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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五十四章 煎熬

第五十四章 、煎熬

斯嘉麗訝異地回過頭去, 不可思議地張開了嘴,望著眼前的瑞特。瑞特一本正經地把手插進衣服袋子裡, 彷彿正在等著她的吩咐一般。

“你想要做些什麼?”她還沒有從剛才的吃驚中回過神來。

“隨便什麼都成,只要韋爾克斯夫人需要。”瑞特看了斯嘉麗一眼, “說實話,我沒想到你會這麼吃驚,親愛的。”

這一句“親愛的”不像以往喊出來那麼親暱,要不然斯嘉麗現在聽了準會感覺刺耳。她一早就知道瑞特並不是一個上流紳士,和瑞特說起玫蘭妮的身孕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是她還是頭一回聽說一個男人主動要給女人接生的事情幫忙。不管怎麼說,這種事情太不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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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特等了一會兒看她沒有接話, 就自己接了下去, 他的口吻平靜,慢條斯理,就像是在陳述一個理所當然的事實。

“只怕你腦袋裡還存有那種怕羞的念頭。斯嘉麗,我總是把你當成個明白人, 你讓我失望了。恐怕我不是個紳士, 所以才會提起這種事,不過女子懷孕完全是正常現象。我並不覺得女人們就該為此尷尬和忍受。”

斯嘉麗抬頭迎上他的目光,瑞特毫不避諱的態度讓她也覺得輕鬆多了。事實上這樣的感覺上輩子就已經有過,只是她如今已經忘得乾乾淨淨了——當她因為害喜而在馬車上嘔吐的時候,為她趕車的瑞特就是毫不介懷地遞過來兩塊乾淨手帕,動作流暢嫻熟。

“好吧。你去廚房幫我把那個煤爐搬上來,剛才老貝西說她腳軟沒力氣, 正好來了壯勞力。”她迅速回過頭去,動作麻利地上樓,不讓他看見她嘴角上翹的弧度。

瑞特很快把煤爐搬了上來,胸口的白襯衫上蹭上了一塊黑色的汙跡。

誰讓他每次都要穿得和個暴發戶似的。斯嘉麗略帶嘲諷地瞟了一眼,瑞特把右手心按在汙跡上,做出一副莊嚴肅穆的樣子。

“上帝見證我的好心,給它添上了濃墨重彩的一筆,不是嗎?”

斯嘉麗沒空理會他的貧嘴,忙忙地把水壺裡的水全都倒進臉盆裡,用很權威的口吻向他發號施令。

“快去,把這個水壺裝滿水,然後提上來放在爐子上燒,然後去搞定你答應過的馬車和馬。這裡沒有你的事了。”

瑞特並沒有放下他捂在心口的手,在她說話的當兒,船長順勢像模像樣地舉了個躬,臨了往玫蘭妮的房間裡投去了關切的一瞥。斷斷續續的喊叫聲從門內溢位來,顯得聲嘶力竭,一向冷靜剋制的巴特勒船長也忍不住皺了皺眉。

“這樣的喊叫會讓她的力氣流失得很快,你得找一塊乾淨毛巾堵住她的嘴。”

斯嘉麗看著他戴上帽子下樓,走進房間裡把窗簾拉開。正午的熱潮已經褪去,陽光也不那麼刺眼和灼人了。她開啟瑞特送來的大紙袋,裡面放著一大團藥用棉花,幾團白棉紗和絲線,一小瓶酒精,幾把剪刀,還有一柄有孔的彎曲狀產鉗。

看到產鉗讓斯嘉麗眼前一亮。這種產鉗是製作成與嬰兒頭形相合的那種,用語在分娩過程中拉著胎頭協助胎兒娩出,斯嘉麗以前在米德大夫家裡看見過。

她提起精神來,身體裡重新擁有了一股子力量,讓貝奇找來一條乾淨毛巾讓玫蘭妮咬著。玫蘭妮在陣痛的間隙一遍遍吱唔著阿希禮的名字,配合地張開嘴咬緊毛巾。微涼的風和散去的熱度提醒著下午的到來,斯嘉麗背心裡潮溼的汗液開始讓她感覺脊背發涼。

斯嘉麗的手上緊緊握著產鉗,不斷督促玫蘭妮吸氣和用力。玫蘭妮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地使勁,身體開始劇烈地起伏。老貝奇低著頭在一旁遞東西和搖扇子,不斷驅趕著嗡嗡亂叫的蒼蠅。

這一個冗長的噩夢教人昏昏沉沉,三個人就像那些無頭蒼蠅一樣呆在沉悶的房間裡亂撞,膽戰心驚地等待著上帝審判的降臨。

當一切終於結束的時候,斯嘉麗抱著產鉗跌坐在水汪汪的地板上,長長第吐出了一口氣。耳朵裡還盤桓著讓人痛苦不已的尖叫,身邊卻已經響起了新生兒小貓一般的啼哭聲。她覺得全身都軟了下來不想動彈,只能疲憊地揮揮手讓貝奇把剛生下來的男嬰抱去洗澡。

她的手指扳在床沿,被玫蘭妮輕輕握住。後者用微弱得幾乎教人聽不見的聲音在她耳邊說了一句“謝謝你”,接著就昏睡過去了。她噴在斯嘉麗耳邊的溫熱吸氣讓她感到安心,感謝上帝玫蘭妮還活著,母子平安。

斯嘉麗給玫荔蓋好被子,拉下窗簾走出產房,在黑暗中摸索著走下樓梯。她的腿腳發酸,像灌了鉛一樣沉重,顫巍巍地一步一步蹭下臺階,坐到了門廊前面來。已經快到黃昏時分了,太陽紅得簡直要滴出血來,看得她心顫不已。

