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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所謂興致

我掛機,重新撥號,目前想要聯絡上露西,大概是不可能了。

打給託尼。

號碼撥了一半,我停下,想了想,不打算用自己的號。小劉的手機被我繳了,此時,正好派上用場。

很快接通。

我沒有先開口,等了等,託尼的聲音便傳來:“出什麼事了?”

他的語氣,似乎透露出關心。

我調整好情緒才開口:“是我,林為零。”

那頭立即陷入靜默,許久,等不到託尼的回話。我思忖片刻,問:“為什麼這麼做?”

“林小姐,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那我就明說了:你為什麼要派人監視我?”

“林小姐,請注意一下你的用詞。我這麼做並非‘監視’,而是,關心一下我的得力屬下。”

我諂笑,反問:“哦?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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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他答的理所當然。

對話至此,陷入死局。

他跟我繞圈子,我束手無策。他能派小劉監視我,之前也可能在我身邊安插了人。

我的助理?託尼也買通了她?我之前懷孕的那段時間,一直是這個助理跟著我跑產檢。果真如此的話,送到胡騫予那裡的那份產檢報告,很可能就是託尼的“傑作”。

託尼要我跟胡家徹底鬧翻?這麼做對他,有什麼好處?

今天這件事,是不是託尼要露西告訴我的?或者,這是託尼的又一個陷阱?

想到這裡,我兀自搖搖頭:不對。這個假設並不成立。第一,露西的話,並不能全信,我也不能肯定,那個女人真的是hiv病毒攜帶者。露西如果愛胡騫予,她是不會要他的命的。如果,她不愛,她就絕對不會打電話給我,要我去阻止。

況且,託尼和露西,又怎麼會還有聯絡?

第二,託尼如果真想置胡騫予至死地,是絕不會把這個訊息外洩的。

再想到李牧晨:這個人,看來並不是全心全意對我。他被託尼收買了?所以,才假裝替我請傭人,讓我住在他的公寓養病?

想了又想,頭開始疼。

有時候,我真的想衝動的把所有困擾我的問題丟還給那些人,明明白白站在他們面前,質問。

好過我一人,在這裡苦苦冥想,無端揣測。

但目前,我依舊苦於:自己暫時還不能和託尼撕破臉。

我揉一揉吃痛的太陽穴:“那好,老闆,我現在病已痊癒,我要回香港,重新開始工作。”我提出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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託尼這次落了個把柄在我手上,即使他並不承認,但我跟他換這一個小小的條件,我想,他沒理由會拒絕。

果然,電話那頭,緘默,俄而,託尼答應:“好。一週以後,我會滿足你這個人事調動的要求。”

“為什麼要我等一週?”我不禁疑惑。

託尼的每一句話,我都必須細細揣測,深怕又落入陷阱。

可惜,託尼並沒有告訴我原因。只說:“一週而已,你不必這麼著急。”

聞言,我再無話可說。

這天晚上,一夜無眠。在床上翻來覆去,卻始終沒有睡意。

迷迷糊糊地想到胡騫予,我提醒自己:他如果染病,絕對是自作自受。我只是良心有些不安,可憐一條人命而已。

可是這麼安慰自己,依舊心緒煩躁。我把失眠原因歸結於自己的腳疼。

我的腳踝腫的很高,真的疼。我爬起來,去找那瓶止痛噴霧。

噴霧效果很好,很快消腫,疼痛也有所減緩。可是回到臥室,依舊睡不著。

睜著眼看天花板。

再度爬起來——我知道自己可以做什麼了——我翻電話簿,找到曾經合作過的那家偵訊社,打過去。

此時是凌晨,但依舊,很快有人接聽電話。

我之前腦子一片混亂,又被胡騫予的這件事攪得心煩意亂,竟然忘了最快捷的那一招:找偵訊社調查胡騫予、露西、託尼,自然還有那個二線女星。

調查張懷年的行蹤,和更早之前調查黃浩然婚外情,我都是找的這一家偵訊社。有過這兩次合作,他們的辦事效率,我很放心。

打完這一通電話之後,我心裡放寬了些,心裡總算有了底。

可為什麼,即使這樣,我還是睡不著?腦海裡,總是回想起那時候,胡騫予的臉,面無表情,眉宇卻是憂鬱的弧度,問我:“你這是什麼意思?總是這麼無緣無故跑來,擾亂我的視線。林為零,你到底想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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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靜的此時此刻,我問自己:林為零,你到底想要幹什麼?

