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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0 章

相認過後,賈敦緊緊摟著馮玉兒一直哭,抱著她也是拼命的禁錮著,她完全能夠感受到她的害怕和驚喜。

賈敦哭聲不停,竟然激動得昏了過去。

她再醒來時,天色已然暗了下來。

“婉瑜兒!”賈敦猛地坐起身喊了一聲。

“娘,我在這兒!”馮玉兒原本在旁邊打瞌睡,這會兒聽到賈敦的聲音,坐到了賈敦床邊。

“你真是我的婉瑜兒?”賈敦又哭起來。

馮玉兒笑了,說道:“您還記得女兒身上有什麼記號。”

“你一生下來,雪白乾淨,別說胎記,便是連個痣都沒有,哪來什麼記號。”

“那您老可得小心了,說不得我們幾個合夥騙著您玩兒的。”馮玉兒輕笑起來。

賈敦撫了撫她的臉,馮玉兒的模樣和她真是半點不像,若是賈敦見過她生母,定會驚異馮玉兒和她母親有七分相似。而賈敦像的,卻是賈代善。可惜,賈敦從來沒見過。

“這……這……這……”賈敦害怕起來,她恐懼剛剛失而復得的女兒卻是幻夢。

馮玉兒見狀,微微抿了抿嘴。

“不對,你和夫君眉目相似,你定是婉兒。”

馮繼忠年輕的時候也是豐神俊朗的清秀郎君,別誇玉面皎若女郎,若非如此,他只出身縣城,就是中了進士,也未必能入賈代善和其母李氏的眼。

馮玉兒七分像了外祖母,眉目像馮繼忠,揭示最優秀的容貌彙集在她身上。

賈敦遮住了馮玉兒的下半臉,這一瞧越發相似了,誰來看,對比馮繼忠年輕時儒生畫像,都會以為是父女。

馮玉兒笑了笑,說道:“是了,女兒沒騙您,活得好著呢!”

說完,她拿著帕子給賈敦抹淚。

賈敦一聽,將馮玉兒輕輕摟在懷中:“兒啊,千萬個對不住,爹和娘都該死,讓我們的婉瑜兒吃了那麼多苦。”

“怎麼能怪您呢,”馮玉兒心裡頭一嘆,還是揉揉賈敦的後背,“秦先生都和女兒說了,是有小人在後頭作祟,娘,既然女兒回來了,那老虔婆虐待您,那珠兒坑害我,還有爹對不起咱們,這些仇女兒一定會報!”

賈敦瑟縮了一下,說道:“婉瑜兒,算了,娘以後便陪著你,不回金陵也不去嘉興府,更不去平安縣,咱們尋另外一處就好好過日子,以前的事全都忘掉,日後也給你找個入贅……”

沒待馮玉兒回話,這時門外傳來男人的腳步聲,沒一會,小德子的聲音響了起來。

“馮夫人,太子爺來瞧您了!”

賈敦一慌,便想趕緊掀被下床,口中道:“這怎麼得了,我這衣冠不整的,如何見貴人。”

“娘,無事,”馮玉兒笑著將賈敦按坐回床上,道:“都是自家人,不講那麼多虛禮。”

“是啊,玉兒說得沒錯!”徒元徽這時走了進來,後面還跟著杏月和小德子。

馮玉兒笑著從床上站起,走到徒元徽面前,自己反倒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禮:“我替我娘向您謝恩,若非你一力相幫,我們母女不可能這麼快便團聚。”

“玉兒免禮!”徒元徽上前拉起馮玉兒的手,趁人不注意,在她掌心上很有些挑逗地點了一下,立時換來馮玉兒的警告

放開馮玉兒,徒元徽心道玉兒的膽子越發大了。

不再稱呼他為爺不說,還敢管他了。不過,心裡頭那麼受用又是怎麼一回事?

他轉身來到賈敦床前,此時已恢復正人君子模樣,卻又出人意表地衝著賈敦恭恭敬敬作了一個揖,口中道:“岳母大人,請受小婿一拜。”

屋裡一時皆驚,賈敦愣了好一會,最後只能瞧著自己女兒,倒是馮玉兒逼著自己紅了小臉,上去扯了徒元徽一把,她也沒想到徒元徽會這麼說。

她一直以為徒元徽給她身份是想讓她名正言順在身邊,可做不得太子妃的。

“您亂說些什麼呢?”

