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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第一百一十三章

冷宮,為什麼要叫冷宮?

是不是因為這裡生就一股陰寒之氣,風冷,水冷卻不敵人心更冷?

其實這個宮殿真正的名字,叫做問心殿,冷宮不過是旁人對它的稱呼。

問心問心,失去帝寵愛的女人,在此追思過去,問問自己的心,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是這個意思麼?

王瑤抬眼望去,這個院子裡一派蕭索,風吹過,枯葉低飛,雜草折腰。她初來時還有心打理一番,可是後來天太冷了,冷得她動也不想動。

她腳下踩著青石臺階,其上遍佈青苔,臺階上的稜角已經被歲月磨礪得十分圓潤,那種從青苔裡透出的青灰色,有一種陳舊的滄桑感,似乎每一條凹痕下,都壓抑著一段為人所不知的故事。

她身後的殿門上鏽跡斑斑,比這臺階更加滄桑,殿內屋頂破損漏風漏雨,牆壁上也裂開幾道縫隙,可在夜裡聽風望月而眠,雖然意境上很是風雅,可是牙關打顫的感覺並不好受,尤其是她的被子那麼薄,以致她夜裡不得不將自己所有的衣服都卷在身上,再蓋著被子。

但在這沒有炭火,沒有熱水供應的問心殿內,還是冷……這個冬天感覺除了冷還是冷。尤其是下雪的那幾天,若不是看管的宮侍送來一堆炭和一床棉絮給她,是不是她在那個雪夜裡就風雅至死了?

當然,這點好心是有代價的,代價便是她那根翡翠碧玉簪。

明知道自己被人坑了,那點東西不值得這麼大的價值,可是她沒辦法,她不能死,也不能生病,這狀況生病就等於要死了,而她還不能死。

所以她每天都抱著薑湯喝,喝得反胃,只因這東西便宜,又能去寒。

也許是她的意志委實堅強,這個冬天居然奇蹟般的挺了過來,沒害上什麼大病。

其實她,若是肯多拿財物賄賂那些貪財的宮侍,也不見得會如此難過,可是她沒有,不是她捨不得那幾個錢,而是她的那些體己,有更大的用途——便是用來打聽她兒子的訊息並且暗中為他打點。

她不能死,她要保護她的兒子。

一個女人的感情總要有所寄託,在這皇宮裡,就連她的丈夫她也不敢相信更不敢去愛,因而早已經將所有的感情傾瀉在了這個孩子身上,他是她的希望和慰藉,支撐她的力量。

她千方百計的打聽到了那孩子的情況,周煦陽登基之後,原本那些前皇子們應該送到宮外,可是為了避免各大世家擁皇子而起事,周煦陽將他們全部關在了宮內,美其名曰代兄照養,其實就是變相的作為人質,這個主意,聽說是那個新任的李相出的,這人真是陰毒。

聽聞那暴君以殺人傷命取樂,這孩子離他如此之近,她真怕會有什麼閃失。

那管事的大太監還說,前皇子們處境也不大好,穿粗衣食糙米,乃是新皇周煦陽命的,說是孩子不能嬌養,還逼著他們學一些繁重的課業,而且規矩嚴酷,動不動就要打手心和小腿,那幫孩子才多大,最大的也不過六七歲而已,他們能懂什麼?不過就是變著方兒的折磨他們罷了。

只要一想到這些,她做母親的心就揪了起來。

她自己冷,更怕她的孩子冷,自己餓,更怕她的孩子餓,而且日日擔心,那暴君會不會心血來潮要弄死這幫前皇子。

所以她嚴苛自己,卻不斷的為她的兒子打點,在她挨餓受凍的時候,至少可以想到,那孩子不會這樣。

今天,她又拿出一隻血瑪瑙手鐲給了那個管事大太監,可是心中卻越來越恐慌,那些體己總有用完的那天,到時候該怎麼辦?

她們母子該怎麼辦?

她布衣荊釵,洗盡鉛華,如今的她身上哪裡看得到當年才名遠播的女才子的驕傲,哪裡有少年時那份迎風策馬的恣情快意,全然一個無助的母親。

那些豪情壯志,那些自信和傲骨,到底是什麼時候被歲月消磨的?

