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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年初二

霍文東的生物鐘一向很準時,早晨六點多他就醒過來了,懷裡溫熱的軀體讓他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昨天長途跋涉到這個偏僻小鎮來,已經耗費了他大半的精力,那根繃得緊緊的神經一鬆他就自顧自的睡了過去,迷迷糊糊間還記得有人給他喂了一碗熱湯。

外面的天矇矇亮,緊閉的窗子透不出一點光亮,周冉睡的很沉,對旁邊這伺機偷窺的男人毫無防備,精緻的小臉緊貼著他的胸口,幾乎將整顆腦袋都埋了進去,柔軟的黑髮隨著呼吸一起一伏,搔的霍文東的脖子眼□□,兩人四肢交纏,以一種極為熟捻的親密姿勢纏抱在一塊,不留一絲縫隙。

霍文東低著頭慢慢湊近了看,只是他一動周冉也跟著迷迷噔噔的醒過來,小聲的‘唔’了一聲,努力睜開眼睛。

看到那張放大的臉孔有些茫然的定定神,伸手就去摸他的額頭,眯眯眼小聲嘟囔了句‘不燒了’,轉頭看一眼窗外,覺得睡意更濃了,打個哈欠拍拍霍文東的臉龐,模糊不清的說了什麼,然後臉頰蹭蹭睡過去了。

周冉現在全身上下都叫嚷著困字,昨晚上霍文東睡到半夜突然全身冒冷汗,身上溫度高得嚇人,無論周冉怎麼拍打叫喚都沒反應,嚇得周冉差點以為這人就這麼死在這兒了,忙趿拉著鞋子下床給拿了毛巾沾水給他擦汗降溫,他這是給急的六神無主了,等霍文東這溫度稍稍降下來一些,他才想起自己空間裡那綠水的好處,急沖沖就鑽進空間拿個玻璃瓶子給裝了一些出來,因為怕用多了功效過猛,反倒傷人,所以他還特意熬了祛寒的薑湯給兌了綠水,捏著鼻子給灌進去不少,好歹折騰到半夜,這來勢洶洶的高燒總算被打退了。因為怕夜裡反覆,周冉也不敢跑去睡了,搬著凳子就在床邊守了一夜,到凌晨才磕磕絆絆的爬上床睡覺。

進空間的時候才發現二寶已經醒了,正逕自咬著尾巴轉圈圈,當時周冉沒有多想,舀了綠水順手就將二寶給帶了出來,結果忙活完霍文東的事兒,才有心思仔細打量二寶,那雙漂亮的祖母綠寶石一樣的眼珠子更亮了,在黑夜裡就跟兩盞探照燈似的招眼,烏黑的皮毛油光滑亮,倒顯得眼睛那兩圈白毛愈加顯眼,眼珠子一眯慵懶的不成樣子,周冉守夜的時候它就親暱的窩在周冉懷裡打滾,直到周冉有精力應付它了,就拿兩隻眼睛看他,尾巴搖啊搖,討好的用小舌頭舔他手心,小聲的‘喵哦喵哦’的叫喚,似乎在傾訴幾天不見的思念,狡黠又可愛。

霍文東昨晚一直昏昏沉沉的睡覺,半點沒察覺周冉的苦心,只是覺得小孩這樣困頓的樣子著實招人疼,忍不住親暱的拿下巴蹭他,光滑無暇的肌膚觸感讓他有些愛不釋手,大手也跟著磨蹭上他的臉頰,順著臉部流暢的線條慢慢下滑到他的嘴角,輕輕用指腹摩挲,眯眼想起小孩嚴肅時抿成一條直線的唇角,斜眼看你時嘴角會挑釁似的微微翹起,見到喜歡吃的食物時眼睛亮晶晶的,嘴角會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唇瓣飽滿圓滑,果凍似的鮮豔欲滴。

摸摸小孩柔軟的頭髮,男人心裡軟趴趴的化成一灘水,看著周冉輕輕耷拉著的睫毛蓋住那雙澄淨的眸子,霍文東恍然記得曾經也有這麼一個人也是帶著這樣一副乾淨的模樣,闖入了自己的世界。

