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6
尚萌萌受傷住院的事很快傳了出去。
第二天清早, 得到訊息的劇組人員就紛紛前來探望, 買了水果買了花，一撥又一撥，整個上午幾乎沒有間斷。聽說她是在深夜被綁架, 所有人都被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明星們出行時的安保人員全都翻了幾倍。
幾個化妝師前腳剛走, 病房外頭就又是一陣騷動。
白小藝給尚萌萌倒了一杯熱水，轉頭張望, 說, “肯定是哪個腕兒來了。”緊接著又是嘆氣，“連到醫院探個病都有一堆粉絲堵，真夠不容易的。”
尚萌萌靠在病床上笑, 說, “探病被堵算什麼啊？有的明星參加個喪禮都有粉絲求簽名求合照。”
陳悅對她翻了個白眼，“參加喪禮要合照算什麼啊？你都成這樣了還有電視臺跟你約採訪呢。”
尚萌萌被嘴裡的水嗆了下, 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約採訪？採訪什麼？”
陳悅說, “採訪你被綁的心路歷程吧。”
“……”她無言以對。
幾分鐘後，外頭的騷動總算小了下去，“砰砰”幾聲，白小藝過去開門。
醫院有人給媒體爆了料，天還沒亮就被刷到了微博頭條, 弄了個人盡皆知。安全起見，白小藝很謹慎，開門時只隙開一道縫, 瞄了眼外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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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個子很高的男人站在門口，極簡風格裝扮，容貌俊美，氣質優雅。
白小藝皺了下眉，“你怎麼一個人來的？”
那人答道，“其他人都在樓梯口攔影迷。”清冷目光在她身上掃了一圈，面色微沉，“聽說你昨天被人捂了麻藥？”
“哦，沒什麼的。我只暈了半小時就醒過來了。”
“頭還疼麼？”
“……”白小藝揉了揉腦門兒，低聲嘀咕，“有一點兒吧。”
尚萌萌什麼人物，一聽就知道來者是誰了，便涼悠悠地道，“哎喲喂，我說言大影帝，您這麼幾經周折地過來，究竟是給我探病，還是來看nili小藝？”
白小藝聞言臉一紅，趕忙說，“進來吧。”
言清朗邁開長腿走進病房，瞥了尚萌萌一眼，語氣不冷不熱：“有心思開玩笑，看來傷也不嚴重。”
她頓時捂住肩膀痛呼一聲，眉心擰緊：“啊，好痛！”
言清朗在椅子上落座，淡淡的，“太浮誇。”
她眉心稍微舒展幾分，除錯著面部表情，聲音也小了半度，配合著倒吸涼氣，“唔，好痛……”
言清朗略點頭，“這回還行。”
尚萌萌面露喜色，興沖沖道：“還行吧？那你覺得，有沒有我在《大秦》裡的那場受傷戲演得好？”
言清朗沒什麼表情，“那場戲，一般。”
邊兒上的陳悅和白小藝相視一眼，都是滿腦門兒的黑線：現在是您二位鑽研演技問題的時候嗎？
過了片刻，有專門配藥的護士送來了今天一天的口服藥，白小藝給尚萌萌的杯子裡又添了些熱水，盯著她把藥吃進去。
言清朗的目光掃過她纏著繃帶的肩，又掃過她兩臂關節處的擦傷紗布，蹙眉，“你這究竟怎麼回事？”
尚萌萌傾身把杯子放桌上，語氣輕鬆，“就是被綁架了啊。”
“昨晚？”
“嗯。”她打了個哈欠，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當時你們都先走了，我在酒樓門口等穆城，然後就來了一輛車，一個人從車上跳下來把我弄上去了。”
言清朗：“要錢？”
尚萌萌聳肩，“要命吧。”
她這話很隨意，屋裡幾個人都沒放心上，又聽見言清朗問道，“這幾個小時裡，你上網了麼？”
“沒有。”
一說這個，尚萌萌剛消下去幾分的火又翻上來了，沉聲道，“那幾個雜種綁我的時候把我的包扔了，手機錢包身份證，全在裡頭。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回來，要是真丟了，光是補辦就有得煩。”
陳悅拍了下她的頭，寬慰道：“東西沒了就沒了吧，萬幸你人還健在。”
尚萌萌閉上眼，從鼻子裡深深吸氣吐氣，等平復了會兒才道，“我知道有人去爆料了，網上怎麼說？”
言清朗神色冷淡，“你現在不應該關注網上的人怎麼說，而是應該儘快把這個新聞撤下來。雖然你是受害者，但是如果放任這個新聞繼續發酵，你的口碑還是會受到影響，這對你將來的發展不利。”
話音落地，尚萌萌微怔，陳悅也才恍然大悟，點頭道，“我從到醫院開始就忙到這會兒，也沒來得及跟公司聯絡，糊塗了。”
言清朗道，“出了這種事，你們一時反應不過來也正常。讓公關組的去聯絡那些媒體，儘快。”
“嗯，我馬上打電話。”
說完，陳悅拿起手機快步走了出去。
門開啟又合上。
