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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第□□章 鐘錶

面對寶釵的“教導”, 黛玉毫不客氣的綿裡藏針還了回去。這次就算探春想著幫寶釵打圓場,她都不知道該怎麼說。雖然長輩們, 特別是王夫人在教導她們的時候,都說姑娘應以女紅針黹為緊要, 可是滿府看下來,不管是倡導這個觀念的王夫人,還是吝嗇非常的邢夫人,及至管家的鳳姐,一年到頭也不見她們摸幾回針線。

就算三春自己,也不過閒的時候,動手做個荷包、香袋、扇套……, 真正動手作衣裳鞋襪的時候基本上都是長輩壽日, 她們作上一件兩件以表孝心,或者給府上“鳳凰蛋”寶玉做那麼一件半件的。雖然所受的教育是如此,可是誰也沒把它當作生活首要之重。

相比較起來,李紈做針線的時候比較多, 可是那是因為她乃是寡居, 很多場合和遊戲以她的身份皆不適合參加。況且她所做的針線大都是給賈蘭的,雖然賈蘭一樣有份例,可是對於將賈蘭視為生命支柱的她,一應事務皆要親自照看才能放心。

“好了,好了,我看大家也別爭論了。其實這事,要我看來, 大家說的都各有道理,端看從哪個角度去看。”最後到底還是探春挺身而出,幫著寶釵轉圜場面:“既然大家各自說服不了對方,那我們就不要爭論這個話題了,免得到最後傷了和氣。寶姐姐,你和我們講講進京這一路上的見聞好不好?”為了避免再起爭執,探春盡力挑了一個比較安全的話題。

“好呀,好呀。我贊成。”湘雲早就不耐煩屋裡的低氣壓了,聽到探春的提議,忙不迭的出言附和:“你和林姐姐們好歹都出過遠門,見識了各地不同的風光,哪像我們,只在京城這附近地界轉悠,只能從書中的描述領略一二罷了。你們正好說說,看看和書中描述可有什麼不同的?”

釉玉和黛玉也不願意再和寶釵有什麼爭執,畢竟這邊是她們的地頭,將場面弄僵了不好看。探春的提議正合了她們的心思,而寶釵也就坡下驢,大家聚在一起,聊起了起各地的風景名勝和地理風俗。

一行人說的正熱鬧之際,何昆家的從外面進來,笑道:“太太說這早晚的了,讓幾位姑娘不要回去了,就留下吃頓便飯,讓我來問問,幾個姑娘可有什麼想吃的,告訴了我,我好告訴廚下,讓她們做去。”

寶釵知道何昆家的是賈敏的陪房,聽她如此說,忙笑道:“勞動何嫂子傳話,這怎麼敢當,並沒什麼想吃……”這邊話還沒說完,湘雲已經在那邊高高舉起手來,嚷道:“我要吃上次吃過的那個骨頭,對,就是那個醬骨頭。還有,還有那個粉蒸牛肉、黃金玉米烙……雞泥蘿蔔醬……”

寶玉也跟說道:“湯爆雙脆、香芋扣肉、拔絲山藥,……還有糖醋魚。”轉過頭對寶釵道:“寶姐姐,姑母家的糖醋魚做的格外好吃,酸甜可口,味道鮮美之極,你可要好好嚐嚐。”

何昆家的笑眯眯的記下湘雲和寶玉點的幾樣菜,聽寶玉這麼誇讚,忙道:“可當不得寶二爺這麼誇,不過是合了寶二爺的口味罷了。”轉頭又問三春:“三位姑娘可有什麼想吃的?”惜春猶豫了一下道:“上次在姑媽這裡吃的蛋黃南瓜不錯,不知道這個時節可還有?”

