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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四章 惡鬥

看到這人, 長琴的第一感覺就是厭煩與憤怒。

他再三警告二世不準再進入綠洲內圍,然而現在這人竟然出現在他的屋裡, 還真是沒將他的說話當做一回事。

瞪著二世,長琴咬牙切齒, 恨不得立即擰掉那顆聽不懂人話的驢腦袋:“我不是讓你滾遠點嗎?”

然而二的臉色也與長琴不相伯仲,語氣很衝,不答反問:“你跟賽里斯睡在一起嗎?”

知道二世私下接觸過賽里斯,長琴更是怒不可遏。見二世衣著整齊,身上也不帶血腥味,沒有打鬥的痕跡,才稍稍安心, 只是怒火卻依舊旺盛:“你再敢接近賽里斯, 我就把你的手腳都砍掉。”

受到威脅,二世一臉傷心神色:“你!你竟然這樣維護他?你拒絕我,但接受他?!他有什麼好?!”

“呵,你沒有資格跟他比較?”長琴輕蔑地睨視著二世, 打鼻腔裡哼了一聲, 十足的不屑。

“你,你可惡!”二世被氣昏了頭,一時間連罵人的話都想不出來了。

長琴不想浪費時間,繞過杵在走道中央的二世,急著去檢視賽里斯的情況。才走兩步,王子卻再一次橫臂阻擋前路。挑眉瞪向那張滿帶嫉恨的臉,長琴抿唇不語, 考慮是不是就這樣將人掀翻。只是真要動手,也有點難度。

二世質問:“對我的感情,你就想出一堆理由推搪我,到最後卻對賽里斯又是另一種態度。連一次機會都吝於給我!憑什麼這樣對我!?”

李長琴聽了,不意外,心裡卻煩,這個人就是不長進。

他環手,問:“你已經十八歲了,是吧?”

二世沒有回答,只是瞪著李長琴,眼神怨氣沖天。

長琴上下打量眼前成熟的男性軀體,嘲弄地扯起唇角:“你房裡那數不清數目的美人們,每個都愛你,你怎麼不去愛她們?削尖腦袋往我這邊鑽的是你自己,能怨誰?”

“她們根本不能與你相提並論。”二世蹙眉:“她們只是……”

“不需要解釋,反正你也不能跟賽里斯相提並論。”長琴冷笑:“最後說一次,只要你是拉美西斯·二世,我們就永遠不可能。不只因為你這欠操的性格,還有你的身份,及你所身負的責任,完全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絕情的宣言如同刺穿心臟的利刃般凌厲,二世難以忍受,他的身份竟然也有成為障礙的一天,但是……

伸手欲扯住李長琴,卻被躲開了。二世掐著拳頭,雙臂筋絡突顯。他極力隱忍住幾欲爆噴的怒意,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你根本是強人所難,我的血統並不是我能決定的,我的責任也是與生俱來的。你要以這個當做理由,我不接受。”

長琴瞧了瞧四周,只可惜這廢棄的神廟被修葺得太過完美,連一塊鬆脫的石磚都沒有,不然他肯定拎起來拍這王子的腦門。即使不動手,他說話也絕對不客氣,完全無視二世的怒火,盡力諷刺:“不是還有點自覺嘛,那就離我遠一點。”

“你!都是我的錯?當日你與我親密,事事依從我,如今種種難道你就沒有責任?能全怪我嗎?!”二世憤怒地揮拳擊中牆壁,細沙飄落。難以控制激動心情,他粗喘著,決絕地啞聲呢喃:“我不會放過你。”

不能說沒有被打擊到,長琴知道二世雖然可惡,但話中有三分道理。他也有錯,慣壞了這個臭小子,自作孽。

“我累了,讓開。”很多事從一開始就錯了,但現在追究,也沒有意義。

二世卻不動作:“不讓,不會讓你回去跟賽里斯在一起。”

長琴怒目圓睜,再怎麼樣,他的私生活也輪不到這小子管。一拳打向那張盛氣凌人的臉,卻被格擋住,長琴冷笑:“說過了,除非你自閹,不然你這頭種馬就從我眼前消失。”

“我不是馬!而且你不能回去,無論如何也不能是賽里斯!”

