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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上樑(上)

以然進門依次行了禮,拿眼睛一掃,見廷瓏正笑微微看著尚寬和姚氏說話,便走過去挨在她下首坐下,伸手從袖袋裡取出幾塊石頭來擱在座間矮几上,給廷瓏看,廷瓏看了果然喜歡,逐個捧在手裡玩賞,又指著其中一塊鵝卵石笑眯眯道:“我看這塊有些像壽山石,油性也好,趕明兒我練好了手藝,拿它試刀,你瞧這形狀是刻枚閒章還是做個擺件好?”

以然見她指的那塊石頭形作橢圓,乳白晶瑩,看著溫潤些,其實石質甚堅,想她才跟祖父學篆刻,遠未達到力艱功深的境界,這石質又不易受力,含笑道:“你要試刀,我那裡有兩塊好封門石,這個就給水仙壓盆吧。”

廷瓏自知半瓶醋還不夠,哪裡捨得拿封門開刀,只道刻著玩,以然就笑笑,跟她兩個琢磨起那塊石頭來,商量著雕個什麼玩意兒,哪裡下刀,用衝還是用切……

妍兒站在尚寬身側,看著表哥進來便挨著廷瓏坐了,兩人在那裡交頭接耳授受不親的不知說些什麼,心中氣極,復又冷笑,虧姑媽還囑咐自己說廷瓏自小費心教養,舉止有度,叫自己同她一處多學多看,莫叫人說何家姑娘不如……深憾她這副樣子怎麼就不叫姑媽看見——沒羞沒臊的和男人坐在一起自在談笑,還說什麼大家閨秀,哪裡懂一點規矩。暗地裡咬牙,想著怎麼叫姑媽知道才好。

姚氏端著茶,看尚寬垂著手恭恭敬敬的回大太太話,但見他氣質飛揚,卻執禮甚恭,沒有富戶子弟驕盈之氣,心裡不由添了兩分喜歡,又看向妍兒,知她是玉清看中的,不免細細的打量了一回——形貌和玉清未嫁時有幾分肖似,從進門行了禮就安安靜靜立在一邊,倒也十分貞靜,只是神氣不夠舒展,眉目緊鎖略帶尖刻,不夠圓緩——惟其這樣更要熱情相待,不能冷落了她,遂笑微微的招手叫了妍兒到自己身邊坐下,又給芍藥使了個眼色。

芍藥本是第一等細心的,又一向跟在姚氏身邊,人情往來都是看熟了的,早依著兩人身份,按著親近子侄的舊例打點了表禮,見姚氏授意,忙用烏木鑲銀的托盤呈上一對荷包。

姚氏看了,撿了藍的給尚寬,又撿了紅的給妍兒,尚寬接過謝了賞,妍兒推拒一番,到底也收下道謝。姚氏極喜歡她似的,拉著她的手問她多大年紀,平時都做些什麼消遣……

廷瑗站在大太太身後,見妍兒扭捏作態十分不屑,只轉了臉跟尚寬說話。大太太一邊聽何妍態度溫婉,輕聲慢語,一邊聽女兒一派天真言語不忌,心裡惱她沒有心術,當著外人不好出言訓斥,只微皺了皺眉。尚寬十分有眼色,況且不是頭一回,當下不敢隨意搭話,只含笑聽著。廷瑗見他突然就斯文起來了,泥塑木雕一般,十分無趣,瞪了他一眼,走到姚氏身邊打斷妍兒說話,撒嬌道:“三嬸,不是去新宅嗎?咱們走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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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便笑道:“正是呢,我一見了這兩個孩子體面乖巧就給忘了。”說著遣人去傳話備轎,又叫去新宅報信,好令閒雜工匠迴避。不一時準備妥當了,一行人帶著家人、僕從坐著竹轎前後護衛著往芙蓉坡走去。

一路上枝繁林密,陽光經高樹過濾只剩斑駁的光影灑在眾人身上,雖是午後卻一點也不熱。姚氏和大太太的竹轎在最前面引路,後面依次是桂姐兒孃家胡府的幾位太太、奶奶,接著是廷瑞媳婦兒和桂姐兒,之後才是廷瑗、妍兒、廷瓏等一干姐妹,廷玉、以然同尚寬在最後面押轎。

芙蓉坡距老宅只一刻鍾的工夫,走不多久,遠遠就看見一片白牆黛瓦隨山勢高低向背,一面臨山一面傍水,氣派非常。廷瓏每日裡去方家上學都打這兒經過,外面樓閣起伏已是看的熟了,內裡的格局規劃也都在圖紙上見過,又馬上要住進來,此時也就不如何心熱。