何昆家的笑道:“若是四姑娘想吃天上龍肉,那是沒法子。如今不過是一個南瓜,算什麼,這有什麼難的,回頭就讓廚下作了就是。”縱使有大棚蔬菜,每年的窖藏和各式菜乾賈敏也沒放鬆,類似瓜類這般比較耐儲藏的蔬菜,每年秋季收穫最後一茬的時候,賈敏就命人儲藏不少,縱使今年入京,也不曾耽誤。如今雪尚未落下,窯藏中自然尚有,這點何昆家的不需去看,也知道。

見其他人不再點菜,何昆家的告退。寶釵想著湘雲和寶玉點的幾個菜,亂七八糟的,各個菜系都有,忍不住道:“你們點的菜酸的、甜的、辣的、鹹的,……什麼口味的都有。這麼多口味雜在一起,你們也不怕吃壞了肚子?”這可不符合養生之道。

雖然這次寶釵真的是好心,說的是實話,因為在座的一個個皆都嬌生慣養,脾胃嬌嫩,這麼吃下來,腸胃很有可能會造反。但是因為剛才寶釵的“挑刺”,讓釉玉她們三個對她心有芥蒂,再聽她說話,就覺得分外不入耳。漱玉年紀小,本來因為以前的事氣還未消,聽寶釵這麼一說,立刻對她怒目而視,一句“你怎麼說話呢,不會說話就別說!”在嘴邊就要衝口而出。

這時寶玉開了口,無形中化解了一場危機。“寶姐姐,你不知道,姑媽家裡請了幾個好廚子,擅長各種菜系,而且非常地道,可以說人在家中坐就能吃遍大江南北。我每次在姑媽家吃飯,都比平常多吃一碗飯。剛才我和雲妹妹點的,雖然雜了點,但是絕對百吃不厭,就算回頭鬧肚子也值了。何況姑媽這邊也是有分寸的,雖然樣式多,但分量並不多,剛夠我們每個人嚐個鮮而已,並不會壞了脾胃。”

釉玉謙虛道:“當不得寶兄弟這麼誇,不過是‘隔鍋香’罷了。薛姐姐儘管放心,不會鬧肚子的。正如寶兄弟所言,廚下有分寸,在量上會控制的。再說,你別看他們嚷嚷的歡,其實也根本吃不了多少。”

到了吃飯的時候,眾人移步到了西面的耳房。這邊的三間耳房,挨著釉玉她們住的正房那間作了飯廳,剩下的兩間打通放置雜物,平日裡無事都鎖著。寶釵見眾姊妹就這麼在飯桌前坐下,出言提醒:“姑媽可還沒過來呢?……”

迎春起身,拉著寶釵在她身邊坐下,順便為她解釋:“我們姊妹之間聚會玩鬧,姑媽很少參加。這種便飯更是不來,她說她若是來了,在長輩面前,大家覺得拘束,放不開。就是這個飯廳,也是姑媽專門收拾出來,給林妹妹們宴請我們姊妹用的,素日她們吃飯並不在這裡。”

寶釵聽了,這才罷了。席上最後一道筍尖櫻桃斑鳩湯端上來,釉玉起身給眾人盛湯,略帶惋惜的道:“這湯全名為‘荷葉筍尖櫻桃斑鳩湯’,只可惜這個時節,找不到新鮮的荷葉,只能勉強用香菜代替提味。因為少了這麼一味,湯不免失了些鮮香,大家將就著喝點吧。”

湘雲啃骨頭啃得正歡,接言:“沒事,沒事,等到夏天荷葉下來的時候,我們再來喝湯,那個時候不就什麼都不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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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春從上湯菠菜裡面挑了一塊草菇出來,道:“原本我以為罐頭只能儲藏水果,原來菇子、筍子這類的蔬菜也能儲存,真不知道這人是怎麼想的。”

聽了惜春這話,寶釵恍然大悟,原來她發現席上油燜香菇、三鮮炒蕨菜、銀杏百合炒筍尖這幾樣素菜中的香菇、蕨菜和筍尖明顯不是乾貨泡發之後烹製的。只是因為前番她展露學識,表示見聞廣博,而且還“居高臨下”的教導過三玉,這時卻無知了,所以雖然心有疑惑,她卻不肯在眾人面前露怯,只能按捺住心中的疑問,低頭吃飯。如今經惜春這麼一說,一下子就明白了。

黛玉笑道:“不是所有的蔬菜都能儲存的,像菠菜這樣的綠葉菜就不行。因此這個時候要吃綠葉菜,只能等暖棚裡的出產了。不過海鮮和肉類倒是無妨。”

當初林家獻方的時候,曾經提及,罐頭並不限於水果。但是類似肉類海鮮這樣的東西,皇家威加四海,富有九州,想什麼吃就什麼吃,全都是新鮮的,並不需要做成罐頭這麼麻煩。所以在皇家的需求中,還是水果罐頭需求最多,特別是時令性特地強的。因此,就造成了一個罐頭等同於水果罐頭的固有印象。

探春有些詫異的問道:“林二姐姐,你家暖棚的青菜倒是下的快,這會子就能吃上了,似乎早了好些時候?”