“孤說得不對?”徒元徽皺了皺眉頭,還笑說道:“可是嫌孤配不上你了?”

馮玉兒先是對賈敦安慰地笑了笑,然後也不管失不失禮了,拽住徒元徽便往屋外走。

經過杏月身旁時,馮玉兒還不忘對她使了個眼色,隨即帶著徒元徽出去了。

見賈敦望著馮玉兒和徒元徽的背影發愣,杏月走上前去,福了福身道:“杏月見過夫人。”

這一打岔,賈敦總算醒過來,遲疑地問:“杏月,你不叫桃兒?”

杏月點了點頭,說道:“奴婢叫杏月,姑娘芳名馮玉兒,我們隱姓埋名跟著秦先生從京城過來,就是為了尋您老。”

賈敦一時眼眶有些紅,說道:“原來她叫馮玉兒,怕是這孩子對自個兒身世還是有些印象。”

“姑娘記得也不太多,大概被拐的時候頭上受過傷,”杏月坐到賈敦床邊,“她右邊腦袋上有一塊疤,雖被頭髮遮住,可奴婢每回梳頭的時候都瞧得見,原還覺得奇怪,今兒個聽秦先生講了姑娘小時候的事,才明白那是她逃跑時落下的傷。”

賈敦頓時急了,也不管馮玉兒是被太子拉走的,就想要出去好好看看,杏月立刻扯住了她。

勸了好一會兒,賈敦才鎮靜下來。

“這些日子多謝你照應她了。”賈敦拍拍杏月的手。

“夫人說哪裡話呢!”杏月笑道:“雖奴婢跟著姑娘的時候不長,姑娘卻當奴婢如姐妹一般。”

賈敦松了口氣,不由地道:“得空妾身還得去見見秦家老夫婦,多謝人家把我姑娘養得這麼好。”

杏月怔了怔,便道:“您先歇息吧,這事以後再說。”

另一間屋裡,將徒元徽拉到這兒後免得嚇到她剛尋來的母親後,馮玉兒想著要出去,卻被徒元徽死死抱著。

“我去瞧瞧我娘,您放手!”馮玉兒笑著央求道。

“剛才瞧過那麼多會兒了,你怎麼就不能瞧瞧我?我都是被你拉出來的。”徒元徽冷冷說道。

這樣的話語配上這樣的語氣,真讓人哭笑不得,這重生的太子還是和他重生前一個模樣,需要人順毛摸。

馮玉兒挑眉,嬌聲軟您:“您怎麼跟我娘吃起醋來了?”

“我現在後悔了,這麼急著把馮夫人叫過來,”徒元徽一把橫抱起馮玉兒,兩人一和栽到床上,“你娘這一找回來,你的魂便跑沒了影,早忘記孤是誰了吧!”

“哪有?”馮玉兒想爬起來,卻被徒元徽用身子死死壓住。

“你這小妖精,先是迷惑我幫你找爹孃,等人家把事兒辦成,你便開始打鬼主意了,我猜得對不對?”徒元徽居高臨下地盯住馮玉兒的眼睛。

“我打什麼鬼主意了?”馮玉兒反問道。

徒元徽將唇貼到馮玉兒耳邊,“等孤一不留神,你便聽了你娘的,帶著你老孃一聲不吭地溜得遠遠的,跑到一個孤找不到的地方躲了,然後另外找個男人嫁掉,最後跟別人生兒育女,把孤完全拋在腦後。”

這若是以前的她她肯定會這麼幹,但是自從知道她的容貌是罪之後,可完全沒這打算。

“這主意竟是不錯的,我怎麼沒想到呢?”馮玉兒見他模樣,也存心撩撥他,故作驚喜道:“爺,您放開我,我這就和我娘商議去!”

“美得死你!”徒元徽低聲吼了一句,立時堵住馮玉兒的雙唇。

又過了好一會,徒元徽抬起頭,竟“噗嗤”笑了起來,“馮夫人剛才不是說,她女兒一生下來雪白乾淨,連個痣都沒有,這會子老實點,讓孤好好查查,別讓你這小妖精冒認了官親。”

馮玉兒覺得好氣又好笑:“您又聽牆角了!真掉你太子的身份。”

徒元徽揉揉馮玉兒的臉,手用力掐住了她的腰:“再端著,我娘子都跟人跑了!”

