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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7

又一日,咖啡廳。

陸燁明看著自己面前冷漠的蘇盞,好像又回到了蘇明朝剛去世那陣,眼神空洞,了無生氣,無力感再次灌滿他全身,不禁讓他忍不住握緊了杯子。

他說:“我請了律師,你想翻案,我們隨時可以去警局。”

她就那麼坐在那樣,手捏著杯子,目空一切,不表態。

陸燁明心揪緊,他最怕就是這樣的她,當自己不存在。

良久,她苦笑著搖搖頭。

陸燁明低罵了聲,咬牙切齒道:“畜生。”

他別開頭去,過一會兒,又彷彿想到什麼似的,猛地轉過來,眼睛裡帶著光:“把影片公佈吧,讓輿論去解決。”

近幾年,校園凌霸事件高發,引起社會廣泛的關注,這會兒再拎個典型出來,確實徐國璋很容易被輿論推上風頭浪尖。

陸燁明想想都覺得爽。

可蘇盞就是不發表意見,當時他還不明白,直到看到一條新聞。

——cpl最後一場決賽打響,pot是否能摘下大滿貫,讓我們拭目以待!

陸燁明靠著沙發上看這條新聞,點了支菸,心一鈍一鈍作痛,猛抽了兩口,不解氣,反而更悶,他媽的,真想跟他打一架啊臥槽。

他賭氣地踹了腳茶几,“嘭——”一聲,沒踹動,反倒疼的他呲牙咧嘴地蹲下去,還是沒緩解心裡那股子悶勁兒。

他是真想掏出那個女人的心看看,到底是什麼做的!簡直比茅坑裡石頭還硬!

操。

他又踹了腳電視機櫃。

“嗷!!!疼!!”

……

cpl決賽在即,徐嘉衍整日忙著訓練,兩人有陣子沒見,不是他回來了她睡了,就是她醒了他走了,連個照面都沒打上,有時候訓練晚了,他連家都沒回,直接睡在了基地,隊裡的成員都是,展開了當年在美國那陣的集訓模式。

網上的呼聲期待都很高,距離決賽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cpl決賽的微博熱門都爆了。

電競迷分析這次的局勢,還有人在期待決賽之後的solo大賽,美國某網還開了賭注,各種踩中國捧自己戰隊。

ted腦殘粉半夜爬牆出去跟union粉絲撕逼。

兩方戰況激烈,這還沒開比呢,粉絲先打上了。

距離比賽還有五天的時候,蘇盞拎著剛剛完工送過來的西裝去基地找徐嘉衍。

這是她第一次來,大概也是最後一次。

她站在門口張望。

大明最先發現她,從位置上站起來,朝她走過來,“蘇小妹兒,你找老大啊?”

蘇盞環顧了一圈,“他人呢?”

大明說:“在裡頭補覺呢,好幾天沒睡了。”

“你們訓練也要注意身體。”她說。

大明嘿嘿笑,搔源吧硤搴米拍兀憬タ純蠢洗蟀桑醇憷矗蘭撲哺噝恕!

說完,大明領著她進去,穿過前廳,停在一扇黑色的門前,大明往裡一指,“老大在裡面睡覺,你進去吧,我去訓練了。”

蘇盞點頭,推開門,走進去。

一間四方平米的屋子,不大不小,簡單的裝修,中間一張沙發隔開了兩邊,後面是一張長長的會議桌,靠近門這半邊是一張茶几,牆上掛著一臺電視機。

窗簾緊閉著,屋裡光線暗。

人蜷在沙發上,像一隻彎彎的大蝦,毯子掉在地上,也毫無所覺。

他睡得沉,像是極度疲倦,開門的聲音,有些驚擾到他,也只是微微皺了下眉頭,卻沒力氣睜眼去看來人是誰。

蘇盞輕手輕腳走過去,把西裝袋子放在茶几上,拾起地上的毯子,俯身幫他蓋上去,這一下,他就醒了,他連眼睛都沒睜,直接握住她的手,放在胸前,聲音充滿剛睡醒時的慵懶和磁性,“你怎麼來了?”

蘇盞驚訝,“你怎麼知道是我?”

他閉著眼,把她的手抱在懷裡,安心地說:“除了你,這裡沒人會幫我蓋被子。”

蘇盞怔住,眼眶熱了。

察覺不到動靜,徐嘉衍這才睜開眼睛去看她,蘇盞彎著腰俯在他面前,手被他牢牢拽在懷裡,眼眶卻紅紅的。

下一秒,眼淚掉在他手背上,是熱的。

他睡意全無,撐著身子從沙發上坐起來,望著她:“怎麼了?”