尚萌萌靜默須臾，忽然勾起唇角，道，“言老師專門來探望加提醒，這個恩我記下了，多謝。”
言清朗淡聲說：“上次宣莉莉的那件事，你也幫了我。就當還你了，別弄得這麼矯情。”
她道，“一碼歸一碼。我就是個很矯情的人，你幫過我，我就拿你當朋友，今後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
他笑了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只隨口道，“什麼時候出院？”
尚萌萌道，“可能還要觀察幾天，看看有沒有其他問題。”然後又低頭笑起來，“也算因禍得福，聽說傅季那塊生日蛋糕是法國大師手筆，我明天也能和你們一塊兒吃了。”
言清朗道，“嗯。這心態不錯。”
尚萌萌側目看了眼窗外，天氣欠佳，整個城市灰濛濛的，飄著細雨。她摸摸肚子一聲哀嘆，“說起蛋糕，真的好餓啊。”
話音剛落，病房門又一次被推開。穆城從外頭回來了，姜力跟在後頭，手裡拿著把雨傘，幹的。
言清朗打了個招呼，客氣口吻，“穆總。”
穆城點了下頭，幾步走到病床旁邊，站定。
她抬眼，看見男人西裝兩肩都是溼的，黑色短髮也沾了水，不由蹙眉嫌棄，“下著雨，有的人出門還不打傘。”
穆城把手裡拎著的食盒放到桌上，看了她一眼，“下著雨，有的人還讓我大老遠去買豆湯飯。”
“……”言清朗的目光落向桌上那個食盒，嘴角抽搐了瞬。
尚萌萌被穆城說得心虛，默了默，伸出小手扯扯他的袖子，撒嬌，“對不起嘛，剛才你出門的時候也沒下雨，要知道下雨我就不讓你去了……”
穆城挑了下她的下巴，笑，“你不就是愛折騰麼？”
她抿嘴笑，捧起桌上的食盒，開啟蓋子，熱騰騰的香氣撲鼻。正拿起勺子準備吃，又聽見言清朗說，“萌萌你休息，我先走了。”
尚萌萌說，“再見。”
隨後言清朗便起身離去，走到病房門口的時頓足，淡淡瞥了身後一眼。
“……”白小藝愣了下，然後才反應過來，乾笑，“那、那我送送言老師吧，呵……”
兩人前後腳出了門，房門再次關上。
尚萌萌笑著挑了挑眉，拿出勺子挖豆湯飯，一邊吹氣一邊小口吃。這時姜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遲疑道，“對了萌萌，有件事我覺得奇怪，想問你一下。”
“什麼事？”
姜力道，“那幾個人既然是專門來殺你的，可我們追了一路，期間在車上，他們有的是機會對你下手，為什麼最後卻沒有？”
“……”尚萌萌拿勺子的手指倏地僵住。
病房裡靜了瞬。
穆城轉過頭看她，臉上沒什麼表情，目光卻很深。
她眸光一跳，須臾，沉吟道，“我當時威脅了他們。說如果我死了，他們一個也活不成。可能他們也害怕吧。”
阿力狐疑，蹙眉，“既然敢幹這一行，會怕死？應該有別的原因，看來得好好查清楚才行。”
尚萌萌點頭，短短幾秒，她又想起那個“九哥”留在她嘴裡的血腥味。
像個噩夢。
三天後。
江城同j市只一江之隔，貨船客船往來頻繁。城市很小，勝在地處南方，一草一木都嬌柔婉約，連風裡帶著一絲溼氣兒。
是夜，一條巷道年久失修，愈顯得破敗幽深。只一盞昏黃路燈，搖曳枯木和一個男人高大的影。
龍子蹲在地上，兩手捧著個手機鬥地主，禿子站在一邊兒抽菸。不多時，路燈下的男人打完電話了，折返回來，腳步聲漸近。
禿子立刻扔了菸頭走上去，神色緊張：“怎麼樣九哥，老大那邊兒怎麼說？我心裡怵得慌，他有沒有說要咱們……”
計九掃他一眼，摸出根煙塞嘴裡，嗤：“慫蛋。”轉身提步。
禿子愣了下，三兩步追上去，道：“九哥您別賣關子啊，到底怎麼處置也得給個話兒不是？”
計九人長得高大，雙腿結實修長，一步跨出去禿子得追小兩步。忽地，他停了下來，禿子也跟著停下來。
他盯著一個地方，說：“火。”
“……啊？”
計九叼著煙斜他，不耐煩：“借個火。”
“哦哦……”禿子趕忙摸出打火機給他點上。
計九抽了一口，煙夾在兩指間，視線又重新落回未知某處，摸了摸嘴唇，“訂三張去臨水的票，就這幾天。”
禿子忙不迭地點頭，哦一聲。
冷風嗖嗖，計九在原地站片刻，胸口的槍傷又犯疼了。他舔了舔腮肉，藉著月亮給的光，眯眼看手臂上的牙印兒。
到底是個小姑娘，他皮糙肉厚，卯足力氣那麼一咬也沒什麼味道。
之前帶血的時候沒感覺，現在開始結痂，透出絲兒撓心撓肺的癢。
不多時，計九揚了揚下巴，問：“你說我紋個什麼？”
禿子愣了下，“啥？”
他盯著那遠處眯了眯眼，琢磨一陣兒，心裡有數了，大手下勁兒擰了把禿子的肩，笑：“別忘了票。”說完離去。
禿子被擰得直吸氣，摸著腦門兒嘀咕，“什麼玩意兒，這心情咋說好就好了呢？”探頭，順著剛才計九看的方向眺過去。
冷風夜色，一塊公交站臺的廣告牌。
年輕姑娘手裡舉著個飲料瓶，穿的像運動服，但布料少，細胳膊細腰白生生一片。誇張笑著，兩頰酒窩深深凹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