“剛才不是爺讓我帶著我娘躲起來的嗎?”馮玉兒又恢復了以前尊敬的稱呼,是想安撫安撫他去。

“這會子又稱‘爺’了,果然是有親孃撐腰,之前一口一個‘你’的。”

馮玉兒自覺失了言,忙道不是:“爺,我錯了!”

徒元徽連忙抓住她的手道:“敢稱孤‘你’的,也就我那父皇,不過,孤許你在我跟前平等稱呼。”又親了親馮玉兒的眼睛,說道:“這樣才顯得親近。”

馮玉兒一聽,一直冷著的心終於又有了些暖意。

一直自持身份的太子,這會兒也終於知道要平等待她了。

徒元徽似乎有種焦慮和緊張一樣,拉著馮玉兒胡鬧了一通。

等好不容易讓這位爺心滿意足地睡了,馮玉兒悄悄起身穿好衣裳,便出門去了賈敦的屋。

人剛一走,徒元徽便醒了過來,摸了摸旁邊沒了人,心中嘆氣。

想著得趕緊將賈敦弄回嘉興府找馮繼忠,省得丈母孃閒得無事,盡盤算跟自己搶女兒。

秦業稟報過後,便應著太子爺去處理馮繼忠的家事和案子,務必讓馮玉兒回去能好好過上幾個月。當然,那拐了馮玉兒的禿頭三,還得細細查了。

此外,太子爺竟然還示意他將知情馮玉兒曾是百花樓的痕跡都抹掉,這又是一大樁事。

忙活了一上午,總算是有了些眉目,自是趕緊出城,到林家莊子找馮玉兒。

徒元徽原說好今日一早便走,秦業本以為見不著他了,結果到莊子上的時候,人居然還在。

見秦業急急地過來了,正帶著一大幫侍衛等在莊院裡的江順上前拱拱手,招呼道:“秦先生這是有急事?”

“小江,太子爺竟是沒走?”秦業頗為好奇地問道。

江順攤了攤手。

這時小德子跑了過來,笑道:“秦先生來得正好,也省的我再派人去尋你!”

秦業連忙說道:“德總管有什麼吩咐?”

小德子也不說什麼,拉著秦業便往徒元徽住的院子走。

等進到院裡,只見杏月扶著賈敦站在院子當中,兩人正面面相覷。

沒瞧見徒元徽,馮玉兒也不在,秦業十分詫異,轉頭問小德子。

“太子爺呢?”

“這會子太子爺和姑娘兩個正在嘔氣。”小德子貼到秦業耳邊道:“太子爺的意思不讓馮姑娘先回去,等一切處理好了,再讓她回馮家。”

“馮姑娘呢?”秦業覺得這樣對,所以問題定然出在了馮玉兒身上,於是問道。

杏月指了指賈敦住的屋。

“姑娘知道爺要送馮夫人回平安縣,姑娘怕馮夫人被人欺負,一定得跟著去平安縣,這就鬧出來了。”

秦業一嘆氣,太子別的都好,就是一碰著馮姑娘,就心思浮了。

“爺,在下有急事稟報。”見眾人都望著自己,秦業只能硬著頭皮上前。

“是關於馮姑娘當年被拐之事。”

徒元徽和馮玉兒立刻就分開了,他們那裡是在吵,自有一套功夫和好了。

徒元徽出門和秦業走了,臉色敗的不好。

賈敦臉上擔心之極,立刻返身回了自己屋,對正坐在床邊發呆的馮玉兒勸道:“婉瑜兒,你這回把太子爺氣得可不輕,他一個男人,最好的便是面子,你還是過去賠個不是。”

“不去!”馮玉兒笑說:“他把您送回平安縣,可不是又將您扔回火坑。”

“無妨,”賈敦寬慰道:“我便莊子住著,以後你……再回平安縣,來瞧瞧為娘就行了。”

馮玉兒目光一利,說道:“就讓您這麼回去,就您這軟性兒,可不是只有受折騰的份。”

賈敦立刻說道:“如今尋回了我兒,娘便有了底氣,真不行,娘自求下堂……”

馮玉兒心裡訝異,沒想到,賈敦這軟性子還有求下堂的心思。

“您無甚過錯,為何下堂!就是要離開,也該是和離,這事先不管……也別去平安縣了,這次我便陪您先去馮繼忠做官的嘉興府,找馮繼忠討個說法,還有我當初如何被拐的,那珠兒脫不了干係,馮家也得給我一個交代,冤有頭,債有主,此仇不報,我可不甘心!”

