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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七八 往昔【可作番外】

陶豔被他抓住了手, 按倒在琉璃瓦上,開始不過是抓著手腕, 後來力道越來越小,北諦君的大手漸漸覆上了陶豔的手掌, 又是一點點撐開對方的手指。趁著陶豔晃神,北諦君自顧的與他十指糾纏。

陶豔嘗試著想掙脫,無奈對方死扣的緊,好像打了一個死結一般。他深深吐了口氣,只好乖乖被他拉著,順勢仰面也躺了下來。

北諦君嘴角泛笑,指著天空中一顆星星道:“你知道那是什麼星宿麼?”

恩?

陶豔仔細思索, 那顆星星很亮, 讓周邊一圈都黯然失色,卻始終想不起來,到底是叫什麼名字。

“……我又不是星相家,哪裡知道……你知道, 你說說是什麼星宿!”

北諦君壓住笑, 側過臉去道:“……呃……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還問我?敢情消遣我有趣呢?”陶豔炸毛,氣鼓鼓地從他身邊起身,剛剛才爬起來,就被北諦君下面的那句話,壓得一點力氣都沒有了,自覺地整個人又重新翻倒在瓦上。

北諦君道:“……重要的不是看的是什麼, 而是跟誰一起看……陶豔……我很高興,你現在在我身邊……你能跟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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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東西沉默了一會兒:“……我又不是自願的!”

對方並不計較,只是支著腦袋將臉轉到陶豔面前,月色下他的臉白皙而靜謐,他的一點一滴,都深深刻在了北諦君的心裡。

“……現在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在公孫家裡,答覆我的到底是什麼?”

聲音柔到骨髓裡,是迫切想要知道自己在陶豔心底,到底是什麼樣的位置。

“……現在說不說有什麼差別,人都被人扛回京城了!”陶豔嘆了一口氣,到底是接受了這個事實。

男人嗓子裡發出輕笑,與陶豔十指相扣得更緊一分:“呵呵,那可不一樣,強扭的瓜不甜,雖然知道不甜,可我還是希望吃到……但是如果這只瓜其實心裡也是願意讓我扭的……那自然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事了。……嗯?告訴我,好不好?”

陶豔努了努嘴巴:“……不說。”

“說嘛?”男人開始湊近小東西,一副小媳婦的臉,竟然也學著撒嬌了。

“……喂……”

“說嘛說嘛!你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為情所困的小男人好不好?”

北諦君壞意的蹭到陶豔的脖子,用鼻尖來回摩擦他的皮膚,髮梢蹭到他的衣領子裡,輕輕瘙癢的觸感讓他幾乎想跳起來揍人。

“……你再動,當心我揍你!”

對方這才戀戀不捨的從陶豔身上起來,卻是一臉的傷心樣子:“……真是冷酷!”

陶豔推開人,正色道:

“……你以前喜歡的女人是那個跟雅長得一模一樣的姐姐,她還懷過你的兒子,……以前具體發生了什麼,我並不清楚,我只知道鎮國公大人的正夫人和他未出生的孩子去世了,據說後來鎮國公大人就性情大變,從此不再喜歡女人只好男色……這些都是之前傳遍街頭巷尾的……我看得出來,雅為你做了那麼多,不管針對誰,他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要對你好,哪怕犧牲自己……你不能負他。如今你跟我說了那麼些話,你只待我好,你叫雅怎麼辦呢?這算不算是負了他?”

北諦君微微抖動了眼眉。

陶豔開口說了一大段,確實說到了他的痛處。

“……我對雅,跟對你的感情不一樣……”

“可你們有了夫妻之實不是麼?”

“是……”

陶豔別過臉去,憤憤道:“算了吧,反正我就是自認倒黴讓你纏上,被你拐回京城我就不說了,我不是這種喜歡橫一刀子插在別人情感中間的人,就算雅身體不好早晚會走,就算他希望我留在你身邊,他心甘情願為你付出一輩子毫無怨言,看你三妻四妾直到他死了……我也不會做這個墊背的,你想要稱心如意,也要看小爺我願不願意成全你!”

北諦君聽了這話,倒是沒有回嘴,跟著一起直過身來:“……我想要的,一樣都不如意,不想要的,硬是要塞給我,這回我是鐵了心想要你,你也一樣不願意成全我麼?我和雅,不管你在不在,是不是插在中間,我對雅一直都是如此,不會改變,你留下來,我要對他負責,你走了,我依舊要對他負責。”

對方沉默片刻,想了想:“你都說了你對不起雅,對不起雅的姐姐和你沒有出事的孩子,那就應該一心一意對他好,不能讓他傷心,身體和心都給了你了,你怎麼還能把我扯進去呢?”

