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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清君如水

第八十五章

冬日裡冷得厲害, 沈醉近來幾天特別忙, 頻繁進宮。裴菀書便在家裡陪著沈睿和永康在府裡打打馬吊,或者叫人來唱唱曲子。說來也怪,一進瑞王府永康的病就見好, 有說有笑,和從前一般無二, 根本沒有半點受驚嚇的樣子。

裴菀書想不明白花追風為什麼要嚇唬永康,他利用沈徽對付皇帝也就夠了, 永康只是個不管事情的公主, 但是想起他那副樣子卻生不起一點責怪的心思來,不由得就是一陣心酸。越是如此,便越發想離開, 希望花追風也能早點離開, 真的能在瀚海江湖處再度重逢。

李紫竹因為永康不待見她,也不委屈自己, 來過一次便再也不照面, 韋姜卻時刻來玩,永康對她不熱情,她也並不討好永康,就那樣不冷不熱的。

這日韋姜湊局,四人打了幾局馬吊永康說累, 便拉著沈睿讓他唸書給自己聽。裴菀書見韋姜不想逗留,便送她離開,知道她有話要跟自己說索性送她到門口。

“姐姐, 最近我們爺頻頻面聖,是不是有什麼大事?”韋姜蓮步輕移,思量了一下,便問出來。

裴菀書一臉詫異,蹙眉道,“面聖?不知道呀,可能是使團那邊有事情吧,畢竟最近事情多。”

韋姜笑了笑,湊近裴菀書道,“姐姐,怕是上頭別有用心,廢太子之事定了,皇上已經擬了詔,不出兩日,便要頒詔了。”

裴菀書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淡淡道,“聖意難測,不過卻也說不好呢,太子妃可還在深宮裡被保護呢。”心頭冷哼,就算是他明確表示廢掉太子,只要他高興明日再重立也不一定,況且她直覺這是他的陰謀。一方面保護了太子太子妃,另一方面頻頻召見沈醉,無疑是在挑撥沈醉和沈徽的關係。

若是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可是沈徽既然準備了那麼久,就算是風吹草動只怕也會驚心半日。

“姐姐說的也是,但是上頭的心思誰也猜不好,只要不是塵埃落定,變化皆有可能。”韋姜壓低了眉,說完抬眼看看她。

裴菀書不動聲色,便說了幾句客套話,無非是桂王自然會眾望所歸之類。

待目送韋姜走遠了,她倚在垂花門一旁的廊柱上,微微地發呆,她該做點什麼,至少不能讓皇帝如此得意地陷害沈醉。

想找柳清君幫忙,但是腦海裡閃過他清癯的臉龐,心頭一絲抽痛,她一直讓解憂定期悄悄地去探望他,如今他身體好多了,她便也不再那般擔心。

只是如今沈睿和永康在,見柳清君務必小心避開他們。

此刻她也清楚,沈睿幾人無疑也是皇帝派來牽制他們的。

站了半晌,最後直起身子,抻了抻衣袖轉身回去。

沈醉沒回來,宮裡打發人送了很多賞賜,一是沈醉大宴上力挫喀爾塔塔使團氣焰,維護大周國威。二是裴菀書在宮裡受了驚嚇,賞賜了很多補品好玩的物事,讓她和永康好好休養。

裴菀書又讓人將上好的都搬到屋子裡給永康挑,她卻沒興趣看都不看,“姐姐,哪裡有你屋子裡的東西好,我不要!”她趴在長而寬的炕桌上研究裴菀書空閒裡打發時間畫的各地風土人情圖樣。

