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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郭烏鴉

郭嘉穿著一身藍衣,藍的很淺,臉上略帶著一絲病容,看上去氣色並不太好。

此時染色技術還並不成熟,郭嘉又是出身寒門,自然買不起太好的布料。尤其是當他有錢了,第一時間肯定是拿去喝酒,或者是嗑藥,再不然也肯定是買些糧食囤積著,這第三點都很可能做不到,更別說去買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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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少時多病,又搞封建迷信,各種符水,重金屬毒丸子,甚至五石散都嗑了不少,還嗜酒如命,有錢就去買酒,能夠活到三十七歲,都已經是很有本事了。要想調養好氣色,那實在不是個容易的事兒。

不過相較臉色,他精神顯得十分之好。身體差成這樣了,郭嘉還能一直在作死從未被超過,如果他有一副好身體,誰都不知道他能弄成什麼樣子。至少這副破爛身體,沒能成功阻礙他一直走在作死的道路上。

史書上記載,郭嘉為人放蕩不羈,不受拘束。他乃是曹操的軍師,精通謀劃,尤其是擅長戰爭策略分析,被譽為鬼才。鬼谷子乃上古先秦時期最為著名之人,他們下弟子隨便一個都是青史留名,攪動風雲的大人物,能得此讚譽,可見一般。

因此,郭嘉甚少參與內政,經常在荀他們忙的暈頭轉向,甚至恨不得一分為三的時候,郭嘉不是在喝酒,就是在喝酒的路上,或者不是逛尋花問柳,就是在尋花問柳的路上,對此陳群非常不滿,於是找曹操告郭嘉的狀。曹操表揚了陳群,然後轉手就把他賣了,表示奉孝你高興就好。

方夏以前看史書的時候,看到這一段便覺得,陳群絕對是嫉妒,所以才去打小報告。畢竟荀荀令君,才是曹魏真正的萬人迷啊,跟誰關係都十分不錯,還被被曹操譽為“吾之子房”,便是後世史書,也全是溢美之詞,除了結局不太好之外,是少量基本上沒有人黑,也沒有誰黑的動的角色。

因為郭嘉與荀乃是潁川同窗,關係十分之好,而陳群卻是荀荀令君的鐵桿腦殘粉,為此還特別求娶了荀的女兒。然而荀性子是真正的溫文儒雅,君子如玉,對待誰都是一副好態度,唯獨跟了了幾人,譬如跟侄子荀攸荀公達,當然還有郭嘉,才稍微放得開點。

荀跟陳群關係再好,也不過岳父女婿罷了,所以方夏覺得陳群恨郭嘉是恨得有理由的。雖然,郭嘉這個生活作風不檢點的問題,確實是很嚴重,方夏此時所見,便確定了陳群絕不是造謠生事的人。

郭奉孝上門便與旁人不同,連拜帖都未帶一張,身邊只跟著一位小書童。

小書童看上去只有十二三歲,身形也有些瘦弱,不過相比他家少爺,這已經算是壯實了。腰間掛著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右手放在錢袋之上,眼珠直轉,一副緊張模樣。如果真有宵小,看他這模樣,鐵定已經盯上他了。

方夏走過來的時候,郭嘉抬了抬眼皮,然後微微拱手。

“不知這位先生如何稱呼?”方夏明知故問道。她應該是不認識郭嘉的,若表現的太過熟悉不好。

郭嘉淡然一笑,並不回答,只道:“既然如此,那便告辭了。”

說罷,毫不猶豫轉身便走。

小書童被晾在一旁,不明所以,幾息之後才反應過來,小步追了上去,說:“先生,你不是來買酒的嗎?酒沒有買到,怎麼就走了?”如果評選本日最佳賣隊友選手,郭奉孝這位小書童一定可以高居榜首。

郭嘉停了下來,小書童鼻子正好撞到了他的背上,發出“哎喲”一聲。

禍不單行,小書童鼻子遭殃之後,郭嘉伸出了手,重重的在他額頭上了敲了一下。

“先生?”

“五銖,出門之前,嘉是怎麼交代你的?”

“好好跟在後面,不要亂說話。”五銖低著頭,老老實實地說。

方夏倚在門欄上,帶著笑意看著面前發生的這一切。

在他身後,王大面無表情的護衛著,即使郭嘉看上去弱不禁風,好像方夏一伸手都可以撂倒他,根本毫無威脅也是一樣。

郭嘉沒有訓斥他,他搖了搖頭,轉過身來,再次走到方夏面前。

“在後院吧?我已經聞到了酒香了。”郭嘉說,他言語之間很確定,用的是陳述句。

明明之前沒有見過,他的態度卻如此的熟稔,一點都不顯得客套生疏。

之前方夏一直想著,明明她記憶之中和某些武將見都不曾見過,最多因為同在洛陽,知道個名字罷了,是怎麼結義的?但是現在看來,好像是一見如故(?)效果,不然以郭奉孝這樣的性子,絕不可能表現的這麼不見外。

