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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0085

此時東宮之內已沒了往日冷清肅穆,各處張燈結綵,設宴擺酒,便是坐在寢殿,也能將外頭的喧譁熱鬧聽得清清楚楚。

端坐在喜床上的兩人,雖早是老相好,只如今換了新人身份,都還有那麼一點矜持羞怯。

不一時,小德子並何姑姑帶著東宮上下人等進來,齊刷刷跪了一地,自是祝賀太子爺和太子妃鸞鳳合鳴,新婚之喜。

徒元徽笑著謝過,自少不了賞了喜錢,又囑咐他們照應好外頭,便揮揮手示意眾人下去。

何姑姑上前福了福身道:“太子爺,稍候該您到外頭支應,來了不少親眷,少不得要向您跪安賀喜。”

“孤一會便來!”徒元徽隨口回道,又示意杏月帶著服侍的宮女們也都下去。

待寢宮裡只剩下他二人了,徒元徽轉臉打量著妝容厚重,端的一張血紅小口的馮玉兒,感嘆道:“若是頭一回見時,你就這麼一副鬼樣子,孤絕對不娶你!”

馮玉兒原還等著徒元徽說幾句甜言蜜語,沒想到竟得來這麼一句,也不管沉在身上的鳳冠霞帔,起身挪到鏡臺前。

“啊!”馮玉兒驚呼一聲,倒是逗得徒元徽樂歪在了床上。

她自是知道今日的新娘妝扮有些誇張,卻不成想一路又折騰,出家門前為了吉利,她哭了一場,進到東宮又偷著抹了一把淚,雖然沒花妝太多,但是絕對沒有清晰自然的馮玉兒好看。

徒元徽此刻笑不可抑,道:“幸虧我有見識,對太子妃的長相沒抱多大希望,否則還不得給你嚇死!”

馮玉兒氣得從鏡裡白了他一眼,“你就當笑話瞧吧,還不是宮裡那些嬤嬤,竟當香粉不要錢似地往我臉上刷,”說著衝殿外喊道:“杏月,端些水進來!”

等在徒元徽懶懶的注視下,馮玉兒一張素臉終於現出原形,徒元徽還沒表示什麼,馮玉兒反倒驚豔了句,“剛才那是妖精,這回又成仙女了。”

正幫她卸頭上釵環的杏月猛地身子一抖,控制不住笑了出來。

待到外頭披掛皆除,只著了中衣的馮玉兒頓覺一身輕鬆。

“仙女,還不過來侍候爺!”打發了杏月出去,仍舊一身喜服的徒元徽半躺在床上,很不正經地招呼道。

馮玉兒用一根手指卷著髮梢,心不在焉地走到喜床前,道:“你不出去應酬客人嗎,姑姑剛才又催你了。”

“那幫人有什麼好應酬的,”徒元徽拍拍身邊,讓馮玉兒躺過來:“我懶得搭理他們,這會子只肯應酬太子妃一人。”

只馮玉兒這會子新嫁娘的心態,多少還有些不好意思,只斜坐在床邊,道:“快去吧,讓人等久了可不好。”

徒元徽也沒理她的茬,反是一眼不眨地盯著馮玉兒。

“太子爺!”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來,隨之徒元徽覺得耳朵根被咬了一下,然而,他卻並無疼痛之感。

將馮玉兒的小臉捧住,徒元徽竟是愛不釋手,不是因為那張絕美的姿顏,也不為那婀娜身段,只是覺得有了馮玉兒,他那顆孤單了兩世的心,終於溫暖了。

徒元徽將馮玉兒拉到自己懷裡,沉聲說道:“這輩子,從今兒起,你可要知曉了,咱們活在一起,死也在一起,不許你離開一步。”

馮玉兒伏在徒元徽身上笑了,說道:“咱把話先擱這兒,既為夫妻,和你一塊生死自是應當,只別到時候又多了什麼姐姐妹妹,臨了還得妻妾成群地和你埋一塊,可不擠得慌!”

“這會子說話倒挺有底氣,”徒元徽大笑,“大概我娶媳婦前也沒盤算好,這不是一醋罈子嗎?”