北諦君深深嘆了口氣:“你以為,我就吃飽了撐的,沒事尋你開心,就喜歡把你扯進來然後把自己攪的一團亂?……是啊,愛上你簡直就是自討苦吃,還不如當初立馬斷了對你的念想,可現在太遲了,我已經愛上了你,活該我處處不如意。……至於雅……你以為,你走了,他就能高高興興的跟我在一起一輩子了?……他對我的感情,哪裡那麼直白……”

“恩?”

他盯著男人的眼眸,那盈盈的目光裡,都是過往的哀愁。

男人張開嘴唇,第一次對陶豔,述說了叫他一輩子都痛徹心扉的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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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太后得到先帝的寵幸,成為了寵妃,北諦君一家得到恩澤,全部遷徙到了京城。在京城,他遇到了這一生,唯一愛過的女人。

她嫁給北諦的時候,他還遠不是鎮國公,不過是朝廷的命官,可那段歲月,卻是常常能夠叫他在夢裡都笑出聲音來的。

寂月性格開朗,又知書達理,帶著跟她長得幾乎一模一樣的胞弟一起住進了北諦君的宅院。雅公子從小患有屙疾,身體不好,寂月猶如母親一般的待他,極盡疼愛所能。愛屋及烏,北諦君對這個小舅舅,也是呵護有加。雅公子自當感謝姐姐和姐夫的愛護,相敬如賓,其樂融融。

可那平靜的日子沒有多久,就因為太后產下了皇子而徹底改變了。

後宮唯一的皇子就是瑞誠,而後演繹了幾千年不變的權利之爭,相互傾軋的流血事件不斷重演。這個時候先帝病重,朝廷分為了兩幫勢力,一幫勢力力挺羽翼豐滿的永南王繼承皇位,一幫則是立擁還在襁褓的小皇子為儲君。

先帝雖然病危,腦子卻還不至於糊塗,他既不希望自己的弟弟謀奪了自己的江山,也不希望北門外戚掌權,他更怕此時北諦君的妻子肚子裡的孩子有朝一日成為江山新的主子,取他的子孫而代之。

於是在彌留之際,先帝命此時已經有足夠力量抗衡永南王的北諦君進宮面聖。

北諦君來到皇帝病榻前,寢宮空無一人,想是已經遣走了所有的宮女侍衛,就連自己的姐姐,也沒有看到。

見到北諦君,皇帝拉過他的手,盡所有的力氣道:

“……自古幼主都受制於外戚,宮闈權勢離不開太后垂簾聽政……我若要瑞誠登基,勢必效漢武帝殺鉤戈夫人,而你也會失去自己的姐姐……若你願意刺死自己的妻兒,從此不娶女子生下子孫,我便將江山社稷,交給你們姐弟……”

用妻兒的性命,來換江山社稷?

北諦君自然不會答應,他的寂月和兒子,堪比自己的生命,哪怕他死了,他都不允許別人侵害親人。阿姐和侄兒的性命,他自然會全力以赴的保全他們,可誰要想動他妻兒,他絕對不會答應。

從皇宮裡回來,北諦君整整一宿都沒有閤眼,他抱著寂月,抱了一夜,時而把頭枕在寂月的肚子上,聽胎兒的動靜,時而親吻著寂月的臉頰,享受著最後的安寧。

到了第二天早晨,宮裡又傳來了一道旨意,要北諦君再次進宮面聖。寂月微笑的跟往常一樣伺候他穿衣梳洗,叫他不要擔心家裡,好好效忠朝廷。

他最後一次擁抱了自己的妻子和兒子,儘管是萬分的不捨和不情願,最後還是在寂月的勸說下,隨了宮裡來的公公進宮。

“北諦……”

他走到門口,寂月跟了出來,輕柔的叫著他的名字。

“恩?”

她眼裡閃過動容,滿是愛意,她微笑著看著他,表情決絕。

“……沒事……只是要你別記掛我,去做你想做的事……還有,以後也要跟以前一樣,好好照顧雅兒……”

北諦君心裡有點亂,但是他卻沒有想到,這種慌亂的源泉全部來自於他對未來的預見,那個時候,他站在門口,回應了寂月的柔情,笑著道:“……好,我會一直跟你一起照顧好雅兒,一輩子都照顧好他……”

寂月滿足的點點頭,轉身進了屋。

北諦君看著她的身影,心裡油然而生的悲涼之感,他快做父親了,應該每天都是高興的,為什麼今天卻只有這種悲涼呢?