徐嘉衍第一時間回憶自己這段時間是不是太忽略她了,或者說小姑娘在外面大概受了什麼委屈?

他改成坐在沙發上,將蘇盞按在腿上,他問:“誰欺負你了?”

一定是這樣的,不然怎麼能上這兒來哭呢?

蘇盞搖搖頭,勾著他的脖子,去摟他,“沙子迷了眼睛,你信嗎?”

不是被人欺負,那就是這段時間太冷落她了,也確實,他精力全投在比賽上,兩人連好好吃一頓飯,坐一塊聊天的機會都沒有,小姑娘是跑這兒來跟他撒嬌了,於是,他問她:“我是那粒沙子嗎?”

蘇盞不說話。

徐嘉衍當她預設了,手扶上她的腰,將她按在自己胸前,低聲誘哄道:“再等幾天吧。”

他已經計劃好了,等決賽結束就帶她出去玩兩天,機票都訂好了。

“能不能抽一天時間給我?”蘇盞雖然知道結果,可還是不死心地問了一句。

“嗯?”徐嘉衍發現她今天有點兒不對勁兒,格外粘人,“你有事?”

“行嗎?”她又軟著嗓子問了遍。

屋子裡光線太暗了,兩人都有點看不清對方的神情,都在各懷心思,各自琢磨。

徐嘉衍靠在沙發上,揉了揉頸椎,有些懶地說:“最近真的沒時間。”

良久——

身上的人,才低下頭,聲音沉悶地說:“嗯,知道了。”

徐嘉衍伸手揉了揉她的頭髮,把她拉下來,在她唇上輕啄了一口,“聽話,以後,沒有比賽,只有我和你。”

本來有些話,他還不想太早告訴她,但小姑娘好像有點浮躁了,有點沒有安全感了,得安撫一下。

蘇盞坐在他腿上,轉過去抱住他,腦袋埋在他肩上。

漸漸的,徐嘉衍感覺到頸項處有點溼潤。

哎哎哎——怎麼回事兒?

他頭搭在她肩上,有些無奈的笑,“你是水做的麼?今天怎麼一直在哭?”

“……”蘇盞索性放開了哭,眼淚跟鼻涕全湧出來。

他好無奈,最怕女人哭了啊,連安慰的話都變得蒼白無力,“別哭了……”

“……”蘇盞拎著他衣服擦眼淚。

他說:“……大家都看著呢。”

這間會議室的門口有扇透明玻璃,拉著百葉窗,在蘇盞進去之後,大明反身回去衝隊友們說,那姑娘是老大的準媳婦兒,他們的準大嫂——

一幫二十出頭的青年小夥一個個全好奇地趴到百葉窗的縫隙間,想看看這準大嫂,誰知道,就看到如此火爆的一幕。

老大居然抱著大嫂坐在他的腿上,雖然聽不到他們在說什麼,但是看兩人狀態,感情真好啊——老大寵起媳婦兒來還真是令人難以置信啊,那麼冷漠那麼強勢的一個人,被他們奉為神敬仰的一個男人,居然也有那麼溫柔和手足無措的時候。

他哄蘇盞的時候,眼神裡散著溫柔的光,可聽她哭的時候,又有點手足無措。

蘇盞聽到這話,猛地轉頭往窗戶那邊看了眼,幾個人嚇得全把腦袋縮回去。

然後下一秒,辦公室的門的開啟了,老大那張冷淡的臉出現在門口,板著臉問:“好看嗎?”

眾人:…………

你搔源銥純刺歟亂幻耄偈弊髂袷奚19礎

“咦,我的筆怎麼掉那兒去了。”

“我的滑鼠呢……”

“我就活動活動筋骨,繼續開殺……”

“……”

徐嘉衍再次關上門,蘇盞已經站起來了,淡淡地說:“你繼續睡吧,我回去了。”

他挑眉,“不哭鼻子了?”

“沒哭。”她死不認賬,“趕緊讓開,我要回去了。”

他擋在門上,抱臂,居高臨下地望著她,“蘇盞。”

她站著沒動。

下一秒,被他握住手拉入懷裡,一隻手摟著她的腰,一隻手按住她的後腦勺,

“等一等我,決賽比完,我以後的時間,都是你的。”

蘇盞趴在他懷裡,不知道聽進去沒有,喃喃地說,“我給你買了套西裝,特意找人定做的,按照你的尺寸,放在茶几上,你有空就穿穿看,沒空也沒關係,以後再穿,總有時間的。”

“好。”

“你好像從來沒說過喜歡我。”

“……”

“說一說吧。”

