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暈過去之前想或許全世界的物價都在上漲。
閻王那裡是,現世也是,唯有屍魂界還處與供需平衡的時期。
否則為何我說了句劈一道雷吧讓我在屍魂界混下去吧後,我就真的看見一道雷呢。
雖然我被那道藍紫的閃電雷鳴弄暈了。
當然我確定那是一道雷的證據是在我醒來後發現的。
我睜開眼看見滿眼的藍色,非常亮以及非常廣闊。陽光筆直的傾瀉下來,鋪天蓋地的溫暖。
然後我發現,美伢留下來的房子變了模樣。
屋頂為天,四周的牆壁坍塌,剝落的磚牆,視線觸及的範圍,是滿腹委屈的殘桓凌亂碎屑,無可奈何地躺在坑坑窪窪的地板上,廢墟的寒冷。
我躺了好一陣後冷汗終於開始從脊背鑽出來:房子塌了。
一道雷把美伢的房子劈塌了。
我怎麼還呆在房子裡,怎麼還躺在床上,怎麼沒被砸死??
我想我是後知後覺成為了習慣。
因為我懶得動。
我攬了被子將自己圍起來,留在沒有屋頂的房子裡,走到陽光沒有走到的陰暗角落裡,整理思緒。
9月8日生日的一家人,死了幾個。
都消失了。
然後我做了很難喝的粥。
然後和銀喝酒。
然後打架。
然後我快被打死了準備去見美伢和大傻。
然後,一道雷。
黑夜成了白天。
房子塌了,我沒死成功。
我赤著腳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將頭埋到膝間低頭吮大拇指。
於是想起了很久以前,我抱著溫暖的咖啡杯子赤著腳,蹲在只有我一個人住的房子裡的陽臺角落裡,將頭埋到膝間去,看黑色窗外各色的燈光閃爍和慢騰騰爬過去的甲殼蟲一樣的車輛,直到杯子裡的液體冰涼。
現在低頭看著的,沒了刺眼的顏色和車輛一般的甲殼蟲,連螞蟻都沒有一隻。
只有同樣的冰冷。
和只有一個人的房子。
然後我發現我吮吸著的拇指上少了慢慢開始習慣的細細的疙瘩,那枚有著向日葵的小戒指。
輸了,要給銀的。
估計是他拿走了吧。
因為銀也不見了。
那樣的話,就真的,一點點紀念的東西都被我遺棄……
就像我慢慢開始習慣了有美伢和大傻的生活,然後他們如泡沫般消失。
罷了。
慢騰騰地打了個冷顫,原來秋天會很冷,即使在早秋。
我往牆角縮了縮,緊了緊被子,將有點發抖的手指放入嘴裡,因為手指很冰。順便堵住在上湧的腥味和抽痛的□□。
就像我讓人見血後,在子夜裡驚醒後用牙齒狠狠咬手指,來平復心裡的恐懼和無與倫比的,厭惡。
雖然這次染血的是我。
白毛狐狸精,真狠心哪~
我抬頭,陽光筆直地去了它能去的地方,有快樂的灰塵在光束裡活潑地嬉戲。
一粒一粒匯成了一群。
忽然就嫉妒了,我伸手將兩個指頭探進光線裡,擾亂它們的步伐,然後笑得誇張肆意花枝亂顫。
我果然,只能是壞人。
絕對的,壞人。
有銀光在手指見閃了閃,認真看去,是掛了無名指上的細細圓圈,帶了向日葵的戒指。
還在呢。沒有離開我啊……
不過,怎麼戴錯了手指?
戴在無名指上太松,會弄丟。
我將它取了套回拇指。
仰頭靠著斷了的牆,手伸向空中,抓了抓,什麼也沒有。
然後順手摸了摸左耳,開始發呆。
門在我對面,外面黑色土地上是癱軟了的黑色的向日葵稈子,裡面是混著黑色的褐色斷磚亂瓦,混沌的世界。
然後混沌的那邊出現了一朵向日葵。
他沐浴在潑水似的潑下來的陽光裡,一步一步朝我這邊來。
我瞥見了他,想起他是第一個說我笑得最難看的人。
於是我放棄了所有的肢體動作,繼續看我的天,發我的呆,對我的對子眼。
直到他走到我的面前蹲下,伸手幫我攏了攏滑下的被子,最終靠著牆坐在我身邊後,我始終還在發我的呆,看我的天,對我的死魚眼。
“我挺討厭你的。”
他坐下來後第一句話是如此。
然後他和我一樣望天,發呆。
好一會後他似乎坐不住了,絮絮叨叨開始念:“抱歉啊,我前兩天說的話太嚴重了,其實你笑起來也不是很醜的……可是啊,你真不該在那個時候和小山大人一起去……”
“我去參加葬禮了,很隆重……總隊說了,很可惜……”
我聽得厭煩,裹了被子準備回床上睡去,想想我睡得太多,於是扔了被子套上丟得亂七八糟的拖鞋往門外走。
從門裡走到到門外,頭頂是同樣的天。
乾淨沒有一絲雲,澄清得讓人忘記呼吸。天氣好得讓我忘記了流淚。
於是我對著慷慨筆直的陽光大聲笑,然後回頭。
“你,是誰?”
