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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軟刀子

吳怡一聽姚榮安派給沈思齊的活計, 氣就不打一處來, 見沈思齊情緒不高,也只得忍著氣開解他:“那姚將軍是個行伍出身的,到底也不是個精細人, 你耐著性子先做吧,聽說進了冬月, 也就沒什麼事了。”

沈思齊點了點頭道:“我來遼東也不是為了享福的,只是辛苦你了。”他沒提姚榮安大大咧咧的說姚夫人要“找”吳怡說話的事, 怕吳怡羞惱, 他一個人受辱也就罷了,讓他難受的是連累妻兒。

“沒什麼辛不辛苦的,有夏荷幫著我, 半斤和八兩也是能幹的孩子, 就這麼個小院子,事不多。”吳怡說道, “再過幾天熟悉了, 我再僱個人洗衣服做飯,就更沒事了。”這回到遼東帶了多少銀子,吳怡連沈思齊都沒告訴。

兩個人正說著,到了吃飯的時候了,沈思齊一看端上來的是白米和小米的二米飯, 菜只有白菜土豆,不由得皺了皺眉,“你們就吃這個?”

“這個也不能多吃, 這周圍的鄰里都是吃粗糧的,咱們總買肉太咋眼。”這裡的人家,說是軍戶,不少都是發配過來的,在一起住了多年了,誰家有什麼事沒多大一會兒就全知道了,吳怡他們一來就大手筆的收拾房子已經很咋眼了,若是每天買肉吃細糧,一是給沈思齊招禍,二是怕惹來強梁。

“連累你了。”沈思齊只覺得鼻子發酸,端起飯碗,怎麼也吃不下了。

“沒什麼連不連累的,像你說的,來遼東不是來享福的。”吳怡說道,其實沈思齊算是不錯了,發配充軍吃苦受罪的不知道有多少,沈思齊好呆有個小院,有屋住,有衣穿,能吃飽飯,只不過生活落差過於大了,由簡入奢易,由奢入簡難。

他們正說著,夏荷實在忍不了了,把碗一撩讓外屋哭去了。

周老實追了出去,見夏荷哭得傷心,“吃不下?”

“在家時野菜粥都吃不飽,有什麼吃不下的,只是姑娘從生來來就是老爺太太用金山銀山養起來的,如今想要吃好點都要想那麼多事,我看不下去。”

“唉,這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看姑娘比你想得開。”

“姑娘都瘦成什麼樣了……”

他們聲音雖壓得極低,裡外屋就隔了一道薄薄的門,屋裡也是聽得真切,這頓飯,大家誰也沒吃下去。

沒吃過苦的人,不知道吃苦是什麼樣,無論怎麼想像,也不會想象自己的境遇是什麼樣的,沈思齊做好了自己吃苦的準備,心裡卻分外覺得對不起吳怡,在家時過得什麼日子他是知道的,一步出八步邁的,前呼後擁,吃東西唯恐不精細,現在吳怡不怪他,他心裡越發的責怪自己。

他卻連日後咱們回了京,我一定好好待你這話都說不出口,別人都跟他說三年五載,他卻知道哪有那麼順利,如今京裡暗潮湧動,爭權奪利,他若是回去了,一樣是別人的肉中刺,更不用說如今他沒了功名,回侯府也只能是躺著吃,什麼都不能做。

收棉衣的地方是個大院子,能呆人的卻只有一間半的屋子,姚榮安給沈思齊配了兩個同樣是發配過來的老兵丁,這兩人都是精瘦精瘦的,眼神也有點發呆,讓做什麼就做什麼,沒有什麼話。

軍戶起得都早,吃過早飯沈思齊到了地方,多半已經有人等在外面了,兩個老兵丁都是住在這兒的,沈思齊不來他們也不敢開門,只得讓人在外面等著,開了門之後,有人取棉花、棉布,也有人送做好的棉衣的,沈思齊是個做事精細的,一件一件的登著數,到了晚上又對帳,差一件棉衣都要找半天,回家就沒個準時候了,吳怡經常讓八兩跑著去送飯給他,一送就多送四五個人份的,沈思齊吃不了多少,兩個兵丁也跟著吃,都說沈思齊是個好人。

