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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中)

朱達醉此人貪且酷, 就是兩家爭一隻雞的案子,他也能一家身上敲頭豬出來, 自他任此安慶府通判一職,當地百姓可謂打死不喊冤, 屈死不告狀,本地的訟案都比別處少了三分,可偏偏這人雖官聲極差,卻少年得志平步青雲,三十出頭已官至一府司法,不拘在哪任長官手下都混的風生水起,從未翻過船——這就不能不說此人也有些長才了——其實他這長才說來也簡單, 除卻例行孝順上官, 只有一條,不過是善於揣摩上意,巧於迎合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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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此事說起來容易, 做起來卻難, 渾身的機竅自不必說,更要有十分眼力來審時度勢,急上官之所需,想上官之所想才行。適才,他正滿心痛罵他這位岳父大人花言巧語將自己拖下水,無故受他牽累得罪張侍郎,忽聽張家大太太有此一問, 登時大喜,就要借這個機會表明立場,加以投誠。立時就滿腦子轉起念頭來,想著怎麼迎合張大人才好,只是,這張侍郎的心思卻不大好揣摩。

他方才聽了半日,依稀覺著他那岳父大人提的分法,於二房、三房最為有利,可聽張侍郎言語之間卻是維護張家大房多些,讓他頗摸不著頭腦——朱達醉打破頭也不信,有人把到手的好處往外推,肚裡轉了轉,心說,這張侍郎此舉不是假意推脫、沽名釣譽,就是真如他那泰山大人所說,大房和三房已是私下裡商議了對分家產,單將一點子不痛不癢的產業拿來打發二房。如此,他需得既給了張侍郎臺階,叫他名利雙收,又不能亂出主意,壞了張侍郎的打算,不然,豈不是禍從口出?

朱達醉快速在心裡掂量了一番,便心生一計,不由得自己也有些佩服自己的急智,卻只做出一副就事論事、不偏不倚的樣子來,道:“按本朝律,分家析產大抵有兩個法子,一個是按“房”分;再有一個便是按“丁”分。”

大太太聽了就道:“哦?這按房分怎麼個分法,按丁分又是怎麼個分法?”

朱達醉看了眼張英,見他不曾變臉色,就拿捏著道:“這按房分,便是才剛三叔說的,祖產刨除祖宅歸承宗的長房嫡子供奉祖宗香火外,其餘產業由各房分配;以丁分嘛,仍舊刨除祖宅由大房長子嫡孫繼承,其餘錢物由族中男丁均分,每人得一份。”

大太太一聽就笑了,道:“二弟,朱大人是你姑爺,你總還信得過吧?既然他說了,除了三弟說的分法,還能以丁分,你挑一樣吧,是按房分,還是按丁分,嫂子聽你的。”

張傑心裡正叫苦,暗悔早不曾跟姑爺說說家裡的事,不知他這一房男丁最為單薄,竟出了這樣的餿主意,就又受了大嫂的擠兌,一肚子氣的朝天“呸”了一聲,道:“大嫂,你真精啊?你們家人多就拿大頭,便宜都讓你佔了!”

大太太聞言冷笑道:“二弟,你也知道便宜都讓你佔了?”

張傑叫大嫂噎了一下,喘了半天粗氣,道:“反正不能按丁分,沒這個道理,你們家連子帶孫的五六個,三弟家也不少,合著就欺負我一個人啊。”

大太太笑得愈發溫和,道:“行,大嫂聽你的,那就按房分。”說著就道:“廷瑞,你照你三叔說的,擬一份契書來,再將要分的產業做幾個鬮出來,等下抓鬮定產。”

張傑一聽立馬跳起來:“三弟說的分法也不行,憑什麼只分爹走的時候留下的家業?沒有爹留下的那些,你們就能憑空賺下那麼大的家業,別哄我了,當我是三歲的孩子?”