賈敦被馮玉兒這話語驚得張大了嘴。

同時心裡也越發愧疚,若非她無用,哪裡得讓女兒自己討公道。

杏月這時跑到屋裡,道:“姑娘,太子爺請您出來去。”

馮玉兒點點頭,賈敦卻以為馮玉兒還是因為她和太子置氣,更擔憂了。

出來去了亭子。

徒元徽揮手讓秦業退下去。

“玉兒,你是真要跟去?”

馮玉兒上前一步,去拉他的手,低聲說道:“我知道您是怕我在外頭有危險,可我卻心有不忍,你讓我娘就這麼孤零零地回平安縣,便真就是等死了,您沒瞧見過,她真是馮家任何一個人都能折騰她,那家人連一個孩子都敢當街毆打,您讓我怎麼放心讓她一個人回去!”

事實上是,這事她必須解決掉,太子會幫忙給她處理,但是她明白太子的性格,是不會要了她親戚的命的,那麼她就必須過去,讓他們恐懼自己。

見馮玉兒說得傷心,徒元徽早沒了氣性,這會子心軟得沒了筋骨,只想著將人按在懷中好好安撫。

他嘆道:“我是那等不通情理的人嗎?何況馮夫人是你親孃,我自當好好照應。”

“我不回嘉興府和平安縣兩地的馮家,就在府城或者縣城找屋子住著。”馮玉兒見好就收,決定退讓一步。

“我怎麼就被你治住了呢!”徒元徽終於服了軟。

徒元徽拉著馮玉兒出去。

這時眾人皆坐到正堂,聽秦業說今日在巡撫衙門得著的訊息。

“這幫柺子居然也是劃片的,禿頭三日常便是在蘇浙一帶活動,跟他後頭幹的,皆是家下親眷。”秦業說道。

“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也不怕斷子絕孫!”杏月這時恨死這樣的人了。。

秦業從懷中掏出兩張紙。

“臨離開嘉興府之前,我請一位知情的老先生,將那兩個關在府衙牢房的柺子小像畫了下來,結果拿過來一比對,後面回來蘇州府查,這其中一人竟是在蘇州府留了案底的,你們瞧!”

徒元徽看了看兩張紙,說道:“樣貌有些相似,只是一個有頭髮無疤,一個沒頭髮有疤。”

“此人叫單福,幾年前確實有頭髮,這一回在平安縣露面成了光頭,也帶著不知從哪得來的疤,案底上,竟是巧了,他那爹便是禿頭三單平遠。”

杏月知道馮玉兒被拐這事,當然知道罪魁禍首之一便是禿頭三,聽到這訊息精神大震。

“這下好了,逮著這狗崽子,還怕抓不住那條老狗。”

“太子爺,這些柺子害人不淺,百姓深受其害,屬下請命,要回嘉興府協助馮大人查清這平安縣柺子一案,”秦業拱手道:“請太子爺恩准!”

徒元徽點點頭,瞧了瞧馮家母女,有心不想說馮繼忠的不好,但是想了想,還是說道:“馮繼忠此人,聽說極是無能,這案子到他手裡必會虎頭蛇尾,劉進可是得了訊息?”

秦業連忙點頭,劉進便是蘇州一省巡撫。

“劉巡撫聽了在下陳說的平安縣之案鬧上了嘉興府,倒很有幾分重視,準備派一位理問下去,”秦業稟道:“太子爺放心,咱們的人一定會督著馮大人。”

思忖了一會後,徒元徽終於點了頭,這劉進還是信得過的。

這查柺子的事也不牽扯馮玉兒,到也無妨。

“馮繼忠那頭,秦業你看著些,別女兒還沒嫁進東宮,馮繼忠倒因瀆職丟了官,孤也不盼著他往上升,別壞了孤和玉兒的事就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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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玉兒立刻低下頭去。

賈敦見這郎情妾意的,這時上前道:“太子爺,您便帶著玉兒先走,妾身跟秦先生一塊回平安縣去,雖是婦道人家,可妾身自會提點著馮繼忠些。”

“不行!”馮玉兒立刻就否了,斬釘截鐵地道:“當初我是在平安縣給拐走的,這其中定是有什麼陰謀,我可是恨了十來年了,若不自己找補回來,死都閉不上眼。”

“不許胡說!”