再憶起看到那個女人赤身裸體躺在那裡的樣子時,心臟糾結的痛。

我想,我愛上這個男人了。也許。

可是,愛,又如何?愛情,在一些人面前,太廉價。

對王書維,我也曾有過類似這種混亂的感覺。也許,那是愛,我不確定,但是,我可以確定的是:時過境遷,我照樣可以和王書維形同陌路。

不值得愛的男人,我做得到放手。時間問題而已。

我衝著虛空笑一笑,安慰自己:你一定做得到的。

****

姚謙墨的電話打來的時候,正是早餐時間。

我在看報紙。

第六版,娛樂頭條位置,正是胡騫予和那位小明星轟轟烈烈的緋聞。狗仔隊費了一番功夫,那小明星購物刷卡,籤胡騫予的名,這種事,都被挖了出來。

露西也上了鏡,膠片模糊,一副黯然神傷的模樣。

嫁了這樣一個花花公子,註定不幸。

婚外情,這麼不光彩的事,按照慣例,恆盛會出面阻止類似新聞的流出。但這一次,訊息這麼快就公之於眾了。

看來,恆盛對這些八卦週刊,似乎也無能為力。

不禁讓人感嘆:有時候,媒體比這些平日呼風喚雨、奸詐無比的商人,還要厲害十足。

我喝牛奶,吃土司,將報紙翻一面,繼續看。

小劉站在一旁,隔著遠遠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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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牛奶喝完了,她才上前,再為我倒一杯。

我沒有解僱她,沒這必要。她實際上只是監視我的生活起居,我不必擔心她知道什麼秘密。

把她留在身邊,我反而更安心一些。

或許,這和當初胡騫予將姚謙墨留在身邊一樣。

又想到胡騫予,我心中一陣驚悚。搖頭,從腦海裡,試圖揮去這個名字。

打斷我的,是手機鈴聲。來電,姚謙墨。

他聯絡過我很多次,私人手機,公司電話,都有。我統統拒接。

之前,胡騫予告訴我,他已經架空了姚謙墨的權利。我對此,半信半疑。

所以,這一段時間,我一直晾著姚謙墨,不再和他做任何接觸。

決定看看之後事情的走向,再選擇,是不是要信任姚謙墨。

姚謙墨當初給我的合同,其中一部分,已經到了合同上所述的期限,但是,合同所籤的公司,卻沒有如約、有所動靜。

證明,姚謙墨給我的,確實是虛假合同。

姚謙墨的行為,我始終不明白。

他到底在幫誰?不是我,也不是胡騫予。難道是姚家?可是,搞垮了我,弄得胡騫予這個實權在握的妹夫對自己再不信任,姚謙墨做這些小動作,根本不是在幫姚家。

這一次,他來電,我考慮了一下。

接聽。

姚謙墨在新加坡的這些事,我不會再管。

“你終於肯接電話了。我是不是該感謝上帝?”他還有工夫開玩笑。

“聽你聲音,你倒是挺開心。”我譏諷。

“的確開心,”他突然一本正經,“話說,很久沒有聽見你的聲音了。挺想念。”

我繞彎子調戲別人的本事,始終沒有這位姚少爺厲害,“說吧,什麼事?”“看來你記性不太好。我們現在,是合作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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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們的合作關係,解除了。”

他像是聽到了個笑話:“你單方面就可以決定?”

“你這麼認為也可以。”

“違約的代價,你可知道?”

“我們簽了合同?沒有吧?”