是在發現,有些事情自己無力阻止,還是有些人自己無法改變的時候?或者是在那一天,她從沉睡中醒來,環顧四周,突然感到身下的床榻委實太大,顯得獨自躺在中間的自己很渺小的一霎?

等她開始對生活慢慢的產生了敬畏,而生活在嘲弄她的同時,展現了它的殘酷。

她後悔了,悔不當初,早知如此,便是當年嫁給那個徐胖子,也比進宮好……對了,進宮……她為何會進宮?

每每想到自己進宮的緣由時,她就不由想到一個人,王珍。

她將她推下去,從此頂替了她的命運,然後便是眼睜睜的看著事情越來越糟,她用盡了所有的心思所有的力氣,依然沒有辦法阻止,反如陷入泥潭一般,越來越彌足深陷,無力自拔。

於是她偶爾會想,若是那時沒有推她下去,今昔又是何局面?如果當時自己不那麼怕死,又會怎麼樣?

只是,時間最惡毒的地方,便是只有一次,如覆水難收。

……

“參見大人。”門外響起守門宮侍的聲音。

“開門吧。”低沉又淡漠的聲音響起,接著,院子的大門被開啟。有個穿著一品大員官袍的青年男子走了進來。

這人頭冠之下頭髮灰白,身型削瘦,面色發青顴骨突出,顯得刻薄而寡情,他的容貌並不算很出眾,但是很特別,也許與他打過數次交道的人,回身之後不一定能清晰的記住他的長相,卻不會忘記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感覺,便是一種汗毛會戰慄的陰寒。

“驅密使李……”王瑤見到他,有些詫異,突然想起這人現在已經拜了相,於是面露嘲諷,道:“我當是誰,原來是李相爺。”

她心裡對此人滿是惡感,當初他不過是周熙逸的一條狗,為了邀功整垮了她的孃家,間接導致她淪落冷宮,現在舊主已逝馬上就認了新主,讓人不齒,而且另有傳言說這人與周熙逸之死只怕逃不了干係,雖然她與周熙逸之間糾葛難言,但至少他在位,她的孩子就不會像如今這般受苦……更何況周煦陽把前皇子們留在宮中,也是此人的主意。

“哼。”王瑤冷笑道:“什麼時候這後宮變成大臣們可以肆意行走的地方了?”

雖然是冷宮,到底也屬於後宮,而後宮大臣們是不可以隨便亂鬧闖的。

這李相如今可是隻手遮天,有那樣的皇帝對他百依百順,有什麼地方是他不能去的?他也不解釋什麼,只是伸出手,他的手心裡拿著一隻血瑪瑙手鐲。

王瑤的心便一涼,這鐲子便是剛剛她交給管事大太監的……

“你真的相信,他能幫你的兒子嗎?”李相望著她緩緩而道。

“你……”王瑤心知,這人一定拿住了剛剛離去的太監,聽他所問的話,必然也知道他們之間的交易。

“這些太監,失了做人的樂趣,貪財之心就高漲了起來,可是你覺得,他真的能幫到二皇子,或者真的會幫二皇子嗎?”李相繼續問道,眼裡有些居高臨下的憐憫,彷彿看在他眼裡的不是王瑤,而是一隻垂死掙扎的小動物。

“我……哼,若是你到我這般田地,你就會明白,只要有一絲的可能,也必須相信!”王瑤冷笑,言辭有些悲憤的意味。

她心中何嘗沒有感到不安,她的確不知道這人給她帶的的真訊息還是假消息,他真的有幫她的兒子,還是說的假話,可是她只能相信,就算只有一絲微乎其微的可能,她也只能相信!

“你以為這都是誰害的?整垮了王家讓我們無所依靠的,不正是你麼?提議要把皇子們關在宮裡的人,不還是你麼?我們為什麼會這樣?不都是你的手筆麼!你有何資格站在我面前用這樣的口氣和我說話?”