廷瑗跟妍兒前後並行,卻偏要越過了她去跟廷瓏說話,誇這房子建的漂亮,妍兒夾在中間蹙著眉,廷瑗見她不舒服更添痛快,有的沒的尋些話來興高采烈的說笑。

廷瓏早看出妍兒神氣不善,怕殃及池魚,輕易不搭廷瑗的話頭,聽她稱讚便笑道:“太太說祭了梁就搬過來,五姐姐和妍兒姐姐也來住幾日呀,離白鹿山莊近便,也不耽誤上學。”

廷瑗還未開口,妍兒已笑道:“我們家瀉園就在姑姑家園子左近,建了幾輩子的了——都說園子是越老越好,我不懂這個,哪天請你去看看。”

廷瓏聽這話來意不善,笑自己妄做好人引火燒身,到底叫她把這口氣撒在身上——她一向只當妍兒跟廷瑗不和,不曾想其中還有自己一份功勞。忍著笑道:“早就聽說白鹿山莊和姐姐家的瀉園並稱雙絕,只是無緣得見,姐姐有工夫千萬帶我去見識見識。”

廷瑗聽見妍兒說話,正等廷瓏搶白她兩句,誰知瓏兒傻里傻氣的也聽不出個好賴話來,還一口一個姐姐的叫著,恨她不爭氣,遠遠瞪了她一眼,又對著妍兒冷哼一聲。廷瓏見了只當沒看見,更取了蕉葉蒙在臉上避禍。

還未到莊前,張英帶著廷瑞等人在外面臺階等候,待眾人落轎廝見了,又迎進堂屋喝茶歇息,才由廷瑞在前面引路,一行人在後面且行且住觀看新居。

廷瓏來路上不停敷衍,著實難處,不願夾在姊妹們中間,只上前去攙了姚氏隨在母親身邊。廷玉早來過幾次,此時也上前來給母親和妹妹講這新宅佈局巧妙之處。

胡太太見張家一對兒女連方家、何家的少爺都隨在姚氏身旁,忙扶著媳婦兒湊上來,但聽廷玉一說話就稱讚一句,廷瓏忍著笑,見才走了兩進院落,胡太太倒把天下的好話都在二哥哥身上招呼一遍,拍的廷玉板著臉耷拉著嘴角,更是想笑。耳聽著胡太太那些花團錦簇不重樣的伶俐話,心想怪不得桂姐兒那樣伶牙俐齒,原來是家學淵源,笑吟吟的等著聽她腹中還有多少私藏,一個不防,竟聽著她把話頭引在自己身上,正語帶欽羨和姚氏嘆了口氣:“要說積德的人家生貴子,那是一點也不錯的,難為府上姑娘也出落成這樣!怕是上天見太太是個有福氣的,把天上的仙女投生在府裡享福呢。”

姚氏聽了這話看了眼廷瓏,仍舊微笑著和胡太太客氣,胡太太又打蛇隨棍上,邊贊邊打聽:“姑娘幾歲啦?許了人家沒有?”廷瓏剛還對廷玉處境幸災樂禍,輪到自己才知道滋味,又不能跟廷玉一樣板著臉,先是笑吟吟的聽著,察覺桂姐兒那幾個嫂子看自己有些異樣,又忙換上嬌羞表情,幸而知道姚氏不大待見胡家,權可作樂子聽著,不多久卻聽以然在一旁笑著插話道:“太太,叫廷玉帶我們去他院子看看可好?”

姚氏回頭看了看他,笑道:“你們自去吧,不必跟著我們磨蹭。”

廷瓏見他幾個逃脫,還扶著姚氏低垂脖頸一臉害羞狀,就覺著袖子叫人拽了一把,四下瞧瞧除以然再沒旁人,頓悟,也不說話,往後讓了一步換了芍藥上前,姚氏察覺回頭看了眼,知他們幾個搗鬼也不理會。