姚謙墨終於不再裝腔作勢,簡短問:“給我個原因。”

“沒有原因。我不信任你。”

“也許我們應該見個面。當面談。”

“沒必要。”

說完,結束通話。

我每天都會收到偵訊社的報告。

可惜,偵訊社的人無奈的告訴我,託尼一直深居簡出,查不到他的一點行蹤。

負責人還問我:需不需要安裝監聽器?

我拒絕了監聽的提議。還不到這麼嚴重的時候。等我回到香港,如果託尼還沒有動靜,再裝監聽器,不遲。

而露西,我並不用特意找人跟蹤她。全城的狗仔隊,都緊盯著這位“閨怨深深”的少奶奶,不放過絲毫可以作為頭條的爆炸新聞。

胡騫予呢,則忙著恆盛的工作,還有精力繼續他的風流,夜夜歡歌,跟那小明星牽手拍拖。

幾天的追蹤報告,一點進展沒有。

而我和託尼的一週之約即將到期,我後天就可以回香港。

這一天,晚間,老時間,偵訊社打來電話,報告著我早晨才從八卦雜誌上看到的、露西的新聞。

我一晚上都在高島屋一帶購物。此時,正在試衣間裡試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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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東西買了很多,逛街頻率也高。

實在是因為我不能待在家裡。

我也怕,有人在那間房子裡裝了監聽器。

我將挑好的衣服掛到一邊,手機換到另一只手上,打斷偵訊社人的話頭,抱怨道:“你們的進展,有點慢啊。”

“抱歉,”他中規中矩地道歉,頓了頓,繼續,“我今天,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哦?”我興致滿滿。終於有一點進展了嗎?

“除了我們,還有人在跟蹤胡騫予。”

“狗仔隊?”“不,是私人。而且……”

“而且什麼?”“而且,胡騫予的表現也很怪,就像……”

我受不了他喜歡話說一半、吊人胃口的壞習慣,沉沉呼吸著,等待他繼續。

“胡騫予就像知道有人跟著他似的。一副在做戲的樣子。”

“……”

“比如現在,他跟許曼妮,在車裡,我們的車跟在後頭。他呢,興致不錯,帶著我們繞街心花園來著。”

我理不出頭緒,聽著他的報告,到最後,只能說:“繼續跟著,再看看能不能查出還有誰在跟蹤胡騫予。有訊息,告訴我。”

結束通話電話,我還有事情忙。手機上網,檢視歐洲方面的訊息。

張懷年案子纏身,焦頭爛額。胡欣大概也要急壞了吧!想象一下胡欣焦慮的模樣,倒還挺有趣。

當然,我也依舊要關注恆盛在海外的那件勞資合同的案子。和工會的談判,阻撓重重,看來,恆盛即將要為了這場勞資分歧,支付鉅額的資金。

回到家的時候,已將近午夜。因為手上拎滿了購物袋,我只能按鈴,讓小劉來開門。

門開,我還沒來得及進屋,小劉告訴我:“林小姐,有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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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東西交給小劉,穿過玄關,還未進客廳,就看到了沙發上,端坐著的,客人。

姚謙墨斜了下身體,手擱在沙發背上,正視我,擺擺手,笑:“hello!”

他都自己找上門了,我自然要款待這位“客人”。

要小劉泡兩杯咖啡過來。

品一口咖啡,我看向他:“我不得不說,你很厲害。”

“厲害?是指,我找到你這個新家裡來了?”

搖搖頭:“不止。小劉能讓你進來,費了不少口舌吧。”

我語帶鄙夷,他卻似乎沒有聽出來,笑笑:“你忘了,我的職業了?”

職業?——我想了想,反應過來——是啊,律師,應該都有一張巧嘴,巧舌如簧,沒有他說服不了的人。

我正一正臉色:“說正事。晚了,我要洗洗睡了。”

“你甩開了我,破壞了我們之間的合作協議。總該,給我個具有說服力的理由吧?”