說完,她自己又笑了,搖搖頭道,“算了。”

深知他不是那種喜歡把情情愛愛掛在嘴邊的人,難為不為難,罷了罷了。

都是虛的。

愛不愛,什麼的。

都是虛的。

你好好比賽吧,

剩下的那些,我來吧。

……

距離cpl決賽前兩天,蘇盞找到徐國璋。

徐國璋的地址是陸燁明給她的,他表示要陪她去,被蘇盞拒絕,陸燁明拗不過她,嘆著氣,把她送到徐國璋的園丁樓下。

很舊的居民樓,建成大概也有十幾年了,裡面住的都是一中二中的老師,學校分配的,故取名園丁樓。

蘇盞坐在車裡,望著那殷紅的三個大字,園丁樓,格外諷刺。

她有些嘲諷地問陸燁明,“現在,是不是什麼人都能當老師?”

陸燁明抽著煙,吐了口煙霧,“可不是,禽獸也配。”

蘇盞望著樓棟口,盯著出入的人,“有點我得感激他,至少他生出了徐嘉衍。”

陸燁明呸了口,“你那是沒見過世面,比他好的男人多的是。”

蘇盞淡淡搖頭,堅定地說:“不會有了,再也遇不上了。”

真他媽給人灌了迷魂湯了!

傻\逼!

簡直就是個傻|逼!

幾分鐘後,人下來了,徐國璋拎著一袋垃圾下來,蘇盞瞳孔驟緊,快速推開車門下去。

徐國璋老遠看見一個女孩子朝他走過來,時髦靚麗,氣質清新,人影漸漸從模模糊糊到清清楚楚站到他面前。

“我是徐嘉衍的女朋友,蘇菡的姐姐,蘇盞。”

這是蘇盞的開場白,她連寒暄客套都省了,這也是她生平跟人打招呼最沒有禮貌的一次,用在她最愛的人的父親身上。

徐國璋明顯是一愣。

蘇盞保持著禮貌的微笑,“您還記得蘇菡嗎?”

“……”

“07級蘇菡,您班上的學生,我的妹妹,您記得嗎?”

“啪——”一聲響,垃圾袋摔在地上,裡頭的垃圾掉了一地,紙團蘋果核紙巾滾落一地,有些滾到蘇盞腳尖前,她低頭看一眼,毫不在意。

徐國璋瞳孔漸漸放大,臉色垮下來,大腦轟然一片響,眼前這小姑娘笑得無懈可擊,更令他心慌。

“你接近我兒子幹什麼?!”

蘇盞想過很多遍,但萬萬沒想到,他竟然是這種反應。

她故意說:“您說呢?”

徐國璋眼神變得凌厲起來,他抿著唇像在壓抑極大的怒氣,面目都變得猙獰起來,用警告地語氣:“你離我兒子遠點兒!”

他所有的失控在蘇盞看來都是一種心虛,然而,她變得更加坦然起來。

“您為什麼會覺得我會傷害您的兒子?您在心虛什麼?”

小區裡種著火紅的海棠花,迎風搖晃,一片兒花瓣也落不下來,堅韌的一如她此刻的心情。

徐國璋被她噎的說不出話來。

氣氛僵硬了半秒,風吹起了蘇盞的頭髮,她用手撥開,再次開口:“我妹妹是怎麼死的,您應該比我更清楚的,就算您沒有推她下去,對於一個有抑鬱症的孩子,拳腳相向,您這幾年真的沒有做噩夢嗎?”

徐國璋還是不說話。

蘇盞冷笑,“不覺得愧疚是嗎?”

老師打學生,體罰學生的案例不少見,有些老派的教學方式確實推崇這種——不打記不住,棍棒下出孝子的教育。

徐國璋就是典型。

他小時候拼命打徐嘉衍,就是為了他長大以後能孝順一點。打學生,希望他\她能出息,顯然,現在孩子的心裡承受能力,這一套,早就過時了。

徐國璋一直堅持一個問題,“你為什麼要接近我兒子?”

“您還拿他當你兒子嗎?”她說,“您愛過他嗎?您知道他在某個領域是天才嗎?您知道所有人把他當成崇拜敬仰的偶像嗎?您知道他每天為了證明給你們——”她頓了頓,用力往下說,“你們這些人看,他熬夜訓練到幾點嗎?您知道他頸椎不好嗎?您知道他早上起來頸椎有多僵硬嗎?”

“你們只會歧視他的職業,歧視他並沒有往你所期望的那些所謂的成功領域發展,您那些親戚在背後嘲諷他的時候,您做了什麼?是不是覺得自己兒子特別沒用,特別沒出息,就跟個廢物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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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從沒有一次,真正試圖從內心去瞭解過他嗎?不高興就罵,做錯了就打,您配當一個父親麼?”