“你腦殘嗎?”長琴的聲音越發陰沉。

“啊?”二世不解。

“連奈菲爾塔利那樣一個小女孩都知道該忙什麼,你卻沒出息地糾纏我?你最好立即從我眼前消失,要不然我將你扔進沙漠裡裸奔,到時候,王子恐怕無法平定內亂了。”

此言一出,的確有嚇阻作用,只是二世仍不死心地擋在眼前。長琴也沒有耐性了,剛才打神明身上受了一堆氣,現在還要應付這小子,實在是夠了。不等二世反應過來,他迅速起腳,朝最不堪的部位狠狠地踢去。

驚險之際,二世憑著過硬的格鬥技巧躲過出奇不意的一踢,他錯愕地瞪著長琴看。他絕對理解,那一腳不中則矣,中著就慘了。

“下次再出現在我屋子裡,我就把它整根撅下來。”

“……”

扔下傻眼的二世,長琴頭也不回地快步走。急忙趕回房間裡,卻見賽里斯背朝著門,端坐在床上。窗外月色給這道背影沿了光邊,安靜的,彷彿與夜色融為一體。

長琴不覺放輕腳步走近,而賽里斯正專注於某事,根本沒有察覺。捺不住好奇心,長琴探身瞄一眼,也只一眼,寒意卻自頭頂傳至趾尖,只覺喉嚨在發澀,身體也有些虛軟。長琴聽見自己的心跳,漸漸地加快,灌滿耳邊。

等反應過來,他迅速抓去那一小片獸皮,猶如一個做錯事的孩子般,蠢鈍地將它藏在身後,以為這樣就可以抹殺它的存在。

賽里斯動作緩慢地回首,臉上血色盡褪,比月色更蒼白。

“……回來啦。”

略微沙啞的聲音劃破寧靜。

長琴牽扯著唇角,嘗試了幾回,終於出現弧度,艱澀的笑容堪比愁容滿臉。

“嗯,只是在附近走走。”

賽里斯頷首,然後問:“你所遭遇的危險,都是因為我嗎?”

長琴立即回答:“當然不是。”

“但他——尼撒信裡說,只有離開我,你才不會受苦。”話落,賽里斯扯起微笑,卻比哭更難看:“他沒有理由騙你,對吧?”

長琴不覺屏息,不知怎地,心臟彷彿被揪緊了,很難受。賽里斯看到的,是尼撒出走前留下的那封信。當初走得匆忙,信留落在船上,會出現在這裡,只能因為二世。長琴只覺腦海一片空白,神經元獲得唯一的資訊——殺了二世。他積極響應了,霍地轉身衝出去。

賽里斯大驚,急忙起身追上:“長琴!”

然而追到門外,卻見那人跑走的速度快得離譜,身影迅速沒入黑暗中。賽里斯也顧不上這麼多,隨手捉起弓箭,匆匆跟上。

二世正鬱悶地走在路上,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還未來得及回頭,破風聲先至。他只來得及避開要害,肩膀上受了一記重擊,重重摔倒在地上。然而連喘一口氣的時間都沒有,他得連續打滾才險險躲開幾記踏踩。

只見那幾下踏得塵囂土揚,他懷疑地上會落下幾個深深的足印。終於爬起來,他看著臉帶煞氣的長琴,困惑地問:“你這是幹什麼?!”

長琴將手上獸皮信扔到地上:“是你做的好事?”

二世明了,抿緊唇,錯開視線,不敢與憤怒的雙目對視:“那是事實,他應該知道,不是嗎?”他是有點心虛,他知道那封信會讓賽里斯痛苦,原本他並不打算這樣做,然而得知賽里斯與長琴的關係益發親密。他知道,若不破壞那兩個人,以後就沒有機會了。

所以今天做了一件不光彩的事。

長琴嗤之以鼻:“呵,大義凜然呢!但是你這張嫉妒的醜臉,真是讓我噁心透了。”

事實是禁不起剖析的。聽了這話,二世就惱了,頂著一身狼狽,回擊:“那個先知信中提入賽里斯是禍害,你卻死心眼地撞上去,他究竟哪裡好?陰陽怪氣的!”

長琴掐緊拳頭:“真是夠了,我要把你這顆驢腦袋擰下來。”

二世蹙眉:“要動手?你贏不了我。”

贏不了?

