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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撥雲見日

蓮翹出了門子, 廷瓏只覺得順不過手來,每每叫人時還張口便叫“蓮翹”, 惹得紫薇幾個不依,害她說了一車的好話, 又憑空許了無數的好處,才安撫下來。

又過了兩天,廷瓏早上請了安,才吃過飯,姚氏便催著她回房去換出門的衣裳,只說全家去白鹿山莊拜望,還喬遷時的禮, 順便親帶著她去辭方老爺子, 說往後不去上學的事。

廷瓏雖早知道母親的意思,卻還是有些遺憾再沒有機會領教方老爺子那一肚子的醫藥星卜的雜學了,還有那滿書房裡頭經年積攢下的文章著述,也叫她十分的捨不得。

彆彆扭扭的踏上平日裡走慣的路, 守門的老叟見是熟客, 只出來按例說一聲老爺在聽濤院,便任由他們進莊去了。

一行人到了聽濤院,以然聞訊下樓來接,先給老爺太太見了禮,又吩咐丫頭去後面請母親過來,自己便忙引著張家一行上樓去祖父房裡。等各自見了禮,接過張家帶來的兩棵老山參, 便只在祖父身後立著,若有所思。

原來搬家那日他一時衝動將漆盒塞給廷瓏,便不曾再見上一面,開始時還一門心思的盼著見了她,問她可明白自己的心意,及至後來卻越想越多,竟一天比一天氣餒起來,怕廷瓏對他無心,見了那東西要生氣,更怕她怪自己輕狂,從此恨上自己。

心裡一旦生出這個念頭,便像是身上生了跳蚤一般,說不出的煎熬和輾轉反側,只後悔當日裡衝動,恐怕她對自己防備起來,再不肯像原來似的對他。

此時乍見了廷瓏,便患得患失的跟自己賭起氣來,又想去看她的臉色,又不敢去看,只怕看了自己就要傷心。

在座諸人先寒暄了半晌,方老爺子一味責怪張英破費,只說自己身子硬朗,不必用這麼貴重的東西滋補,張英則是一再的謙虛不是什麼好東西,只盼老爺子用了能老當益壯。

正說著,何氏過了來,又是一番見禮,各自歸座後張英才將來意講明,只道:“今日過來卻是為了兩件事,一個是龍哥兒,這孩子自小叫她娘嬌慣壞了,也沒怎麼拘束過她,如今漸漸的大了,她娘怕往後尋了人家惹婆家不待見,想著叫她回去學些女孩兒家正用的東西,從此就不過來擾老爺子清淨了。二來,就是廷玉也該叫他回去,從前然哥兒在家,老爺子一個兩個便一起教了,如今我聽說然哥兒就要跟漕船出去行商,想著叫廷玉回去,您老人家也能歇歇。”

此話一出,以然第一個抬起頭來,這些日子廷瓏沒來,他只以為真是因為張家搬家,太太留廷瓏在家幫手,此時聽說再也不來了,立刻便想到是自己那只漆盒的關係,一時心就從腔子裡直直墜了下去,卻又不能完全死心,一味直眉楞眼的去看廷瓏,想從她臉上看出這是她自己的主意還是太太的想法來,雖結果都是一樣的,這裡的意思於他卻是天差地別。誰知看了半天,卻只見她端坐在那邊,眉目恬淡的沒有一絲波瀾,竟叫他揣測不出半點端倪來。一時也不知是該為她不曾流露出怪罪他的意思而高興還是該為她無動於衷而難過。

正愁腸百結之時又聽祖父笑道:“廷玉這孩子聰明又極肯下功夫,我是很喜歡教他的,不過,我這裡教的到底和出將入相的入世學問有所不同,有時也怕把他教的如廷理一般,再耽擱了這孩子的前程,若是你有空親自教導他倒也強如我了,就是回去讀書也未為不可,只是別忘了叫他一兩日便來瞧瞧我這老頭子,一來叫我熱鬧熱鬧;二來也讓他鬆散鬆散,免得讀書讀的呆了。”