這人的眼神,讓王瑤禁不住激動起來,還好她的理智,沒有讓她說出李相可能還犯下的另一個罪名,謀殺先帝。

周熙逸的死因的確有疑點,按照他的性格負罪自盡這話實在是很難解釋的通,那麼他究竟是怎麼死的?沒有人知道,但是之前卻有一股風聲,說宮變的前一日有人曾見到李相入宮……這裡面到底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不得而知,但是不少人懷疑,先帝之死恐怕與李相有關,只是沒有證據,又畏懼他的權勢,不敢說出來而已。

這些事情還是那名管事太監無意間露得口風,她雖然記在心裡卻還沒蠢到把這個懷疑說出來,若是說出來,只怕自己也活不到第二天了。

“是我,你又能如何呢?”相比王瑤的激動,李相的反應很平靜,根本不屑辯解,還很淡然的又重複了一遍:“你,能拿我怎麼辦呢。”

這一刻,王瑤想哭,是的,她又能怎麼辦呢?這個人根本就不辯解,他如此坦然便是料定了她奈何不了他。

“還是,談一點現實的問題吧。”李相說著,唇角泛出一絲可疑的笑意,說道:“你很想保護二皇子吧,與其相信那幫無用的人,不如讓我來給你指條明路吧。”

“……明路?”王瑤聞言抬起頭,戒備而狐疑的看著他,有一種自我保護的本能隱隱告訴她這人恐怕不會有什麼好心。

“我的初衷不是幫你,而是害你,你要明白。”李錯實話實說,表情看上去居然有幾分愉快。

母愛,是一種很奇怪很偉大的感情,當年他那個親孃,可以把他丟在李府對他不聞不問,最後卻居然為了證明他的清白,而甘願撞柱自盡。

讓他不禁奇怪,若是這麼在乎他的話,何苦當年拋棄他呢?

他方才在外面行走,看到一個太監從冷宮裡出來,於是攔住盤問,本來只是隨便問問,不想那個太監見了他猶如見了閻王,嚇得肝膽俱裂連忙如實以告,並上繳了那只手鐲。

他聽了,覺得很有些感觸,這女人自身難保卻一門心思牽掛著她的孩子……突然,他生出一種好奇心,很想看看這個女人可以為她的孩子做到什麼地步。

其實李相於王家,尤其於王瑤的二皇子而言,並非如王瑤所想,盡是仇怨,應該說他對他們已經是相當不薄了。

如果不是他高抬貴手,至今還在獄中的那幾個王家人早就死了,如果不是他以先皇屍骨未寒,殺其子恐遭人非議為理由,周熙逸那個半瘋之人哪裡顧忌那麼多,早對那幾個孩子下了殺手,如今只是拘禁在宮裡,已經是萬分慶幸了。

而他為什麼這樣做,無非是因為他們是王珍的親人。他可不想有遭一日她要跟他計較,不划算啊。

尤其是,這二皇子是王珍的侄兒,王珍幾乎不可能有自己的孩子了,因此他對她這個侄兒,倒有些複雜的憐憫。

其實照他自己的想法,他一生血債累累,作惡無數,如果斷子絕孫便是自己的報應,那麼他該知足了。

李相心中自有一番思量,王瑤卻滿心疑惑,這人究竟想要做什麼。

“前皇子們如今的處境很不妙,雖然比你這冷宮強一點,但是到底年紀小,受不得太多折騰,幼小的生命在弱肉強食的環境下是很容易夭折的,再加上……我們尊敬的陛下說不準什麼時候就會看他們礙眼,越看越礙眼,於是就忍不住……陛下和先帝之間,有些事情不好說出來,但是你我都明白,現在陛下不過初登大寶,未免落人口實才沒怎麼樣,可是你覺得……他真的會放過他們嗎?”

李相的話,像鼓點兒一樣重重的擂在王瑤心上,又如尖銳的刀刺,句句插中了她的要害,她的眼中漸漸呈現出恐懼的水霧,手中的拳頭捏的緊緊,牙齒咬著嘴唇不發一語。

她哪裡不知,其實這番話才是合乎情理。且不論這些皇子身上的血統多麼危險,就說據她所知周熙逸當年沒少折磨周煦陽,如今周煦陽得了勢,又怎麼會不報仇不出氣?