“你這孩子瞎說什麼!”

徒元徽和賈敦幾乎同時出言阻止。

“太子爺,讓我去吧!”馮玉兒硬的不行便來軟的,也不管有人就在旁邊,上去扯了徒元徽的胳膊。

瞧了馮玉兒一眼,徒元徽恨得一甩馮玉兒胳膊,說道:“成了,想去就去!孤允過了你,你就別擔憂孤變卦。”

馮玉兒立刻松了手,這太子爺真是越來越好伺候了。

雖是如此,馮玉兒還是很在意徒元徽對自己的想法,所以親自送他出門,臨走的時候又給他寫了些情詩情信帶著:“這些是每次接到您的信寫的,但唯恐傳出去對您不好,便沒有傳給信差,您現在到了,便親手交給你。”

果然,徒元徽高興了,面上不顯,卻將這厚厚的瞎子,有些重量,可見馮玉兒離開後的日子裡,對他想念得緊。端著匣子,也不交給旁邊伺候人帶著,直接上了馬,馬跑在半路上,就忍不住拉著韁繩將匣子開啟。

…………

這幾日還隨著一家子留在嘉興府的周霸王可是傷透了腦筋,上回有人遞來一千兩銀子,讓他幫著救那兩個柺子出來,他昧下八百兩,把剩下的給了馮老夫人,這事於他就算齊活了。

按老先的習慣,馮老夫人隨便動動嘴皮子,這事便成了,周霸王也就沒放在心上,照舊拿著銀子去了賭坊,準備這一回翻個本,正好將自己以前的欠賬一道還了。

只他向來走背八字,八百兩進去,八錢銀子出來,賭坊的王老板一臉好笑地將他恭送出賭坊,倒沒催著他還以前的賬,只問託他辦的事可是成了。

原來王老板便是送他一千兩的中人,伸手不打笑臉人,雖然周霸王深疑這王老板在出老千坑自已,不過瞧在他給自己開了不少財路的份上,周霸王說道:“此事既交給兄弟,自是萬無一失,只這幾日那幫刁民盯得緊,你且等著,拖一拖便能放人。”

當然,這套說詞是馮老夫人應付周霸王時說的。

王老板一拱手,“那就請老弟費心了,那頭又讓帶話,等人救出來,還有重謝,只是……”王老板在周霸王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復又高聲道:“那頭是什麼人這會子你也知道了,若是拿人銀子不辦事,人家自是不肯甘休,別忘了,你還有把柄在人手裡。”

周霸王立時一凜,道:“好說,好說!”回身便尋馮老夫人去了。

“姑媽,您老這忙可一定要幫,”周霸王將從香茗茶樓剛順來的翡翠蒸餃放到馮老夫人跟前,“人家可是侄兒過了命的兄弟,難得請託一次。”

“你便回他,這幾日風聲緊得很,人自然會放,他慌什麼?!”馮老夫人面上頗不耐煩,一手擰起蒸餃扔到口中,“他要不相信咱們,大不了老孃把銀子還了。”

“哎,別介!”周霸王攔住,老太太二百兩好還,他那八百兩找鬼要去!

出到屋外站了半天,周霸王嘆了口氣,決定再去找自家姐姐商議。

“別說什麼幫朋友的忙,你自小到大就沒講過義氣,這麼急著慌著地要撈人,到底有什麼鬼祟?”周氏毫不客氣地揭穿了他。

這姐弟二人自小倒是親密得很,周霸王也不瞞周氏,將人家打點了一千兩,讓周霸王將兩個柺子弄出來的事說了。

周氏一聽便火了,上去便朝周霸王腦袋上來了幾下,“你個混賬,昧銀子的時候你倒是痛快,也沒聽你說讓你老姐跟著沾光,這會子捅出婁子,倒讓老姐給你擦屁股了!”

“我說,事到如今您罵我也不管用,還是趕緊幫我想個轍!”周霸王急得跳腳。

“我一個婦道人家能想什麼轍?”周氏氣道。

周霸王一笑,“這事也只有您能幫得上忙了。”

周氏一瞪眼,“別光說好聽的!”