他在高中的時候曾經交往過一個男孩子,男孩長得很清秀,笑起來的時候柔和的仿似一團月光,他向自己告白的時候,霍文東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了,雖然那時候的他還分不清喜歡和欣賞的距離,就像在一片荒漠裡遇到的一股清泉兒,忍不住就吸引了自己全身心的注意力,甚至他還為此頂撞了自己最尊敬的父親,堅定的去捍衛自己也搞不懂的愛情。他們統共交往了三個月,用一句很文藝的話來形容----那是一場純潔的戀愛。

然後呢?然後啊,然後他就看到了這個純淨的像一泓清泉一樣的男孩揹著他爬上了他同父異母的親哥哥床上,當時的震驚至今猶同初現,為什麼呢,為什麼要這樣?霍文東已經記不清自己當時說了什麼,只是依然清晰的記得男孩驚恐的看著自己,帶著那身紅痕汙濁跪倒在床邊,梨花帶雨的懇求自己的原諒,解釋自己是被逼的,自己不是情願的,他說了很多,但是霍文東只聽進去了一句,他為了保送美國的名額而屈服了。

再多的理由都是藉口,而霍文東的父親只是用一個個小小的手段就將一切美好的表面徹底撕碎,他用這樣尖銳直接的方式徹底決絕的毀掉了霍文東心裡對愛情的那片純白,迫使霍文東不能逃避的直面現實,這樣一個隨時可以為權勢,為利益和慾望所驅使的的愛情根本就是一個笑話。

再後來呢,後來啊,他也不知道了,他不怨那個男孩,各人選擇,誰也怪不得誰。他只是茫然,茫然的天旋地轉,似乎這整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等到神智清醒過來時,他只能噁心的一直吐啊吐,他覺得好髒,太髒了,汙穢的讓他覺得幾近窒息,然後是嫌棄,從生理潔癖到心理潔癖,再昇華到精神潔癖,很長一段時間裡他甚至無法接受任何一個人的靠近和觸控,直到最後,在英國的母親為他請了一位手段高超的催眠師,經過數年的心理治療和催眠才將將恢復到現在這種程度。

你真是我的幸運星。霍文東低頭親了一下毫無知覺的小孩的唇瓣,心裡歡喜的掩飾不住眼裡的笑意。

即使這麼多年過去了,他仍舊很牴觸和他人的接近和觸控,尤其是肢體上的接觸交流更讓他抑制不住的僵硬和噁心,但是周冉不一樣,他的氣息很乾淨,純澈自然,沒有經過任何人的沾染,這是在霍文東第一次親吻周冉時得出來的結論。

摸摸自己加快半拍的心跳聲,霍文東眯著眼笑笑,雖然現在還不是很明白自己真正要的是什麼,時間總會揭開這層神秘的面紗,他又何必著急。

周冉睡的很沉,男人就支起手肘側身看他,二寶蜷縮著身子窩在床頭櫃上看男人,喵嗚~~它有不好的預感。

九點三十八分的時候,老太太就跑來敲門了,“乖孫孫,乖孫孫喲,快起床了,快快快,今兒個回來的姑娘挺多,你跟我屁股後頭兒準能跟著收好多紅包呢,快點啊,我連給你裝紅包的小袋子都準備好了,咱倆一人一個,一準裝的滿滿的。”老太太今兒個挺臭美的特意挑了一身漂亮的大紅暗紋袍子穿上,手上也帶上綠油油的翡翠扳指和玉手鐲,兩手拎著兩隻大大的絲綢袋子,也是喜慶的大紅色,站在門外心情特美的哼著小曲,老臉笑著綻成了一朵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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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冉迷迷糊糊的睜了睜眼,夢遊似的‘唔’了一聲,扒拉開被子隨手套上外套,趿拉著鞋子就給老太太開門,“祖母,我好睏,就不去前廳了,你自個玩得高興點,啊。”