蘇盞沒有試圖罵醒一個沒有良心的人。

那些話,是她替徐嘉衍喊出了這麼多年的委屈。

你知道嗎,我甚至想過。

我曾一度想要為了他,放下小菡,接受你,可我只要一想到要喊你這個畜生一聲父親,我就恨不得剁了我自己。

沒有話要說了,她轉身就走,臨走時,背對著他,丟下一句:

“週六,cpl電競職業聯賽,您可以上網搜,有直播。”

“他人生最後一次比賽,您有興趣就看看。”

剛要起步。

還是停下來,轉過去,一眼就看見了站在身後的小嬸,她嘲諷地笑笑,輕描淡寫地說:“麻煩你們,對他好一點兒。”

說完這些,她踩著雪離開,把風沙都留在身後,海棠花在身後依舊豔麗,樹木依舊昂揚,一切都沒有改變。

她深知,並不會因此而改變什麼。

……

轉眼,cpl決賽日來臨。

徐嘉衍給她買了機票,蘇盞跟著上了飛機,此時隊裡的人,已經預設了這準大嫂,雖然還沒有正式公開,但兩人的恩愛程度已經讓一眾隊員看紅了眼。

其實仔細看看,發現還是蘇盞更寵徐嘉衍一點。

兩人全程牽著手,就沒鬆開過,老大睡歪了,嫂子會幫他糾正睡姿,或者會拿手墊在他的後頸位置,讓他舒服一點兒。

老大睡著的時候,嫂子就看書,間或跟空姐拿一杯水,等老大醒了,她就自然地把水遞過去,兩人相視一笑,然後看著老大喝下去。

隊員們發現老大在嫂子那裡,簡直跟個小孩似的。

嫂子長得漂亮身材又好,還這麼善解人意,老大那臭性子,簡直撿到寶了啊。

十二個小時的飛機。

一眾人吃了十二個小時的狗糧。

下飛機的時候,是這樣。

徐嘉衍牽著蘇盞回頭問隊員:“出去吃點東西。”

眾人:“好飽好飽……”

“飛機上吃過東西了?”他睡了七八個小時,當然不知道。

眾人:“有啊,狗糧。”

“……”

決賽日當天,這場決賽,算是轟動電競圈的一個重要賽事。

全程網路直播加微博直播,還有遊戲頻道的電視轉播。

來現場的粉絲也很多,入場的時候,蘇盞跟在隊伍的最後,過道兩邊的欄杆上,中國粉絲居多,他們穿著統一的衣服,舉著燈牌和熒光棒,臉上貼著貼紙,揮舞著手裡的工具,吶喊尖叫,整個場面簡直不能用火熱來形容。

大明作為禁賽隊員,只能跟著蘇盞在一旁觀眾,入場的時候還是被粉絲的熱情給嚇了一跳,進入候場區就哇哇直叫,“她們都瘋了啊?從沒見過這麼瘋狂的粉絲,太他媽可怕了!”

孟晨正在活動筋骨,朝邊上懶散靠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地徐嘉衍一指,說:“有他在,這場面不要太正常了。”

大明對一旁不說話的蘇盞說,“你看看,這人招蜂引蝶的很。”

徐嘉衍直接翻了他一眼,懶得理他,繼續睡。

孟晨拍拍他,“行了,別睡了要上場了!”

候場區大家都在做熱身,蘇盞跟大明坐著看螢幕,主持人做了剪短的介紹後,耐不住粉絲的熱情,直接邀請ted上場了。

孟晨趕緊拍拍徐嘉衍,“我的老大哎!!!”

徐嘉衍這才慢吞吞坐起來,看了蘇盞一眼,轉身上臺了。

介紹了雙方的主力隊員之後,比賽正式開始,美國隊vs中國隊。

這是一場國際比賽,榮譽也是為了國家,關乎pot的大滿貫,也關乎中國電競圈未來的趨勢,一場殊死之戰,就此拉開。

其實真沒什麼變化,蘇盞還是看不懂遊戲內容。

大明跟上回一樣,用通俗易懂的語言給她充當全程解說。

“hank跟老大一樣,打法相似,或者說,hank從出道開始就在模仿老大的打法,中單英雄gank,打金幣,打裝備這些手法,都跟老大相似,連殺人作風,強勢的打法,他應該看過不少老大的比賽,不過還是缺少老大的那麼點靈活度和反應,這場比賽還有人下了賭注,看誰先拿下第一血。”