剛才她的手太滑,冰涼的汗水膩在手心,怎麼都握不住那柄泛著冷光的產鉗。當她把小孩子的頭一點一點從玫蘭妮狹窄的產道中拖出來的時候,那整段時間彷彿被上帝遺忘了,漫長得像過了一個世紀。

門廊上的燈亮了,貝奇抱著小小的男嬰走過來,看著斯嘉麗的臉色,遲疑著問女主人接下來要怎麼辦。斯嘉麗呆呆地想起,原來還有一個女僕抱著孩子,還有一個氣息奄奄的玫蘭妮等著自己的安排。

她強撐著站起來,靠在門廊柱子上閉著眼睛養了一會兒神,整個世界在眼皮合上之後變成了一堵灰白的牆,沒有什麼事情再來打擾她,讓她不得不分神照料。

然而新生兒的啼哭聲又一次響起來,尖銳的哭叫聲讓她整個心都揪了起來。

“到我房間裡去拿一條厚毛毯來把孩子裹起來,再把玉米糊兌點熱水弄稀來,過會兒給它喂上一些。”斯嘉麗望了望樹梢上那顆滾圓的太陽,加快了語氣,“快點,太陽下山我們就走。”

“……我們?”貝奇渾濁的眼中流露出一絲恐懼。

“當然,你要是待會想回家去,就一個人回去吧,我可沒功夫管你。”

貝奇的嘴唇開始蠕動起來,眼睛裡也閃出了淚花。米德太太帶著老塔爾伯特已經坐著馬車走了,她現在的女主人要孤零零地把她一個人扔下。大夫現在是不會回家的,斯嘉麗小姐難道要她一個人去守著一幢空房子,等著北佬進來嗎?

“不想回去就跟著我,按我說的去做。”

斯嘉麗完全顧不上貝奇怎麼想,她麻利地推了她一把,也轉身回到樓上自己的房間裡來收拾東西。不知道瑞特那邊要多少時間,這回她總得把要帶的東西拿好。

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在她耳邊響起,驚得她一下子撲倒在床上,拿枕頭捂住自己的耳朵,懷裡的衣服散了一地。巨大的火焰撕破了天空,耀眼的紅光就在窗戶外面顯現,更多的爆炸聲接二連三地在頭頂響起,撕扯著寂靜的暮色。

她抓起梳妝檯上所有的首飾放進一個小袋字裡貼身藏著,衝到櫥櫃前打開門,隨便包了幾件衣服下樓,恍恍惚惚地想起,瑞特弄來的馬車不知道有沒有足夠大,能讓她把廚房裡剩下的半袋玉米麵帶走。

斯嘉麗在臺階上坐了一會兒,又折回去把貝蒂姑媽家裡剩下的銀器統統踩扁了夾帶在包袱裡,那些帶不走的瓷器就裝在水桶裡沉下了井底,要是北佬聰明到把它們弄了出來,那她也管不著這些了。

現在她的家當就只剩下一個包袱、一個水壺還有一小袋玉米餅和蘋果,其他的東西搬不動也帶不走,只好留給北佬。

幾個小時過去了,斯嘉麗又坐回了門廊上,一邊大口吞著一碗玉米糊,一邊等瑞特。其實她應該進去陪陪玫蘭妮,可是現在她擔心自己隨時會緒情失控地尖叫起來,是在分不出多餘的精力去管別人。暮色漸深,冰涼的夜風伴著刺骨的恐懼蜿蜒著爬上斯嘉麗的骨頭,疲憊和飢餓纏繞著她的身體,她的神經緊繃著,身體所有感官在這個時候變得格外敏銳。

老貝奇給嬰兒裹了一層毛毯,把玫蘭妮的衣服也打成了一個小包,斯嘉麗讓她去給孩子喂點稀玉米糊。

不管怎麼說,瑞特就要來了。他會把她們帶到安全的地方。

就在她豎著耳朵傾聽院門外的動靜時,一團微弱的紅光出現在遠處,黑色的天空忽然變成了粉紅色。頭頂上一道巨大的火舌竄起來,濃烈的黑煙夾帶著刺鼻的煙塵氣味飄入斯嘉麗的鼻端,她不自覺眯著眼睛,辨認出火焰的方向來自於市中心的東面。

北佬來了!

這是斯嘉麗的第一個反應,不過她很快清醒過來。“不對!這是我們的人在放火燒軍械庫和鑄鐵廠,他們要撤退了!”

斯嘉麗一下子站起來,踮起腳尖張望那一團越來越亮的火光。他們一定得趕快走,再晚些就來不及了!

“我們可以離開的,”她的心不可遏止地砰砰狂跳,一遍又一遍地對自己說,“我一定能帶著她們離開的。”

她喃喃自語著,在門廊上來回打著轉,一下子站一下子坐,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心急火燎地估算著剩下的時間。然而上輩子的記憶太過空茫,她只能隱約回憶起摧枯拉朽的火舌和血紅色的天光。

不知到底過了多久,直等到人望眼欲穿的時候,在路的遠處,斯嘉麗聽見了馬車行駛發出的咯吱咯吱的聲音。那是車軸沒有上油時特有的聲響,分明尖銳刺耳得很,但這時候傳入斯嘉麗耳中卻簡直有如天籟。

當緩慢而沉重的馬蹄聲終於停留在自家院門前的時候,斯嘉麗終於忍不住一下子跳起身來,扶住身邊的門框,伸長了脖子期盼那個記憶中一貫強壯的身影出現。

瑞特,瑞特終於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