“姐,若這回辦成了,那頭還有重謝,要不,再得了銀子,咱們五五分?”

“你以為我是姑媽,一兩句花言巧語就能把人哄了?”周氏罵道:“趕緊滾!”

周霸王差點給跪了,“姐,您就幫弟弟找一條活路吧!這事若是真辦不成,我這八百兩還不上就算了,若人家鬧出來,讓姑媽知道我昧了那麼多,就不得了啦!那可是個瞧銀子比命重的老酸貨,回頭還不宰了我!”

“你活這世上也就為浪費糧食,宰了也不虧!”周氏一副懶得搭理他的表情。

“我的好姐姐呀,你可得救救我!”周霸王扯著周氏不肯放,“我死了也沒什麼,只丟下珠兒她們母子仨,靠什麼活命!”

周氏這時嘆了口氣,“不就八百兩嗎,我還有些積蓄,回頭你讓珠兒再拿一些出來,想必也是能湊出來的。”

“老酸貨那還有二百兩,您可瞧見過她把銀子收進去又掏出來的?”

“那怎麼辦,咱們還唄!”周氏洩氣道:“爹孃怎麼養了你這麼個雜碎!”

周霸王要的可不是這個答覆,這會子他喝退周氏屋中兩個丫鬟,又關上屋門,這才湊到周氏跟前小聲說了起來。

沒一會周氏竟是失了神,道:“怎會竟是他們?”

“是那個做中人的王老板剛才告訴我的,”周霸王道:“我起初還疑惑,就那兩個柺子,居然有人會出重金撈他們,原來竟是禿頭三家的人,想必這些年他們賺了不少,出手便是一千兩。”

“這事咱們不想辦也得辦了?”周氏無奈地問道。

“姐,您去求求姐夫,”周霸王求道,“以前他也不是沒放過人,馮繼忠現在管這個案子,這件事於他比放屁都容易。”

“得財,不是姐不肯幫你,”周氏懊喪地道:“你別瞧著我整日面上高高興興的,可這心裡的苦有誰知道?你那姐夫從沒瞧得上我過,心裡至今還惦記那個賤人。”

“你管那姓賈的女人呢,如今她連人都找不著了,說不得早死在哪個犄角旮旯,”周霸王給她鼓勁,“何況你還給姐夫生了倆兒子,不看僧面看佛面,你把二寶帶過去,跪到他跟前求!”

“你腦子有毛病啊,我犯得著為兩個不相干的人跑馮繼忠那跪著,你倒是盼著他起疑心呢!”

周霸王抓耳撓腮道:“您自個想辦法,無論如何得將人說服了,姐,這事便拜託你!”說罷,周霸王便急匆匆想往外跑。

結果周氏猛地叫住了他,說道:“這事我能幫你想法兒,只一條,回頭那家再送來謝銀,我不管你拿多少,必須也給我二百兩。”

“好說,好說!”周霸王笑著一作揖,轉身便溜了。

周氏坐在房中發了好一會愣,竟不由想起那十多年前的往事。

作為馮老夫人的侄女,從幾歲起,周氏便自認是表哥馮繼忠未來的妻子。

無他,全是因為馮繼忠雖是個窮寡婦之子,卻天生一副好相貌,平日話也不多,盡日只會忙著讀書,周氏只覺得,他比自己見過的其他男子都乾淨,所以天生就該是自己丈夫。

周家和馮家既是親戚,又是左右鄰居,家境皆是一貧如洗,加上又是姑生舅養,所以無所謂誰瞧不起誰,兩家父母皆樂見其成,只是沒人問過馮繼忠的意思。

馮繼忠這書果然沒白讀,年紀輕輕便得了和進士,街坊鄰里來向馮寡婦道賀,免不得也捎上週氏,誇她有福氣,竟是要做官夫人了。

然後周氏這官夫人的夢沒做幾日,便來了晴天霹靂,馮繼忠竟被榮國公賈代善看中,成了金陵賈府的乘龍快婿!