“我已經說過了,我不信任你。”

他還在笑,可笑容,有些冰:“這個理由,並不能說服我。拜託,換一個理由吧。”

我看著他,目不轉睛,看了許久。

我決定告訴他:“你給我的合同,都是假的。而且,我也知道了,你已經被胡騫予提出了恆盛的權利核心。‘欺騙’,這個理由,夠嗎?”

“合同是真的。”他語音重了些,不再是那種痞子的樣子。

“呵……我不是傻子。”我失笑出聲,“那些合同上,有些工程已經動工了。但工程方,根本就沒有恆盛這家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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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他眉擰起,目光炯炯,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我往後挪一步,坐的離他遠一些:“我相信我這些訊息的來源。而我不相信你。這就是理由。”

“我會查出來,這中間,到底有誰在搞鬼。”

“那你慢慢查,我後天就要回香港,你查到什麼,都與我無關。”

聽見我說要回香港,姚謙墨臉色一瞬間僵硬,略有些煞白,看著我,“回……香港?”

我不想與他多做糾纏,做個“請”的手勢:“你可以走了。”

他突然欺身過來,手壓在我肩膀上:“誰讓你回香港的?後天?為什麼是後天?”

回憶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見姚謙墨失控。

一時愣怔,他的手,鐵腕一樣,移到了我的胳膊上,攫住:“過幾天再走。”

“你沒有資格命令我。”我一根一根掰開他的手指。

“我確實被胡騫予架空了權利。之所以沒告訴你,就是因為擔心你對我會有所芥蒂,動搖我我們合作的基礎。”

我站起來,退後一步,他的手再抓不住我:“既然你都認了,還有什麼好說的?我說第二遍:請你離開。”

他也站起來,我以為他要上前來,下意識又退了一步,但他沒有,他站在原地,沒有動:“我還沒說完。我可以告訴你,那些合同,千真萬確。我不知道胡騫予為什麼要臨時違背那些條約,不參加工程建設,但是,合同,確實是那樣簽署的。”

說完這些,他細細看我,看的我毛骨悚然。

我正要說話,姚謙墨卻突然轉身,迅速離開。

看著玄關處,因為他的關門聲而亮起的感應燈,我一時有些失神。

反應過來的時候,我不禁敲了敲自己腦袋:我是怎麼了?剛才,有那麼一刻,我幾乎要相信了姚謙墨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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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命令自己不要多想。我到書房,將環球的一些東西整理好之後,已經過了零點。

今天比較累,我大概能睡個好覺了。

小劉給我熱了杯牛奶。她的到來,雖然是別有居心,但我這麼多天來,和她的相處,也不能算是不愉快。

我喝完了牛奶之後,進臥室,鎖房門。在附屬浴室裡泡了個澡,之後就準備睡覺。

一想到即將回港,我連血液都興奮到微微疼痛。新加坡,始終是個讓人放不開拳腳的地方。

香港環球,才是我反敗為勝的契機。

託尼至今耍著我玩兒,那是因為他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輕敵的後果,很嚴重。

我拿著毛巾,邊擦頭髮邊拉開浴室的門。

還沒來得及踏出浴室門,我就停住了。我面前,竟然站著,姚謙墨。

我條件反射後退,一手抓緊裹在身上的浴巾,另一手,重新拉上浴室門。

姚謙墨快我一步,伸手,按住門板,阻止門關。

“林小姐,對不起了。”

他話音一落,我便感覺到後頸瞬間刺痛。

緊接著,全身立即麻痺。

下一刻,我眼前一黑,倒下的前一秒,被姚謙墨撈住腰身,接住。

他低頭,臉孔面向我,距離很近。

我最後的意識,是姚謙墨略微惋惜的說:“這就是你違背你我之間合作關係的代價。”

之後,我暈厥過去。

54.