他更加沒有想到,這一別,竟成了天涯永隔,生死相離,再見的時候,就是黃泉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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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諦君來到皇宮的時候,皇帝比昨天的氣息更弱了。

就在他跪在皇帝的面前等候傳喚時,太后從門口進來,她滿臉的淚水,奔流不息,而手上,則是一塊吐了殷紅鮮血的白綢。

她見到北諦君,竟然對著他跪倒在地,一瞬間的恐懼感瀰漫了他的心底。

一聲猶如清空霹靂的語句,他好像徹底被人打入了深深的懸崖之底,空氣中一雙無形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叫他無法呼吸。

太后哽咽到:“……寂月……寂月她自盡了……”

北諦君僵直在了原地,大腦一片空白,沒有了一點知覺,只隱約聞床上的皇帝,用盡自己最後一點力氣,舉起案几上的佩劍,一刀將床頭的龍頭一劈為二。

那龍頭骨碌碌的滾落到北諦君的腳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床上的男人斷斷續續道:

“……大丈夫做事自不可婦人之仁……今日起,我將瑞誠……託付給你……”

說完這一句,皇帝滕然倒在了床上,從此不再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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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諦君已經忘記了自己是怎麼回到府邸,那個夜晚,京城下了幾十年來罕見的鵝毛大雪。

京城被籠罩在了肅穆的慘白之中。

皇帝駕崩的鐘聲敲過了一遍又一遍,北諦君將自己關在了房裡,懷裡抱著的,卻是早就冰冷的寂月的屍首。

開始的時候,他是失聲痛哭,喊著寂月的名字,將自己所有的悲憤都喊了出來。

而後連眼淚都哭幹了,他形同行屍走肉,太后差人強行將寂月的屍首從北諦君的懷裡拉出來厚葬。

可寂月的身體雖然不在了,但北諦君依舊是把自己關在他們的房間裡,機械而呆滯地躺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房間裡的每寸角落。

宮人叫他吃飯,那送進門的飯菜原封不動的擺在桌子上一口都沒有動。

整整三天,滴水未進,誰也不允許進門打擾他,誰的勸也不聽,偶爾的哭喊聲,叫門外守候的宮人聽見都能潸然淚下。

雪一直沒有停,北諦君也一直沒有從房間裡出來。

誰也沒有想到,在這樣失控的場面下,雅公子,竟然救了差點拔劍自刎跟著寂月一起碧落黃泉的北諦君。

雅公子跪在厚厚的積雪裡,雙膝埋進寒冰,那瘦弱的身影跪在房門前,頭頂沒有一瓦遮頭,北風呼嘯著肆虐他本來就單薄的身體,不過一刻,嘴唇就被凍的發紫,整個人猶如雪人一般。

“公子,你起來吧……何苦這樣糟踐自己……要是讓主公知道……”

宮人們企圖把雅公子從地上拉起來,可這具堅定的身體卻紋絲不動。

雅公子對這緊鎖的大門道:“……我答應過姐姐,要代她照顧姐夫你……你若不出來,我就會一直跪著,直到你出來……你若死了,我沒有盡到責任,自然沒有臉面活著,我也會跟著你們一起死……姐夫,這回你倒是把我們全家都害死了,你可高興了……”

屋子裡傳來了兵器墜地的聲音,而北諦君卻一直沒有開啟房門。

時間一點點的流逝,雅公子跪在院子裡,從日落,一直跪倒了日出。

久病的屙症終於爆發,他支持不住的摔到在了雪地裡。

“啊!雅公子!雅公子!”

“……雅公子昏過去了!”

身後陪著他的宮人們全部驚慌失措的圍過。

有人要將他背回房間的時候,眼前禁閉了數日的房門終於幽幽的開啟了。

——

披頭散髮,形如槁木的北諦君,推開了人群,直接將雪地裡冰冷的雅公子打橫抱起。他面如死灰,眼神卻是叫人難受到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溫軟的懷抱讓地上凍了一宿的身體微微暖和過來。

雅公子睜開了霧濛濛的眼,嘴角微微上翹。

句不成句,詞不成詞。

“從今後……把我當做姐姐……不要死……可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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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豔聽完這一茬,沒有一句話。

他心裡覺得不是滋味。眼前向來強勢的男人,在最後說道寂月的死,和雅公子跪在雪地一夜的時候,言辭透著悲傷。

兩個人不說話地看著遠方的天空漸漸泛起魚肚白。

那日出的一刻,北諦君換了心情。他拉過陶豔的手,笑道:

“行了,天亮了,輪到咱們活捉永南王這只黃鼠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