沈思齊這個時候才知道被發配過來沒背景的普通人過的是什麼生活,若真的是江洋大盜強梁匪徒,多半都收監養著,打仗的時候當敢死隊用,一年下來也不剩下什麼人活著了,像是這兩個人,一個是偷盜主家的銀錢,一個是打架誤傷人,來了就是先打三十殺威棒,在排房通鋪住著,一天兩頓飯,幹窩頭鹹菜疙瘩,因為這兩人都略識幾個字,人也老實,這才謀到了這個職位,比別人不知道享了多少福了。

還有那些軍戶,平時種田交糧,收了莊稼就要做活,真打了仗就要出人,上次看見的詹五嬸算是過得不錯的,還有些衣裳補丁摞補丁,是沈思齊沒有見過的窮苦。

此時吳怡正在隨著詹五嬸學納鞋底,詹五嬸一邊做活一邊打量著吳怡,吳怡長得好看,這渾身上下露出來的地方沒有不是細白細白的,說話行事也都跟這裡的大姑娘小媳婦不同,都是尋常的布衣,吳怡穿著就是比別人穿著好看。

“他沈家嫂子,你在京裡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吧?”

“我爹原是做小官的。”吳怡說道。

“我說呢,看著就跟尋常人不同。”詹五嬸說道,“說起來這是二、三十年前的事了,因為江南科場案,很是發配來十幾家不尋常的人家,大姑娘小媳婦,都瘦瘦白白的,跟畫裡的人似的,沒到過完年,讓人拐走的拐走了,被將軍老爺搶走做妾的也有,受不了苦寒病死的也有,剩下的沒過幾年,也跟這鄉里的婦人一個樣了,我看你們家像是有些背景,不但姚將軍分外的客氣,別的兵將也不敢過來騷擾。”

吳怡聽著就是笑笑,二十多年前江南舞弊案她是知道的,那還是她外祖做首輔的事呢,為了平天下士子之心嚴辦,牽連獲罪的官員幾十個,都是連累了家小的,後來的事她卻是不清楚。

若不是知道自己家的背景,吳怡也不敢冒然跟著沈思齊到這個地方。

她們正說著,她們剛搬來時跟詹五嬸一起來的婦人有一個走了進來,“五嬸,你在這兒幹什麼?人家是侯門少奶奶,坑害多少人都不用償命的,你說話得罪了她,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詹五嬸站了起來,有些尷尬地瞧著吳怡,吳怡愣住了,她知道這是他們的底細讓人給翻出來的,京裡的人都是遇事藏心眼,這兒的人有事就擺在臉上,那婦人分明是恨極了吳怡的樣子,“你家二小子、四小子是怎麼死的,你忘了嗎?”

詹五嬸被那婦人拉走,吳怡坐回到了炕上,低頭一瞧自己的手是抖的,她知道,真正的苦日子來了。

沈思齊也感覺到了這種變化,原來因為交領棉衣,跟他見面說話打招呼的人,見到了他都把臉扭到一邊,交領棉衣時也是東西扔下就走,走在路上有小孩子往他身上扔泥巴,回到家一看門都讓人拿糞糊上了,八兩正在追著幾個孩子打。

吳怡低頭看著米袋子直發愁,周老實出去買糧食,沒人賣給他們,半斤去買菜讓人給罵了一頓。

“讓周姐夫套車去城裡買糧吧,多買點。”

“你怎麼不生氣呢?”沈思齊靠著門說道。

吳怡看他的表情,知道他是真的難受狠了,“二爺還沒吃飯吧,飯在鍋裡……”

“你跟我為什麼從來都不生氣?不吵架?不抱怨?”