“後悔可遲了,”馮玉兒坐起身道:“聽說您為了那個未過門的媳婦兒曾遣散東宮後院,如今不許厚此薄彼,也得為我這剛過了門的潔身自好!”說著拽起徒元徽,“快出去見人,別讓人以為咱們在幹麼呢!”

“外頭那些又不是和尚尼姑,怎麼不知道,小兩口新婚燕爾,最愛幹什麼,”雖口中不滿,徒元徽還是爬了起來,道:“到外頭糊弄一下便回來,晚上等我!”

次日一早,何姑姑帶著人在外頭叫起,馮玉兒扒了自己眼皮才算醒過來,便是累得全身乏力,也再不肯隨了徒元徽賴床,要知道今日得去跟皇上和皇后叩頭,民間都有給公婆敬茶的規矩,何況是皇家,怎容她第一天嫁進來就躲懶。

新婚夫妻穿上正品朝服極是養眼,何姑姑瞧著站在一塊的一對碧人,情不自禁笑道:“果然天作之合,真是沒有更般配的了。”

徒元徽面上也是喜氣,附近也沒他人,笑說道:“這可是孤弄了許久才到手的好媳婦,姑姑也覺得俊吧!”

“真俊啊!”何姑姑從小瞧著徒元徽長大,說話自是沒什麼忌諱,“盼太子爺和太子妃恩恩愛愛,早生貴子,咱們東宮便要熱鬧了!”

馮玉兒臉一紅,徒元徽卻湊到馮玉兒跟前,道:“我一定加把勁,咱們能生幾個就生幾個。”

“說什麼呢!”馮玉兒嗔了徒元徽一眼,退後半步,讓他頭先走了。

安公公已在坤迎宮外等著一對新人,見徒元徽偕和馮玉兒遠遠地過來,忙迎上去道:“太子爺、娘娘,皇上和皇后娘娘,還有眾位娘娘已在候著了。”

徒元徽對他點了點頭,轉過臉對馮玉兒介紹道:“馮妃,這位是皇上身邊安公公,和何姑姑一般,也是從小瞧著孤長大,算是自家老人,你要多敬著些。”因為還沒有行正經的冊封禮,太子為了表示謙虛,所以稱呼馮玉兒暫時為馮妃,別的人還是會稱呼為太子妃。

畢竟馮玉兒是八抬大轎從皇宮宮廷正門抬進來的,已然是太子妃了。

馮玉兒回了一個頷首禮。

安公公見著馮玉兒,臉上頓時色變,不過稍愣了一下,卻很快收斂住了,笑道:“太子妃折煞老奴,日後還當請太子妃關照。”頷首禮,太子妃這等身份給他一個奴才,的確是給他特大的面子,

隨後便領著徒元徽幾個進到坤迎宮。

此時弘聖帝已帶了皇后、甄貴妃以及後宮嬪妃坐在坤迎宮的主殿。

今日皇后顯得比平日精神得多,挺直腰板坐在弘聖帝左首,身上朝服更是不見一點皺皺褶,只眼神控制不住老是掃到右下方的甄貴妃。

太子妃要隨著太子爺給公婆叩頭,“公”自然指的是弘聖帝,婆卻只有她這位正宮娘娘,甄貴妃便算是再得寵,怕也是受不起太子爺夫婦這個頭,想來,悶了好幾日的惡氣,總算是吐出來些。

“太子爺、太子妃嫁到!”外頭傳來太監的呼號聲。

座上眾人皆拭目以待,而目光自然落到了跟在徒元徽身後的太子妃馮氏身上。

一瞬間,馮玉兒便成了殿上幾乎所有人注目的焦點,而沒人發現到,一直站在殿門口角落的安公公,卻在偷偷地觀察著最頂頭御座上的弘聖帝。

跟隨了弘聖帝四十餘年的安公公,是唯一可以從弘聖帝此刻面無表情的臉上,分辨出他眼神中透出的詫異、激動、疑惑和欣喜,上位者的自矜,使弘聖帝無論如何不會讓人瞧出自己心中的波動,然而那搭在御座的手,卻下意識握成了拳。