“姐姐,我們什麼時候去這些地方住一住呢?”她一臉驚羨,目光貪婪地看個不休。

“那麼多人拼命地想往宮裡擠,你的話讓那些散盡家財也擠不進京城的人聽見豈不是要吐血?”沈睿譏諷地瞪著她們,倚在對面的炕櫥上提不起半點興致地亂翻著書。

“永康,過兩天我們出去買東西吧,到年底了,玉器店裡多了許多新款步搖金簪,有那種獨一無二的飾物,不會與別人同樣。”裴菀書趴在炕沿上看著她。

“好呀好呀!可以出去逛街!我喜歡!”永康握著畫樣,朝裴菀書笑了笑,然後對著沈睿做了個鬼臉。

沈醉到晚上掌燈時分才回來,滿天繁星,除了前面明光手上的燈籠照出一圈昏黃的光暈,周圍便黑漆漆一片。

竹林深幽,風聲嗚咽。

“四哥!”幽幽似嘆的聲音響起,沈醉挑眉,卻頓住腳步,“明光,你先去告訴夫人,我隨後晚點回去。”明光給韋姜行了禮,立刻便去了。

“四哥!”她又喚了一聲,無限哀愁幽怨,萬千風情魅惑,在如海蒼穹下,點點星光裡,動人之至。

沈醉“嗯”了一聲,看著她從一叢落光葉子的灌木從後面如幽靈般慢慢飄出,眉頭一蹙,心想這些竹子還是砍了好,免得被人藏匿,又想要麼將裴菀書搬出去,至少這條路不安全。

“四哥!”她又喚,一聲比一聲柔媚,帶著□□入心的媚態。

沈醉感覺她似乎與之前不同,連聲音裡都有一股常人無法抵擋的魅惑,似乎……唸咒般?皺了皺眉,也不點破,隨口道,“有事嗎?”

“看來四哥是真的不在乎韋姜了!”她哀婉地低嘆,仰頭看他,沒有燈籠,可是星光映進她美眸中,帶著妖異的媚光。

沈醉心頭一凜,忙收斂心神,內力自然而然在經脈中流動,淡淡道,“妹妹何曾需要沈醉在乎!”

“四哥,皇上很可能會立你為儲君,恭喜你!”韋姜柔柔地下拜,身子晃了晃,沈醉沒伸手也沒退,韋姜便雙手抓在他的腰上,一接觸到他勁瘦緊緻的腰身,突然似是傷心至極般,撲進他的懷裡,急促道,“四哥,如果我說,我一直都在乎你,一直都心裡有你,你願不願意帶我離開?我們不要管這裡的事情了,都交給二哥就好,你肯嗎?”

她緊緊地抓著沈醉的衣服,指甲幾乎掐進他的肌膚裡去。

沈醉沒動,抬眼看向她身後的閒逸居,那裡燈火溫暖,那人笑顏如花,在他的心裡永遠是最美的。

“韋姜,父皇不會讓我做儲君的,我也不會做,沒有人能和二哥爭,你放心好了!”他動了動想撤離她的懷抱。

韋姜卻用力地摟緊了他,“四哥,當初我們是怎麼說的?你為了二哥接近裴菀書,等大事可成,我願意做你的妻子,難道你忘了嗎?還是她真的那麼好,可以讓你變心?”

沈醉微微垂首,看著她淚痕水光的臉,輕輕地推開她,淡淡道,“你錯了,我沒愛上誰,從前對你的感覺是不服輸,不想輸給兄弟們,只是為了證明自己。與愛無關!我不會做太子,更加不會跟二哥去爭什麼,你們放心。”說著便要繞過她。

韋姜冷笑一聲,回頭瞪著他黑濃的背影,譏諷道,“四哥是覺得抓住了裴菀書,裴大人就會幫你嗎?你以為皇帝真的會讓你做儲君?他要殺你,因為你是楚王和淑妃背德見不得光的孽種!不管淑妃本來是誰的愛人,只要她是淑妃,天下就沒有人也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容你。”

她細冷尖利的聲音如利刃剜割著沈醉的心,於母妃的死因,他已經不想去追究了,今夜他本想跟父皇攤牌,希望能夠帶裴菀書和她父母離開皇城,去邊疆或者隨便一個地方,過安安靜靜與世無爭的生活。

就算母妃被人害死,也一定有他們自己的恩怨,也許窺探了,反而是更加難以接受的事情。但是想到師傅,他想再見他一面,是他照亮了自己黑暗的童年,於他,那兩年短暫陪伴的師傅才是父親。所以辭行便耽擱了。

他慢慢地轉身,冷冷地看著她,星光裡,她那雙美麗的眸子閃爍著陰寒的光芒。

“四哥,這天下沒有人可以包容你,裴菀書若是知道,也不會她也沒那個膽量,敢和你在一起。若是皇帝要殺你,那就是斬草除根。你想她敢嗎?”她不屑地看著他們的方向,如此近的距離,可是他的背景是閃著暖黃燈光的閒逸居,靜靜地立在漆黑的夜色裡,溫婉靜雅,如那人一般,讓她心頭倍感不舒服。

沈醉淡淡輕笑,聲音輕緩而冷漠,“父皇已經明確要廢掉大哥,你和二哥可以放心了,也可以收手,好好表現,堅定父皇立二哥的決心才是。心思用在我的身上,沒用了。況且當初我們就是想裴大人幫忙在父皇面前說話,他也做到了,所以裴菀書於你們也沒什麼干係--”

不等他說完韋姜冷笑著打斷他,“四哥,你是想跟我們劃清界限嗎?”