大年初二是姑娘們拖家帶口回孃家的日子,俗話說得好,初一看家守財,初二回家抬財,初三回家漏財,這是關於姑娘嫁人後回孃家的舊俗舊規,用現代人的話兒來說,初三那就是家裡有錢也不回去撿的日子,舊日風俗,具體緣故其實也沒幾個人去計較,按著規矩來就是,總不能觸犯了老祖宗的黴頭,新年新氣象,都只求個順心如意。

周冉沒接觸過老周家的那些大房二房的族人親戚,老實說,他還真沒什麼心情去折騰這曲曲道道的人際關係,這會子年代,大家都還很講究輩分問題,周華寧在老周家是屬大房嫡女,輩分高著呢,要順著輩論下來,能糾結死周冉不可,反正他是不想披著一張十四五歲的少年皮,揹著叔伯輩的烏龜殼,不說別的,光壓也能壓死他。

老太太想想,也是,族裡親戚真不算少,要真這麼接待下來,不到午後十二點那是不可能了,哎,看小孫孫這困的,真拉上去頂缸她也真捨不得,心裡思索一下,摸摸周冉的腦袋,笑眯眯的應承,“那你回去補補覺,今兒個人多,前院吵著呢,祖母會幫你一起討要你那份紅包的,嘿嘿。”最後那聲笑得實在得意,她是老周家的老祖宗,那些個小輩大多又是她從小看到大的,對她向來尊敬,哼哼,敢忤逆她的人還沒出生呢。

至於代收紅包什麼的,周冉已經無感,老太太的臉皮當真比得萬里長城,面子算嘛玩意兒,能吃嗎,能用嗎?不能,不能那就是扯淡,別跟她談這玩意兒,傷腦筋。

送走老太太,周冉打個哈欠繼續磕磕絆絆的爬上床去,拉上被子就要睡覺,二寶‘喵’的一聲就先他鑽進被窩,乖乖佔了個位,仰頭看周冉,只待他一點頭,立馬就能趴窩睡覺。

二寶自打吃了那果子之後,愈發人性化了,打滾賣萌什麼的那是手到擒來啊。

周冉正打算動作,就見二寶被一隻從被子裡橫出來的大手給拎下床去了,抬眼一看,霍文東目光清明,全然不像是剛醒的模樣,拉著被子的手頓了頓,周冉一時有些躊躇,他現在還沒想好要以怎樣的態度來面對霍文東,腦子亂糟糟的跟糊上漿糊似的。

“睡吧,不是說困的不行了麼?”霍文東似沒看見他的猶豫與拒絕,逕自拉住他的手臂就要將他摁倒在床上,周冉怔愣了下,順手就要掙開,就聽男人‘嘶’了一聲,嚇得周冉登時僵住了身子,不敢再做其他動作,生怕弄裂了霍文東身上的傷口。

昨天他幫霍文東擦洗身體,用溫水降溫的時候特意檢視過他身上的傷口,原本應該橫在心臟胸口處的長長的大疤痕沒有看見,反倒是後背留下了一道十多釐米長的刀疤,手腕和腳腕處還殘留著當時扣上鎖鏈穿透骨頭時留下的創傷,腳筋斷裂幾處,大f骨碎裂成骨頭碎片,比起上半身的傷,下半身尤其是腳部創傷實在嚴重,若恢復的不好,這人恐怕就成個瘸子或終身都要帶著輪椅上路了。

由於心裡顧忌著霍文東的傷,被抱在懷裡的時候周冉意外的動也不動,乖乖伏在溫軟的枕頭上,努力忽視男人身上濃烈的獨特氣息,避開他的傷口,眯起睫毛絲兒,閉目養神。

這男人有多固執他上輩子可領教過了,他不想再犯同樣的錯誤,惹的大家都不好過,得過且過吧。

午飯自然是在東院裡吃的,兩人相顧無言,各自端了碗白米飯,挾著筷子夾自己喜歡吃的菜式,一時間氣氛難得的融洽。

冷不丁的,周冉碗裡就被放了片炒胡籮卜,黃黃的胡籮卜襯著白花花的白米飯,突兀的讓人不由擰眉,周冉看了對方一眼,默不吭聲的另外挾了一根小白菜塞進嘴裡,慢條斯理的咀嚼,姿態優雅的解決完碗裡的那碗白米飯,收拾筷子就要走人。