“兒臣參見父皇!”徒元徽先自跪倒在地,朝弘聖帝三跪九叩。

隨即馮玉兒也道了一聲:“臣媳參見皇上!”,便行了六肅三跪三拜之禮。

接下來是皇后,這一回徒元徽並沒有跪,只拱了拱手,倒是馮玉兒極給面子,依舊是六肅三跪三拜。

禮畢之後,皇后表示還算趁心,對弘聖帝道:“皇上,太子妃果然溫婉知禮,太子爺真是慧眼識珠,若當初真讓臣妾和甄妹妹替太子爺作這個主,怕就不會得這般好姻緣了。”

甄貴妃臉色一變,自是明白皇后的意思,不過是笑話她沒有眼色,竟想將史家那不上道的丫頭配給堂堂太子爺。

本也想回擊皇后幾句,只當著眾人的面,甄貴妃實在拉不下這個臉,只得抬眼瞧了瞧皇上。

孰料弘聖帝半天沒說話,只淡淡地打量著徒元徽身後的太子妃。

皇后自覺佔了上風,不免要裝出些賢良淑德,笑著對馮玉兒道:“太子妃新嫁之婦,又是初入宮廷,必然有些不習慣,無事便多到本宮這兒來坐坐,雖談不上提點,不過咱們也算婆媳,自當多多親近。”

“多謝娘娘體恤!”馮玉兒平靜地謝道,她要做的,就是禮節上誰都挑不出錯來。

隨後便有嬤嬤過來,和馮玉兒引見其他嬪妃,這些人,倒是只有甄貴妃能成平禮,別的人反而要向她這個小輩行禮。

待見完一圈後,眾人心下便有了譜,這一位太子妃雖是小家出身,不過行事態度倒也落落大方,讓人也挑不出什麼錯來。

只從太子夫婦進來,弘聖帝一直一言不發,這殿上之人皆是人精,自都起了幾分不解,難道這位太子妃有哪處做得不妥,竟是惹了皇上不快?

就連馮玉兒也有些忐忑,回想從進到坤迎殿,她半步不敢多動,真要得罪了弘聖帝,只能說這位皇帝實在太吹毛求疵了。

不免徒元徽心中也有些急,合著自己挑的媳婦,父皇還瞧不上眼怎麼著,免不得往馮玉兒身前靠了靠,以表達自己的支援。

好在到了最後,弘聖帝終於開口了:“太子得此佳兒佳婦,朕心甚慰,望你夫妻恩愛白頭,互敬互讓,為天下百姓做表率。”隨即便命人封賞太子妃,又囑咐徒元徽帶著馮玉兒,這幾日去皇陵給孝敦皇后叩頭。

徒元徽松了一口氣,看來父皇是滿意玉兒的,否則也不會說這麼多話。然而別人可不這麼想。

新婦見公婆的儀式走完之後,便帶出了宮中新的題,新太子妃竟是不討皇上喜歡的。

隨甄貴妃回到景陽宮後,一直跟在身邊的趙嬤嬤笑道:“娘娘您瞧吧,太子爺最後選出的太子妃也不過如此,皇上可皺了老半天眉頭。”

“行了,人家一個新媳婦,可不許背後挑毛病,”甄貴妃因為史家丫頭的事,心裡多少有些膈應這位最後中選的太子妃,不過她並不會表示任何不滿。

“本宮瞧著太子妃挺好,你們別跟後頭瞎傳。”

如今馮氏已是太子妃,要知道那是未來的皇后,自己還得虛以委蛇,即便心中不喜,也要多巴結著些,誰教以後還得跟她討生活。

“是。”趙嬤嬤笑道:“不過娘娘您有沒有發現,太子妃的眉眼和您年輕時候還真像。”

甄貴妃想想,又特意讓趙嬤嬤取來銅鏡照了照,不由笑起來:“怪不得頭一回在靜逸軒瞧見太子妃,便覺得眼熟,罷了,這事咱也別瞎攀扯,說不得人家小姑娘不樂意和我這半老徐娘相提並論呢!”

趙嬤嬤正想誇讚甄貴妃兩句美貌,一個小太監這時急跑進來,道:“娘娘,皇上來了,請您接駕呢!”