沈醉朗朗清笑,“有必要嗎?況且我也不覺得我需要受你們的威脅,或者被你們拖累,劃清界限,更是沒必要。”說完也不再理睬,轉身往閒逸居去。

韋姜幾乎咬碎銀牙,眸光寒洌,轉身飛快地往莫語居去,等在不遠處的秋葵立刻隨她迴轉。

沈醉走得飛快,片刻卻頓住,看著不遠處的黑影,輕聲道,“這麼黑,怎麼不掌燈?這麼晚,你自己出來做什麼?”

裴菀書輕笑,歡快地撲進他的懷裡,“手裡哪有地方提燈籠?”等得有點久了,手腳發麻,便惡作劇地將手伸進他的懷裡。

沈醉要抱她走,她卻用力地環著他的腰,嗅著他衣襟上淡淡的脂粉香氣,微微蹙眉,卻並不問,只開心道,“西荷在後面呢,你陪我散散步吧!”

沈醉輕笑,伸臂將她攬在懷裡,慢慢道,“好呀,我們就在這冰寒漆黑的枯竹林裡,散一回步。來年開春,讓人幫你蓋個大亭子。”

兩人慢慢地走著,腳下被雪腐爛的枯葉發出悶悶的聲音,踩上去軟綿綿的,卻不會因為步子重而震腳。

“你最近總是去宮裡,都不陪我和永康玩!”她微微地嘟唇,在黑夜裡無所顧忌地撒嬌,她不想他總是進宮。

“我借機會讓人尋找師傅,找到他就不去了!”聽出她撒嬌的語氣,他笑了笑,手臂一翻,她啊地一聲,便被他託在背上,忙雙手勾住他的脖子。

“美人要背我這個豬八戒嗎?”她嘻嘻地笑著,伸手去胳肢他的脖子,他卻根本不怕,弄了幾下見他沒反應覺得沒趣,將臉頰貼在他的脖頸上,吐氣如蘭,“哄哄人都不會!”

“可是我從來不哄人!”他低笑。

“你哄我還少嗎?”張口不輕不重地在他頸上咬了一口,惹得他喘息起來,又輕笑道,“我說了,從不哄人的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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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收了你這個竹林老妖!”她張開手臂,拉住他後面懸垂的髮絲,用力咬他的頸側。

沈醉喉間發出一聲急促地喘息,頭一歪噙住她的唇,輕輕地咬了一口,然後將她放下地。“等找到師傅,我就跟父皇辭行,離開這裡好麼!”

她嬌笑著,仰頭望他,手勾在他的脖頸上,聲音軟軟低低的拖著長音道,“好,我等著……”

他笑,頭壓低,籠住她頭上滿天星光。

沈醉依然在忙,沈睿懶懶地賴在裴菀書和永康身邊,鑑於他老實起來,裴菀書也不再攆他,盡心盡力地照顧他。

風平日麗,裴菀書讓解憂駕車帶著永康出去逛街買民間稀罕物。沈睿雖然不感興趣,卻不容拒絕地同行。

裴菀書本來帶永康出來是想以此為幌子,能夠偷偷去見見柳清君。他前兩日派人傳口信,他已經知道皇帝一邊廢掉太子,一邊拉攏沈醉,揣測可能對沈醉不利。所以讓長天偷偷來傳口信,希望能見面談。

這幾日,裴菀書已經感覺出來,皇帝不過是宣佈廢掉太子,對沈醉親切了點,那些見風使舵的大臣便開始行動巴結沈醉。

柳清君捎信說在珍寶軒隔壁綢緞莊等她。

到了街口永康便要求下車慢慢走,邊走邊逛,讓隨身跟隨的侍衛們遠遠地跟著不許靠前,又見到什麼便買什麼,一股腦都塞進沈睿的懷裡。

裴菀書面色從容,不時地陪永康看一些胭脂水粉,小攤販裡的針線繡品,每次裝作無意地看向沈睿,結果他都若有所思地看她。

有意無意幾次經過綢緞莊,結果都發現沈睿正在看她,心下一緊便走不進去。

“啊!菀書姐姐,那邊有雜耍呢,我們快去看!”永康大叫著,拉著裴菀書又招呼了沈睿去。

裴菀書認為雜耍無非就是耍猴或者胸口碎大石,走繩索或者疊凳子,拋碟子之類,但是看樣子卻裡三層外三層,叫好連天,氣氛火熱。

沈睿招呼了後面的人前面開路,三人也慢慢地擠進去。

“好!”永康一眼便被吸引住,跺著腳連連鼓掌,又從沈睿懷裡掏銀子往裡扔。

裴菀書抬眼一看,吃了一驚,竟然是長天和幾個人在表演,他們倒是真刀真槍的耍,怪不得圍觀之人如此興奮!