“吵架抱怨有用嗎?”吳怡說道,她說完之後也覺得自己胸口悶得難受,憑什麼她現在要做沈思齊的心理醫師啊?她轉過身回了東屋,用力把門關上,不生氣不抱怨?她把沈思齊看成什麼?自從那個晚上她的丈夫轉身離開家門,“沈思齊”就再也沒回來過。

她把自己的感覺封閉起來,憑著自幼的教養活著,對侍著自己的丈夫,婦戒告訴她不要抱怨,低頭跟隨,她就低頭跟隨著,爭吵?有意義嗎?除了讓周圍的人看她的笑話,笑話她的選擇之外?她能現在跳上馬車直接回京裡嗎?沈思齊是被發配來的,她比沈思齊還沒有退路。

她現在就是緊靠在最後的牆角,除了應付紛至沓來的麻煩,根本沒有生氣抱怨的時間,只有在午夜夢迴時,會睡不著,一個人靠著窗坐著,什麼也不想,就是發呆,在沈思齊醒過來之前,躺回去裝做自己睡了一夜。

她想著想著,忽然哭了出來,不是那種淑女的哭,而是哭出聲音,沈思齊在門外站著,聽著她的哭聲,夏荷想要進去勸吳怡,被沈思齊攔住了,“讓她哭吧,我對不起她,我現在沒什麼本事,只能讓她痛快的哭一場。”

他說完轉身走了,到了半斤和八兩住的偏廈,“去把我的鋪蓋拿來,我在這兒睡。”他替哥哥去大理寺自首的時候,沒有想過吳怡會跟著自己吃苦受辱,他若是死了,吳怡自是能改嫁,若是流放,吳怡在家還是沈二奶奶,吳怡卻做出了出乎他意料的選擇,他為兄長選擇了大義,吳怡也選擇了夫妻情義,沈思齊比起面對外面的羞辱,竟然不知道怎麼面對被自己辜負了的女人。

姚榮安騎著馬帶著人往北大營方向走,見有個半大小子正在擦洗院門,眼睛眯了起來,“這可是沈宅?”

“正是。”八兩說道,他是認得姚榮安的,此刻也裝不認識,“請問您是?”

“下官姚榮安。”

在偏廈住了一夜的沈思齊,正在用冷水洗著臉,讓自己清醒清醒,忽然聽說姚榮安來了,立刻整了衣裳迎了出去。

“姚將軍。”

“聽說你這兒遇上點麻煩,我來看看。”他說著一使眼神,手下的親兵推上來幾個人,其中就有詹五嬸的兒子,“這些人隨意洩露軍情機密,已經被我抓起來了。”

沈思齊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只得站著聽著。

“今天特意領到沈二爺跟前,一人打二十軍棍,什麼時候您消氣,什麼時候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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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已經裡三層外三層的不知道圍了多少人,詹五嬸哭喊著衝過來,“沈二爺,您大人有大量,千萬別跟他一個小孩子計較……”

姚榮安一使眼神,幾個親兵把詹五嬸給架開了,沈思齊不知道他這是唱得哪一齣戲,只是退後了一步,跪了下來,“我本是罪犯,當不起一個爺字,您要立威打軍棍,也別在這裡。”

“你這麼說就是還生氣,來人,把這幾個嘴不嚴冒犯了沈二爺的,拖下去打四十軍棍!”

沈思齊手緊緊的握成拳頭,幾乎要將牙咬碎了,卻不能再說什麼,他知道,姚榮安這是衝著他來的,為的就是他的不識抬舉,不肯讓吳怡去巴結姚夫人。

姚榮安打完了軍棍,又讓人當半扇豬肉抬進去,又抬兩袋子白米,“這些您暫用著,沒有了我再叫人送。”

那姚榮安回了府,姚夫人正在屋裡挑衣料,“這衣服料子是鐵夫人送來的,說是俄羅斯的貨,京裡都買不著……她倒上趕著巴結上了我了。”

“這衣料值多少錢,三瓜兩棗的,吳家、沈家都是金山銀山堆起來的。”姚榮安說道。

“你又為姓沈的生氣了?”

“哼,他就是跟我裝窮、裝傻,那兩個錦衣衛都讓他喂得溝滿濠平的,在我這裡擺上架子了,不榨幹他我就不姓姚。”

“他雖落了難,沈家和吳家可還在呢,你也別太過份,再說鐵家那頭……”

“京裡山高皇帝遠的,再說了,我再往上升得拿命去拼,還不如呆在這正平城呢,咱們倆個多攢點錢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