張英聽了忙答應下來,廷玉也上前去躬身答應了。

方老爺子笑眯眯的點了點頭叫他歸座,又道:“廷瓏這丫頭靈秀懂事,含而不露,是個載福之器,你們不要為了往後尋婆家就太過拘束了她,反叫她迷了本心,姻緣一事乃是前生註定,一切都有緣法,最不可強求,那些不識得金玉之質的也絕非她的歸宿。”說著又捻鬚笑道:“在我看來,這丫頭現在就很好,若長在我家裡頭,絕不能叫她終日拘泥於閨閣末技埋沒了她。”說完便笑看著張英和姚氏兩個。

且不說張英和姚氏聽了這一席話如何反應,單說以然,聽了祖父最後一句,臉上的笑意就漫了開,看廷瓏的眼睛亮了起來,慢慢的嘴咧的已經比瓢還大些。

何氏一邊聽老爺子說話,一邊見兒子臉上已經要開出花來,面上就笑的越來越僵硬,終於在心裡頭嘆了口氣,只低了頭端茶不語。

廷瓏聽方老爺子如此誇讚倒真真受寵若驚起來,只覺得自己當不起這一番話,臉上越來越紅。等方老爺子說完又不知該不該上前去謝過他老人家誇獎,忙抬眼去看母親,卻只見她正笑微微的望著自己,就連父親也看著她滿面欣然之色,正有些糊塗,就聽姚氏道:“這孩子哪有那麼好?淘氣著呢,能入老爺子的眼才真真是她的福氣。”

方老爺子聽了這話笑了笑,又放眼去看張英,見張英面上也一派融融,便大笑了起來,招手叫過廷瓏道:“瓏兒過來,爺爺問你,你是愛圍著灶臺轉還是想要跟你玉清舅媽一樣做個說一不二的當家主母?”

廷瓏此時就是再駑鈍也聽出這話裡的意思來,心中頓時湧過千頭萬緒,一時想起母親的態度不明,一時想到以然用心頗深,最後又想到自己的本心,沉默中抬眼去瞧母親臉色,卻見一屋子人的眼睛彷彿手術燈一樣全都聚在她身上,照的她心慌起來,根本看不清母親臉色,半晌,自己轉著念頭道:“瓏兒聽爹孃的教誨。”

廷瓏話一出口,就覺滿身的壓迫都卸了下去,再抬眼看,就見一屋子人的目光又都匯聚到張英和姚氏身上,她心裡忐忑,從本心上講她確實是想要假痴作呆的順著老爺子的話應承下來,從理智上講,卻又知道這本就是兩家相互探底,其實並不需她作答。雖這樣想著,心裡卻又有些覺得對不起以然,半邊臉更是要被身側的目光烤糊了。

別人尤可,姚氏方才卻是緊張的不行,聽了廷瓏作答面上才松了下來,端茶微笑。

此時見一屋子人都看過來,便放下茶,笑道:“孩子如今還小,看不出什麼志向來,倒是再長個一兩歲,顯出些本事來才好因勢利導,定下前程。”

方老爺子聽了這話笑呵呵的點了點頭,問了句:“聽見了沒有?”

廷瓏剛要答應,卻覺得這話不像是問自己的,忙閉了口。細細一想,面上就從裡到外的透出紅暈來。

張家又坐了一會兒,便推說家裡還有事,不顧何氏留飯,帶著一雙兒女回家去了。

以然臉上泛光木呆呆的跟著母親去送張家一行,出了莊門還要繼續跟著,何氏見兒子七竅裡迷了六竅,心裡嘆息,面上還得笑著,實不好去說他。

姚氏見了只好立住腳笑著叫以然留步,以然臉上笑著答應了,卻聽耳未聞的接著往前送,姚氏倒也不好再說什麼。

玉清嘆著氣一個人去見老爺子,剛進門,老爺子就叫她坐下,半晌只道:“孩子們如今都各自回家去上學去了,就是妍兒你也早些送她回去吧,沒的總留在咱們家裡耽擱了。”