黛玉忙解釋:“我家在京裡的莊子本來是塊熱地,因為沒什麼出產,所以日常並沒有太注意。不過今年進京後,因為來不及買地,所以母親就命他們先在莊子上試試。因為擔心長不好,所以農家早早就搭了棚子種上了,誰知道,因為那地的緣故,不管是出苗還是生長,都比正常情況下要早,倒是意外之喜。但是今天也是第一次吃,這菠菜似乎摘得早了點,還嫩著呢。”

寶玉伸著頭看了看,夾了一筷子放到嘴裡,嚼後咽了下去,點頭道:“是嫩了點,放到嘴裡不用嚼直接就化了下去。這麼嫩,不知道要用多少才作出這麼一碟子來,可惜了,等到長成之後再吃多好。”

他身邊的探春聽了,忍不住笑著推了他一把,道:“這會子二哥哥上來儉省了,這把子青菜就算再貴重,值幾個錢?二哥哥平日裡的少打幾個瑪瑙碗、琉璃盞就都有了。”

聽探春這麼說,眾人皆笑,寶玉忙打哈哈混過去。說笑間眾人吃完了飯,大家又移到明華軒閒坐,閒聊了一會兒,消食化氣之後,大家三三兩兩散開,各幹各的去了。迎春和漱玉對面而坐,面前擺開了棋盤;釉玉坐在了繡架前,黛玉拾個繡墩挨著她坐在一旁,兩人不時商量著,怎麼下針,怎麼配色。惜春小妹妹有些睏倦,歪在榻上。湘雲和寶釵湊到了一起,坐在一角,兩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什麼。探春從書架上挑了本遊記,坐在一邊翻看。

只有寶玉是個無事忙,先是盯著魚缸裡的魚發了會兒呆,然後湊到釉玉和黛玉跟前指手畫腳一番,又跑到寶釵和湘雲那邊聽了一會子話,跟著又招呼潤葉,讓她拿過一條氈毯來,給睡著的惜春蓋上,然後也拿了本書,跑到探春身邊坐下。

惜春這一覺睡得甚是香甜,醒來之後,覺得渴了,入畫忙倒茶來給她吃。眾人見她醒了,也都湊過來,嘰嘰喳喳的說笑著。釉玉正說惜春的鬢髮有些散了,要不要拿抿子把它抿上去時,聽見外面腳步聲,還有清玉和霽玉的說話聲。三春、湘雲和寶釵聞聲趕忙整衣,互相檢視可有不合宜的地方。

“慢點,慢點,小心別磕壞了,小心,……”霽玉掀簾而入,叮囑著後面的抬東西的小廝。四名小廝小心翼翼的抬著一座一人多高的紅木西洋落地鍾進來。“放那,對,放那,就放那。小心點。”霽玉對眾女笑笑,指揮著小廝們把落地鍾放在北面靠牆的空地上。

小廝們將鍾安置好了之後,排著隊,緩緩的退了出去。霽玉和眾女打過招呼之後,笑著指著剛才抬進來的西洋鍾,問道:“怎麼樣?東西不錯吧?這鍾身可是由一整塊酸枝木做的,而且每當正點的時候,你看到鐘頭上的塔樓了沒有,到時候裡面就會有一隻翠鳥飛出來,叫到可好聽了,等報完時又飛回去。”

黛玉細細打量了一番,道:“嗯,不錯,大氣、典雅。不錯!只是你買這個作什麼?”

見黛玉也出言稱讚,霽玉臉上不由得露出大大的笑容,被黛玉這麼一問,答道:“作什麼?自然是用來看時辰來唄。省的你們在這裡渾忘了時間。”

“且不說我和大姐、三妹每人都有懷錶,就算我們忘了時間,也有丫頭們提醒,你買這麼個東西作什麼?真是浪費。把它拿走,我們不需要。”黛玉並不領情。

“啊?”霽玉做出一副哀求姿態,道:“好姐姐,你就收下吧。這可是我特地跑到西洋店裡專門給你們買的。你看放這多合適,你和大姐姐、三妹妹是有懷錶,可是丫頭們沒有呀,再說,那表也沒這個方便,你看,這個只要一抬頭就看到了……”

