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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七章

新住處仍是兩人一間房,只是屋子大了許多,當中有個風雅的六扇雕花門做間斷,便成了裡外兩間。那同來的呂殷殷搶先挑了清淨的裡間,錢昭也不在意,將包袱放在桌上,便打量起屋裡的擺設。只見桌椅箱櫃一應俱全,雕花的架子床上掛著碧紗帳,應該算是個很不錯的下人房了。

“喂,先拿這個擦擦,沒瞧見那一層灰麼?”發現錢昭就要這麼鋪床,呂殷殷忙擲給她一塊抹布。看錢昭用指尖拎起,皺眉猶疑的模樣,呂殷殷便在心中鄙夷,既然如此愛潔,怎麼剛才又能忍受那滿席的塵土?瞧她在殿上有模有樣的,原來連這些小事也不懂,看來不過是個被伺候慣了的嬌小姐。

錢昭在井邊打上水來,將那抹布搓了幾遍,才回了屋裡把篾席和床欄都擦拭乾淨。那呂殷殷邊收拾邊哼著不知名的曲子,似乎十分輕鬆快活。錢昭心想,這女子不知什麼出身,皮膚白淨粗通文理,不似村姑,可舉止輕佻妝容冶豔,又像失之教養。

等兩人安頓好天已經黑了,錢昭早已餓得前心貼後背。正巧有僕役送飯來,開啟提籃一看,卻是幾個饅頭,一盤醬菜和一碗水煮白肉。饅頭和醬菜也罷了,白肉每塊拳頭大,只擱了一點點鹽,沒別的調味,錢昭和呂殷殷都只嘗了一口便不碰了。兩人各拿一個饅頭,就著醬菜,湊合著填飽肚子。

錢昭不認床,躺下不久便入了夢,那呂殷殷翻來覆去,過了三更才睡去。

第二天天剛亮,錢昭便醒了,剝著指甲默想《重令》,十分無趣。好久沒讀書了,爹爹該說她了,錢曜在院子裡跑來跑去,她也懶得管他,自有錢旭在一旁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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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呂殷殷直到日上三竿才起,懶洋洋地梳妝打扮,吃罷午飯,哼了一會兒小調,竟又午睡上了。到了晚間,有太監過來叫呂殷殷去前院侍候,她施施然去了。三更天回來,推醒錢昭道:“喂,醒醒。王爺說了,明兒讓你去書房伺候。”

錢昭睡眼惺忪,聞到她一身酒氣,便半坐起用手掩住鼻子。呂殷殷咯咯笑道:“怎麼,燻著你了?厭棄我不打緊,明兒見了王爺可要有點眼力勁兒。”說完便起身搖搖晃晃地進裡間去了。錢昭見她醉醺醺的,也不拿她的話當回事,躺回去接著睡。

翌日一早,竟真有僕人來帶她去書房。

不過所謂“書房”可真讓她大失所望,地方倒是寬敞得很,架上的書卻只有那麼十幾冊,還大多是扭扭曲曲的滿文,只有一部漢文書,是那玄乎的《三國演義》。

本來就只有輕巧的灑掃差事,那叫耿諒的小太監卻都搶著做了,錢昭只好抱著個撣子,揪上頭的雞毛玩兒。再有閒,便翻翻滿文書冊,研究那上面粗看道符似的文字。可惜她的滿文滿語毫無根基,雖極力尋找那些點拐圈的規律,也沒能瞧出個門道來。她猜想,這滿文興許同日本文字類似,得從讀音上學起。沒有啟蒙書,她也沒法自個兒琢磨。

錢昭撣了幾日的灰塵,那豫王卻一步都未曾踏進過這“書房”。她總是辰初上工,申末回房,那呂殷殷卻是晝伏夜出,正好與她相反。

一日午後,錢昭在窗臺下打瞌睡,耿諒拿塊幹白布抹桌子,兩人互不妨礙。忽然間院裡腳步紛雜,耿諒急忙推醒錢昭,拉她垂首立在門側。錢昭還沒清醒,眼前昏花,只彷彿看見好幾雙靴子從門檻上跨過。那豫王一身湖藍行袍,在書桌前官帽椅上坐下便拉高兩邊袖子,似乎十分燥熱。太監和僕役穿梭不止,端盆的,送手巾的,扇扇子的,倒是各司其職忙而不亂。

管事太監推了推她道:“給王爺沏杯茶去。”

錢昭揉了揉眼,往身邊一瞧,才發現耿諒早做自己的事去了。管事太監皺眉催促道:“還不趕快去?”她只好不情願地轉出門,進了茶房,便見桌上已經擺好了茶盞,只一個僕人正準備點心,抬頭對她道:“爐子上燒著水,你自個兒瞧瞧開了沒有。”

那壺口呼呼地冒著白色的水汽,是開了的。茶盞裡已經擱了少許茶葉,大概便是等泡上水就好了。她心道,這豫王喝茶也真不講究,她也不用替他講究。提起壺衝上八分滿,蓋上蓋子,便端出去了。

錢昭端著茶盤到了正房抱廈前,想交給管事太監,可那太監示意她送進去,她無奈,只得依令將茶盞擱到書桌上。她心想,早知如此,身上若備著□□,倒比什麼都管用了。

那豫王大約是渴了,捧起手邊的茶,稍吹了吹便灌下一大口。她剛想退下,豫王卻“噗”一聲將剛喝到嘴裡的全噴了出來,順手就將茶盞擲了過來,怒斥道:“混賬東西,想燙死爺啊!”