玉清聽了這話,心裡一片冰涼,卻知公公主意已定,只得勉強答應下來。老爺子見她答應了,又問過以然哪裡去了,便點點頭叫她回去。

玉清下了樓先回了自己房裡,思量再三又扶著丫頭去了妍兒住的院子,進門見妍兒坐在窗下做活兒,便笑了笑走過去。妍兒不想姑姑親自過來倒嚇了一跳,忙讓了座,又用自己慣用的茶杯親自端了一盞茶呈了上來,待姑姑潤了潤,才戰戰兢兢的問道:“姑姑有什麼吩咐妍兒的,使人叫妍兒過去就是了,怎麼還親自過來了?”一邊說一邊覷著姑姑的臉色。

玉清平日裡見她這樣只覺得受用,此時卻忍不住有些可憐,先叫她在自己身邊坐下,將她的手拉過來,這才發現她攥了一手的汗,不由心裡更添愧疚,想了想才看著她道:“妍兒,姑姑這些日子忙,也沒顧上好好照料你,過些日子你表哥要跟漕船出去,家裡就越發的要忙起來,我想著上回尚寬來,說你娘在家想你呢,不如明兒我送你回去住上些日子,什麼時候想姑姑了再來玩。可好?”

妍兒聽了這話先還有些喜歡,及至看了姑姑神色,再回頭將這一番話想了一遍,不由腦中嗡的一下,眼淚忽的就湧了上來。卻因一向甚為畏懼這位姑姑,一句話也不敢問,只點了點頭。

玉清見她眼裡噙著淚,當著自己的面還不敢往下掉,心裡也憋的難受,匆匆立起身來,只說不叫她送,便自己走了出去。

妍兒待姑媽出去,眼淚便開始噼裡啪啦的往下掉,伏在枕上哭了半個下午,等到姑姑使人來叫她去用飯還收不住淚,只叫送過來放在外頭。

只是這麼一打斷,倒也哭不下去了,心裡頭卻仍舊難過的緊,又漸漸生出不甘來,起身去菱花鏡前坐下,見鏡中人正是花一般的年紀,膚白勝雪、明眸皓齒,這樣的相貌怎麼就不得表哥的喜歡呢?

思來想去心中一時酸,一時苦,叫小丫頭打了水進來,便打發了她出去,只說自己洗漱了便要睡下,也不許外頭留人吵著她。

自己將哭花的臉洗乾淨又對鏡細細打扮起來,換了一身最得意的衣裳,趁著天黑輕手輕腳的走出院子,直奔聽濤院而去,到了地方,躊躇了半晌,輕聲喚了個出來提水的丫頭,叫她喊表哥出來。那丫頭見是表小姐,雖疑惑她晚上一個人過來,卻也不願攬事上身,只道:“少爺去送張老爺一家,還沒回來吶,表小姐有事進去等吧。”

妍兒忙擠出點笑來,道:“無事,路過問問罷了,我這就回去了。”

那丫頭聽了便自顧自的拎了水進去,將這事拋到腦後去。

卻說以然送客一直送到人家家裡去,到了地方又賴著不走,只在廷玉房裡盤桓,對著什麼都傻笑一番,下著棋呢就跑神跑到老遠去。廷玉見他這樣氣也不好,笑也不好,眼見晚飯也留過了,又去稟報母親留他住下,姚氏卻怕何氏在家裡擔心,命他親帶著人將以然送回去。

廷玉將他送進莊裡,見問他什麼都明白,只是臉上總是忍不住要露出快活來,知他不礙的,不過是歡喜的傻了,便將他扔在門口便帶著人回去了。

以然看著廷玉走了才晃晃悠悠的要開門進去,忽然耳聽得院子山石後頭有人聲,先是一驚,及至細細分辨,聽出是妍兒的動靜才走了過去,果然見妍兒站在山石後頭,凍得瑟瑟發抖,便有些疑惑,只道:“妍兒妹妹怎麼這個時候還在這裡站著,丫頭都哪去了?”