我再醒來的時候,身處陌生地方,嘴上貼著膠貼,無法說話。

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原來是在停著的車裡。

我在後座,手腳被綁著,駕駛位有黑色玻璃隔著,也不知道有沒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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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頭看自己,身上已不是那條浴巾,而是我自己的套裝,穿戴還算整齊。

這時,我這邊的門被開啟,姚謙墨的臉,出現在眼前。

他瞅瞅我,嘴角微揚:“放心,我只是幫你換了衣服。沒有動你分毫。”

緊接著,他身後傳來一聲低怒:“跟這個女人客氣什麼?!”

聞言,我這才注意到,姚謙墨身後還有一人。

不知為何,我現在視線模糊,無法聚焦,看了許久,才認出這人:黃浩然。

黃浩然還帶了人,他命令道:“把她給我弄下車。”

姚謙墨手交疊著架在胸前,站在那兒。他注意到我投向他身後的視線,卻是看著我,悠然自得的回答黃浩然:“林小姐是你託我‘請’來的客人,對她最好客氣點。”

說著,姚謙墨攔住後頭的人,自己,則上半身探進車廂。

他一手環過我膝彎,另一手託抱起我,將我打橫抱起。

我憤恨地盯著面前這張笑容虛假至極的臉孔,想要出聲咒罵。無奈,被他抱著,口不能言。

姚謙墨抱著我,邊走邊低頭,看我一眼,繼續他那可惡的笑:“想罵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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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擰眉,別過臉去。

他輕笑出聲,胸腔的震動,傳遞給我:“放心,等我們到了目的地,我讓你盡情的罵。”

姚謙墨口中的“目的地”,是港口碼頭西面的一個倉庫。

此時是凌晨,道路四周無人。

沿途,我看到倉庫的標識號,驚愕,死死盯著那標識號,不肯挪開視線:這一帶倉庫的標識號是連碼,我記得這一串連碼,自然記得,這裡的產權,屬於——

何萬成。

姚謙墨循著我的目光,亦看向那些連碼標識號。片刻後,他面色僵冷,開口:“你總是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他的語氣極其陰森,我受驚一顫。

姚謙墨輕笑,竟然反過來安慰我:“其實……知道了也無妨。沒什麼大不了。”

說完,加快步子,在集裝箱之間縫隙穿巡,很快,進入倉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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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謙墨倒是挺守信用,到達目的地之後,立即撕開我嘴上的不乾膠貼。

他低頭看著我,等我開口。

我很想長篇大論的詛咒他,但我更急於知道:“何萬成?”

“……”

“何萬成才是你後面的老闆?”

他依舊不說話。

我當他這是預設,繼續:“綁了我,對你們有什麼好處?”

他聳聳肩,仍舊緘默。

我問不出什麼,又被束縛住手腳,我此刻,真是陷入困境了,難免要失笑,鄙夷:“你們這些人,全都是孬種,敢做不敢當。綁架一個女人,想要要挾什麼,實際上,卻連聲都不敢吭……”

我沒能說完,黃浩然已經上前,當即甩下了一巴掌。

掌摑在耳朵上,引得我耳內一陣轟鳴。

身體重心一歪,我連同凳子一道,倒在地上。

姚謙墨在旁,冷眼看著。

“看你要拽到什麼時候?!”黃浩然無比慍怒,揪著我的頭髮,將我的臉揚起,眼看手掌又要下來,被姚謙墨架住手腕。

我抿一抿唇角,有血腥味。

姚謙墨俯下身,捏著我下巴,用指腹擦拭我嘴角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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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他直起身體,當著我的面,將我的血液吃進嘴裡。

他雖然幫了我,卻並沒有扶起我。他似乎很偏愛這種居高臨下的調調。

求人不如求己,我試圖用被綁在身後的雙手撐起自己。

手觸到地面時,我竟摸到一塊尖石。

趁此時沒人注意我,我將尖石小心收入掌心,握緊。

將我的血液細細品味一番之後,姚謙墨笑,俯視我:“很好,我嘗到了憤怒的味道。要不然,每次都是你惹我生氣,真是太不公平。”

石頭硌在皮膚上,一些刺痛。

我內心忿忿:他姚謙墨從來喜怒不形於色,我哪有本事惹他動怒?