“哈哈……”清玉從外面掀著簾子進來,拆霽玉的臺:“你們可別心軟,若是心軟,那八百兩銀子可就著落到你們身上了。什麼專門給你們買的?明明是霽玉這個笨蛋經不住人家店裡小二的忽悠,腦袋一熱讓人抬了回來。出了門口,讓風一吹,後悔了,可是又退不回去。先是抬到上房母親那裡去表孝心,沒表成功,被攆了出來。沒辦法,他只好來拿來哄你們來了。”

在清玉吐槽的時候,霽玉攔著不讓他說。清玉繞著屋中的桌子左躲右閃,還是把話說完了。講完之後,清玉也不多了,大大方方的在椅上坐下,任由霽玉追上來。

被清玉爆完料後,霽玉急了,也顧不得找清玉算賬了,趕忙湊到黛玉跟前,滿臉賠笑的道:“好姐姐,別聽大哥胡謅,事情才不是他說的那樣。這真是我特地為你們這個屋子買的。你看呀,我們房裡都有西洋鍾用來看時辰,獨這個房間沒有,多不方便呀,所以我就買了這個回來。”

在場的除了林家人,其他人皆不明白為什麼霽玉為什麼這麼緊張。惜春忍不住問出聲:“林大姐姐,東西買了就買了唄,為什麼林二哥哥一定要你們認下呢?”

釉玉看到霽玉低聲下氣求黛玉的模樣,忍著笑,向三春解釋道:“母親規定,清玉和霽玉他們在賬房一次性最多可以支用一百兩銀子,不用事前告知,若是超過這個數,必須經由母親點頭才可取用。如今霽玉不打招呼,直接就把座鐘給買了回來,雖然賬房不會不認賬,但是這個錢是要算到霽玉頭上的。可是如果這個鍾被認定是霽玉買來給我們的,那麼就可以算到公家的賬上。兄弟為姊妹盡心,按照規定,因為他們尚未立業,還在讀書,若是花費超過五十兩以上,已經超出了他們的能力範圍,所以這錢不用他們出。”

湘雲和寶釵也在一旁聽得入神。湘雲看到霽玉還在苦求黛玉,忍不住問道:“就是算在他頭上又如何?”

漱玉道:“自然是要償還的。一時還不上不要緊,可以分批償還。二哥哥可慘了,他一個月的月錢才五兩銀子,八百兩,就算以後的日子裡一文錢都不花費,那也要還上十三年還多。嗯,倒也用不上那麼長時間。過幾年,二哥哥的月錢就會漲,可是那也要還好久,而且若是在這期間二哥哥使錢,是要算利息的。”

寶釵若有所思,低頭沉吟半晌,抬頭問道:“怎麼賬房不幫著瞞下來?只要在日後的流水賬中分攤出去不就好了。”霽玉是林家日後的繼承人,若是威逼利誘一番,讓賬房幫著做假賬,那時大有為的。寶釵深諳大家族財務上的黑暗。

“哼!”漱玉道:“二哥哥倒是想,可是也得看賬房敢不敢?再說,哪裡是那麼容易作假的,賬本一式三份,外帳房那裡不過一本,另外還有兩本,到時帳對不齊。他若是說不出個四五六來,屆時把錢賠出來,卷鋪蓋走人都算輕的,甚至有可能送到官府裡去吃板子。再說,帳雖在他手上,可是錢又不在他手中走,憑他開的條取錢,管錢的又不是傻子,不經母親同意,就敢把錢這麼給出去,他還沒那麼大的膽子。他要是不想要這份差事直說,下面眼巴巴等著這份差事的人有的是。”

為了防止賬房之間相互勾結,損公肥私,賈敏把現代財務制度照搬了過來。麻煩一點也沒關係,反正經過這些年掃盲之後,府裡隨便拎出個人記個帳什麼都沒問題,就算賬房不在,也能有人盯上去。何況在這個時代,賬務上並不像後世那麼麻煩,並不需要計算固定資產折舊之類的東西,比日常流水帳強點有限,所以只要把握好錢、權、帳、和出入完全分開就可以了。

寶釵聽了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去。這個辦法在她家根本行不通,先不說家裡用的賬房都是積年的老人了,根本不是她說更換就能隨意更換的了的。再者,最根本的是薛姨媽對薛蟠的寵溺到了有求必應的地步,家裡的銀錢隨他花費,頂多在薛蟠花錢的時候唸叨兩句,該給還得給。在這方面不堵死,說什麼都沒用。

霽玉軟語求了黛玉半晌,黛玉就是不肯鬆口。霽玉眼珠轉了轉道:“二姐姐,前我得那條牡丹犬給你了,你幫我在母親跟前說說好話,怎麼樣?”