不禁轉首看了一圈,結果看向沈睿的時候他又在看她,裝作若無其事瞪了他一眼,然後專心看賣藝的長天他們。

人越來越多,沈睿似乎有點煩躁,但是永康卻興致勃勃,見沈睿如此,一把將他推開裴菀書身邊,自己站過來拉著裴菀書的手,繼續看熱鬧。

“菀書!”低低的聲音,是柳清君。

心頭一顫,剛要轉頭,卻又聽他緊接了句,“別轉頭,我說,你要是同意就點頭。”

裴菀書聽得聲音在自己左側,微微轉首看向右邊的永康,她沒半點反應,一直目不轉睛地盯著場內,心想可能是他用了什麼功夫別人聽不到,便微微點了下頭。

又聽柳清君道,“現在形勢不容樂觀,南梁有大批遊俠無聲潛入京城,喀爾塔塔部想趁機南下,很可能他們有所勾結,皇帝近來身體不好,可能不想打仗,而且似乎在籌謀什麼,看起來比較著急。”

裴菀書心頭震動,卻竭力保持鎮定,依然笑眯眯地看著場內。

“現在你想的和我一樣麼?他想確定最終的儲君人選,頻繁逼著二皇子出招,現在表面對瑞王示好,實際是挑撥他們的關係。”他的聲音淡淡的,不疾不徐,讓她感覺似乎回到了初相識的幾年,時刻都是那樣氣定神閒,從容淡雅的模樣,一襲青衣,一臉淡笑。

點了點頭。

聽他繼續道,“你想打破他的計劃,是像從前那樣麼?”

裴菀書頷首。從前那樣,便是模仿皇帝的筆記,她想偽造密令,讓人潛入忠君派的密室,同時要不露痕跡的引起二皇子在忠君派內部眼線的注意,還要保證不被那些老古董們看到密令。

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你將密令寫好,讓解憂交給長天,我會讓人偽造密印,然後將密令偷偷送進去。”

裴菀書心頭一跳,突然想裴府裡是不是也有他們的眼線?二皇子呢?是不是也有?眉頭挑了挑,他似乎知道她的擔心,緩緩道,“裴大人的自然送到翰林院去,他從不在家辦公務,這大家都知道。”

依然面帶微笑,點了點頭,裴菀書很想轉頭去看他,看看他是不是完全好了,那雙眼睛是如從前那般澄澈溫潤還是變得憂鬱。

沉默了半晌,又聽他說道,“菀書,我,我已經好了,解憂出門的時候要小心,不用到香雪海產業,就到這個街頭,將東西扔下便可。”

裴菀書點頭,突然手上一緊,被他握住,心頭突地一下,想抽回卻感覺他將一件東西塞進自己手裡,拇指劃過那物件也輕輕地擦過他的掌心,是從前他送她的銀簪,裡面藏了毒針的。他猛地將手撤離,她聽得一聲壓抑的低嘆,接著他又道,“我想知道你在宮裡發生的事情。你若是願意,找時間讓解憂告訴我吧。”

她想起花追風說要幫他傳功力,想他們定然是舊識,便微微頷首。

“小心!”他低低地叮嚀。

她又點頭。想對他說保重,又聽他道,“我們已經打探到你哥哥和楚王的一點訊息,他們躲在京城,具體要做什麼不知道。不過你總該放心了!”

她用力地握住手裡的銀簪,想去握他的手,不能說話,但是她想他知道,自己有多關心他,心頭有多少歉意卻也無法表露。

“回去吧,有什麼好看的?”沈睿突然煩了,將手裡的東西往地上一扔,便伸手拉著永康又去抓裴菀書的胳膊。

裴菀書低呼了一聲,想躲開,沈睿卻拉著她們往外走,也不管永康反對。被他拖了兩步,她回頭去看,身後一個虯髯大漢,一雙溫潤如春風的黑眸,深深地凝望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