甄貴妃一喜,又照了照鏡中的自己,少不得嘆了口氣:“果然不比太子妃那般妙齡了,連脂粉都沾不住。”

旁邊有宮女笑著上前給她補妝,道:“娘娘國色天香,這宮裡啊,真是獨一份,便有妙齡的,卻是缺了您那三分風韻。”

弘聖帝進來之時,甄貴妃已打扮停當,笑吟吟施過了禮,問道:“沒想到皇上這時候會過來,倒是臣妾有失遠迎了。”

“無事,就想到你這兒坐坐。”弘聖帝擺了擺手,便由甄貴妃扶了到寢殿的圍床坐了。

吩咐人上了茶水點心,甄貴妃笑道:“皇上來得巧,臣妾還正有事想請您的示下。”

“可是為老三的婚事?”弘聖帝淡淡地問道。

“這一應準備都已完成了,”甄貴妃道:“年前婚事一辦,倒也算齊活了,臣妾也是有兒媳婦的人了,只是,老三這幾日似乎有些心事。”

“他又是怎麼了?”

甄貴妃嘆了一聲,說道:“皇上,不是臣妾偏疼自己兒子,只是老三一向埋頭做事,不哼不哈的,這些年在外頭從軍,多少算立了些戰功;回內務府當家,也勤勤懇懇,只他年紀輕輕,總不能一輩子管這些雞零狗碎的事。”

“是他讓你來跟朕說的?”弘聖帝說道。

“您又不是不知道,這孩子心裡有事,從不和人說,”甄貴妃垂頭,“也是我當初一心只想著爭寵,關心他不夠,所以才養成他凡事自苦的性子。”

弘聖帝這會子卻凝視著甄貴妃好半天沒說話。

“臣妾只生這麼一個兒子,又是少有的乖巧孝順,”甄貴妃眼圈稍稍有些泛紅,“老天爺厚待於臣妾,這輩子得皇上疼護,又有兒子敬愛,也算圓滿,臣妾這些日子想來想去,元升是個有抱負的,臣妾不能倚老賣老,只為所謂天倫之樂,折了他的羽翼。”

好半天,弘聖帝一直沒有回應,甄貴妃心下詫異,等抬眼看時,才發現此時的弘聖帝正定定地瞧著自己。

如今甄貴妃已屆不惑,只這麼多年夫妻,她卻從未受過弘聖帝這般火熱的注視,自覺恁大歲數,未免有些不好意思,甄貴妃只好低下頭,作勢用帕子掩了掩鼻子。

“皇上……”甄貴妃嬌嗔了一聲。

“哦!”弘聖帝終於回過神來,想了想甄貴妃剛才的意思,便回她:“老三的事,朕尋個機會和他談談,自要聽聽他自個兒怎麼說,這會子該忙他的婚事了,你無需想太多。”

“謝皇上!”甄貴妃笑著上前福了福身,問過弘聖帝今日在景陽宮歇下,便命上送來吃食,陪著他喝了幾杯,兩人說過一會話便安歇了。

夜深人靜之時,甄貴妃已然頭搭在玉枕入了夢鄉,藉著帳外微弱的燭光,睡在旁邊的弘聖帝用手輕輕地摩挲著她的面龐,眼前卻浮現出另外一張與之有三分相似的臉。

那張臉,是屬於父皇結髮之妻,卻始終沒能得到皇后名號的李貴妃的,而她也是弘聖帝的養母。

作為一位不受期待出生的宮女之子,弘聖帝十分佩服生母的一個決定,那便是,將他送給有寵卻無子的李貴妃收養,而這個決定,完全顛覆了弘聖帝的命運。

李貴妃是個什麼樣的人?

美麗、潑辣、市井氣十足,甚至有些煙行媚視,凡見過她的人都會念念不忘,比如弘聖帝,便從未忘記過,在他的少年時代,出現過一位這麼活色生香的女人。

曾經寵冠後宮,又讓父皇三千佳麗無顏色的李貴妃去世之時,尚不到三十歲,而她死前的最後一刻,絕對稱不上美麗,甚至有些形容可怖,即便如此,父皇依舊抱著她的屍首待了三天三夜,最後還是父皇一個拜把兄弟,冒著欺君之罪,用手刀劈暈了他,才得以讓李貴妃入了棺槨。

而從此以後,父皇不僅遠離後宮,更是對他這個李貴妃養子視若無睹,弘聖帝有時覺得,父皇望著自己的目光甚至帶著幾分恨意,為此當時還是個孩子的弘聖帝惶恐了很久,就怕父皇有一日會對痛下殺手,來替李貴妃報仇。

是的,李貴妃是因為弘聖帝而死,而為此,弘聖帝感恩她一輩子。

床帳之內,弘聖帝閉了閉眼睛,努力地回想,當時發生了什麼?