“真的?”黛玉挑眉,似乎有些不相信:“那可是你學裡的同學送你的,是你心愛的,你就這麼給了我,不好吧?”

“沒事。”霽玉強壓下心中的不捨,裝作硬氣的說:“我同學給我了,就是我的了,我願意給誰就給誰。再說,不是還在一個院子裡呢嗎,也沒出一家,我若是想找它玩了,大可以過來找它。何況我正愁著我每天都要上學,不能照顧它呢,給了二姐姐你,正好幫我解決一個難題。”

“那行,不過你的馬上把狗給我抱過來。”黛玉提著要求。霽玉見黛玉鬆口,喜不自禁,掀開簾子,對著站在外面他的小廝喊:“知文,曉墨,你們去一個到我的院子,讓秦箏把我的那條牡丹犬抱過來。”

霽玉喊人的時候,沒有注意到身後黛玉向釉玉和漱玉使著眼色,三個人相視而笑,顯然早就算計上了他那條牡丹犬。除了霽玉因為背對著三人,沒有看見,屋裡的其他人顯然都看到了。眾人皆忍著笑,旁觀霽玉吃癟。

不到一盞茶兒的功夫,一個乾淨俏麗,身穿藍色棉比甲的丫頭抱著一隻洗得乾乾淨淨的小狗過來了。霽玉從秦箏懷裡把狗接過來,有些不捨的摩挲了幾下,這才把它遞給早就等在一邊的黛玉。

黛玉接了過來,眾人圍了上來,想看個究竟。黛玉把它放在屋中的桌子上,讓大家看個清楚,只見小家夥一身棕色的長長的被毛,又大又黑的圓眼睛,平平的臉,短小的四肢,不停搖晃著的卷尾巴,全身上下都透著可愛的氣息,真是愛煞了人。

那小狗似乎認得霽玉一般,對著霽玉嗚嗚的叫著。霽玉對著它伸出手來,它竟然伸出粉紅色的小舌頭舔著霽玉的手指。霽玉將戀戀不捨的目光從小狗身上收回,忍不住叮囑道:“喏,這狗給你了,你可要說話算話呀。”

黛玉伸手撫上小狗身上的毛,瞟了身邊的釉玉和漱玉一眼,笑道:“嗯,我這邊是沒問題了,可是大姐姐和三妹妹若是不同意怎麼辦呀?”

“啊?”霽玉氣結,指著釉玉三姊妹,跺著腳,忿忿的道:“你們,我說你們差不多就該行了?……該行了,啊?”最後,終究敗下陣來,垂頭喪氣,趴在桌子上,和小狗大眼對著小眼,有氣無力的說:“好吧,說說你們想要什麼?”不等釉玉和漱玉開口,把頭埋在桌子上,伸出手來,晃動著道:“可不能太過分,不然氣得我,我把東西抱出去賣掉,你們可就什麼竹籃打水一場空,什麼都撈不著了。”

釉玉和漱玉相視了一眼,知道不能把霽玉逼急了,免得過了底線,笑道:“嗯,我們也沒什麼要求,只希望你在國子監的時候,看到什麼適合我們的好書,幫我們帶回來。還有,你上次說看見你同學箜篌玩得不錯,你挑好的幫我們買幾個回來。還有,你再上街去吃小吃,不能像以前那樣只顧得自己吃,卻空著雙手回來,也要帶些回來給我們嚐嚐。還有……”

“還有?”霽玉抬起頭來,忍不住道:“你們還有多少個還有,再有一個還有,我就把東西抱走。我就當滾刀肉了,願意怎麼著就怎麼著,不就是沒錢嗎?反正林家總也不會少了我的吃喝,小爺我餓不死就行了。”

釉玉輕拍他一下,道:“從哪裡學來的無賴相,還‘爺’,‘爺’的稱呼上了,這裡這些人你是誰的爺?還有一條,你願意不願意聽都得聽著,八百兩銀子買的教訓你要記牢牢的,若是再有下一次,你就是說破大天,我們也不幫你。”

霽玉苦著臉,連連點頭道:“當然,當然,這個教訓深刻,我怎麼能夠忘記的了。東求西求好話說盡不說,還賠款割地的,我容易嘛!”