大太太就道:“爹留下的產業還好好的在那,一間鋪子也沒賣過,比原先還多,至於我們怎麼賺下這些家業,我就是不哄你,你也不明白,你還是直說吧,你有什麼章程?”

張傑雖覺著大嫂說話氣人,但也知道自己嘴上討不到什麼便宜,只好安慰自己好男不跟女鬥,道:“我還是那句話,家產不論哪一房的,既然沒分家,就都該是公中的才對,應當平分了三份,每房一份。我這還有一份明細,上頭已經把我要的都圈出來了,把我要的給我,剩下的大哥和三弟怎麼分我不管。”說著從袖中又拿出一份明細來遞上去。

克佑族長接過展開,只見這張紙上圈套著圈,黑乎乎的一片,不禁訝然,也不說話,只將明細遞給大太太,大太太展開看了,冷笑個不住,又遞給大老爺,大老爺從上看到下,嘆道:“二弟,沒有這個道理,三弟的莊子用的是他們自己積下的銀子買的,雖跟公中借了些,年前已是還上了,算是私產,再怎麼分,也不能併入公中。”

張傑才剛說了不分三弟的私產,就叫大哥捉住,不禁也有些臉紅,就道:“那是前兩天圈下的,況且,我也不是要分他那新起的大宅,他們買的莊子裡不是帶著個舊宅嗎?把那個給我就行,我修修搬到山上去住,離三弟近些,他有個什麼事,我也能幫著照應照應。”

姚氏聞言心裡咯噔一下,忙轉頭去看張英,深怕他兄弟情深,將近處那宅子給了二房,見張英沒言語,心下稍安,卻打心裡頭動了氣,眼睛滿屋裡看了一遍,目光就落在二房的那位滿臉機靈相的姑爺身上,想起才剛他出的那個按“丁”分的主意,心裡頭暗笑,慢慢開言道:“既然按丁分二哥不同意,那就只剩下按房分這一個法子了,現在吵的不過是哪些產業算公中的,該分,哪些不該分罷了。”說著,一笑,道:“幸虧二哥的姑爺是咱們本府的通判,今兒也來了,不如就請他來斷一斷吧。”

張傑一聽這主意倒正中他的下懷,就道:“對,讓他斷一斷,反正咱們就是打官司打到衙門,也是該他斷這個案子,跟是不是我姑爺不相干,可別說我不避嫌疑,我敢拍著胸脯打包票,我這姑爺肯定是秉公斷案。”

眾人聞言,目光都落在朱達醉身上,朱達醉立時寶相莊嚴的裝模作樣,道:“這個,府上老太爺當年留下的產業具體有哪些,可有實據?”

廷瑞聽了就拿起一沓賬本遞了上去,道:“這就是祖父過世當年的賬本,請大人明察,上頭有當時張家祖產的明細。”

朱達醉接過,伸著兩根指頭,慢慢翻看著。

張傑本來正得意孫姨娘尋了這麼一門貴婿,此時派上了大用場,卻聽他要當年老爺子過世時的賬本,心裡就有些納悶,嘴上說道:“那都是老黃歷了,要看就看如今的,別叫他拿著假賬來,哄了咱們去。”

朱達醉聽了充耳不聞,只在心裡佩服他這位岳父大人,連張侍郎的房產也要分一分,心說,你是他兄弟,你說就說了,我卻不是,我要是說了,別說加官進爵,只怕用不了三個月,就得扒了這身官服,回籍養老去。想著,萬分仔細的將那一沓賬本從頭翻到尾,道:“恩,記錄詳明,看紙也是有年頭了,可以以此為憑據,將家產分作三份。”

張傑一聽這話,頓時傻了,不確信是自己聽到的話是不是自己想的那個意思,四下裡看了一圈,見大嫂和弟妹都笑眯眯的,才疑疑惑惑,道:“姑爺,我怎麼好像沒聽明白,你說用這個老黃歷做憑據分家?分那十八間鋪子?”