跟在我身後行走的人身形晃了晃,最終穩住說:“你好,我是志波海燕。”
我說:“哦。”
然後摸摸頭髮繼續仰頭盯著太陽笑,因為陽光刺眼,所以我用手掌擋住了。
相當於是我在對著自己的手掌笑。
而我視線的焦點,在大拇指的銀環上。
十三年算什麼啊……在時間冗長模糊的屍魂界,一眨眼就過去了……
我並沒有將自己押入這場遊戲中嘛~
只不過是,走走過場啊……
一點點時間而已,一點點變化而已……為什麼突然我就認真起來了。
然後後面沒有繼續動作的人說:“跟我走吧。”
聲音是發自內心的溫柔和誠意。
我維持著仰頭注視手掌的姿勢,繼續發我的呆,對我的對子死魚眼。
他見我良久沒有反應,也仰頭看著天。
他抬頭的時候我剛好覺得脖子累了,低下頭來看腳下的黑色,比泥土要黑得淒涼的向日葵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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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記得我抬頭的時候看著天空將眼裡的薄層液體倒回去了淚腺。
我看見了乾淨得讓我心情愉快的大片藍色。
而我低頭的時候他才抬起頭,所以我不知道他看見了什麼,亦或燦爛,亦或傷悲。
然後他將手伸向我,臉上是溫和的笑容,鄰家哥哥的親近便是這種大孩子的模樣吧……
太純真的人,不敢觸碰。我於是馬上低著頭看他的手走神。
他的手心仍然握著一米陽光。亮亮的手心有向日葵的氣息。
他見我許久沒有反應終於開口說:“去我家吧,小山大人大概看到你這種樣子,會難過。”
他的手固執的伸在我面前,笑容溫和堅定,像花開得特慷慨的向日葵。
我將手向前伸了一程靜止很久後又縮回來,插回口袋。
再次抬頭回憶我錯過了的風景。
“瞬。”他稍顯生澀地喚了我的名,說,“你什麼意思?”
我聽他叫我名的時候微微晃神,很多個日子溜走了,淡薄飄渺了許多的記憶。
這個精神抖擻如同向日葵的大男孩,慷慨地向對方支付爽朗笑容的人。
他堅持著的手似乎有收回去的跡象,我突然記得他手中握著一米陽光。
於是我快速地伸手出去,融入如向日葵花瓣一般的金色裡,小聲地吐字不清:“你若不想讓我以後難過,就別靠近我啊……志波海燕。”
他盯著我飛快放入他手掌的手呆了呆,然後笑得特有成就感,似乎是感化挽回了一失足少年。
他問:“你剛剛說什麼?”
我踢了踢腳下的黑色稈子說:“我媽說要我活得像向日葵一樣,我估計她說的向日葵是你。”
他若有所思點點頭,看了我好一會欲言又止,我睜著大眼睛等了好一會,他撓撓後腦勺沒了下文。
向日葵能燦爛到什麼時候啊……?我沒有將下半句說出來,因為我腳下的向日葵焦黑。
他突然眼睛亮了亮似乎想到了什麼,摸了摸我頭說:“怪不得我看到你覺得你某些地方不一樣了,原來是這裡。”
我抬眼往頭頂看了看,問:“哪裡不對勁?”
然後我發現垂在我額前的幾縷漆黑如夜的頭髮白得特舒暢,如被美伢用bleach折騰過後大傻的毛髮。
他再次用力揉了揉我頭髮,說:“應該還要亂一些。”
然後他指著自己亂得一塌糊塗的黑髮笑得特爽朗。
如同惡作劇得逞的兒童。
我不著痕跡地將頭髮扯了扯,遮住左耳,然後頂著亂糟糟的白髮重重點頭,肯定他的正確。
他牽了我往鬱鬱蔥蔥的綠色那邊去,我百無聊賴的猜想著新的地方,沒有結果。
我只知道,我越來越遠離倒塌了房子的黑色土地。
離開的時候我突然記起來,昨天晚上那道雷,有沒有將我的靈壓劈出來。
而且之後有沒有下雨?因為三藏法師沒有喊,下雨啦~收衣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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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瞬:為什麼讓我烏黑油亮的秀髮花白了?
吒:……額是銀髮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