郭嘉雖然不要臉,但是他有一個特點,就是專門坑熟人,越熟悉的被他坑的越厲害,比如曹老闆,因為太熟悉了,所以郭嘉花他的錢花的一點都不心疼,又比如可憐的荀,每次陳群在曹老闆面前告狀,他都得給郭嘉收拾爛攤子,去找陳群說郭嘉好話。

包括但不限於,長文,雖然奉孝在有些地方表現的確實不好,但是他其實真的是個好人。

陳群字長文。

方夏點了點頭,說:“奉孝要買酒?”郭嘉之前的表現,顯然已經是知道方夏在找他,既然如此,在這樣的謀士面前,這點小事兒也沒有必要再掩飾了。對方如此表現,她要是再不識趣,那就太做作了。

“嘉以為,若是要找人,至少得備上酒宴才好。”言下之意,郭奉孝他想吃白食,不給錢,畢竟現在年歲不景氣,地主家也沒有餘糧啊,要是能白吃白喝,那就再好不過了。

方夏沒想到郭奉孝是這麼好玩的一個人,她笑了笑,說:“宴沒有,酒卻管夠,寒舍簡陋,奉孝如若不嫌棄,請。”

郭嘉看方夏更順眼了。

當然不是因為方夏長得好,在強大的義妹光環之下,長得再好郭嘉的想法只會是“我家妹子如此可愛漂亮善良大方能幹,以後不知道便宜了哪家混小子”這種類似畫風,只能說成也好感度,敗也好感度。

而是因為,明知道他身體不好,方夏卻是第一個沒有勸他少喝或是不喝酒的。便是荀,因為之前趕到許昌舟車勞頓,郭嘉生了一場大病之後,有時候也會勸著了。郭嘉別人的話不在意,但是荀說出口的好歹會念著一二分。只不過酒癮犯了,他便是天王老子也忘掉了。

郭嘉便進了屋子,無師自通的找到了後院,看著擺在那裡的酒,眼中發光。

五銖搶在他前面,左挑挑右撿撿,好不容易選了最小的一壺,說:“先生,你只能喝這麼多。”

郭嘉瞪了他一眼。

五銖不甘示弱的回瞪。

郭嘉終於放棄了,他接過酒壺,也不嫌髒,就地便跪坐了下來。

方夏坐到了他的對面。

郭嘉仰頭便灌了一口下去。

他喝酒之時,卻不像是一個文人,倒像是武將了。

悶下去一口之後,郭嘉便開始咳嗽,開始只是輕咳,緊接著便大聲的咳嗽起來,越咳越厲害,就好像隨時會把身體中的五臟六腑都給吐出來一樣。

五銖十分緊張,連忙幫他拍背,一邊拍一邊埋怨,說:“先生,你慢點啊。”

“咳咳……咳,無妨。好久沒喝酒了,痛快。”郭嘉停止了咳嗽,他臉色微微有些潮紅,眼睛出奇的亮,好像是璀璨的啟明星,或許當他喝酒了之後,才是最清醒的時候。“貂蟬大人找嘉,想來不只是請一頓酒吧?”

郭嘉之前對方夏喊的十分親近,直呼名字,如今反倒是加上了敬稱了。之前談的是私事,郭嘉當然不會買不起一頓酒,方夏也不會請不起一頓酒,而如今談起了正事,就該公私分明,認真些了。

方夏找郭嘉有事嗎?非要說的話,其實並沒有,她只是想看一看,郭奉孝究竟是怎麼樣的人罷了,如今見到了,便已經夠了。她笑了笑了,看著郭嘉說:“奉孝在書院之時,便被譽為鬼才,善測人心,不知可否猜猜,我究竟找你何事?”

郭嘉露出似笑非笑之色。

他舉止向來放浪,便是束髮的發冠也帶的不緊,如今幾番折騰,已經歪了。

方夏看著他,彷彿已經看到了幾百年後魏晉風流的模樣。

片刻之後,郭嘉再次灌了自己一口酒,說:“貂蟬大人之意,我已知了。”

說罷,竟然不再多言,搖搖晃晃的起身,說:“五銖,走吧。”

小書童五銖正在發愣呢,聽到吩咐,應道:“哎,先生你等等我。”

說罷,上前去扶住了郭嘉,口中對方夏說:“貂蟬大人對不住,先生喝醉了。”說著,他慌忙想去開啟自己的裝錢的荷包,剛想把錢給貂蟬,突然愣住了。因為他發現,之前他看得緊緊的荷包裡面裝的不是錢,竟然只是石頭。

“先生!”五銖出離憤怒了。

郭嘉打了一個酒嗝兒,忽然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