那是一場突如奇來的地震,別的宮殿屹立不倒,唯獨弘聖帝當時住的北六所開始搖搖欲墜,而屋外圍了一大群宮人,卻無人敢衝進來搭救,年僅十歲的弘聖帝只能躲在一個角落裡,用無望地嚎哭,努力平復著等待死亡來臨的恐懼。

讓人沒想到的是,一個女人在最緊急的關頭衝了進來,並且一把拉起了他。

弘聖帝至今還記得李貴妃對自己說的每一個字,“小兔崽子,哭有什麼用,趕緊跟我出去!”

然而,就在他被李貴妃連推帶搡地弄出屋的剎那,一個塌倒的樑柱砸到李貴妃身上,在眾人的目視下,這個女人被埋到了坍塌的廢墟之中。

匆匆趕來的父皇就跟瘋了一樣,一腳將正擋在他身前發愣的弘聖帝跺得老遠,不顧身份,健步衝到廢墟處,狂吼著要救人,接著直接趴在地上用手挖了起來,任誰都攔不住。

老太后在一旁又哭又吼,命父皇多想想自己的身份,莫要為了一個窯姐壞了宮中規矩,一向標榜以孝治天下的父皇卻置之不理,直到將尚餘一口氣的李貴妃從裡面扒了出來。

太醫只上去瞧了一眼,便搖了搖頭,父皇反倒冷靜下來,將李貴妃抱在懷裡,對老太后冷冷地道:“太后,她是我明媒正娶的髮妻,您折騰了她一輩子,這都到了末了,求您得饒人處且饒人,趕緊回宮去吧!”

弘聖帝當時瞧得清楚,老太后還想上去鬧,卻被父皇幾乎兇狠的眼神給嚇住,最後在周圍人勸說下,才悻悻地走了開去。

不知為何,任父皇如何呼喝,弘聖帝就是不肯離去,最後是他生母上前哭著磕破了頭,央求讓弘聖帝最後給李貴妃盡個孝,他才得以留了下來。

當時的弘聖帝跪在李貴妃身側,看著她近似迴光返照說了一番話,“皇上啊,臣妾得先走一步,說句不恭敬的……我算得了解脫,謝您還記得我是髮妻,死封皇後什麼的……免了,省得惹人不痛快,我只想回金陵,把我隨便埋一坑裡,連那什麼碑都別立了。”

父皇一時哭得不行,道:“阿翠啊,你這是再不肯原諒我?”

“哪來……不原諒,多謝您救我出了風塵。”李貴妃勉力笑笑,“可惜,我這會子還真……一身風塵地走了,真是對不住您了,還有我那兒子呢?”

那時候他忙湊近了些,用袖子擦擦眼淚,叫了一聲:“娘娘。”

“皇上,我無所出,好歹認了這麼個兒子,您以後多……關照些,”李貴妃彷彿用盡了力氣,眼皮開始往下搭,最後只說了兩個字,“好冷。”便就此香消就殞。

父皇在李貴妃死後,果然沒有為她加什麼諡號,只在金陵很是隨意地尋了一處地方埋了,對此,一直厭惡李貴妃的老太后表示很滿意。

然而,老太后去世僅一個月後,父皇便頒旨要重修自己萬年吉地,而他指定的龍脈,便是李貴妃埋身之處。

更讓人預料不到的是,父皇臨終之前,當著眾人的面,將皇位傳給了他,這個李貴妃曾經的養子。

弘聖帝心裡清楚,自己在眾兄弟中並不出眾,而得到皇位的原因,不過是父皇愛屋及烏,隨了李貴妃的願“關照”了他一下子。

在父皇和李貴妃的恩怨纏綿中,弘聖帝成了最大的受益者,但是他卻做了一件對不住那兩口子的事,那便是,弘聖帝違背了父皇親口遺言,既沒有將李貴妃諡封太后,也未把她的棺槨從寶頂中取出,送到父皇龍棺旁邊安放,而是任他們二人從此仳鄰而居,不得相聚。

這其中的原因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在嫉妒,嫉妒父皇!