遊戲進行到四分鐘,pot拿下第一血。

“hank玩不過老大的,到底還是中單鼻祖,中單撞上pot只有死的節奏。”

但hank也不容小覷,雖然壓制不住pot,但是拖了ted其他隊員的發展,光pot一人滿級了,剩餘的幾人被他壓的等級上不去,經驗點一直拉不開,兩隊目前處於勢均力敵的水平。

hank如果不儘快從中路推進,等pot出了六神裝備,那遊戲就——game over了。

顯然hank也意識到了這點,他急著混經驗,追pot的六神裝,結果下路被孟晨鑽了空子,直搗他老巢,家裡的防禦塔被推倒。

ted拿下第一局。

一場比賽看下來,還挺緊張的,不光大明,連蘇盞都出了一身冷汗。

第二局,因為下路發展不利,孟晨失手,被hank拿下一血。

二十九分鐘的時候,阿kengank失誤,導致對方下路一路推進,在pot挽回幾輪後最終失守,站成1:1平。

大明說:“臥槽,這倆傢伙是找死嗎?關鍵時刻給我掉鏈子?”

第三局,蘇盞有點不敢看,大明安慰她,“老大一定能贏的,他實至名歸的。”

是啊,她也覺得。

王者榮耀,實至名歸。

但她還是不敢看揪心,開始刷手機分散注意力,時不時問大明:“怎麼樣了?”

大明看的入神,道:“穩的,穩的。”

但說這話的時候,他手心在顫抖,他總覺得老大今天發揮有點失常啊,居然讓人給團滅了,以前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

他安慰蘇盞,也安慰自己,“肯定能贏的。”

遊戲進行到四十分鍾時。

基本到了這個時候,大家的等級裝備都差不多了,就是搶時間和操作了,看誰走位和預判更準,能掐著技能點的冷卻時間把對方給滅了。

大明焦躁地不停抓頭髮,嘴裡碎碎念著:“居然沒秒到!不應該啊,老大這種失誤怎麼會有?”

蘇盞心揪成了一團。

遊戲進行到四十五分鍾。

hank下路失守,被pot帶隊給團滅,直接秒了家裡的防禦塔。

在介面灰掉的那一瞬間,全場爆發出一陣尖叫,大明握拳怒吼:“臥槽!!!!!贏了!!!老大贏了!!!!!!!”

蘇盞終於長舒一口氣,看向大明。

大明眼眶紅了,然後抱著頭哭了起來,這場勝利了,他們真的等的太久了……

大明又掩面痛苦起來,如果此時此刻,他站在臺上,該有多好……

蘇盞懂他的心情,撫慰地拍了拍他的肩。

這場比賽不光是打的人心累,就連看得人都替他們捏了一把汗,徐嘉衍把耳塞摘了,丟到桌上,雖然贏了,可他總感覺心裡空落落的。

臺下的粉絲沸騰了。

尖叫,怒吼,狂歡,熱淚盈眶。

不身在其中,你們無法體會,夢想跟現實交織,那一刻,所有人的激情都被點燃了!

有粉絲先哭了。

然後解說ty都哽咽了,“這場勝利期盼太久,當他真正降臨時,我忽然有些不知該從何說起,謝謝pot隊長,謝謝ted,也謝謝union戰隊,帶給我們一場如此精彩的比賽。也許有粉絲不知道,因為cpl聯賽很早就停辦了,這是中國戰隊第一次在cpl聯賽上拿到冠軍,同時,也祝賀我們pot隊長,第一位中國電競圈大滿貫得主……”

說到後面,粉絲哭成一片。

蘇盞站在後臺靜靜望著畫面裡那一張張激動、通紅的臉,全是淚水,全是汗水。

舞臺上,隊員在握手,解說走到pot身邊,說:“我跟pot私下裡也是好朋友,他跟我說過很多次,讓我臺上不要採訪他,因為他只專注於比賽,今天,比完了,我冒著被他拉黑的風險,決定幫你們採訪一次。”

“說點什麼吧,也許是你最後一次了。”

ty這句話讓粉絲哭得更加厲害了。

pot好像沒什麼情緒,他贏比賽,連粉絲都比他激動,那張臉上冷淡如初,他看了ty一眼,接過話筒。

“感謝兩個人,一個是t.o,另一個是……你。”

ty幫他解釋,“一個是感謝t.o另一個是感謝粉絲對吧?”

pot笑笑,不說話。

沒關係,她懂就行。

粉絲大燥,扯著嗓子喊:“我們永遠愛你!!!”

