我是有道的朋友。”
“哎呦，是狗子的朋友啊！趕緊進屋裡頭坐啊。狗子人呢！他回來也不說一下，你看，朋友來了也不說聲。我們這鄉下沒有啥好吃的可以招待，回頭我宰只老母雞哪！”林母拍著柳慕琛的肩膀，就要把人往屋裡腿。
柳慕琛被這一股巨力差點就推了進去，連連運氣，把腳死死地釘在地上，轉向林母，把手裡的禮品遞了過去，說道：“伯母，來，咱們初次見面，送個禮總是要的。而且我是有道大學裡的老師，打算在農村裡考察一下，可能要在這裡打擾您個把月了。”
林母也不推辭，笑呵呵地接了過來。“原來是大學老師！我們狗子平時受您照顧了！您就安心住我們家，就是怕委屈了您，鄉下地方，很多裝置吃食都趕不上城裡頭的。”邊說，眼睛飛快地瞟了一眼包裝袋，隨後又驚喜地說道：“呦，這是女裝呢！我們家這些個男人從來沒幫我買過衣服，到底是老師啊，就是和我們這些村裡漢子的想法不一樣！”
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林父看著自己婆娘高興的樣子，也不說話，只是炯炯地盯著柳慕琛手裡的另外一個袋子。
柳慕琛立刻會意，很是大方地走了過去，說：“伯父，這是給您的。有道說您就愛抽個煙，喝個酒，這裡是3條煙，3瓶酒，在來的路上買的，不是什麼好東西，還請您見諒！”
林父滿意地接了過來，連連說道：“站這兒熱，狗子他朋友，趕緊進屋去。狗子他娘，去看看狗子在幹啥，回頭再炒幾個好菜。”看柳慕琛和自家婆娘都往屋裡走了，便悄悄掘開袋子的一角，半眯著眼睛往裡頭看。好傢伙，三條蘇煙！平時自己抽得最好的也就是紅塔山，就這還要5塊錢的，一般都只能抽抽2、3塊的雜牌子。這蘇煙一包就要40，這裡可有3條哪！林父現在心裡美得直冒泡，直向著過會兒拿去房間好好欣賞一番。再看看，呵，這更厲害，3瓶夢之藍！這可要700多一瓶啊，3瓶可不就要2000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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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父小心翼翼地捧著說理的菸酒，喜滋滋地往屋裡走去。倒是在心裡頭想著：這老師就算來也不需要一次性送這麼大禮吧！看來自家婆娘那裡的衣服也不是便宜貨。不過想想，人家要過來住個把月，可能覺得過意不去，所以送這些倒也是情有可原的。林父便沒有多想，捧著東西再往自己房間裡走去了。
林有道這時候已經出來了。自己屋子裡雖然不住，但是阿媽還是經常幫自己打掃的。只要把被子席子拿出來就可以了。下了樓，正巧就碰到自己阿爸上樓。看阿爸一副保護黃金的樣子，林有道打趣說：“阿爸，不就是菸酒嗎，至於你這麼小心！”
林父瞪了他一眼，說：“你懂啥！這些東西拿去換錢可有好幾兩黃金了！你阿媽呢？她不是來找你的嗎？”
“阿媽她在屋子裡擺弄那幾件衣服呢。對了阿爸，我在你屋子裡安了臺電風扇，還有一臺是空調風扇，可涼快著，原先的那臺我給收起來了。”
“這婆娘！還不緊著人做飯，倒是擺弄自己的衣服來了。對了，那電扇不會也是你那老師朋友送的吧！”
“哪成啊，我用自己賺的錢買的，您享福就成了。那我先下去了，你們也快點下來啊！”
“行行行，你先去陪你朋友玩會兒，帶去村裡頭逛逛先，我們等把飯煮好了你再回來。多玩會兒啊！”
“知道，知道，那我帶人玩去了啊！”林有道一次跨3個臺階，急急地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