妍兒卻不理他的話,只定定的看著他,悠悠問道:“表哥,妍兒到底哪裡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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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然聽的一怔,半晌明白了她的意思,垂目道:“妍兒妹妹說的什麼話?可是哪個下人嚼舌給你氣受了不成?跟表哥說,表哥與你出氣。”

妍兒聽了這話登時眼眶裡蓄滿了淚水,將落未落的仍舊定定的盯著以然道:“明兒我就家去了,表哥還要敷衍我不成?”說到後面兩字已是語帶哽咽,叫人聽不清楚,頓了頓,略拔高了些聲音,道:“還有哪個敢給我氣受,不正是表哥頭一個嫌棄我嗎?”說完這句,滿眶的眼淚都開了閘,糊的滿臉。

以然叫她哭的尷尬不已,實在不忍抬頭去看她,就想要轉身叫人送她回房去,卻又聽見妍兒咬著牙堅持著道:“我就是來問問表哥,妍兒到底哪裡不好?”

以然聽的心酸,抬頭見妍兒一身白衣,滿面悽楚之色,想著自打母親接了她來家住,自己百般的不肯理她,只盼母親能死了那條心,卻不想竟傷了她,不由心中愧疚,想了想,道:“表妹,你是個好姑娘,知書識禮、賢惠溫柔,我又怎會嫌棄你?我同尚寬對你的心是一樣的,都盼著你快活,要是有人敢欺負你,定要給你出氣的。”

妍兒聽他這樣說,心裡尤有不甘,眼中流著淚,只不依不饒問道:“我既然很好,那表哥怎麼不要我?”

以然知妍兒沒有錯,本不欲傷她,此時見她痴纏,怕自己含糊其辭倒叫她放不下,反害了她,沉吟半晌道:“你很好,只是我心裡頭早早住下了一個人,就再也看不見旁的人了。”

妍兒聽了這話,臉上似悲似喜,只順著山石慢慢滑了下來,心中還想要問,明明是我跟你從小一塊長大,為何偏是她早早的住進你心裡,只是事已至此,女兒家到底麵皮薄,再也問不出口來。

以然見她委頓在地上,心裡著急,此時已經入夜,她衣著單薄的坐在門前,又不曾帶個丫頭,這副樣子叫人看見,豈不是壞了她的名聲?自己卻無論如何擔不起這樣的罪過。

左思右想,不得已還是自己走了過去將她攙扶起來,見她腳下好似無根一般,任人擺佈,略一鬆手便要委頓下去,便只好用胳膊挾住她,攙扶著往內院走去,因她不利於行,這一路便分外長了起來,好半天才行至院門處,以然鬆開她,等她自己能立住了,又使袖子在她臉上也不分鼻子眼睛的一頓擦抹,替她拭乾涕淚,好不叫丫頭看出端倪來,見差不多了,才溫言囑咐她回房去睡覺。

妍兒一直呆呆的,及至以然使袖子在她臉上一通幹蹭,猶如給小兒擦面,直將她麵皮蹭的生疼才活泛過來,微微側臉讓了過去,心裡忽然覺得好沒意思,又聽他囑咐自己安生回房去睡覺,便邁步往樓內走去,進了門口頓了頓腳步,卻又忍不住往回忘了一眼,卻見表哥已邁步轉身回去,只依著門框直到一點兒影子也看不見了,終於放輕腳步轉身回房去。

未免驚動丫頭到底不敢倒幹淨水洗臉,只用下晚用過的水淨了淨面,懨懨的躺在床上,慢慢回想這些日子在方府表哥待她溫文有禮的樣子,乃至今日對她的的說的那兩句話,不知怎的心裡卻漸漸平靜下來,終於慢慢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