大明捅了捅身邊的蘇盞說,“以前覺得ty挺聰明一小夥,我現在覺得丫就是一傻\逼,粉絲能用你麼?”

蘇盞問:“粉絲用什麼?”

大明理所當然地表情:“你們啊。”隨即湊在她耳邊說,“老大在跟你變相表白誒,我他媽少女心要爆炸了是怎麼回事?”

“……”

螢幕上他的格外意氣風發,五官好看的令人髮指,攝像師拉近景的時候,能看清他微微蜷著的睫毛,桃花眼就更明顯了,比一般小鮮肉都要上鏡。

接下去是頒獎儀式。

ted戰隊五人站上領獎臺的那一剎那,臺下又沸騰了,這一刻,真是等太久太久了……

蘇盞就靜靜望著螢幕,視線全在他一個人身上。

看他彎腰低頭套上獎牌,看他平時淡漠的臉上,在五星紅旗升起,國歌奏響的一剎那,微微有了動容,冷峻的眼神多了一些光。

最令人振奮的,

大概就是全場跟著唱起了國歌,鏗鏘有力,所有人眼含熱淚。

關於電競的一個夢。

終於在今天,在此時此刻,被一個名叫pot的男人,圓滿了。

而我何其有幸,見證了你榮耀的一生。

我不遺憾。

真的。

請你也別遺憾。

……

回程兩天後,ted戰隊忙著接各種商演,蘇盞仍舊見不到徐嘉衍。

唯一能見的,是他那枚分量極其重的金牌。

那天比完賽,徐嘉衍回到後臺,第一時間把金牌從脖子上摘下來,然後掛上蘇盞的脖子,他說:“送你。”

隊員們紛紛面面相覷,感動的涕泗橫流,發現老大浪漫起來還真是令人望塵莫及啊,又是表白又是送金牌的!!

當天晚上,pot在公眾平臺上宣佈退役,又掀起了一陣不小的風波。

比當年t.o退役還熱鬧,各大電子競技俱樂部和各路大神紛紛爭相轉發。

沈星洲幫他定了酒店,舉辦退役酒會。

pot是拒絕的,看小孩們一個個期盼又激動的眼神,他勉為其難的同意了,還好,沈星洲請的人並不是很多,也算是給他們放鬆了。

酒會放在ted某個商業結束的晚上。

蘇盞換好衣服站在鏡子前,房間裡光線昏暗。

選了半天,最後還是決定穿這身,第一次見他那身,白色的一字領底衫,包臀的黑色半身裙,露出精緻秀氣的鎖骨和香肩,貼身的設計襯的她胸前的弧度也十分飽滿跟圓潤,裙子又恰好襯得她腰細臀翹腿長,美麗不失大方,好身段盡顯。

皮膚本就白,穿這身特別好看,她把頭發散下來,閒閒地披在身後,拎起沙發上的外套和包就出門了。

蘇盞到時,所有人差不多都齊了,盛千薇拉著她在自己身邊坐下,打量了她一身,在她耳邊說:“你這一身好美。”

蘇盞笑的時候,看見門口走進一幫男生,他們有說有笑,推推搡搡,臉上揚著笑,意氣風發的樣子。

一眼就看見那個最高最懶散的。

他還是那副樣子,懶洋洋地,大家都喜歡圍著他。

兩人在三天前吵了一架,至今還在冷戰中,算了算,這三天,兩人打了照面也是一句話不說,誰也不肯低頭。

那天,蘇盞前腳到家,他後腳回到家,過後不久就是徐茂來了,指著蘇盞破口大罵,什麼難聽的話都往外蹦。

“你個臭婊丨子,你他媽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讓老子關了十五天!老子賭錢輸了關你麻痺的事兒,你個臭三丨八。”後腳小嬸就衝進來拉她兒子,還一邊佯裝不好意思地跟他們倆道歉說,“我兒子不懂事兒,蘇小姐你別見怪。”

徐嘉衍直接把蘇盞拉到自己身後,一點兒面子也沒給小嬸,直接說:“滾出去。”

徐茂怒了,“徐嘉衍,你怎麼跟我媽說話的,你還有沒有點禮貌跟教養了?!我媽是你長輩你讓她滾出去?!我他媽就告訴你,就你這傻\逼樣,難怪人給你戴綠帽子啊?!”

小嬸到底還是有點忌憚蘇盞,強行拽著兒子出去,“行了,你給我回家。”隨後又跟蘇盞道歉,“不好意思,蘇小姐,我這兒子喝醉了就是滿口胡話,你千萬別見怪。”

徐茂:“媽!她讓人把我多關了十天!!!十天!!你想過我是怎麼過來的嗎?!!你居然還幫著她說話!?!”