“皇上,怎麼還不睡啊?”甄貴妃大概被弘聖帝的翻來覆去給吵醒了,睡眼惺忪地問道。

“無事。”弘聖帝回了一句,便背過了身去。

今日也不知為何,竟是老在想李貴妃,弘聖帝明白,怕是給那剛進門的太子妃馮氏鬧得,誰叫那小丫頭一站到他面前,竟似和當年的李貴妃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若不是她身邊站著徒元徽,而非父皇,弘聖帝真會以為,時光流轉,又回到了幾十年前。

想他堂堂一國之君,竟然會因為一個小丫頭亂了心神,弘聖帝嘆了一口氣,想是自己上了年歲,總會不自覺地惦念起久遠之前的人,和那些舊事。

太子妃冊封儀式過後,雖徒元徽只想著把馮玉兒藏在東宮,只和自己相親相愛,只是新嫁娘見完了長輩,難免還得讓兄弟姐妹們認識一下,以示手足融洽之意,所以徒元徽再不情願,還是發了貼子,邀請各家兄弟到東宮飲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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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玉兒也幸好是太子妃,若是其他皇子妃,還需要進宮一個個地給諸位皇子請茶行禮,而馮玉兒是太子妃,就完全不必了,只等著他人前來拜見。

徒元誠到達四皇子府外時,徒元曄和四皇子妃張氏正好收拾停當,一道出得門來。

見徒元誠過來了,張氏嘆道:“十弟,您別老纏著我們爺呀,這光棍可不能老打著,該娶媳婦還得儘快娶,別連進個宮都得隨在哥哥後頭。”

“四皇嫂笑話小弟呢,那小弟腆個臉,請您多多周全了!”徒元誠笑著和張氏見過禮,便對徒元曄使了個臉色。

徒元曄上到徒元誠馬車,問道:“這麼急著過來,想是那幾家皇商全部知應好了?”

“四哥放心吧,那幫子皇商都是重利之人,咱們指了發財明路,他們還不緊著撲上來,”徒元誠笑道:“就拿金陵薛松那小子說吧,上回出事全因著他自個兒貪心,這回學乖了,聽說內務府要把烏蘇裡採購人參的活交給他,那家夥很高興,我一提利潤五五分賬,頭都不帶搖一下的。”

“你還是派人盯緊他們些,記得要恩威並施,給這幫人一些賺頭,也得將人抓牢在手心,別到後頭反咬咱們,”徒元曄叮囑,“還有老三那頭,讓你內務府那些手下一定把人糊弄住了,他是個一根筋的,若瞧出咱們插手內務府,告到皇上那兒,可就壞了大事。”

“交給小弟吧!”徒元誠點點頭。

因是太子爺睦親,席間氣氛倒也輕鬆,酒過三巡,大家也不拘著了,女眷那頭,也有不少女眷過來和太子妃搭訕,別家有女眷負責招呼,輪到徒元升這單著來的,少不得親自上前和馮玉兒道賀。

“皇嫂,臣弟和您賀喜了!”徒元升上前拱手施禮。

馮玉兒平平靜靜地頷首道:“三弟,聽太子爺說,過不得幾日您也要娶妻,本宮也在此和您道聲喜!”