朱達醉道:“嗯,既然方才張大人說原先的十八間鋪面已是擴至二十五間,考慮到是用原先的店面做本錢,也可以算到分家的產業裡面。”

張傑聽了,已是說不出話來,伸著一根手指頭,結結巴巴的道:“好,好,好你個……”

朱達醉仍舊一副鐵面無私的模樣,道:“小婿也是秉公辦案,岳父年紀也不小了,何不能輕省些就輕省些,養神吧。”

張傑已是看出來,他這位貴婿是不肯幫他的了,氣的舌根發硬,好半天,轉向張載道:“大哥,這是咱們張家的事,用不著官府來人指手畫腳,我還是跟大哥商量。”

大太太就到:“這麼分不成,那麼分也不成,我看分到最後早晚也要見官,這提前見了倒也正好。朱大人明察,叫錄事進來,寫契書存檔吧。”

張傑見大嫂步步緊逼,喘了半天粗氣,轉頭向克佑族長道:“大哥,你看見了,我們兄弟分家產,她個婦道人家在這說三道四,還有沒有點兒規矩?”

大太太聞言,不待族長為難,道:“我是你長嫂,長嫂如母,你敢跟我這麼說話,你是個有規矩的?”

張傑不接這話茬,只嚷道:“不是長嫂不長嫂的事,我們這分的是張家的產業,跟你們方家沒關係,讓我大哥跟我說。”

大太太哼了一聲,冷笑道:“我從嫁到張家第一天就姓了你們張家的姓,怎麼跟我沒關係?打量著你大哥這麼些年任你搓圓搓扁,好欺負是不是?都病的這樣了,還想跟他打擂臺。”

張載從張傑說他親侄兒花了三千銀子還小氣,就一直氣血上湧,一張嘴就要咳嗽,此時見老妻和二弟吵了起來,只得咳了幾聲揚聲制止道:“都是一家子骨肉,莫要因為分個家傷了和氣。”

大太太聽張載還張口閉口的和氣,心裡氣苦,埋怨道:“你當人家是骨肉,人家可當你是仇敵呢,眼巴巴的,就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了。”

張載聽了這話,臉上就是一灰,張傑見了,轉頭向首座的張克佑道:“族長,你看她,有這麼當嫂子的嗎?挑唆著我大哥跟我生分。”

張克佑見這麼吵下去一時也出不了個結果,就開口道:“今日說的是分家,還是先拿出個章程來要緊,既然朱大人也說該這麼分,那就這麼分了吧。”

張傑張著嘴,聽著族長的話,又看了看四周椅上眾位族人,不由駭笑,道:“好啊,你們,我算是看出來了,一個個都是蹬高踩低,撿高枝飛的主兒,沒一個真心給主持公道的。”說完大喘了兩口氣,道:“這家,我不分了,我不分了還不行嗎!”說著就要拂袖而去。

大太太在後頭,涼涼道:“不分也行,我聽二弟的,二弟說分咱們就分,二弟說不分咱們就不分,往後,咱們仍舊給你發紅利,只是,這紅利怎麼個分法,可就由不得你了。”

張傑聞言立刻止步,轉身怒視道:“大嫂,你不要欺人太甚,你還想剋扣我的紅利不成?”

大太太垂了眼皮,手裡把玩著一隻茶盅,道:“怎麼是剋扣呢,只是我瞧著,做人不能太周全了,事事周全著,但有一件事不周全,就要生嫌隙,不免要把人得罪了,原先那些周全事,也都忘到腦後頭去了,還不平時就吝嗇些,該怎樣就怎樣,又省東西,又省力氣,還少了無數的嫌怨。今兒,令姑爺已是斷了咱們張家的案子,他說了,老爺子走前留下的才算是祖產,既如此,往後的紅利也只分老爺子走前留下的那些產業,再多的,一個大子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