姚謙墨若有所思地睨我一眼,收斂笑容,轉向黃浩然:“如果你還想跟我們同分一杯羹,那麼,對她客氣點。”

黃浩然忿忿然,他的視線,越過姚謙墨肩膀,狠狠剜我一眼,之後,回視姚謙墨,語含嘲弄:“她就是個靠男人維護的婊子,我沒工夫跟她計較。”

說著,怒氣衝衝,朝倉庫外走去。

黃浩然帶來的人扶起我,隨即,也跟著黃浩然,快步出去。

這些人並沒有完全離開,而是全都守在了門外。

此時,我面前只剩姚謙墨一人。他看起來是無比悠閒,拖了張椅子,坐到我身旁:“你暫時安全。如果計劃照舊進行,明天,我就放你走。你可以在這裡直接坐船回香港。”

“什麼計劃?”我艱難地看向他。

綁住我雙腕的封箱膠帶,纏了好幾層。

我用尖石,一點一點割開。偶爾誤傷自己皮膚。疼,但得忍著。

額頭上,汗水慢慢沁出。

姚謙墨沉默。

我低眉,想了很久,猶豫著,還是問出了口:“那……如果,你口中的‘計劃’沒有照舊進行,你們會怎麼處理我?”

這一回,他被我問愣住。

我以為,這一次,他會回答我,但是,他依舊沒有開口,他低下頭,看著他的手,手指上,有我乾涸的血液。

沉默良久,他反問我,“做一道選擇題,怎麼樣?”

“這種時候,姚少還有心情調侃我?”

他對此不置可否,繼續:“對你來說,什麼最重要?親情……愛情……還是,你自身的利益?”

“我為什麼要回答你這個問題?”

“關乎,之後,我會怎麼處理你。”

“……自身利益。”

“還挺冷血的啊。”他嘴上說笑,眼睛卻灼人無比,一瞬不瞬看著我,目光如炬。眼裡藏著渴望,但他到底在渴望什麼,我猜不透,“原因是什麼?”

我“哼”一聲:“這個……你感興趣?”

他攤攤手:“當然!”

“我沒有愛人,愛情選項,排除。我父母都已去世,親情選項,也排除。”

“呵……”他輕笑,是嘲笑,“……原來你,真的是一無所知。胡騫予知道的都比你多。可憐的女人。”

胡騫予?為什麼還要提到這個人?

我神經緊張,盯著他。他這番話,似乎在提醒我:胡騫予知道的比我多,而他,知道的,比胡騫予多。

回頭想想:胡騫予大多數時候也跟我一樣,靠猜測。胡欣並麼有告訴他多少。

我試探:“那你知道些什麼?”

他笑起來,斜睨我,好一會兒,“之前選擇題,再加一個選項:利益,你全得,再附加一個我。如何?”

“這不是一個好選擇。”

“你該考慮考慮。這是最好的選擇。”

“我拒絕。”

“我們的意見似乎總是達不成一致……”他搖搖頭,滿臉可惜。

“我絕不會和你這種變態為伍。”

“是嗎?”他又笑起來,“我可是特別想和你‘為伍’。”

我嗤笑,不再理會他。

“知道嗎?我幫你換衣服的時候,就在想,胡騫予真是太不識貨,竟將你這種尤物放了生。”

如果我雙手活動自如,我一定一拳揮去,打碎姚謙墨此時囂張放肆的笑臉。

“胡騫予比你正常百倍。”我淡淡說,微微笑。忽視他令我生厭的嘴臉。

緩和語氣。

我越生氣,這姚謙墨越開心。

“不見得吧!他現在,說不定已經染上不治之症了。”

我的笑容僵在臉上。割封箱膠帶的動作,也不自覺的停下。

姚謙墨細細看我的臉,俄而,他的笑意越發明顯,伸手,摸一摸我臉頰:“原來你已經知道了?”

我正要偏頭躲開姚謙墨的手,此刻,他繼續道:“託尼已經告訴你了?”