“不許挑食,”手腕被緊緊鉗住,大手扣在周冉的脈搏上,讓他連抗拒的力氣都使不出來

周冉挑眉,這人還是跟上輩子一樣討厭,“我現在很飽。”手腕還握在別人手裡,半點掙脫不開,這讓他的心情簡直差到了極點。

男人用筷子夾起那片胡籮卜,不容拒絕的將筷子上的食物放在周冉的嘴邊,眼神微眯,似乎打定主意兒,要是他敢拒絕他就使用特殊手段了。

無言凝視幾秒鐘,最終還是周冉敗下陣來,糾著眉宇,跟咽□□似的嚼吧嚼吧幾口,囫圇個就給吞下了,他敢斷定,要是剛才他不乖乖解決了這片胡籮卜,後面一定還有更令人受不了的招式在等著他,好漢不吃眼前虧什麼的,你懂的。

男人似乎挺遺憾的看著周冉匆匆忙忙就嚥下,連半點借題發揮的餘地都沒有,繼續板著張臉,裝面癱。

飯後,周冉扔下二寶留在房間裡陪著霍文東,自個端著空碗和剩菜去了廚房。

霍文東底子厚實,生命力也強,身上的傷口恢復的挺好,為防留下點什麼遺憾終生的後遺症,周冉特意從空間裡拿出壇藍莓果醬,挖了兩小碗,打算給霍文東加加餐,補補身子。

東院的廚房前種了不少的小花小草,這會子寒冬臘月的個個抖抖嗖嗖的縮的只剩下一根枯枝了,周冉信步走過小花叢,見到不遠處一明媚如春的女子,愣了下,想起今兒個回門,能到東院來的怕是老周家的親戚,點點頭,算是打個招呼,也不算失禮。

女子後頭竄出個小孩,六七歲的模樣,紅紅綠綠的厚袍子穿在身上虎頭虎腦的,很可愛。大概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神采佳絕,風神俊秀的少年,眼前一亮,頓時兩眼巴巴的湊上前來,“小哥哥,你長得真好看。”

周冉看了眼那女子,見她似乎沒有上去阻攔的意思,便微微彎了身子,淡淡笑了一下,摸了摸他的腦袋,“你也很可愛。”

小孩聽罷喜滋滋的笑眯了眼,大大的眼珠子遮掩不住的開心,小孩子對漂亮好看的人或物都有之超乎常人的喜愛和執著,這不,一見著周冉,他就走不動腿了,叫嚷著要跟周冉一塊玩。

周華寧笑著從一邊小屋裡走了出來,調侃道,“遠遠這麼喜歡小表哥啊。”

那女子名叫周華蘭,是周大貴的女兒,在老周家和周華寧玩的最好的人就要屬她了,只是後來嫁人之後,兩人才接觸得少些,但這並不妨礙兩人之間的深厚友誼,即使幾年不見,一如當初的溫暖。

周華蘭笑的很溫和,拉著她兒子陸遠的小手,在周冉面前站定,目光柔和的打量一番,見周冉神色淡淡,絲毫不以為怵的任人觀瞻,心裡也是充滿好感的,笑眯眯的說道:“你就是阿冉吧,我是你姨媽,遠遠很喜歡你,能帶他玩一會兒嗎?”

周冉疑惑的看了一眼周華蘭,又拿眼去看周華寧,低頭摸摸小孩的腦袋,輕聲問道:“你會聽話嗎”

陸遠聽到能和好看的小堂哥在一塊,高興的不得了,急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笑的傻里傻氣的,活像只搖著尾巴的小狗,眼巴巴的圍著周冉轉。

“走吧,”有個小孩在,或許會熱鬧些,免得他和霍文東一相處起來就尷尬。

這年的春節,比想象的要暖和的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