“好,就算那些受了你財物的太監真的幫了你,可是他們不過是奴才,若真的有什麼事情,他們怎麼可能會擋在二皇子面前?何況你手上有多少體己可以用來打發這些人呢?終究是有用完的那天吧,到時候你又該怎麼辦呢?而且那些人也不能盡信,因為只怕就算二皇子真的身遭了不測,他們在榨乾你最後一個銅子兒之前都不會如實相告。”

“你……別說了,不要說了!”王瑤雙眉蹙起,面上浮現哀痛絕望之色,望著李相的眼神滿是怨毒,她知道,他說這些才是真的,她的心裡防線已經逐步被他真實而殘忍的言語攻破。

“我倒是可以給你指條行得通的路,不過同時也是害你,至於做不做,就看你自己了。”

李相先坦然告知對方自己的意圖,而後道:“你知道陛下之前,沒少受先帝的‘關照’,現在先帝去了,陛下很是‘想念’先帝,所以常常找一些先帝的妃子……恩……‘促膝夜談’,來‘追悼’先帝……我只是覺得,你若真的很擔心二皇子,與其做一些無用功,不如找機會親近陛下,一起‘追悼’先帝一番……只要陛下愉悅了,自然……”

這話的意思隱晦,然而惡毒無比,周煦陽心裡很恨周熙逸,因而對他的留下的那些妃子,時常虐玩,還專愛使用一些不堪入目的器具,常常一折騰便是整整一夜,之後被拖出來的女子無不是遍體鱗傷,模樣悽慘,偶爾還有脫臼斷骨的,越是當初得先帝寵愛的,傷的便越重,這已經是宮內皆知的秘密了。

而李相這番話,便是暗示王瑤用自己的身體去取悅周煦陽,王瑤自然是聽得懂,所以她羞怒至極,恨聲道:“你無恥!”

“還有更無恥的,你當什麼人都能讓陛下愉悅嗎?陛下有些小愛好,雖然容易弄傷人,但也有些可以鑽營之處,聽聞他尤其中意那些嫵媚而放蕩的,如果是碰見這樣的女子,也會少些讓其受苦,最厭煩那些三貞而九烈的,若是遇見了,定是是要發狠撒氣……摸清楚陛下的喜好,想要取悅不難,如何逢迎,你可是知道了?”李相說著這樣的話,卻能神態自若,一本正經,彷彿他說的不是齷齪之語,而是在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議論國家大事一般。

王瑤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最後忍不住衝上前去,一巴掌欲打在李相臉上,可是對方卻向旁邊輕輕讓了讓,就避開了她,道:“我只是指條明路給你,如何抉擇可在你呢。”

撲了一空的王瑤卻抬起一張悲憤的臉,嘶吼道:“我究竟和你有何深仇大恨,你要這樣害我?!”

這個男人最狠毒的是,他將痛苦的種子紮根在這個絕望女人的心裡,如果她真的愛她的孩子,那麼這番話將日夜折磨著她,直到她崩潰,到最後很可能真的會照他說的做。

王瑤此時心裡已經明白這點,所以才流露這樣悲憤的神情。

悲憤往往是由於痛苦,卻無力抗拒。

李相搖了搖頭,正色道:“你我之間,不止沒有深仇大恨,若是真要論起來,我還得感激你才是。”

“若無深仇大恨,你為何這樣羞辱我!這樣陷害我!”王瑤心頭滿是憤恨,如果目光能夠殺人,她已經讓面前的人千瘡百孔死無全屍了。

突然,李相的臉色變得很奇怪,有幾分複雜的道:“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這話問得讓人摸不著邊際的話,不過他並沒有等王瑤的回答就自己接著往下說:

“現在,此刻,陛下正在點將臺祭天,今天是出兵的日子,攻打大域從今日開始。”

是的,是他謀劃了許久的出兵,不止大政,便是臻南也同步出兵。

只是這麼重要的日子,他卻沒有露面,他這個人就是這樣,拋頭露面的事情全讓別人去做,而自己卻隱藏在後面,這樣做有一個好處,便是事後什麼都可以推的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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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當日宮變,他讓那些原□□供著周煦陽去平定朝堂,而自己次日才在朝堂上出現。便是用那些人去分開別人的注意力,若是百官記恨也必當是記恨他們。

就算有人懷疑他殺了先帝又如何?不過流言蜚語而已,沒有實質證據指正他,他已經在散佈謠言,說是先帝之死乃原□□而為,彼時大家誰還鬧得清真假?