那茶水果然是滾燙的,錢昭伸手沒擋住,茶盞傾翻在她身上,茶水滲進裙子裡,大腿上也是火燙一片。她差點沒痛呼出聲,茶盞固然摔得粉碎,原是她捧在手裡的茶盤也抓不住,“噹啷”一聲砸在地上。

豫王燙破了嘴皮,本來是滿肚子的怒氣,不將那罪奴狠抽一頓不罷休,抬頭發現是她,便怔住了。那天召了大美人,就想起字寫得好看的小美人來,既然這小小的女孩兒沒法在炕上消受,便暫且擱在書房裡頭。今兒不就第一天遇上嘛,瞧她皺著眉拍身上的茶葉末子,那手背上也燙紅了,模樣真是可憐極了!不由心頭一軟,氣也消了大半,大聲喚道:“馮千!”

“奴才在。”管事太監馮千忙應道。素知豫王脾氣躁,今兒這婁子捅得大了,他心裡也直打鼓,剛支使了小太監去弄些涼水來,硬著頭皮走到他跟前,問道:“王爺,您沒事吧?”

豫王又瞧了眼錢昭,只見她用左手包住燙傷的手背,抿唇站著,臉上雖沒見異樣,那眼裡卻水盈盈的,一定是疼得厲害了吧。“能有什麼事兒!”他擺了擺手,不耐煩地隔斷馮千探究的眼神,道,“怎麼能叫小姑娘做端茶這麼……粗重的活兒?多險哪!”

馮千差點被唾沫嗆著,撲通跪地道:“奴才知罪!”

豫王清了清喉嚨,揮手道:“咳咳,行了。帶她下去抹點藥。”

馮千趕緊爬起來,拖著錢昭出了書房。

讓耿諒去找伙房的要了罐燙傷藥,親自給她送去,馮千重新打量這個子嬌小的少女,只見她眨巴著大眼也回望著他,似乎對自己剛才闖的禍毫無認識。想王爺也不曾因此斥責她,教訓的話到了嘴邊又吞了回去。馮千搖頭嘆氣,心道:得,這是一祖宗!

等馮千走了,錢昭縮排床裡,放下帳子,除去裙子與褻褲,才見左側大腿上紅通通一片,傷處有數個大小不一的水泡,稍微碰到便火辣辣地疼。本不想用他們藥膏,又怕傷口肌膚潰爛,只得忍著淚,依剛才馮千說的法子用針將大水泡刺破了,抹上藥膏。那黑漆漆的燙傷藥,雖氣味有些刺鼻,塗到傷處卻立時覺得清涼,十分管用。手背上倒沒什麼事,浸過冷水之後便好多了,連紅腫也退了些。

錢昭燙傷了腿,行動難免遲滯,更不敢邁大步,深怕一不小心蹭到傷處,連去拿桌上的茶壺倒杯水喝這麼丁點大的事也費了半天勁,忍不住在暗裡又將那豫王詛咒百遍。

呂殷殷乘涼回來,見她眼角含淚,走路慢慢吞吞,嚇了一跳:“哎呀,你這是怎麼了?莫不是……”話沒說完便住了口,驚疑不定地打量她。

錢昭覺得莫名其妙,瞥了她一眼,便提著裙襬緩緩挪回床邊,和衣睡下便一動不動。這日她連晚飯也沒吃下,幹躺著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睡去。

也為這緣故,她一連休息了好幾天,直到五六日後才重去書房當值。事有湊巧,那鮮少踏入書房的豫王卻又出現了。她在裡間透過門偷瞧,只見除了那豫王之外,還有一個文官模樣的人。滿清的武將她見得多了,文官倒是頭一回看到,那人五十上下,戴著裝有紅纓和孔雀翎的笠帽,著石青補服,文質彬彬的,大不同於那些粗豪的蠻子。

豫王在主座,漫不經心地把玩著一柄小刀,道:“洪大學士這回來可是身負重任啊。”錢昭聞言一震,立刻明白了此人是誰。

洪承疇欠了欠身,回道:“也是託王爺福。下官定當竭盡所能!”

豫王冷笑:“託我的福?是託李若琳、馮銓、孫之獬的福吧?最近江南的事兒,還不都是他們攛掇著攝政王重發‘剃髮令’惹出來的!派你來收拾正好,爺我也歇歇。”

洪承疇神色尷尬,一向知道這位王爺無法無天,滿朝上下也就他敢跟攝政王唱反調,暗忖無論怎麼應對都是錯,只好乾笑著含糊過去。

豫王瞧他小心翼翼的樣子,也懶得跟他夾纏,道:“行了,大學士也累了大半天了,回去歇息吧。”

洪承疇忙起身行禮:“謝王爺體恤,下官告退。”說完便匆匆而去。

那豫王也不知對誰不滿,一臉戾氣地以手指叩擊桌面。錢昭長久靠在門上,脖子也酸了,沒什麼可瞧的便想起身站直了,但一鬆勁那門就發出“喀拉”一聲。豫王向裡望來,暴喝一聲:“誰?”

錢昭駭得往後退去,不料收勢不及撞在了身後書架上,那幾乎沒任何負重的書架倒了下去,只聽一聲慘叫,便把正擦拭櫸木燈臺的小太監耿諒砸倒在地。