我徹底僵住。

半天,才反應過來,“託尼……?”

“他這麼做,只是想幫你報仇。只是我看……你似乎,並不樂意見到胡騫予慘死。”

我此時的表情,落在姚謙墨眼裡,也許很頹然。姚謙墨笑容更得意。

此時,他的笑,倒是真摯無比:“老狐狸也有失算的一天?呵呵,有趣。”

****

我仰頭,看著抽高的吊頂上,那一盞光明的燈。

也許,我真的是最愚蠢的那個,被這些人操縱在鼓掌之中。

瞞著我,是要從我手中奪得利益麼?

可,我明明就一無所有,託尼看中的,又是什麼?

我頓覺無力:“你和何萬成,到底和託尼,有什麼交易?為什麼,要牽扯上我?”

姚謙墨又是沉默。我也不指望他會回答我。

靜默許久,有人進入倉庫,我聽見奔忙的腳步聲,從門那裡,一直靠近,最後,腳步聲,停在姚謙墨身旁。

我偏過頭去看,見來人附在姚謙墨耳邊,說了句什麼。

片刻後,姚謙墨看看我,又看看那人,想了想,點點頭。

隨即,那人再度出去,姚謙墨站起來,走向我。

他從隨身帶著的包裡取出一枚已經配好藥劑的小號針筒。

我看著那管針筒,心一緊,想到:之前在我的臥室,造成我後頸刺痛,並隨之昏迷的,應該就是這個玩意。

果然,姚謙墨在我面前站定。我想要往後躲,但依舊阻止不了他的動作。

他將藥劑推入我後頸。

他的手託著我的脖子,在我唇上淺啄了一下:“好好睡一覺……”

我驚叫:“等等!”

此時,針頭剛剛扎進皮膚,還未注射。姚謙墨停下動作。

還差一點,封箱膠帶就要被我割破。

我呼吸急促,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如果,我選擇附加的那個選項,我的結局會怎樣?”

他的唇,剛離開我,此時,彼此也只有一個眼睫的距離。

沉默。

周圍的氣場似乎都已靜止。我看得出,姚謙墨在權衡。這次,他心中的天枰,一端是我,另一端……是什麼?

終於,姚謙墨似乎考慮好了。

他一直看著我的眼睛,幾乎要望進我眼底。靠近。

這一次,他一手捏著我的下巴,嘴唇貼過來,親吻我。

立即,舌尖靈活的竄進我的口腔,舔舐。

我的舌被他吮住,口中津液被他汲取。

我只覺得噁心。

姚謙墨咬我唇瓣,在剛才黃浩然那一巴掌造就的裂口處深深吸牘。

我看著他漸漸沉醉,緩緩閉上眼,暗自祈禱:希望他已意亂情迷。

手背在身後,我繼續,全力割著膠帶。下一秒,膠帶割開,我腕子向兩邊一掙,手恢復自由。

他在我口中翻攪,得寸進尺,狡猾地彷彿要深入我咽喉。

我忍住反胃,尋找機會,準備將尖石砸向姚謙墨。心中默數:3,2,1——

手揮起,使盡全力。

姚謙墨卻在此時,突然睜眼,眼裡,清明一片。

他笑笑,瞬間捉住、並架住我的胳膊。石尖,離他的後腦勺,很近,卻砸不到。

剎那,尖石被他奪走,我手心一空,剛恢復自由的雙腕,立刻被他攫住。

一番過程,他的唇舌始終不離我,一刻不停的挑逗、糾纏。溼潤的聲音傳進耳裡,我覺得屈辱,齒間咬緊,咬他的舌。

姚謙墨一痛,終於離開我。

他低頭,看了看那石頭,甩手一扔,將石頭丟到遠處。

“你總是能破壞我的好興致。”他惋惜的摸一摸自己的唇。

他的嘴唇血紅,微腫。這個看起來柔弱的男人,力氣一點不小。

想來我的唇,也好不到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