“謝過皇嫂!”徒元升笑。

馮玉兒重新坐下,徒元升也不好在女眷席上多待,加上徒元徽時不時地撬過來,徒元升也只能很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三弟,這婚期在即,你這內務府總管倒整得跟個沒事人一般了。”

徒元升一笑,拱了拱手:“太子爺,臣弟娶個媳婦還得自己操辦,想想豈不是虧得慌,索性這事便交給下面人辦了,臣弟也好趁機躲躲懶。”

徒元徽點了點頭,便對馮玉兒道:“畢竟是自己兄弟成親,長嫂如母,你得空去問問甄貴妃,若東宮有幫得上忙的,你也去搭把手。”說著身子晃了晃,少得不自己先笑了,轉身對眾人道:“孤不勝酒力,你們繼續聊。”

太子爺都不勝酒力了,自沒有太子妃放著他不管,反倒和別人扯閒話的道理,最後太子爺兩口子向眾人告過罪,便先行離了場。

等回到寢宮,徒元徽哪來一點醉意,倒是醋意大發,將馮玉兒抱到床上便是一頓猛親,然後醋意滿滿問馮玉兒為何和徒元升眉來眼去。

馮玉兒早明白徒元徽的用意,不過閒來無事尋些醋喝著玩,免不得白了他一眼。

“三弟主動上來攀談,你覺得我該置之不理還是客氣支應?況且人家幫了我不少,自當謝過兩句,至於眉來眼去,若爺瞧著不順眼,下回哪個男的和我說話,我都把眼給閉上,成不成?”

“不成!”徒元徽蠻不講理地道:“以後是個男的,你都不許和他說話。”

馮玉兒哭笑不得,說道:“合著我爹那兒也說不得話了,還有我新弟弟阿奴,是不是也得避閒?”

“行了,你就跟我狡辯吧!”徒元徽鬆開馮玉兒道:“我早瞧出來了,徒元升對你有非分之想,架不住你是爺的,他搶都搶不走。”

馮玉兒輕笑,吃醋的男人才有危機感,這滋味挺不錯的。

“你以後避著他些,”徒元徽故意拉下面孔,“這小子打小一根腸子,說不得這會子還沒放下你。”

“知道了,”馮玉兒半嗔半怒地道:“我怎麼覺得,你是防著我呢!”

“你這小妖精,”徒元徽連忙說道:“不防著些,還真不知能不能守得住。”

“呸!”馮玉兒啐道:“你不就是明裡暗裡想罵我水性楊花嗎,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子心眼,行啊,你把我綁在東宮什麼人都不見,是不是就安心了?”

見馮玉兒真有些生氣,徒元徽立時又上去哄道:“我那不是喜歡你喜歡得緊嗎!”

“你喜歡我?”馮玉兒翻身坐起,“那我要回孃家去,你肯不肯依我?”

“成。”馮玉兒見他答應得爽快,反而自己注重規矩了,猶豫說道:“不回去,剛嫁進來,哪裡能惦記著孃家。”

徒元徽笑容滿面,說道:“玉兒最是知禮了。”

馮玉兒又推了他一把,免得他白日裡胡來。

“還有一事要和你說。”徒元徽起身。

馮玉兒看向他。

徒元徽說道:“岳父怎麼要辭官了?”

馮玉兒一聽,點點頭去,說道:“這是我的主意,我那爹並不會做官,免得人糊塗犯事,我之前想著,就讓我爹開一家書院,憑著他是爺您的岳父的身份,自己也是進士出身,想來不難招到人,屆時若是能培養出格桃李三千,這和做尚書也不差什麼了?”

那時候名望有了,人脈也有了,馮家也徹底洗塵書香傳承的貴族。

至於為官給她增添助力,現階段,她會得寵很長一段時間,有三姨夫一家也夠了。

“你這麼不和我提前說?”

馮玉兒說道:“出嫁當日,父親提出自己不是做官的料,我出門前和他說的,進宮一直忙著,還沒來得及說,今日你說起這事,是不是父親已經上了摺子?”

徒元徽說道:“摺子上到了,不過被父皇否了,剛才我提前得了訊息,父皇還下了旨意,岳父大人調任翰林院侍讀學士,旨意這下應該出宮了,怕是岳父大人一時半會辭不得了。”

“翰林院的侍讀學士?”

徒元徽點點頭。

馮玉兒很吃驚,翰林院的侍讀學士,可是內閣丞相的後備人選啊!這雖然無權,但親君得君重用,也是搶破頭的官職。

“那只能託太子你派人好好看著我那糊塗爹了。”

徒元徽說道:“玉兒放心,翰林院雖然不凡,但是除了惹怒我父皇,別的也難出事,我會派人好好提點岳父的。”

馮玉兒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