小嬸拖著他要走,到底及不過徐茂的力氣。

這事兒說來說去還得怪她自己,要不是今天嘴碎在跟大嫂說這事兒,也不會讓徐茂聽了去,徐茂這人要是知道誰在背地裡搞他,分分鐘憋不住要衝上去跟人幹架,別說還是被一女人給弄的。

當下他就從家裡衝出來要找蘇盞算賬。

徐茂冷笑,指了指蘇盞,衝徐嘉衍說:“你知道她有個相好嗎?她動動嘴皮子,人就能把我多關了十天!她那相好可厲害了,叫什麼陸總是吧?皇城根腳下大戶人家啊!聽說是為了給你出氣是吧?非得要我媽給你上門道歉才肯放我出去?你說這還有沒有王法了?!”

蘇盞渾身都在發抖。

最後還是小嬸給了她兒子一巴掌,把人給拖走了。

兩人都還站在原地,門也沒人關,風從外面湧進來,彷彿一腔平靜無波的湖水忽然被投下一顆巨石,掀起了一陣巨瀾,如狂風驟雨般卷過。

她想過要怎麼結束,可沒想過要以這麼慘烈的方式結束。

蘇盞試圖去拉徐嘉衍的手,被他躲過,蘇盞盯著他的手,一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怎麼辦。

他緩緩抬起頭看她,那雙平時好看到讓人發麻的眼睛,此刻沒有任何情緒,讓人一眼探不到底。

“陸燁明嗎?”

蘇盞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想說我跟他沒什麼的。

但想想,解釋什麼呢?反正都要結束了,不如就以這種方式結束吧。

她沒說話。

徐嘉衍其實心裡是清楚的。

蘇盞多愛他,陸燁明的事情肯定是個誤會。

為了幫他出氣去找另一個男人。

這種行為多少還是有點傷了他的自尊心,更何況像他那麼高傲的人,連低頭都要想想的人,怎麼可能會喜歡這種做法呢?

於是他晾了她三天。

……

蘇盞跟盛千薇還有ted戰隊和沈星洲等人坐主桌。

蘇盞今晚特別美,特別來者不拒,誰敬她酒,她都喝,而且是幹完的那種,她酒量好所有人都知道,但也不是這麼個喝法。

徐嘉衍脫了外套,靠在椅子上,捏著根菸,在遠遠打量她。

她喝得特別乾脆,像是在特意買醉。

她喝酒容易上臉,小臉頰紅紅的,看上去特別誘人。

觥籌交錯。

沈星洲拿起酒杯,扔了個重磅炸彈,“光世的同志們舉舉杯子。”

大家還疑惑呢——

遲疑地端起杯子。

沈星洲握著酒杯,用食指指了指蘇盞:“這小姑娘辭職了,咱們敬敬她。”

徐嘉衍原本捏著跟菸捲在玩,聽到這話,抬頭去看蘇盞,眼神筆直地盯著她。

這個訊息蘇盞誰也沒說,連盛千薇都沒說,知道的只有沈星洲,她前不久才打的辭職報告,手續還沒辦。

眾人都譁然。

紛紛問:“為什麼呀?做的好好的,為什麼要走?”

盛千薇眼睛都紅了,一直掐她腰,“你為什麼要辭職呀?你要丟下我一個人?”

她下了死手,蘇盞被她掐直泛疼,忙求饒:“腰要被你掐斷了,辭職還有什麼理由啊,不想做了唄。”

盛千薇不放過她,還在不依不饒地問,蘇盞敵不過,只能找了個藉口逃去洗手間。

這一層今晚被沈星洲包了,空空曠曠的幾乎沒人。

蘇盞上完廁所出來,就看見徐嘉衍靠著洗手池的琉璃臺在抽菸,鏡子裡倒映著他冷硬的側臉。

他身上的每一寸都很好,不多不少,每一根線條,好像都是上帝一刀一刀削出來的完美工藝品,洗手池被她整的煙霧繚繞。

蘇盞不懂聲色地走過去,經過他面前的時候,徐嘉衍把煙按滅在一邊的臺子上,拉住她的手。

“蘇盞。”他叫她。

蘇盞穿著十釐米高跟鞋,人停下來,卻沒看他。

是不敢看他。

一點兒都不敢。

怕一看他那張臉,眼淚就流下來。

他低頭,“我錯了。”

他輸了,迫於內心的惶恐,他率先低了頭。

那一刻,

蘇盞終於明白了大明曾經說過的一句話。

——他那麼驕傲的一個人,跟美組委低頭,我寧願永遠禁賽。

——我決不允許,他跟任何一個人低頭。

下一秒,徐嘉衍將她拉進懷裡,近乎低語:“辭職為什麼不告訴我?”