長琴抽出一支小匕首,冷笑:“要不要賭一把,看誰的血先流光。”

二世瞪著兇器,不敢待慢,也抽出匕首。

話不再多說,長琴操著匕首,身形一矮,便迅捷地衝向目標。他出手的角度絕對刁鑽,狠辣,毫不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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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諳武道的二世自然瞭解那股殺氣,認真使起匕首迎擊。

劍鋒互碰,在夜色中迸現火花。片刻,拳腳武器相交不知道多少回,肉體的痛卻無法征服他們,沒有畏縮,只有前進。

野性嘶吼撕破寧靜,‘鏘’的一聲碰擊,匕首架在一起。長琴橫掃一腿,二世伸臂險險招架住,長琴的拳頭卻趁機揮過來。二世橫腿掃向長琴下盤,打斷那一拳以後的連鎖攻擊。

悶響過後,兩人終於分開,隔著安全距離謹慎凝視對方,夜風完全無法為他們降溫,怒火燎燒殘存的理智。

長琴撐起身,握著崩壞的青銅匕首,憤恨地盯緊二世手上那完好的鐵匕首,眼睛緩緩眯起。

二世扶著腦袋,鈍痛與眩暈感十分強烈,他咬牙切齒:“你真要殺了我嗎?!”他有點不敢置信。

長琴皮笑肉不笑:“是呢。”

“就為了賽里斯?!”

“不全是。”

“少為他脫罪。”

“他又何罪之有?”

“如果當初沒有把他救回來,比什麼都好!”二世恨,當年他是一時心軟,給李長琴告密,把賽里斯救回來了,卻成就了今天。

長琴想起來,當初若是沒有賽里斯,今天或許真的不至於如此:“或許吧,但那不是他的罪過。”

“你只會替他說話。”二世嫉恨地嚷道:“沒有他就好了。”

聽了此言,長琴有點感慨,賽里斯與二世從小就互相厭惡,或許真是天敵。

“那你先消失。”

比起鬥嘴,長琴更想以身體語言表達煩悶與憤怒。

然而,又一回合的搏鬥,青銅匕首終於不敵鐵器,被削壞了。但長琴乾脆扔掉匕首,徒手擋刀鋒,死活要揍二世。

兩個人推推搡搡打成一團,長琴徒手作戰,看上去無比的慘,都成了血人。二世也被他不要命的殺法給逼急了,動作顯得僵硬,捉襟見肘。他絕不懷疑,李長琴是真的起了殺機。

打得血花四濺的時候,一支利箭自兩人中間射過,硬生生地將二人分開了。他們抬頭望去,只見賽里斯帶來不少人,手中弓弦已經拉滿,瞄準二世。

“長琴,過來。”

長琴頓了頓,見二世正怒瞪著賽里斯,他乘機偷襲,一記上迴旋踢將二世踢飛。二世應聲倒地,哼哼著,扶住腦袋,半天爬不起來。長琴這才稍稍消氣,撿起被踐踏得面目全非的信件,迎上賽里斯。眼見愛微笑的賽里斯一臉陰鬱,長琴頓時不敢多話。

“諾布叔叔,接下來就拜託你了。”

諾布挑眉,二話不說,招人押走被踢得七葷八素的王子。

“李長琴!”

遠處轉來二世不甘的咆哮聲,如同困獸的絕望嘶吼。

還沒來得及回頭比一記中指,長琴已經被賽里斯拉走。一路無言,他們直直地走進浴室去,來到那大浴池旁邊。

長琴還沒來得及想太多,被重重地推了一把,撲通一聲,他落水了。毫無防備地喝進幾口水,撲騰了好一會才站住腳,他一邊嗆咳,一邊難以置信地看著賽里斯。

這是誰?是真的賽里斯呀。但這兩天,又是吵架,又是教訓,現在這算懲罰他嗎?

賽里斯的唇角猛地耷下,罵:“衝動!”