得著訊息,周氏立馬昏了過去,好一段日子不肯出門,生怕瞧見周圍人恥笑的目光。

這之後,馮繼忠就任縣令,帶著母親和新婚妻子走了。

周氏這一下再沒了念想,回頭再想尋個如意女婿,那些販夫走卒早已入不得眼了。

每每一想及此,周氏心中便恨得要死——恨賈氏橫刀奪愛,恨馮繼忠薄倖無情,還有,恨她姑媽貪圖榮國公府的富貴,不肯替自己出頭……

“大姐可在?”珠兒的聲音在外頭響起,一時打斷了周氏的思緒。

“弟妹嗎,快進來!”周氏回了一聲,又趕緊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

進得屋裡,珠兒一眼瞧見周氏眼眶紅通通的,心中猜測,這位不受夫君寵愛的姑姑子,大概沒事幹又在自怨自艾了,免不得打趣道:“大姐這又怎麼啦,莫不是無事和姐夫爭糖吃,又敗下陣來?”

“你這張利嘴,竟連通判大老爺都敢消遣,”周氏用手點了點珠兒,笑罵,“當初真不該趕著將你嫁給我那沒出息的弟弟,好好一個姑娘家,倒被他那副油腔滑調給帶壞了!”

珠兒坐到周氏身邊,很是感慨地道:“若非大姐一力幫襯,珠兒哪能得著這般好姻緣,丈夫疼愛,姑姐照應,我孃家那頭都說珠兒有福氣,只是……”

見珠兒面上忽然露出愁容,周氏不解地問,“這又是怎麼了?”

“得財別的都讓人放心,就是這好賭一樣……”珠兒嘆了口氣,“大姐聽了,必是要罵我為何不多勸著,可他一個爺兒們,自是有主張的,勸他也不肯聽,我背地裡不知哭了多少回,如今您看,果然惹下了禍事。”

周氏聽出來,看來她這兄弟已將此事說予了珠兒,不由心下生出悶氣,周得財著實沒有用處,平日在外頭人五人六的,一遇著事便全推給她們女人,只是這事著實棘手,若她甩手不管,最後倒黴的,可不僅只有周得財一個。

周氏小心地到外頭瞧了瞧,又回身闔上屋門,才將珠兒拉到裡間,低聲問道:“怕是得財和你也透過氣了?”

珠兒點點頭,“大姐,這會子我便是過來和您商量對策的,咱倆個一塊想想辦法。”

“得財沒出息,可這禍根卻是那賈氏母女!”周氏罵道:“老天早該收了她們,也免得這十來年盡給咱們添麻煩!”

珠兒心中嘲笑笑,這周氏吃了賈氏母女一輩子醋,如今還泡在醋缸裡呢!

“大姐莫急,”珠兒勸道:“為今之計,還是得您想法兒,怎麼著也要勸勸姐夫將人放了。”

周氏白了她一眼,“你們倆口子只會串通一氣算計我,別指望我能說得動他,馮繼忠這一年到頭和我說不上兩句話,這會子我貿貿然求他放人,別回頭倒惹出他疑心來。”

珠兒掩嘴一笑,“您二位吵吵鬧鬧大半輩子,說不得也是夫妻情趣,再者,如今那賈氏生死不明,少年夫妻老來伴,如今就剩了您一公一母,姐夫不對您好,還能對誰好?大姐也該改改脾氣,別總自己給自己個兒添堵,多說兩句貼心話,還怕姐夫不乖乖從了您?”

“不用說了,這事行不通。”周氏擺擺手,拒了珠兒的提議。

“那也就只能走老太太那條路了。”珠兒甚是無可奈何,“得財可跟她老人家提過不少回,結果得來的答覆都是‘再等等’,那頭實在又催得緊,我怕……”

周氏有些坐不住了,乾脆起身道:“走,咱們還得厚著臉皮去求!”

為保事情能辦成,周氏乾脆叫來自己兒子二寶,囑咐他到老太太跟前多機靈著些,並承諾,若哄了祖母開心,回來便給他二兩銀子。

二寶樂得不行,自是點頭應下。

果然,瞧見孫子過來,馮老夫人笑得合不攏嘴,那二寶也是個會來事兒的,居然擠走旁邊丫鬟,要親自幫老太太捶腿,這一下,一屋子祖慈孫教,倒很有天倫之樂的意思。

見將人哄得差不離了,周氏和珠兒遞了個眼色,便笑問,“娘,聽說得財這幾日惹您生氣了?”

馮老夫人“嗯”了一聲,回道:“那猴崽子也不知吃錯了什麼藥,居然管起了衙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