蘇爺,就百花之下藏著的一條毒蛇,花兒們開得越絢麗多彩,他便能將自己掩藏得越深。

此刻,這條毒蛇仰首而望,彷彿不是在對面前的人說話,而是對天空中的雲說話一樣,道:“你又知道為什麼要出兵嗎?”

這個王瑤自然是不知道的,於是她冷哼一聲,倔強的側過頭去做出不屑的神態道:“與我何關?我不想知道!”

“與你有關。”李相慢慢將目光轉移道她身上,道:“出兵是因為……我要救你的妹妹,王珍。”

當那個人的名字從他嘴裡吐出來,他的臉上浮現了一絲溫柔的笑意。

王珍,這兩個字彷彿就是王瑤的枷鎖……

她不可思議的看著李相,也不敢相信,這個人說的是真的——

……

“……當初,你若你不推她下馬車,我們怎麼會相遇?怎麼會有後來的一切事情?

其實,我並不覺得你當時做錯了什麼,你只是想活下去,我覺得任何人想要活下去都沒有什麼可恥的,因而今天,為了我自己能活下去,為了她能活下去,我也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不對。

因而,你當時的舉動只是一個起因,而我們就是從你那裡滋生出的結果,若沒有你便沒有我們,這用佛家的話說,便是因果迴圈。所以,從某一方面而言,茫茫人海我們能夠相遇,是不是應該感謝你?雖然對於我們,這其中的痛苦也是難以言喻的……因而連我都弄不清楚,到底是感激你好,還是憎恨你好……”

王瑤僵硬的站在那裡,心頭一陣抽痛,一時覺得可悲,一時覺得可笑,她一直以為那件事結束了,原來它從來沒有結束過,因果?果然是因果!因果迴圈,報應不爽!這就是她的報應?!

命運,你果真太捉弄人了……

王瑤胸前起伏不定,身體顫抖如同一根被撥動之後的琴絃。

歸根到底,自己的人生其實是這樣一條悲哀的軌跡,她一直奇怪,自己為什麼無法喜歡王珍,原來她便是她命中的冤孽。她只因一時的膽怯,便要用自己整個的人生,去向她謝罪。

宿命麼?報應麼?這個結果太慘烈了,她無法承受,幾近崩潰。

突然,她怪異的笑了起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所以說,這是報應嗎,因此我今天才有這樣的下場?”

她好像遇到了世上最可笑的事,笑的腰肢亂顫,最後她的身子彷彿支撐不住搖晃的幅度,於是她蹲了下來,抱住腦袋將頭埋在懷裡繼續笑。

漸漸的,她的笑聲變成了哭聲,聲音裡滿是悲切、委屈還有憤怒。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

看著這樣的她,李相覺得沒有再和她說什麼的意義了,於是他準備離去。

在他快要走到門邊的時候,將頭埋在懷裡的王瑤彷彿突然想起了什麼,抬起頭向他嘶喊道:

“你做了那麼多事,你就不怕報應麼?!”

此時她的淚眼裡滿是不甘,那眼神猶如地獄裡的惡鬼,想要拉人下去陪葬一般。

“是的,如果有報應的話,那麼不該我一個揹負,你為了她傷天害理,你們身上的罪孽更加深重,更是不會逃過屬於你們的報應!”她用尖銳刺耳的聲音,洩憤一般的詛咒著。

“如果我不會有好下場,你們憑什麼有好日子過?你們的下場必然比我悽慘十倍!百倍!”

李相愣了愣,其實報應這兩個字,正是戳到了他的心事,他不怕報應,卻擔心會牽扯他在乎的人,但是,他還有別的路可以選擇嗎?

李相轉過身來,眼裡有一抹決絕的意味:“到了如今的地步,我又有何懼?報應……哼,若神擋,我就殺神,若是佛擋,我就……”

他冷笑,掩不住一身的殺氣,一字一頓的道:“……殺、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