長琴噎住了。

就這樣,一個在邊上,另一個在水裡,默然相對。髮尾水滴嘀叭落下,寂靜的房間裡只剩下這一首樂章。

半晌以後,賽里斯重嘆,轉身去準備洗沐浴用具,長琴見了,也靜靜地洗起來。他們默契地忽略了剛才的戲碼,裝傻。

沉默持續,賽里斯似乎不準備說話,李長琴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在潺潺水聲中,長琴習慣性地讓賽里斯為他按摩。現在想起來,他也不記得什麼時候開始習慣侍候,其實他這樣一個現代人,原本喜歡親力親為的。還沒想出個究竟,他回過神來,目光恰巧對上賽里斯的臉。

賽里斯正專注於手上的活,眼瞼低垂,很安靜。

賽里斯的按摩技巧很純熟,讓他全身放鬆著。

這時候,長琴仔細打量賽里斯,金色眼睛在長長睫羽掩蓋下,是單一的寶石,另一邊是黑不拉嘰的一塊醜皮革。長髮束在腦後,落幾綹垂在頰邊,尤其挑逗人。長琴好不感慨,孩子終究會長大,出落得‘楚楚動人’了。現在回想,賽里斯不像其他埃及人那樣剪掉頭髮,也只因為當年他下了一個任性的決定。莫明的衝動,長琴伸手扯去那根發帶,黑髮如緞披落,輕輕擦過他的臉側。

賽里斯依舊安靜,僅只是眼瞼輕微顫動,證明他還有知覺。

“生氣嗎?”長琴問。

“嗯。”

他倒回答得直接。

再一次冷場,長琴把玩著手中發帶,又問:“看了尼撒的信,你有什麼打算?”

終於,那雙手停下來,賽里斯的目光對上長琴的。

長琴看到他的掙扎。

“老實回答吧,再猶豫,就拖你下水。”說出威脅的話,李長琴握住賽里斯一束髮絲,稍微施力。

賽里斯微愕,莞爾失笑。

“如果為了你好,我想我應該離開。”

長琴聽了,沒有感動,倒想將賽里斯按進水裡,泡一泡。

還沒來得及行動,就聽到後話,手上動作也頓住了。

“可是我做不到。”十分苦惱般,賽里斯閉上眼睛:“或許,你幫我決定。”

長琴挑眉,轉念一想,立即反對:“你自己決定,不過如果你決定錯了,小心我揍你。”

這下子賽里斯陷入苦思中,眉間堆起‘河山’。最後,他閉上眼睛,一副悉聽尊便,豁出去的模樣。

“我不想分開。”

聲音猶在耳邊,長琴卻頓覺豁然開朗。他潛進水裡,沖掉身上多餘的香油,再出水。譁啦啦的水聲,聽起來動靜不小,賽里斯一直緊閉著眼睛,等待懲罰。

“還幹什麼?水很冷,過來給我拭頭髮。”

話落,長琴走進房間。

賽里斯睜開眼睛瞧著空蕩蕩的浴池,連忙跳起來,追上去。他一邊為長琴拭發,拿捏了半晌,還是問了:“你不生氣?”

終於問了,長琴掂了掂,這足足有十多分鍾,賽里斯的忍功還真了得。想著,他不覺失笑:“為什麼生氣,這正是我想要的答案。”

“但,這是一個壞決定,不是嗎?”

“是嗎?那你覺得我為何要藏起信?”

賽里斯頓悟,嘴巴都要咧開到腦後了:“原來你有這麼喜歡我嗎?”

“這值得懷疑嗎?”

賽里斯心頭一熱,忘情地探身親了長琴一記。

平時他都很謹慎,生怕長琴會介意,除非被允許,絕不輕舉妄動。這一次是真的太高興了,沒有什麼比愛人的表白更值得高興。

李長琴摸著唇,輕軟的吻引起酥麻感,猶如電流般躥遍全身,連心臟都彷彿要被融化。

讓人很愉快的感覺。

瞬間,之前還十分虛浮的一個想法逐漸成型,終於變得那麼清晰。眼前賽里斯是那麼的年輕,長琴也不清楚欲 望為何生起。或許因為前途險阻,或許因為二世的攪局,但主因是他已經……準備好了。

長琴輕輕揉捏指尖,若有所思地打量賽里斯,最後他從椅腳下拎起一隻瓶子,沾了一些,點到賽里斯唇上。

“荷花香油?”賽里斯疑惑地問,他不瞭解這是要幹什麼。

長琴深吸口氣,談話家常般說:“我們來做吧。”

“……”賽里斯瞪圓眼睛,愣愣地問:“做什麼?”

長琴蹙眉,反問:“除了滾床單,還能做什麼?”

這下子,賽里斯真正無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