“還貧?都這個時候了,還不忘了貧,就該讓你把東西抬走才是!”黛玉看到霽玉憊懶的模樣,忍不住嗔怪著。

漱玉笑著幫霽玉說情:“好了,二姐姐,你就別難為二哥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新新的東西,哪怕是剛剛製造出來的,只要出了店門口,再賣就折不上原價了。你讓二哥哥把東西抬走,不是讓他往裡貼銀子嗎?怎麼能做這樣的賠本買賣?若是其他人進了這屋子是不能看時間,把東西放在這裡也不屈,而且我們東西也都收了,也不好反悔,就這樣得了。……”

霽玉見漱玉幫著自己講話,十分感激,正想要說幾句感謝的話,又聽漱玉道:“反正我們去幫著二哥哥在母親面前說好話,但是卻沒保證一定成功,若是到時母親不答應,我們也不虧。”

霽玉聽了這話,鬱悶的機會要吐血,恨恨的道:“果然‘惟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這句話一說完,立刻引得釉玉三人對他橫眉冷目,嚇得霽玉趕緊掀著簾子一溜煙的跑了。臨走的時候不放心,還大喊著:“可不要忘了答應我的事。”

看見霽玉驚慌失措的模樣,眾人忍不住大笑起來。霽玉離開之後,清玉也沒有多作停留,也告辭而去。有了這麼個插曲,大家又聚在一起說笑一番,見識過西洋鍾的翠鳥報時後也辭去。

臨走的時候,湘雲將釉玉、黛玉和漱玉拉在一起,悄聲道:“其實寶姐姐…今天上午並沒什麼壞心,她說的都是這個世上對女子的行為準則要求,……話是不中聽,你們就當是‘忠言逆耳’吧。……可惜我是個沒福的,父母去了,就只留下我一個人在世上,若是有個姐姐,哪怕天天拎著耳朵教導我,也是好的。”說到後來,湘雲似乎想到了自身,眼圈不自由主的紅了起來。湘雲努力的遏制住眼中的淚水,轉身追上三春。

三玉聽了湘雲的話,驚愕萬分,無法言語,站在原地望著湘雲離去的背影發怔。實在是匪夷所思,這是什麼樣的“詭異”思維呀。不知道下午的時候,寶釵和湘雲兩人坐在一起,說了些什麼,竟然讓寶釵把她給籠了過去,竟然幫著她說起好話來了。

寶釵、湘雲和寶玉並肩走在前面。三春走在後面,除了不知憂的寶玉和不存心事的湘雲,每個人的心思沉沉。每來一次,迎春和惜春都羨慕林家的和樂氛圍,恨不得都能留下不走。

探春想得更多,想到釉玉和漱玉身為庶女,不管是吃的還是用的,衣食住行皆和黛玉這個嫡女比肩。就她日常所見,所聽,所聞,賈敏是真的一視同仁。不像她這邊,雖然當年元春進宮的時候,她年紀還小,記不得太多的事情,可是她身邊有上年紀的人記得。

別的不論,單讀書識字這事,大姐姐那裡,請了老師一教就是好幾年。到了她們這邊,若非賈母提出,王夫人提都不提,後來雖請了老師,不過教些普通東西罷了。等到她們稍大幾歲,王夫人就說,姑娘大了,要避諱了,何況“女子無才就是德”,女工針黹才是其本分,識些字能夠誦讀《女四書》、《烈女傳》這些賢書也就罷了,就把夫子辭了去。……

寶釵則是由風姿清雅、斯文俊俏的清玉和霽玉想到了薛蟠的身上。這二人生的好也就罷了,偏又都知道上進,一個在官學,一個在國子監,學業都是頂尖了,是老師眼中的得意門生,將來支撐門戶絕對沒問題。與之相比,不學無術的薛蟠實在是個令人擔憂。思忖半晌,寶釵決定回去和母親好好說說,將哥哥送到賈家的賈學裡去,縱使不指望他有什麼大出息,稍微約束一下惡習,能夠“近朱者赤”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