“……”蘇盞始終沒開口。

他又說:“也好,那就在家吧,我養你。”

蘇盞再也聽不下去,再也不想跟他說下去,“徐嘉衍,我明天飛新加坡。”

他一愣,隨即接著說:“一起去吧,我有漫長假期。”

“不是,我是說,可能不回來了,也可能會回來,不一定的。”

他終於明白那句話的意思。

“要分手嗎?”

“嗯。”她哽咽。

“因為我冷落了你三天?”

直到,那刻,他還是不相信,覺得她在耍小性子,卻沒想過,人家是真的要離開他。

“不是,早就決定了。房子我已經退了,辭職手續還沒辦,我讓沈總幫我辦了,還有你的金牌,我已經給你放回那個格子裡了,你房子的指紋我也刪了,至於那套� ��裝,你要喜歡就留著,不喜歡——扔了也行。”

原來他離開的這三天,她做了這麼多事。

“蘇盞別耍性子了,你明天要離開了,現在才說分手?你憑什麼以為我會同意?”他把她圈在洗手檯的中間,頓了頓,眼神漸漸有了怒意,連呼吸都重了,他覺得這很荒唐,想笑,可又笑不出來。

他的呼吸落在她的耳邊,髮絲輕輕揚起。

蘇盞微抬下巴,漠然的看著他,說:“愛就在一起,不愛就分開,這問題很難解決嗎?”

徐嘉衍似乎覺得好笑,垂眸看她,“不愛?你現在告訴我不愛?”

“是——”

音只發了一半,嘴唇被人吻住。

徐嘉衍把她抵在洗手檯上,一隻手摟著她的腰,一隻手扣著她的後腦勺,往自己這邊壓,低頭吻她,從沒這麼用力吻過她,他幾乎是啃咬著她的唇,直接撬開她的唇,舌頭滑進去,霸道的直抵她的喉,似乎在證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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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又轉移陣地,來到她的眼睛,鼻子,耳朵,頸項……

每一下,都引起她的輕顫。

他紅著眼,連聲音都變了樣,“不愛?”

“……”

“這就是你說的不愛?”

蘇盞仰著頭,淡淡地說:“人都有欲\望,只有欲\望算愛嗎?”

他忽然停了下來,把她從懷裡拉出來,努力平復自己的怒氣,用儘量平和的語氣說,“分手不行,別的我都答應。”

“除了分手,沒有別的。”

她整個人透著冷漠,跟剛剛情|潮上身的樣子,判若兩人。

他徹底鬆開她,咬著上下唇,鬆開,又咬,最後,他似乎在某一個時刻,找回了聲音和情緒,

“分手了,我就不會再回頭,你確定嗎?”

蘇盞點頭,“嗯。”

他是個很快能收拾情緒的人。

他往後退了一步,慢慢點頭:“那就如你所願。”

徐嘉衍轉身離開。

她望著他離去的修長背影,背脊挺拔如青松,依舊驕傲。

心裡那根緊繃的線終於斷了,她痛苦的掩面。

很好啊。

就該這樣,這才是你啊。

就不應該是低頭。

不要跟任何低頭。

包括我。

故事很長,

餘生很短。

你我就自甘認命吧。

……

蘇盞離開的時候,誰也沒有通知。

就像她回來的時候一樣,也不曾告訴過誰。

鄰座是個三十歲左右新加坡女人,帶著個小蘿莉。

小蘿莉扎著羊角辮,小嘴一路不停歇,奶聲奶氣地說:“媽媽,我想家遠哥哥了。”

蘇盞聽岔了,以為是她心裡的那個名字,轉過去看她們一眼。

小蘿莉又說:“媽媽,我長大要跟家遠哥哥結婚。”

媽媽戳她腦袋,笑說:“你知道什麼是結婚嗎?”

小蘿莉說:“我知道的,結婚就是要找一個愛的人,然後在一起過家家。”

“那你愛家遠哥哥嗎?”

小蘿莉反問:“怎麼確定愛不愛呢?”

大概注意到了蘇盞的目光,衝她溫和一笑,解釋說:“小孩比較鬧。”

蘇盞笑說:“很可愛。”

小蘿莉指著她,“姐姐,你有愛的人嗎?”

蘇盞愣了愣。

媽媽大概意識到尷尬,戳戳小蘿莉,“這不禮貌。”

許久,蘇盞低下頭,笑了:“有啊。”

我有所愛人,

隔在遠遠鄉。

請保佑他安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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