幾人沿迴廊,過了一重重藤莖掛落,遠遠的離了人廷瓏就笑了出來,廷玉見她這樣不知矜持,笑指著她道:“真該叫她們看看你這樣子,人前裝的乖貓似地!”說著也笑了出來。

尚寬笑嘻嘻看著他們兄妹說話,又跟廷瓏借了蓮翹去請五姑娘,道:“你只說九姑娘請。”蓮翹便抬眼看了看廷瓏,廷瓏對她點了點頭,才小步跑著去了。

以然只淡淡笑著,側對著他們站在廊廡下看遠山發呆。

廷瑗過來,大誇廷瓏一頓,廷瓏見尚寬只在一旁笑眯眯的聽著,也不揭破,率先往前走去。此時再無需聽風辨色終於可以放出眼睛細看,只見寬厚高大的白色山牆和青磚小瓦的四重馬頭牆黑白輝映下顯得整個莊子莊重樸素,前庭四角遍植花木,中設天井,兩側為廂房,後面是堂屋,廷瓏見那堂屋門楣上高懸著一塊匾額,上面用顏體寫著三個大字“佳夢軒”,兩邊懸著一副對聯,上書“讀不盡架上古書,卻要時時努力;做不盡世間好事,必須刻刻存心。”正是京裡內書房的匾額聯對,想來必是張英十分喜歡,仍舊用它。

再往後走格局上都是一個樣,屋套著屋,只是院中花木,門上楹聯不同罷了,因室內空蕩蕩的,幾人也不進去,只在院中略站便游下一處,過了後罩房,廷瓏遠遠的就聽見水聲,廷瑗也十分好奇,拉著她轉過影壁就見一座假山擋住去路,山不高,怪石嶙峋,中間的石頭上刻著“五畝園”三個字,一道山泉源源不斷從山上流下,濺玉一般墜下來匯入池塘中,塘中水清見底,無花無魚,想來是還未來得及移栽。

廷瓏細看那水的來處,也不見蹤跡,問了廷玉才知是山上的一股山泉,經張英疏渠引泉流入院中,倒是一股活水。細看半晌,又給廷瑗拉著繞到假山後面,一轉過去頓時一片豁然開朗,園中無高樹,只一片菜壟瓜畦,已初具規劃,旁邊蓋著三間草廬,周圍植了幾竿疏竹,上面也有一聯,寫著“富貴貧賤,總難稱意,知足即為稱意;山水花竹,無恆主人,得閒便是主人”。

廷瓏極愛這意境,呆呆看了半晌回身對廷玉福身行禮:“難為二哥哥費心了。”原來這些都是她跟廷玉提過的

廷玉便笑著還禮,道:“妹妹既然搬不走,一文不費,何樂而不為?”

廷瓏還沒聽明白,以然已笑了出來,廷瓏雖不解,也知不是好話,便不肯問。半晌又聽以然在她身後道:“照樣搬走又有何難!”廷瓏回頭看去,見以然眼睛亮亮的看向自己,一雙眼盛著她看不懂的執著和無所畏懼,不知怎麼的,心跳的竟有些快,忙轉過頭來。想著自己身經百戰也算有些定力了,剛才那一瞬看著那十六歲的少年,一身清爽的筆直立在那裡,竟覺得……很有壓迫感!也不敢問自己那壓迫感從哪裡來的,只強作鎮定轉身去了給她住的罩房。

和廷瑗兩個認真丈量地步,商量著臥房書房怎樣擺設,用什麼器具來配,慢慢才平靜下來,看著天色漸晚,姚氏一行怕是也轉的差不多了,幾人才往歇腳的堂屋去,姚氏等人果然已經回去,正坐著歇息,等著備轎回舊莊。

以然趁著辭姚氏的工夫,悄悄問廷瓏可帶著私印,廷瓏雖奇怪,也不問,只從荷包裡拿出來遞給他,以然接過道:“原先刻的不好,等我回去重刻了再給你。”妍兒見他幾個一同回來,心裡本就生疑,兩隻眼睛死盯在廷瓏身上,如今見她拿出一方小印來,印鈕分明是一隻半臥著的白鹿,頓時腦子嗡的一下。

一路上坐轎亂紛紛的想著她這次來白鹿山莊,母親一再囑咐她討方老爺子的喜歡,自是明白母親的意思。如今這個地步卻不知如何是好,想來想去,拿不立定主意。

吃畢飯等玉清細細的問了她今日去方家園子的事,斟酌良久,笑著道:“張家到底是做大官的,什麼好東西都有,姑姑那個白鹿的印章,連廷瓏妹妹也有一方呢。”

玉清頓了頓,笑著道:“什麼好東西,一樣的石頭多了。”

妍兒便笑道:“光石料一樣也不稀奇,我借來仔細看了,連上面趴著的白鹿,跟姑姑家莊前那塊大石上的都一模一樣,可不是稀奇。”

玉清深看了妍兒一眼,也不言語,自端茶慢飲。

妍兒本以為玉清會細細的問她可見得真了,卻被她那一眼看的心驚,倒像是自己犯了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